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闵面无表情的踢了陈曦肚子一脚，他的面容和陆皎原酷似，却比他更为冷厉无情，满意听到陈曦压抑不住而又断断续续的呻吟，他又蹲了下去。
“谁说我恨你了？”陆哲闵笑眯眯的抚摸着陈曦的脸，“我很喜欢你啊，喜欢你的天真，喜欢你的脸，如果不是你，本来所长的位置应该是我的才对。那你呢，你还依旧喜欢我吗？”
陈曦听完，心痛和身体的疼痛让他瑟瑟发抖。他一直以为是陈绍强故意插手拆散他们，结果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误会了。
“对咯，我该感谢Y14才对，毕竟是Y14我才能这么轻易的抓住你。”陆哲闵轻轻拂过陈曦失血的唇瓣，“你想见见吗？听说你忘记了是吗？”
陆哲闵将绑着陈曦双眼的黑布拿开，着迷的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一闪而过的惊慌。
“你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可是我却老了。”陆哲闵抚摸着那张脸，“看，你还喜欢我这张脸吗？”
陈曦双眼眯起来，他们那么多年未见，再见却是你死我活的场景。
“14，还不出来见见他？你不是也等着这一天吗？”陆哲闵不等陈曦回答，又是大喊了一声。
Y14缓缓的走出来，阴影落在了陈曦脸上。
他的瞳孔顿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林怀枝？！”
站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他最意想不到的人。
林怀枝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没想到是我？只能说你也确实老了，我不是你最好的搭档吗？”
“为……什么……”陈曦觉得自己喉咙干涩，他依旧不愿意相信林怀枝就是那个告密者，“你……”
“因为他们只记住了你。”林怀枝脚踩在陈曦的手上，慢慢用力，她的眼中满是疯狂和嫉妒，“凭什么，我们一样是实验体，我也成功了，凭什么那些人只听你的话？”她甚至用高跟鞋的鞋跟捻在陈曦的手骨上，满意的看到他痛的脸色苍白，甚至连喊叫都出不了声。
她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天。
“我还有个新伙伴呢，你想要不要看一下？”踩够了，林怀枝得到了暂时的疏泄，她扬起了唇角，笑的温和善良。
陈曦痛的根本没办法思考，他觉得他的手骨大概已经被踩碎了吧。然而最让他心痛的却是原来他自以为的朋友多年前怀着的竟是这样不堪的想法。他从未觉得自己能够引领那群实验体，只不过是因为感同身受罢了，过往种种记忆力那个模糊的影子终于清晰起来，变成了林怀枝笑时的侧影。
“哦，对了，反正你也快死了，我就免费告诉你一些消息吧。”林怀枝说的那人从另一间房走出来，他的面容上无喜无悲，就那么静静地对视着陈曦震惊的表情。
“……尧……尧，你……”陈曦一张嘴，却是不断的咳嗽。
许尧尧微微弯起嘴角，笑得没有任何感情。
“你知道的，”林怀枝心里那个巨大的洞终于填满起来，她一把揪住陈曦的头发，笑的可人，“我的本事就是催眠，程炎和李悦就是这么被我害死的哦。”
陈曦闭上眼睛，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
59.回家（十二）
三年前，是这一切事情的开端。
研究所里，老人无力地看着闯进来的陈绍强。
“你不能把Y13带走。”他试图阻止陈绍强将仪器打开。
那里面陈曦正平静的躺着，面容依旧如曾经美好。
“我已经等的够久了。”陈绍强满眼柔情的抚摸着陈曦苍白的面容，“当年你欺骗我他是为了逃离我才将他封冻起来。现在你还想要以什么理由阻止我？”
老人面对自己的儿子心怀愧疚，也就是这一点迟疑，让陈绍强将陈曦带走。
从此他落得人老无依，众叛亲离的局面。
老人回忆到这段总是不堪又难受，他当初就应该态度坚决的阻止自己儿子的行为，当年陈曦被封冻才不过22岁，时光冉冉，他再次睁眼看向这世界已经42岁，却依旧是少年面容。
陈曦心心念念的永远不是陈绍强，哪怕他被封起来的记忆里他一直喜欢的都是那会在他跌倒温柔扶起他的陈绍强。
电话铃声扰乱了老人的回忆，他沉默的盯着那张陈绍强幼时和他一起照的相片，阳光斑驳，他的儿子想的单纯而纯粹。
“喂？”
“师父，是我。”女人的声音意外的沉静，她轻轻柔柔的开口，眼睫毛颤抖了下，“我以前一直就很想问一件事。”
因为被打扰了回忆，老人语气有些不快，他皱着眉站起来，“你要说什么？”
“我和陆哲闵同样是你的弟子，为何你就偏心于他。”
“你在胡说什么。”老人根本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他话题一转又是严厉的指责女人，“我还没怪你为什么会发生01房暴动呢，要是哲闵在，他绝对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女人低低笑起来，她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心里越发悲凉，“师父，我从十六岁跟着你，三十年了，我以为你会认同我。”
“我如果不认同你就不会让你管理研究所。”老人心烦意乱，他心累根本不愿和自己的徒弟多讲，烦躁的皱眉，“你到底怎么了，说些莫名奇妙的话。我连哲闵都没给他这样的权利，你还有什么不满？”
“当初是你救了我，你说会治好我的病从此不再被此烦忧。我也确实病好了，”女人却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她眼里越发的冷漠下来，“只不过却得了另一种病，没有同类的血肉我无法存活下去。你说这是副作用没有办法，你当初就不该问我愿不愿意呆在你身边，知晓了比你救我是为了研究还残酷的现实。”
她以为自己变成这般怪物是无可避免，却在无意中发现是老人刻意而为之，他看中的就是她的体质，救她不过是为了研究的胜利发展。如果是这样，就不该以救人这样的理由欺骗她，让她死心塌地为了报这救命之恩吞食那么多人类的血肉，成为了真正的怪物。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研究？”
女人最后的话让老人心颤。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失落的问他，为了做这样的研究，他将他的妻子当作了第一个实验体，最终得到的是连第一次复发都撑不下去的尸体。
身边所有的人都当他是怪物，就连他的儿子也是一样，可他依旧为这项疯狂的研究不眠不休，他要赶在自己死去见到她之前告诉她，从此她的后代再也不用因为病痛而痛苦不甘的离开人世。
陈曦，就是他深爱之人的儿子。
可是那奄奄一息病危的女人永远都没有告诉他一件事，当年老人离开她之前，她早就有了他的孩子。
她是为了报复。
“师父，你是为了什么非要做这种研究？”女人锲而不舍的询问着，她需要知道一个让自己放弃的理由。“军方的人又来了，他们这次是拿着证据而来的。”
“我没必要告诉你，你给我好好看着苏揽夜就行，不要管汪展那些人。”老人顿了顿，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
汪展，是他离开之后他心爱的女人嫁的人。他在得知之后痛苦了三天三夜，随即同意了家里牵的线和陌生的女人结了婚。哪怕他再爱她，也不会为了她而抛弃家族的事业。
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才念念不忘记了这么多年。
而汪展，是汪白竹的爸爸，也是军方最高领导人。同样是老人曾经的同事，一同研究过这个项目。
他是为了将人从病痛中解救出来，而汪展则是为了让他的军人更强，不畏疼痛为国牺牲。也因此，在三年前汪展得知陈绍强将陈曦送到临森大学之后，本该前去军队的汪白竹被派遣到了临森大学。蛰伏三年，结果遇到了苏揽夜。
“那个苏揽夜的爸妈原本也是研究所的人，”汪展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你跟他同宿更好，打好关系说不定可以找到他们手里的另一半资料。”
他们得知研究所原来目的并不单纯，有心想要脱离，结果却是被研究所策划了一场车祸双双亡命。
“是。”汪白竹一双眼，满是复杂。
回忆起过去，总是让人感觉不舒服。汪白竹抚摸着脖子上带着的项链，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风景。他已经穿上一身军装，高大健壮的身材更显挺拔雄伟，上装金黄色肩章两佩镶红色边饰，肩章底版上缀有一枚星徽，那是少将的标志。他本该高兴，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少将，没有辜负老头子的期望。
他本该高兴的。
手中握有了逆行研究所的资料，今天就是他们彻底瓦解他们的时候。
“还在发什么呆？”汪展同样穿着军装，慢条斯理的走过来，看着眼里迷茫的汪白竹忍不住又说了句，“今天就是为你妈妈报仇的日子，你难道不高兴吗？”
汪白竹淡淡的瞥了眼局促走过去的女人，她才是陪伴了汪展二十几年的人，她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结果汪展只记得那不过相处了几个月就撒手人寰的女人，而他只能淡淡的叫自己的妈妈一声阿姨。真是可笑。
“你答应过我，只要今天将逆行摧垮，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以后你也不能管我做什么。”汪白竹抚摸着军帽的边缘，轻轻说着。
“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食言过。好啦，我们赶快走。”汪展不悦，他瞪了眼不安等在旁边的女人，催促着汪白竹。
汪白竹默默跟在了汪展身后。
不知道，揽夜是否还好。
苏揽夜如果知道汪白竹在惦记着他，一定会干脆的回他一个白眼。他现在怎么看都不好，尤其是又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在得知了林怀枝就是Y14之后，他其实更是庆幸，莫川泽多次和他说过觉得林怀枝可疑，而且在他们发生冲突之后偏偏选择了他下手，所以他在离开医院之前偷偷和萧舒琛说了。他们应该都没事吧，那女人和他说医院着火的时候他心都沉了。
“陆哲闵，你现在这时候过来是想做什么？”女人拨弄着手中一朵枯残了的花瓣，冷淡的斜睨了眼走进来的人。
“来看看你的新实验体。”那人垂下眼，低沉着声音说。
女人冷笑一声，她转过脸以防自己的怨恨会泄露，“老头子说了这实验体归我管。我才是研究所的最高统治者。”
“是吗？”那人轻而易举将女人双手控制，迫使女人跪伏着，他凑到女人耳旁，“虽然我对他没兴趣，但我也答应一个人护他平安，很抱歉，他我要了。”
苏揽夜原本不感兴趣的面目顿时惊愕住，他飞快的运转大脑思考了一瞬，才不确定的开口，“陆……皎原？”
陆皎原唇角泛起一丝浅笑，他点头，将就要挣扎的女人一掌劈晕，“白竹在外面等你。”
苏揽夜脸色暗淡下来，他向陆皎原道谢，跟在了他身后。
“不用谢我，毕竟是白竹拜托我这样做的。”陆皎原一边走一边跟苏揽夜说，“说实话我也犹豫了很久，不过我爸……陆哲闵那种行为实在是太疯狂了。”
“嗯。”苏揽夜不好说什么。
两个人安静的行走，因为“陆哲闵”这张脸皮他们没有遭到任何查问，很顺利的就走出了研究所。
在外面，苏揽夜看到很多穿着军装的人。
在陆皎原就要转过身离开的时候，苏揽夜还是忍不住开口，“陈曦呢。”
“再次沉睡下去了。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了。”陆皎原顿了顿，说完这句就大步离开了。
陆哲闵满含怨恨折磨陈曦，却最终还是不愿他丢失性命。
苏揽夜叹息一声，走向了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汪白竹。他旁边站着的是他爸汪展。
“我们聊聊吧。”苏揽夜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
“爸，你们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汪白竹眼中有丝欣喜，于是对汪展说完就跟着苏揽夜离开。
苏揽夜的态度让他又生出希望。
“你是为了我爸妈的研究成果才来接近我？”苏揽夜一直走到另一条街上才开了口。他背对着汪白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汪白竹脸色一暗，他几经开口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是，我是特意接近你的。”
“所以你并不喜欢我？”难怪他之前早就知道却不明说，哪怕自己没有那种想法也没有拒绝。苏揽夜忍不住笑出声。
“揽夜，你信不信我？”
“如何信？”
“既然你不信，那就让我呆在你身边，直到你信为止。”
苏揽夜一滞，心里五味陈杂，“如果你没做到呢？”
“我怎么会做不到呢，我已经和我爸说好了，逆行瓦解我就脱离汪家。”汪白竹神色轻松起来，他知道苏揽夜还是心软了。
苏揽夜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巨大的爆炸声突然嘭的响起来，他感觉地面都颤抖了下。火光遮天，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逆行研究所？！
“……这就是你说的瓦解？”苏揽夜吃惊的看向汪白竹。
汪白竹拔腿而跑，“你觉得可能吗！”
苏揽夜连忙跟上去。
里面的人无一幸存。汪白竹那一心想要建立功勋的父亲也折命在此。大概唯一留下的悬念就是陆皎原不见了。
新闻报道了这件爆炸案，因为死者众多，而且有军队的人，一直闹得沸沸扬扬，JC怀疑是唯一不见了的陆皎原所为，只是他们一直找不到他的踪影。这件案子后来被压下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让苏揽夜放心的是，萧舒琛和莫川泽这一对躲过了医院的火灾，他们倒是运气十足。
举办了汪展的丧礼之后，苏揽夜也住进了汪白竹的家里，他们决定等学业完成就离开家里，永远不再回来这留下许多回忆的地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