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下次注意。”林亦冉赶紧说。
秦子航注意到他盘子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一直期待又担心的看着自己的父母，终于忍无可忍：“这些东西都是我喜欢的，我就是更喜欢吃肉，口味又比较重，真是很遗憾不符合你们的口味！”
蓝慧与秦远对视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
林亦冉尴尬得要命，狠狠的瞪了秦子航一眼：“叔叔阿姨说得对，以后你的饮食习惯该改改了，明天咱们就吃西红柿生菜和洋葱圈！”
接着他客气的说：“爸、妈，你们有什么不习惯的就提出来吧，你们多住一段时间，这些生活上的事也不要凑合。”
秦子航叹了口气，感叹和老婆在美国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就要泡汤，飞速解决了盘子里的食物。
吃完一顿不算愉快的晚饭，林亦冉又刷了半天碗。秦远和蓝慧看了一会儿新闻才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
秦子航也和老婆回房，立刻锁紧房门，温言安慰了他几句。
坐在床上林亦冉还是有些无措，小声问：“你和你父母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秦子航倒是无所谓，“我从十六岁就不喜欢回家了，跟他们倒有点像陌生人。刚开始还想过要改善关系，后来这样就习惯了。”
“你怎么能这样啊！”林亦冉轻轻的埋怨道，“你父母还是很关心你的，他们这次还特意从中国带来了你喜欢的小吃，你不该这样对他们的！”
“亲爱的，我也不想变成这种状态。可是你也看见了，他们处处为难你，我们也有八百种观点不合，你要彼此怎样关系融洽？”
林亦冉叹叹气：“你别这么说了，我要是有父母，他们也会是现在这个态度的。”
秦子航很少听他提起自己的父母，缄默一下摸摸他的脑袋。
林亦冉继续说：“我只是想得到他们的认可，让我们的爱情多一些人祝福，这样不是很完美了吗。如果这次能让你和你父母关系缓和，我付出这几天也值得啊。”
他善良得有些让秦子航心疼，秦子航亲了亲他的额头，许久才说：“你没必要这样的，我们在一起要的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幸福，别人怎么说真的无所谓。”
“别人是无所谓，但是他们是你的父母啊。”
林亦冉顿了顿，又说：“对了，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喜欢什么样的早餐？偏中式还是偏西式的？”
秦子航想了想：“他们比较喜欢喝粥和煎蛋，我记得有一次出去他们就吃的这个。”
林亦冉点点头，他已经充分做好了接受批评的准备，不过还是不放心道：“那今天咱们早点睡吧，明天我得起早点，万一他们都起床了我的早饭还没做好就糟了。”
“你担心的事可真够多，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老公都要憋坏了？”秦子航哪里会放过他，欺身压过来将宝贝牢牢的固定在身下，狠狠的咬了一下他胸前的突起。
“啊……”林亦冉受不了的呼痛，“你干嘛呀！”
“惩罚你呗。”
“……惩罚？”
“是啊，谁叫你竟敢背着老公把公婆都请来，胆大包天了，嗯？”秦子航笑出了声，怜爱的开始做前戏，“乖，转过来，把腿分开一点儿，否则我就来后背位了。”
他们从来都是使用正面体位的，这种姿势对于林亦冉来说有点难受，但他不在乎这些，在一场场漫长而甜美的性爱中，他都喜欢看到秦子航专注温柔的神情。他知道秦子航习惯于注视自己，并在他露出一点点难受时就很温柔很温柔。
林亦冉脸颊微红，顺从的分开双腿，又害羞的说：“你，你轻点，你父母的客房也在二楼……”
“怕什么，你做爱反正也不叫。”秦子航停顿了一下，“要不然，今天我换个方式，看看能不能把你言周教得会叫床？”
Chapter 51
次日还不到早上六点，林亦冉就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揉着依旧十分酸痛的腰跑到厨房准备早饭。
林小人妻一边熬着皮蛋瘦肉粥，一边又做了一份柠檬蛋白派，大冬天都忙出了一身汗，唯恐自己哪里不周到。
早上七点，蓝慧穿着得体的下楼，趴在沙发上的佳佳伸了个懒腰，竟然亲昵的凑到她的身边。
“秦夫人，您早，秦先生呢？”
“他有点不舒服，胸闷，可能是时差还没调整过来。没关系，我已经给他找了点药，他再躺一会儿就没事了。”蓝慧坐到桌旁把小猫抱到自己膝头，伸手挠挠佳佳的下巴，“你起得还挺早，都做完早饭了？”
林亦冉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有礼貌的说，“您先尝尝合不合胃口吧？”
玻璃上一层水气，热气腾腾的粥冒着白色的气体。蓝慧因为和儿子关系不和，基本上没享受过来自小辈的孝敬，她虽然表情依旧淡淡的，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温暖。
她喝了一勺，说：“很好喝，难为你年纪轻轻就会做饭了。子航也没起么，把他叫下来吧，这早饭要趁热吃。”
林亦冉听见赞赏还是挺开心的，笑了笑说：“您不用管他，子航出去晨跑了，一会儿我重新给他和秦先生热一下。”
“他大概是不想和我们一块呆着吧。”蓝慧倒是了解儿子，一语中的。
林亦冉觉得有点尴尬，只得说：“您想哪儿去了，他最近都发胖了，是我叫他按时锻炼身体的，你们过来他真的挺高兴的。”
蓝慧切了一快柠檬蛋白派放在盘中，很优雅的吃完才道：“没关系，他这样我们都习惯了，子航从小和我们就不亲。高中那会儿他宁可挤同学家也不愿回来见我们，刚开始我们都只道是叛逆期谁也没当回事，等发现问题了也晚了。”
林亦冉很惊讶：“怎么会……？”
蓝慧淡淡的说：“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父母发现孩子的性取向与其他人不同时的那种震惊，我们在他念大一时去过他租住的房子，恰巧目睹了他和他的男友吻作一团。”
她讽刺的笑笑：“子航出柜倒是很简单。他直接说，爸、妈，你们也看见了，我喜欢男人，受不了的话你们可以走。”
林亦冉三缄其口，他是真的不知该说什么，蓝慧再强势也是个母亲，没有一个母亲希望与儿子闹到这个地步。
蓝慧看着对面的男孩子，他真的很年少，眉眼清秀，五官精致不像一般男子的棱角分明，反而特别的柔和。她没再说什么，安静的把自己的早餐吃完。
她刚要起身，佳佳就喵喵叫了起来，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蹿，蓝慧温柔的捋捋它的毛，笑着说：“我过去也有一只小猫，跟佳佳长得很像，我们也算是有缘了。”
她停了一下，把小猫抱在怀里才说：“我上楼去看看秦远睡醒没，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吃东西吧，你也忙活一早晨了。”
林亦冉对着桌子上的早餐胡思乱想，如果自己的父母还活着，自己出柜时是不是他们也会强烈反对呢？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也变得不可调和呢？
世界上是不存在如果的，可是林亦冉可以很明确的说，他宁可自己的至亲还活着。
秦子航回来时看见自己的宝贝在发呆，好看的眉毛微颦，看上去几分失落。
“我父母又说你了？”
“啊……？没有啊。”林亦冉回过神来，“你母亲刚上楼，你父亲好像有些不舒服，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是不是做飞机累着了？”秦子航不是很上心，看了看蛋白派称赞，“老婆以后你别学心理了，干脆学烹饪吧，咱们可以开家饭店。”
“好了你别闹了！”林亦冉把粥重新热了热，盛出一碗放在餐盘里，“快点，你现在立刻给你父亲送过去！”
秦子航没辙，只好在老婆的监视下走到二楼，敲敲门，看见满脸担忧的蓝慧。
“妈，爸好点没有？”秦子航硬着头皮问。
“还好吧，就是有点难受，刚醒了。”蓝慧让开门，让两个人进来。秦远靠在床头，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差。
秦子航估计也第一次看见一贯硬朗的父亲这样，想关心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端过粥：“爸，您是不是这两天累着了，先喝点粥暖暖身子吧。”
秦远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没胃口。”
“好歹吃一点，小冉的手艺很不错的。”
“那你放在床头吧，一会儿饿了再吃。”蓝慧说，“子航这附近有药店吗？我想看看有什么治头疼的药。”
“药店我不清楚，不过有家社区医院。”林亦冉说，“阿姨，要不然让子航开车送叔叔去瞧瞧，生病了可别扛着。”
“没事，又不是什么大病，你们出去吧，让我好好歇歇，过一会儿就好了。”
林亦冉还想说什么，秦子航摇摇头，嘱咐了两句就把他拉出来。
“我爸就是这样，生了病从来都不去医院也不让别人照顾，没办法。”
林亦冉站在走廊里一头雾水：“为什么啊，这样怎么行？”
秦子航耸耸肩，“不知道。我一会儿把药箱给我妈拿过去，实在不行就请个医生上家来，没事的，我爸身体一贯很好。”
林亦冉勉强点点头，他又说：“我昨天买了圣诞树，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在车里，等会儿咱们一起装饰吧。”
等蓝慧照顾秦远睡下，他们去了车库把大个圣诞树搬进屋，将一袋子饰品堆在地毯上。
“真好看，”林亦冉露出期待的神色，“明天就是24号了，咱们要和叔叔阿姨快快乐乐的过一个平安夜。”
“嗯。”秦子航应着，瞅着蹲在地毯上的宝贝笑笑。林亦冉穿着一件纯白的毛衣，领子带着一圈软毛，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软绵绵的，又乖巧又可爱。
林亦冉挂上一个个彩球和人偶，神情专注而单纯，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平安夜元旦情人节，这些节日也只不过因为他才变得意义非凡。
“这些都是你挑的？”林亦冉揶揄的拿起地毯上一对穿着新婚礼服的玩偶，“看不出来你这么幼稚。”
“怎么可能，”秦子航似笑非笑的解释，“别开玩笑了，这些饰品都是我买圣诞树送的，那个店的红发女郎看上我了，坚持附赠了我慢慢一袋。”
林亦冉弯弯眼眸：“然后你就要了？”
“是啊，我说，我老婆也会感谢她的。”秦子航宠溺的亲亲他，“你现在不是挺喜欢，这里有两对玩偶，咱们就挂两个新郎好了。”
他厮磨着爱人的唇，顺着耳根一路吻到精巧的锁骨，摩挲着纤细的腰身，几乎要把林亦冉摁在地毯上。
情意绵绵的在客厅里调情，圣诞树上挂着装饰了一半的配件，安安静静的欣赏着满屋子的缱绻。
大概是上帝都看不下去他们这样旁若无人的甜蜜。
法式热吻还没结束，突然就听见楼上哗啦的一阵破碎的脆响，紧接着是高跟鞋嗒嗒的声音，几秒钟后传来蓝慧失去理智的大叫：
“子航，快点打急救电话，你爸很不好——！”
Chapter 52
第二天就是平安夜了，医院里的医生都变得稀少，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几名哭泣的家属走出来，林亦冉感到莫名的窒息。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医生护士的脚步都显得很沉重。
蓝慧血压一直偏低，已经被带到护理室进行输液治疗。手术室外面秦子航脸色更是难看，抿着嘴唇僵着一动不动。
什么病与心脏联系起来都是大病，压抑的气氛弥散在空气里，谁都开不了口。
秦远突发心肌梗，在里面生死未卜。
或许经年之后，才会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小心翼翼的生活，还是会有数不清的亏欠和遗憾，同时伴随着太多声未来得及说出的对不起和谢谢。
可是没有哪一种，能比对至亲的死亡的更无奈更绝望。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护士从里面走出来，秦子航赶忙过去询问情况，得到的只是急匆匆的摇头。
秦子航缄默了半晌，在原地站着脸色苍白。片刻之后他才僵硬的向走廊的另一边走过去。
林亦冉也跟上：“你干嘛去？”
“头疼，去洗把脸。”他的声音很平板，“你在这儿等着吧，别跟过来了。”
林亦冉充耳不闻，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卫生间。秦子航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哗啦哗啦的冲过修长的手指，淋到脸上流进领口，渐渐的摆脱了难以思考的状态。
“小冉，”秦子航艰难的开口，“我是不是特别混蛋，我觉得自己好像亲手推开了所有最重要的人，比如你，比如我父母。”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这些错都来得及弥补。”林亦冉掏出纸巾擦净他脸上的水，吻了一下他凉凉的唇，“我不是已经在你身边了么，你父母也会包容你的。”
“我从来都没想过死亡会这么突然……”秦子航声音颤抖的抱住他，手指冰冷，“我一直觉得还有机会，可是……”
“你别乱想，真的还有机会的，等爸醒来你好好跟他谈一谈，道道歉，哄他开心开心，日子还很长呢。”林亦冉也紧紧的搂住他，柔声说道，“没事的，会没事的，……你不要太紧张，心脏搭桥手术并不少见，会顺利完成的。”
秦子航闭了闭眼：“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他们毕竟不是你的父母！”
“我倒宁可他们是。”林亦冉淡淡的说，“我的父母6年前就去世了。”
“亲爱的，我……”秦子航冷静下来，缓缓的平复着呼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林亦冉将纸巾扔进垃圾筒，说：“咱们回去吧，万一一会儿医生出来告诉咱们好消息呢，你别太慌乱，你妈还要靠你稳定情绪呢。”
秦子航平复了一下情绪，跟他回到了手术室的门口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摘下口罩就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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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该感谢现代医学很发达，也许该归功于他年轻时生活习惯很好，次日麻醉过后秦远醒来。
平安夜普林斯顿很应景的下了场大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秦远在众人紧张的等待中睁开眼睛，蓝慧终于绷不住低低的啜泣。秦子航递了张纸巾过去，没说话，蓝慧却已经太欣慰。
秦远的手术很成功，三天以后顺利的从ICU转移至普通病房。
秦子航在病房里悉心照顾了三天，他们父子长谈过一次，而后关系显而易见比以前好太多。
他们终于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秦子航每日往返于家和医院，送来林亦冉做的煲汤。有时还会和父亲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聊聊天，或许谈小时候，或许干脆聊些天南地北的事打发时间。
秦远戴着眼镜靠在几个厚厚的垫子上，看着纽约的晨报，秦子航坐在一旁调整点滴的流速。
“子航，你还在搞摄影吧，工作室怎么样了？”这是秦远第一次开口关心儿子的工作。
秦子航笑了笑：“挺顺利的，怎么想起这个了？”
秦远皱了皱眉头：“我和你妈这些年也没给你什么帮助，你现在的一切也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我们……也都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