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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神仙一念间——by张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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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念

雪雾弥漫,南风狰狞。眼见着,被风塑造的雪丘又被风吹平了顶,而吹落的雪在它处慢慢累积,又渐渐生成新的雪丘。高低变幻的雪丘,在风中移动,如同活了一般。

辽原上,不论是那几只“熊”,还是追赶在后的魔人们,都是逆着南风而行,步履维艰,如同几条逆着激流而上的游鱼,蹒跚而前。

风又大起一阵,吹得睁不开眼。魔昂引我一同藏到一个雪丘之后。我的耳朵里灌着呼呼风雪,肩膀和魔昂靠在一起。他的大手从我脑后绕过遮住我的脸,传递过来粗糙的温暖,让我的知觉又清晰起来。

隐隐之中,我发觉到后背似有撩拨之感,似有什么东西在笨拙地撩掀我身上的兽皮。可是,我明明是紧紧倚靠在雪丘上啊,难不成是风找到了缝隙钻了进来?

突然,一抹刺骨的冰凉碰上我的皮肤,就像是风把一块冰塞进了我的兽皮里,我不适地挪动后背,但那抹冰凉犹在。我想跟魔昂说,只是嘴巴还藏在他的掌心中。我朝他靠了靠,缩在他的胳膊里,心安不少。

过了一会儿,风终于减弱一些,漫天挥舞的雪末稍稍沉降。夜空中亮起几颗寒星。魔昂忽然问我说:“手可捂热了?”

我莫名,去找自己的手。因为它们在风雪中被冻得僵了没了知觉,好像已不再连接我的手腕上。不过这当然只是种错觉。我把手臂移到身前,见双手还好好地长在上面,艰难地弯了弯手指。

魔昂把大手从我脸边拿开,握住我的两只冻僵的手掌,带着我从雪堆里站起来。站起的瞬间,停留在后背的那抹冰凉随之滑出兽皮,像一块冰掉了出去。

我才站稳,好奇回头一看,刚才靠着的雪丘里竟然伸着两只手。我以为自己在夜色中看花了眼,但魔昂俯身一拽,赫然从雪丘里拽出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周身覆着冰雪,个头只及得上我的腰间,唯有向前伸着的两只手像是魔人的。但魔昂拍打掉它脑袋上的积雪,露出的却是一颗毛茸茸的兽头,似一只狐狸的模样。

魔昂拽住狐狸的两只耳朵一提,把狐狸的面容掀去,露出的却是一个魔人娃娃的脸,他的眼睛紧闭着,鼻子下方挂着一汪冰,似乎已经被冻得迷失了知觉,唯有两只手茫然向前伸着。原来他刚才正是被雪丘埋住,在魔昂和我靠着雪丘避风时,寻着热度才伸手找过来,一只伸到了我的后背,一只伸进了魔昂的兽皮里,而魔昂错把伸进他兽皮里的那只手当成了我的。

魔昂拍打掉魔人娃娃身上的落雪,大手在冻僵的娃娃脸上揉搓一阵,使他终于慢慢睁开眼睛。此时风小了,周遭静谧,听得到他吸鼻子的声音,鼻孔里似都结了冰。他脸上做不出表情,但奶声奶气的声音里却充满了痛苦——“我、冷。”

忽地,魔兰在远处高高叫了一嗓子“魔昂!”

魔昂拎起娃娃夹在腋下,和我寻着魔兰的声音寻找过去,见那两只“熊”,还有尾追的十余个魔人,都站在雪地里,而魔兰正站在他们之间。

有一只“熊”已经把熊头掀了,露出魔人的脑袋,而另一只“熊”正在费力撕扯自己的熊头,在伙伴的帮忙下,才算把熊头拽下来。想来那假熊头装得太牢固,早和他本然的脸冻连在一起,刚才这番撕扯下来,脸上几处都破了皮流出血,顷刻间凝成红色的冰。

走到近前,我才认出,这头破血凝的古怪魔人,竟然是嘎达。而尾追的那群魔人竟然是有白面魔人为首的那一撮年轻异恋。

嘎达看到魔昂和我,惊讶中微微垂下眼。魔兰问魔昂腋下夹着的娃娃是怎么回事。嘎达瓮声说:“还有十几个,都藏到雪丘里了。”

魔兰听闻登时怒气横生,指着那些尾追的魔人说:“还愣着什么?赶紧把小娃娃们都找出来。”

但这雪丘众多,浑然一个模样,娃娃们藏在里面早被风雪掩了印记,找了半夜,才算又找到十个被扮成獾猪鬣狗的小娃娃。然而,也没谁记得清楚,原本究竟是有十几个娃娃。周遭的雪丘早已翻遍,天寒地冻间,只好暂且作罢,先把这十个冻僵的娃娃唤醒过来,搓暖身体。

魔兰半问半揣摩,已经知道了大概因由。如今猎物难寻,已经到了魔人相残相食的境地。只是身为同类,顾及一点点儿天性,或者说下不去手,就把要猎杀的魔人装扮成兽类追捕。嘎达和他的伙伴,以及这些小娃娃们就是这次不幸的受害者。

魔昂听后,指了指白面魔人说:“如果被追杀的是他们,这个理由还差不多。”

确实,早在遗情散出现前,异恋还有些势力的时候,白面魔人就因为狷介疏狂的性子,明目张胆与魔藏对抗过。如今异恋失了势,他假扮成禁欲派,却暗中积累异恋的势力,自然得不到魔藏的认可。所谓,一朝为敌,终生不信。否则,他上次也不会落到捉硕鼠的境地。要说他被当成猎物,倒是符合魔藏的性子,可如今却是嘎达受难。

嘎达一直与魔君魔藏熟稔,算是他们的半个奴仆,向来不惹是非,怎么会横遭劫祸呢?

问嘎达,他却低头不说。魔兰又气恼又威慑着劝导一番,才算撬开他的嘴。他一张口,先是深深对魔昂道了一声“我实在对不住你。”

魔昂听闻莫名。嘎达便解释说:“我其实早就知道,接替魔君位置的应该是你。”

听嘎达讲出这样的话,大伙俱是一脸震惊,而魔兰的反应最为激烈,她指着嘎达催他快把事情说清楚。嘎达便一股脑把暗守的秘密都倒了出来。

原来,在魔君刚刚离开魔人城时,他曾去过魔君的房间,见到一块木板,魔君在上面写了他做过的天命之梦,并说如果自己死了,就让魔昂来做魔君,否则会有天谴。但是,第二天等他再去魔君房间时,那块木板却找不见了。再后来,他跟着魔藏一派去泉水边找魔君,从魔昂口中得知魔君自己杀了自己,震惊之际,却眼睁睁看着魔藏心安理得地接替了魔君的位置。

在魔君的葬地时,嘎达就想把魔君的遗愿讲出来。但他手上没有那块作为证据的木板,也迫于魔藏一贯的强大气势,没能勇敢地张开嘴。再后来,嘎达坦诚说,就自欺地把寻找木板当成幌子,一而再拖延,胆子却越来越小,直到把秘密烂在肚子里了。

“真是这样?”魔兰很想要相信,却又有一丝为难,“如果能见到那块木板就万全了。”

嘎达丧气地说:“木板肯定被魔藏一早就破坏掉了。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天命的继承者。前两天,他忽然找我,跟我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魔人国遭到天谴猎物都死绝了,强壮的魔人饿极了只好吃弱小的魔人。他当时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为国担忧。我一时乱了神,就说如果把位置让给魔昂,顺应天意或许能化解灾难。没想到梦是假的,他不过是想套我的话。”

魔兰问魔昂,“你自己有没有做过天命的梦?”

魔昂摇摇头,丝毫没提魔君曾亲口说过的事。

魔兰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全然信了嘎达的话,而魔昂已起身准备继续赶路去泉水边。嘎达觉得没有颜面跟从,但魔昂无所谓地说:“你回去也是死,我们这番回泉水边只是暂住,等我们走后,你想长住在那也没谁拦你。”听魔昂这么说,又被伙伴推了推,嘎达才跟着迈开腿。

那群小娃娃们身体被冻得如同雪人,却颇知道好歹,自觉排成一溜,跟在魔昂身后。而白面魔人自知理亏难恕,转身带着异恋魔人们回魔人城去了。

魔兰站在原地思索一阵,方才跑着追上来,纳闷地问嘎达,“这群小娃娃又是为的什么受了连累?”

嘎达揣测说:“他们都是之前被丢到山上那一拨,后来命大才被救回来的。魔藏可能怕他们长大后记仇吧,就一并处置了,也算遮掩处置我的真实用意,其实蛮可怜的。”

之前埋在雪丘里被魔昂拽出来的那个小娃娃,恢复得最快,他贴在魔昂身后,踩着魔昂的脚印,口齿打着寒颤说:“上、上次也是魔、魔昂帮着我们挖坑打狼。”

想来是说此前他们被丢到草甸子那一遭。魔昂去山上挖明子的时候,帮他们挖了一只捉狼的土坑。

魔兰笑着说:“早猜到了,要不然哪来的第一头狼。”

那个小娃娃又说:“所、所以我们都叫他大、大王。”其他的小孩子也跟着附和。

魔兰听闻一愣,随即正色道:“不许乱叫,咱们魔人国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名头,你们应该叫魔君才是。”

小娃娃们就稀稀落落地喊了一遍“魔君。”

魔昂阔步走在最前,听了却没有回过头来。然而夜空就在头顶,恁脚步再快,也走不出这一片天意之下。

顾及着这群小娃娃,歇了一次。但小娃娃们说一停下来反而觉得冷,于是大伙就跑起来。魔昂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溜跌跌撞撞的小娃娃,奔行在星空之下莹白的雪地上,如同一道离开天际的流星。

一直跑到天明,红彤彤的朝阳蹿上天空,洒下温热的光芒,与昨夜截然不同的天气。

白雪在奔跑的脚下融化,我们渐渐跑出汗来。辽阔之地唯有我们这一队行迹,不见任何飞鸟走兽,好在有先前猎到的兔子斑鹿充饥。赶到泉水边时,已是又过了一日。

嘎达和他的伙伴抢先把两间茅草屋都打扫一番。魔兰笑他们说:“是在为将来做打算吗?”

嘎达摇摇头,他说他并不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如果魔藏真能原谅他,他想一直跟着。但魔昂没答话。

我在菜地的雪泥中,抠出许多黑土豆,找到先前剩下的一截明子生了火,炖起土豆来。那只兔子和斑鹿的肉不经吃,如今只剩下一半,我就拿出几小块来炖在土豆里。肉香慢慢把小娃娃们都吸引到火堆旁。待肉和黑土豆炖得烂成粥,分不清彼此时,不仅小娃娃们,就连嘎达和魔兰也放下了对菜蔬的成见,大口吃得下去。

我们在泉水边才稍稍安定,白面魔人一行又出现了。他们带着两个小娃娃,说是在回去的路上找到的,给我们送回来。

魔兰冷着脸说:“送回来做什么?多一个娃娃多一张口,你们干脆把他们当成猪狗吃了不就成了?”

白面魔人明知魔兰出言挖苦,但自身理亏,也只好忍着,脸颊憋得发红。嘎达在旁好心调解说:“他们当时也没有全力追我们,不然不会追不上,他们也是被魔藏逼迫的。”

“魔藏逼的?”魔兰不屑,“若是真不想,任谁也逼不成。”

白面魔人争辩道:“当时出城,魔藏就在桥头看着我们。如果我们不追,他就会派别的魔人来追。”

魔兰摆摆手,“算了,事已至此。你们现在就回城去吧,说你们已经把嘎达杀了,把小娃娃们吃了,正好邀个功劳。”

白面魔人还欲争辩,但他旁边有个女魔人小声劝阻:“忍一忍吧,我们确实有错在先。”

“千万别忍,如果谁在我身边是忍着的,我可不放心。”魔兰把话说得这般绝了,凭白面魔人的性子本应转头就走。但他却真的忍住了,只是红通通的眼睛里浮上一层屈辱的眼泪。

魔兰有些厌恶地皱皱眉,“你这是给谁看?给魔昂吗?”

魔昂此时正在屋子里看墙上的画像,根本没在意门外发生的这些事,那些吃饱的小娃娃们都挤在他脚边。不时,还能听到几句奶声奶气的奉承:“这墙上画的是谁呀?真威武!真高大!”

屋内传出的欢乐气氛,让白面魔人的脸更加苦楚。他终于撑不住,略尖的嗓子直冲冲跟魔兰说:“魔藏把木桥给撤了,我们回不去魔人城,被隔在黑土辽原了。”

原来,他们本是打算回城去,就像魔兰说的,谎报给魔藏说嘎达已经死了。但他们走出辽原、穿过森林来到魔人城边时,却发现早先架在河上的那座桥被撤掉了。如今河水颇深,他们没法过河。

魔兰先是惊诧,但转念一想,“你们随便找几棵枯树,再搭一座不就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白面魔人委屈地说:“老抻他们就在河对岸,我们才横上木头,就会被他们掀下去。”

嘎达愤慨说:“辽原上没吃的,魔藏是想饿死你们啊。”

白面魔人点点头,“他就是这么打算的。老抻说,如果我们真的已经把你们猎杀了,吃着你们的肉指定可以活过冬天。等冬天过去,就让我们回城。现在我们确实无处可去。”

魔兰嘴上凌厉,实际却是为魔人操心的,只说:“你们先等着,如今我做不了主,等我去问魔君。”

白面魔人听闻“魔君”,不禁四下里看看,却见到魔兰走进屋子里附在魔昂身边说话。嘎达便把天命的秘密说给他听。

魔兰走出来先道了一句“魔君说这里地方太小”,在白面魔人瞬间沮丧过后,又接着说:“但如果你们不住在屋子里,大可自便。”

于是,泉水边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白天的时候,大家下到泉水中练习浮水。晚上,各自找地方睡觉。不但房前屋后,就连硕鼠先前挖的地洞里,都住进了几个小娃娃,把硕鼠不知吓跑去了哪里。

多日相处下来,昔日的芥蒂渐渐化解。魔兰把魔昂在海中挖岛的事情说给嘎达和白面魔人他们,本来不求他们理解,但如今因了魔昂的魔君身份,大伙没有任何迟疑地接受了挖岛这件事情的合理性。

接近月初时,大伙跟着魔昂离开泉水边。对于凭空多出的这些随从,魔昂并不上心。走在黑土辽原上,一如孑然一身时举止。我跟着他,我的身后又有一串魔人,全凭魔兰打理。

无须惊扰魔人城,我们找到那条河,便顺流而下,一路顺利来到矮树林边的山涧。然而在矮树林中走了一阵子,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待眼前豁然开阔时,终于发现了与先前的不同,那片滩涂地明显变宽阔了许多。如今,就算涨潮,恐怕潮水也漫不到岸边。

“这是怎么回事?”魔兰蹲在岸边,去看滩涂,“好像谁又拔走了一大片矮树林。”

“是魔藏吧,”嘎达说,“我虽然之前没来过这里,但听魔藏说过,怕魔昂再从海里回来,想在岸边做点儿什么手脚。”

魔兰讽刺地一笑,“这倒好,不但没阻止我们回来,反倒成了不让我们走。”

话音才落,背后忽地刮来一阵疾风,我们赶紧躬身躲避,那阵风就从头顶飞过,有垂下的羽毛碰到我的头上,竟然是早前见过的那只巨鸟。

听到一个娃娃的叫声,却是来自巨鸟爪下,他已被巨鸟带到了滩涂的上方。只是一晃神,巨鸟已经飞过滩涂,把小娃娃扔进了大海里。

“这、这鸟是来帮忙的吗?”魔兰迟疑着问。那巨鸟已经飞回来,不顾魔人们的反应,又抓起一个小娃娃带走。周遭出现了奇妙的声音,它说:“不要怕。”

“是谁在说话?”大家有些慌乱。我说是巨鸟,并在巨鸟再一次飞来时,伸开双臂,摆出任由它擒的样子,但它没理我,而是把我旁边的魔兰提了起来。

魔兰在空中强作镇静地说:“它的爪子没伤到我,不用怕。”

待她讲完,巨鸟就把她带走抛进了海里,远远能看到魔兰入海时砸起的高高水花。

魔人们一个个被巨鸟带走扔进海里,它熟练之后一次会抓起两个,比如嘎达和他的伙伴,白面魔人和他的女伴,最后只剩下魔昂和我犹在岸边。魔昂在我身后把我抱住,巨鸟把他提起。

这次巨鸟飞得特别慢,我和魔昂能看得清泥泞的滩涂地在身下缓缓而过。巨鸟把我们带到海面上方投下,魔昂抱着我砸入水中,浮出水面后,听到飞走的巨鸟在空中留下尖利的声音——“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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