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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不是吃素的中——by揽月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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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全部敲定之后,穆云翼跟三家一起签订了为期一年的契约,他出钱在马家做了酒席,把里正和邱家、牛家的族长都请来吃一顿,也在中间做个公证,更是告诉高家,这三十亩地已经租出去了,你们再想讹诈,先跟这三家折腾吧。

契约签订的当天,这院里办着酒席,那壁厢就有媒婆上门了,给高以恬说亲,那位小脚张不愧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媒婆,一张巧嘴,上来先说高以正这次肯定能中秀才的,高学信和高以直因为意外的缘故,没能考好,殊为可惜,好好准备一年,等明年科考,再度参加县试,肯定也能高中的,到时候父亲和两个哥哥全都是秀才,正是一门三秀才……她知道高家人爱听这个,所以反复把秀才二字挂在最边上,说得高学信两口子心花怒放。

紧跟着小脚张又把高以恬夸了个天上少有,地上难寻,丫头长得好,就像是年画上画的美人,性子又好,又会做针线,德容言功,无一不佳,一双小脚也裹得俊:“我当年为何能嫁进你们二哥这样的人家?主要就是因为这双小脚,真正的三寸金莲呢!当年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张金莲,你们家大丫头这脚裹得早,也裹得好,我活这么大岁数,说过媒的姑娘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了,属你们家恬丫头这脚最俊,记得十二年前,我介绍过一家,那姑娘也是这般小巧,最后嫁给了知府老爷呢,现在正儿八经的官太太,前年回家省亲,还特地带了礼物去看我,那身上的首饰,一走路互相撞得叮叮当当地响,都老鼻子了……”

她人老成精,专门往人心头嘴痒痒的地方抓:“我们邻村有一个张老爷,他们家有一位公子,长得英俊,功课又好,本来今年入场,定能高中的,可惜也像你们这般,因被一起子小人嫉妒,尤其是他们家庶出的一个弟弟,丧了天良,黑了心肝的下流种子,竟然下了巴豆在他哥哥饭里,结果没能考上……”

高学信两口子听得深有感触,同声痛骂,先骂那位张老爷家里的庶子,然后又骂高以纯。小脚张早露出话锋,说是张老爷家让他帮忙寻摸人家说亲,然后便即住口。高学信两口子心痒难耐,眼看着到了饭点,就整治了一桌酒席,请小脚张吃饭,在饭桌上提出来,想要跟张家人做亲。

小脚张假装不肯:“哎哟,人家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呢,我这张老嘴脸上门去,害怕踏脏了人家的院子,况且他们家那位公子,明年肯定能高中的……”高学信两口子一再央告,佟氏又从柜子里拿出三串背着上房攒下的私房钱来交给小脚张,小脚张这才松了口,“就冲大兄弟和弟妹这番盛情,说不得我是无论如何也得跑一趟了,只是我尽力而为,成与不成呢,可不敢打包票。”

高学信见她今天主动找上门,就是为的这件事,又给了钱,那十有八九是能成的,至于那位张老爷,他也是听说过的,据说是这两年从京城里回来的,带了一大笔的钱,置了房地产业,说是在京城发了财,现有一百多亩地呢,父子两个虽说各自纳了几房小妾,正妻却还未娶,若真能嫁过去,立刻便能做管家太太,将来随便从手指头缝里落下些铜板来,就够他们下半辈子活了:“张大嫂子你的能耐,十村八店的人谁不知道呢,只要你可肯尽心,那再没有不能成的!”

小脚张在这里吃喝受得舒坦了,然后收起三串钱,醉醺醺地离了高家,美美地往回走,高以纯告诉她来这一趟最少能弄到两串钱,没想到竟然得了三串,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她平常给人保媒拉纤,一般的庄户人家也不过给她一篮子鸡蛋,讲究点的扯上一匹粗布也就是了,哪有这么爽快直接给钱的呢,前前后后一共得了四百文,快有半亩地的收成了!

她这里前脚刚走,高学信两口子就寻思到镇上跟姜家退亲,因惧怕姜家厉害,这两口子又都是脑壳又软又薄,不能抗事的,便拿出五十文钱给老四高学证,让他去跟姜家交涉,高老四混不吝,既有钱拿,那便什么都好说,只是五十文不肯,非得又要了五十文才罢休,第二天早上起来喝了半斤烧酒,满脸通红地往姜家去了。

他们这里乱七八糟的搞事,穆云翼那边却已经敲定合同,正式开工了,马铁柱带着三个儿子,加上媳妇、儿子媳妇,这几天起早贪黑,先把自己家里的六十多亩地都种完,然后便来弄河边的六亩沙地。

穆云翼是文科生,对于西瓜的种植只知道在沙地上种最好吃,以及事先在家里头培育瓜苗,然后拿到地里头去栽这种程度,其他的如何起垄,如何施肥,还得看赵员外给的方子。

前几天,穆云翼拿出一百文钱,在临近三个村里一共收了好几车农家肥,都是村民们自己用人畜粪便,以及草木灰等沤出来的,本要用在自家田地里,穆云翼出钱买,他们便都尽量匀出来一些,穆云翼都让人薄薄地撒到三十亩地里。

如今开工,马铁柱带着儿子、媳妇按照方子上所载的办法挖沟备垄、挑水栽苗,日夜奋战。

与此同时,另外两片地上也都忙碌起来,牛老二家劳力多,在签完契约之后的第二天凌晨,一家人就下地了,庄稼人在农忙时期,是最得付出辛苦的,真个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他们不用像马家、邱家那样得看地,跟正常的佃户差不多,所以得自被种子,穆云翼只给上了些肥料,便全都撒手不管,他们通过族里自己弄了麦种和花生种,又去牛老大家借了大黄,犁地耕种。

相比起来,十亩盐碱地工程量就大了,高以纯找了二十个短工,因是农忙时节,每人每天要给十五文钱,为了提升士气,中午再供一顿饭,各自拿了锹镐过来挖地。

同样,对于稻田地里养鱼养蟹,穆云翼也只是听过这么一个名称而已,具体怎么弄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他跟高以纯提前用笔画了好几张图纸,反复推敲,好在高以纯干起庄稼活来是把好手,相对于他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专家了,他再提出一些后世听来的先进经验,高以纯负责把关,便是鱼养不活,水稻要保证不能白扔了。

到了地里,穆云翼就只能站在边上看着了,更何况他还伤了一条胳膊,更是只能做一个不称职的监工了,而高以纯则脱了鞋袜,在地里头带头干活,何处堆耕,何处挖沟,何处进水,何处出水,全都做得井井有条。

十亩地先用碎石烂瓦堆砌出一圈矮墙,中间再堆两条将其分成三块,每块里头向下挖出半米多深,按照穆云翼的想法,就是跟别的稻田地一样,只不过在里头放上鱼虾也就是了,高以纯却认为稻地水浅,养出来的鱼最多也就三两寸长,而且也不容易成活,干旱雨涝的余地还得事先流出来,不能下两场雨就冒漾,不下雨就干涸,便在每快田地中间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方塘,里头堆上从河里头挖出来的淤泥,再放上水草、树枝一类做鱼窝,牺牲一部分稻田的面积,来保证鱼的存活。

第80章:打砸

对于穆云翼这么折腾,大家都是不看好的,很多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在一旁幸灾乐祸,就连邱家、马家自己也没有把握,不止一次地问高以纯:“这低洼地改水田倒也是有的,但人家那可是肥田啊,而且刚开始的一两年,收成也是不好的,偏偏你还在这里头养鱼,那玩意能成吗?”

还有人说那西瓜:“听说那西瓜是从西天极乐世界传过来的,阿弥陀佛交给观音菩萨,观音菩萨传给世人的,哪里是什么地都能种得的?而且我听说,非但地要好,人也要是个行善积德的,才能把瓜种好,否则不但不能结果,还要遭灾呢,就凭小煞星那炮打祖母,刀砍四叔的劲,他要是能种出那瓜来,才是老天爷瞎了眼呢。”

穆云翼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而高以纯一旦决定做的事,便会尽一切能力将其做好,起早贪黑,天天待在地里头,堤墙水沟,全都弄得笔直,高矮深浅薄厚,也都一模一样,兀自还不放心,四处检查,看看有没有不结实的地方,附近有没有老鼠窝,下雨能不能冲开。

围堤做好,就开始灌水,这里本就是低洼地,每年雨季来临的时候,这里都要泡在水里,现在又挖深了半米多,从河里挖一条水沟,把河水引过来,一日一夜功夫,就全都灌满了,他一面进水,一面出水,弄了大块的岩石作为闸门,控制水流,又亲手做了木栅栏,上面蒙上渔网,一共做了六个,出水口、进水口每边三个,以防止鱼顺水逃走。

等这些都做完了,便开始种稻子,这里没有专门卖鱼苗的,穆云翼就去集市上收鱼,只要是活的,不管是什么鱼、虾,看顺眼了就买回来,放进稻田的鱼窝里,高以纯也去邻村借了一条小船,带了两个会水的好手,划到下游清波湖里头去捕鱼虾,还捉到过螃蟹,回来全都放养在稻田里,至于能不能活,能活多少,就全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们这里干得热火朝天,高家那边又干上了,姜家可不是好惹的,一见高家人来退亲,立刻就发了飙,姜瑜他爹姜长有直接抡起门闩劈头盖脸打过来,姜瑜他妈田文静更是疯了一般,冲上来又挠又咬,高学证在上清河村也算是个痞子样的人物,这回遇到厉害角色,被打了个抱头鼠窜,饶是他跑得及时,头顶上也挨了一棍,打出个打包,脸上和后脖颈上也被挠出好几道血痕,连鞋都跑丢了一只,光之一只泥脚从镇上跑回家里。

从那以后,每次穆云翼晚上从地里回来,都能听见隔壁院里泼妇骂街的声音,田文静找了四个娘家哥哥,七八个侄子,堵在高家大院门前,田文静就站在院里,跳着脚骂街,把高家人全都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高家人不要脸!一个一个都是从小逼里爬出来,狗娘养的犊子玩意!黑了心肝遭雷劈脑子,到十八层地狱里割舌头挖眼睛,下油锅千刀万剐的混账王八蛋!我儿子为了给你们家出头,现在被人关在大牢里头,你们不说想办法把他救出来,竟然腆着逼脸跑来跟我们退亲!操你们十八辈祖宗妈的逼!天底下还有这么忘恩负义,臭不要脸的一堆驴下货!你们高家老爷们都是王八!老娘们全他妈养汉……”

高家自己理亏,又肝颤外头那些壮汉,便是高学证再怎么不要脸,白莲花再怎么泼辣,高老太太再怎么霸道这会也是无计可施,全都安安静静地躲在房里,还给自己解宽心:全当狗放屁了。只把厚脸皮拿出来,一家人该干嘛干嘛,等她骂够了,自然也就回去了。

唯有高学证,自己伺弄那几十亩地,心有不甘,非磨着高老太太拿出钱来,他拿出去雇人种地方罢了,而且自己还要从中按天拿工资,否则就要把地撂荒,若是别时候高老太太自然有法治他,但现在最管用的二儿子、五儿子都不在家,大门口又被姜家人堵住,她也没有咒念,只能暂时忍了,拿出些散碎银子来给高学证去雇人种地。

姜长有拿着钱在县城里四处打点,这才知道穆云翼在城中的地位,凡是他能请得到的人,无一不说穆云翼好、说他儿子混账的,而田文静也天天去监狱里看儿子,每看一次,心里头对高家的恨意就多了一层,她和姜长有拢共只剩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从小到大娇生惯养,舍不得碰一个手指头,如今被打了六十大板,扔在牢房里,十分性命直接去了八分,再加上生气上火,眼看着就要不中用了,她把大把的钱撒出去,求着岳捕头给儿子换个朝阳的单独牢房,换了干爽的稻草,又买了厚实的被褥铺在上面,再请郎中医治,天天送菜送饭,直过了将近半个月才逐渐将养过来一些,不过也是神情憔悴,苦不堪言。

田文静每天上午去城里,下午回来就到高家来骂街,弄得鸡飞狗跳,那姜瑜也从未遭过这样的罪,又羞又气,又怒又悲,逐渐就发起热来,好几天水米不进,田文静干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回来跟高家人算账,这回干脆带着娘家哥哥侄子闯进高家开始打砸。

因她这几天常来常往,骂得多了,高学信也不当回事,这时正在房中练字,美其名曰,修身养性,给自己解心宽,要听着骂声,练就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正写着呢,忽然房门被人拽开,田文静气势汹汹冲进来,张牙舞爪,就扑到他的身上,连抓带咬:“你还给我儿子命来!”

高学信吓了一跳,赶紧往后头躲,被田文静从外屋追到里屋,仰倒在炕上,田文静骑在他身上,双手齐挥,把个面皮挠了个大花,白莲花在炕上带孩子,看见一个女人冲进来把公公扑在炕上连挠带咬,后面好几个汉子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她急中生智,转身推开窗户,直接跳了出去,裙角钩在销子上,是横着拍在院里,差点摔得背过气去,然后挣命起来,到上屋去拽门,上屋门却早就让高老太太在里头闩上,她连拽两下没拽开,便嗷嗷尖叫着往房后跑,穿过菜地跑到后面那趟街,大声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堪称惊天动地。

高学证两口子下地干活了,高以直为了躲避种地的差事,带着媳妇在镇上二姑家始终不肯回来,因此高学信一家挨打,根本连个拉架的人都没有,姜瑜的四个舅舅,九个表兄弟进了高家见到东西就砸,主要是砸高学信这一房的东西,笔墨纸砚,书籍字画,油盐酱醋,能拿到手的全都掼在地上,院里头晒得腊肉干菜、水桶木盆,能见到的东西全都砸坏踹扁,又去砸其他几房,上房屋的高老太太和二房高学解的媳妇麦氏早把门窗在里头闩上了,他们把窗户纸捅破往里头看,分别见到一个脸色铁青的老太太,还有一个中年妇人抱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姑娘,也就罢了。

高以纯这房里最先被砸,不过他们的东西早都搬走,高以直的东西又被穆云翼砸了,屋里头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可砸的,只把窗户纸捅破了好几处。

四房这里因为有高以良在家,就没锁门,田文静天天来骂街,高以良也是习以为常了,这会出去跟别的小孩子玩,忽然听见有人过来喊:“高四郎!高四郎!你们家出人命了!你大嫂子披头散发地满街叫人呢!”

高以良赶紧回家来看,正见到两个大小伙在他家里头乱打乱砸,被褥都浸到水缸里,急忙过来阻止:“你们要砸去我大伯那屋里砸去,这是我家……”

“砸的就是你家!”他被姜瑜的大表哥一脚踹在胸口上,登时倒跌回去,后脑勺磕在碗柜上,当场一阵头晕目眩,直翻白眼。

紧跟着他又被二表哥过来抓着头发扯起来,恶狠狠地问他:“你们高家哪有一个好东西!”左右开弓抽了好几个嘴巴,打得高以良哇哇大哭,“不许哭!给我憋回去!再哭我还揍你!”高以良吓得不敢再哭,这俩人让他跪在门口,自己抽自己的嘴巴,然后继续翻箱倒柜,把两个箱子上的锁砸开,翻出高学证两口子攒下的二十多两私房钱,“这个就算是给我们家的补偿了!”

这一场打砸,只弄到了晚饭时候才收工,田文静拢了拢头发,趾高气昂地带着兄弟子侄们出来,站在高家大门口猛吐两口浓痰:“以后我天天来你们家砸上一次,什么时候我儿子从牢里头出来,我什么时候饶过你们,要不然,咱们没完!”

街坊邻居全都围在高家门口看热闹,却是没人伸手帮忙的,高家在这里不是大族,人丁不旺,里正和治保又都下地了,也都知道他们家里的这些破烂事,谁肯管呢,只让姜家砸个痛快也就是了。白莲花找里正和治保,两人提前得了信,都躲了,又去找高学证两口子,这两口子欺软怕硬,听白莲花说得那般厉害,越发不敢回家,直到听说人家走了,才敢回来。

高学信满脸血痕,坐在屋里头叹气,高以恬也是挨了好几下子,这会在炕上抹眼泪。

佟氏披头散发坐在门口,呼天抢地:“哎呀——我滴天啊!哎呀——我的地儿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我的儿!你可什么时候回来呀——”一哭三嗨嗨,有腔有韵,仿佛唱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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