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挺般配，虽然是对同性恋人，但如果可以这样恬静的生活在一起……
曲知义看着窗帘外和熙的阳光，心里有点发空。
挺羡慕他们的。
泪水不自觉地滑下来，他都不想伸手去擦。
徐槟说过，毒品会腐蚀人的神经，让自己极度兴奋或者沮丧。曲知义以前很少落泪，也很少大笑。现在，他的这些压抑情绪总是不自觉地涌现出来。
这些额外的情绪，他要有毅力控制住。
可是一但一个人的时候，他就不想控制。
仅仅是面对水云飞的时候，不忍心让水云飞难过。
来这里的第二天一早，他毒瘾发作，搞了不少破坏。然后徐槟和水云飞和手将他关进小屋里，绑在椅子上。折腾了两天，徐槟说，基本已经过了暴躁期，才把曲知义放开。
剩下的就是调养，喝药，调节情绪。
戒毒，最重要的是意志力。水云飞为他打着气，“如果你不愿意回到姜鹰那里，我找他谈。”
其实他是矛盾的。
想见到姜鹰，因为他喜欢姜鹰。
害怕见到姜鹰，因为在姜鹰眼里，他永远都是蝴蝶的影子。
逃得了一时，逃得了永远吗？
曲知义有点不明白，他究竟改做什么，向什么方向做才好。
叩门声轻轻响起，曲知义从声音就猜得到这个人是谁。
“我醒了。”曲知义赶忙擦擦脸上残留的泪水，坐了起来。
水云飞走进屋，直接到窗边拉开窗帘。“这么晚才起来，太阳晒屁股咯。”唰啦一声，阳光直射进来，曲知义本能地用手挡了下眼睛。
水云飞站在窗边和阳光融合在一起，曲知义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傻小孩儿，刚哭完就笑。”水云飞已经转过身靠在窗边，两手撑着窗台看着曲知义。“今天陪我去钓鱼吧。”
“我怎么都行。”曲知义喜欢看着水云飞，有一种平静的力量。
“那就这么定了，起来吧，饭都做好了。”
“嗯。”
第54章
市郊开车出去不远，就是县城个人承包的鱼塘，附近安静人少，水云飞经常在这座鱼塘钓鱼。
“张叔，闲着呢？”水云飞从后备车箱取出垂钓工具。
“嗯，看看报纸发个呆。”张大助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咧开嘴呵呵一笑，“今天准备钓一天还是半天啊？”
“半天。”
水云飞递出钱，向曲知义的方向点个头，“带朋友来的。”
张大助打量一下一边的曲知义，哼哼了两声把钱挡了回去，“去吧，没有徐槟就不收你钱了。”
“好的，谢谢。”水云飞转过身对曲知义招了招手，然后便熟悉地向鱼塘深处走去。
曲知义还没进入状态，由着水云飞代领，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在一棵树下，水云飞停住了脚步。
“坐吧。”水云飞示意了一下脚边的小树墩。
曲知义直接坐在树墩上。
阳光反射的水面荡着粼粼波纹，看起来有点耀眼。树荫刚好挡住了入秋特有的强烈光线，水上的风吹过来，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感。
“水老师真会找地方啊。”曲知义感叹。
水云飞笑笑，“还好，是徐槟带我来的。”
对于水云飞毫不避讳、很自然地叫出恋人的名字，曲知义有点羡慕。
“你们感情真好。”曲知义情不自禁地赶感叹出来。
“在一起久了，少了些激情，也多了些平淡。”水云飞熟悉地拿出鱼竿，将小瓶里的小肉鱼饵挂上鱼钩，“你以前钓过鱼吗？”
“没有。”曲知义将两只腿伸长，抻了抻。
水云飞将鱼竿固定在竿止上，向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抛出鱼线，一个完美的弧度划进水里。
“这个给你。”水云飞将鱼竿递给曲知义，曲知义接过的时候意外发现鱼竿很重，“有震动传来的时候摇那个轮子就好。”
曲知义迷茫地注视着水面，点了下头。
水云飞又拿出一个鱼竿，一截一截抽出来，绑上鱼线，然后直接甩进鱼塘里。
“鱼钩呢？”曲知义疑惑道。
“就摆个样子，其实我也不怎么会钓鱼，学习姜太公，愿者上钩。”水云飞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让曲知义下巴掉到地上的话。
不会钓鱼还要弄这么完整的装备！
看着曲知义轻轻颤动的身体，水云飞笑道：“你想笑就笑出声吧。”
曲知义轻轻笑了两声，“老师你真有意思。”
“感谢夸奖。”水云飞看着对岸的柳树，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师徒二人在一起，话不多，更多的时候就是发呆。
但是曲知义觉得水云飞是有话要对他说的。
“一般多久能有鱼上钩呢？”曲知义看着平静的水面。
“也许不会有吧，这一片几乎没什么鱼，但是风景不错。”水云飞打个哈气。
“有时就想这样坐着。”
曲知义觉得这个行为挺符合水云飞的特点。
于是他也感受着水云飞平时所感受的，遥望着对岸。这片鱼塘其实很大，广阔的湖面带给视觉上一定的享受。
“有想不开事的时候来这里坐上大半天，心情就好多了。”水云飞似乎是自言自语。
“有些时候，不需要别人的开解，只要自己静静地思考，让时间沉淀，就会渐渐从阴影中走出来。”
曲知义觉得眼眶有点湿。
吸毒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药性让他变得脆弱。
眼前美丽的景色也模糊了起来。
水云飞递过纸巾，曲知义接过戳了戳鼻子。
“老师，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搞砸了。”曲知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不想依靠姜鹰，结果却让自己变得更糟。”
“因为人不是个体的动物。”
“我也不想模仿蝴蝶。”
“那就对姜鹰说吧。”
水云飞看着湖对面，悠悠道：“对姜鹰说，你不想做你哥的影子，问他可不可以接受曲知义。”
曲知义瞪大了眼睛，瞬间惊得说不出话。
“害怕拒绝？”仿佛才想起来在跟曲知义对话，水云飞转过头。
“有戒毒的勇气，还有什么不敢？”
忽地刮过一阵风，吹乱了水云飞的发。明明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这男人却依旧很优雅，无意间露出的笑容和微微眯起的双眼，夹杂着凉爽的秋意，让曲知义怦然心动。
时光沉淀下来的，是安静的力量。
曲知义觉得身体中流逝的力量渐渐地向中心聚拢。
他胆小，妥协过别人，委屈过自己的心，却一直在执着地坚持着某些原则。
他年纪不小，也不大，是个成年人，却不够成熟。
但这一刻，他觉得，真正的成长未必就是坚持、坚强、有成果那些强硬的词汇。
是放下。
放下他的固执，放下他的坚持，打破一切。
然后从容面对自己做的决定。
此刻，曲知义觉得拥有了戒毒信心，因为他想摆脱心灵的枷锁。
“水云飞，谢谢你。”
几乎脱口而出，曲知义用一种不快不慢的节奏，一个字一个字，像播音员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曲知义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过从水云飞淡定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诧。
谢谢你……
谢谢……
姜鹰接到电话之后迅速赶到指定酒店。这是一个私房菜馆，室内装潢得很有江南园林特色。
说出预定的房间号，服务生立即将姜鹰带到指定的地点。
仿古的建筑中摆放着红木家具，程见宽难得很正式地穿着衬衫西裤，板寸发型，俨然一个阳光大好青年。一个和程见宽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坐在程见宽旁边，神情中多了几分戾气。
见到姜鹰到来，程见宽马上介绍了身边的人，“姜鹰你来啦，这是我哥程学广，哥，他就是姜鹰。”
说话功夫，姜茗也赶到，四个人相互介绍一下之后便落座。
四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整个房间的气氛冷得快要冻结，点菜的服务生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勉强把菜名输入到点单机里。
今天聚在一起的主题很明确，打击青蛇帮。
打击行动已经在进行中，抓的抓，逃的逃，程学广的行动少不了姜茗暗地里的帮助。
程学广和姜茗话不多，相互对视的眼神里似敌非友，除了那些台面话，便是举杯喝酒。
程见宽在一边左右逢源，说的话几乎占了整个餐桌的八成。
“哥，我跟你说，就那个青蛇帮的张三宝，在我店里包了个未成年小孩，啊，不是我要雇佣未成年的，他主动毛遂自荐来的，说家里太穷，哎现在孩子咋都这么堕落呢，你说我不收留他，到别的店里说不定被玩出什么花样……”
程学广：“……”
“姜鹰你见过他啊，就是长得特别水灵眼睛特别大的那个，上次还夸你帅得像托塔李天王的那个，才十四岁初中就辍学了，他跟我们店小忆在一起了，两个零号在一起了能做什么呀！啊对了，那个小忆就是上次跟你推荐后来搞错了的小忆……”
姜鹰：“……”
“茗哥，吃菜吃菜，这叉烧肉特别好吃。”
“……我自己来就好。”
好不容易聚会散了，姜鹰和程见宽转回程见宽的俱乐部，程见宽摇摇晃晃地开了门，直接扑到沙发上。
已经过了营业时间，姜鹰将俱乐部里的灯打开，四周一片安静。
“哎，累死我了……你们三个人都这么惜字如金，只有我害怕气氛冷掉。”
姜鹰给程见宽拿过一瓶矿泉水，“程总辛苦了。”
程见宽翻个身接过水瓶，拧开咕咚咕咚地灌进肚子。
“啊，舒服！希望一切顺利，嘿嘿，你也算为了小义出了一口气。”
“程见宽……”姜鹰坐在程见宽对面的高脚椅上优雅地翘起二郎腿，“我一直就想问，你是不是知道特别多，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曲知义在店里叫小义。”
程见宽露出一副被发现的样子，向沙发后缩了缩。
“怎、怎么了，我偶尔去你店里八卦一下也不行么……”
姜鹰叹了一口气。
“算了。”
第55章
这次的打击力度很大，青蛇帮很多隐密的机密都被翻了出来。这些都是托姜茗在青蛇帮卧底的兄弟们的福。青蛇帮圈拢了很多老百姓的资金，又打压当地新闻舆论，以至于一直没有媒体敢做报道，其实青蛇帮的资金大量都流向了毒品交易。
很快，程学广就代领当地警方根据姜茗提供的消息缴获了大量毒品和匿藏现金。不久之后，青蛇帮老大的藏身之处在地下仓库被发现，青蛇帮老大以及手下数个管理阶层的弟兄被抓获的消息一散布出去，青蛇帮势力几乎瓦解。
现在小头目里还剩下青蛇帮的老五没抓到。
此外，名单里没有陆正男的名字，看来是跑掉了。陆正男至多算中下层干部，所以不在关键捉拿的名单里。
姜鹰开着笔记本电脑看着程见宽传来的一手文件夹。
“从事色情行业被轮坚至死的男孩们”这个文件夹让姜鹰若有所思一下，知道青蛇帮从事色情行业，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姜鹰看了下那些男性生前的照片，竟然意外发现了梦仔。
从那天被姜鹰抓包之后一直没有消息的梦仔，没想到落到这个下场。
确实，被姜鹰抓到好不了。如果曲知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保不齐会不会产生杀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姜鹰猛然发现，他对曲知义的感情越是抑制，越是扭曲。
这些天徐槟那边没什么消息，姜鹰也没问，但是心中莫名的烦闷。
恐怕再忍下去真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拿出手机思前想后的时候，短信的声音传了进来，姜鹰进入收信箱。
没想到竟然是曲知义发来的消息。
“我在做康复练习，现在很好，徐医生说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成戒毒。等一切结束了我就回来找你。”
短短两句话，突然让姜鹰有种云消雾散的感觉。
姜鹰觉得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曲知义主动给他发消息，并且说会回来找他。看来事情进展得不错。
窗外的树叶带着秋日特有的干爽声响，姜鹰看着蔚蓝的天空思考，如果曲知义突然不在，他会不会为现在这样的自己后悔？
A国赤州C市。蝴蝶提拉着行李箱从机场走出。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弄得浑身都疲倦。蝴蝶有些慵懒地伸了伸四肢。
这里的天空很蓝，人也少。
“欢迎来A国，美人。”
布鲁诺一身典型的休闲装束，白衬衫，牛仔裤，运动鞋。栗色的短发清清爽爽，精简随意。
“你好，小王。”蝴蝶轻轻颔首。布鲁诺的中文名是王铎，他是中法混血儿，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
“三年，不见，你更加，漂亮了。”布鲁诺用有点硬的中文说道。
“Thanks，thesametoyou.”
‘还和姜茗在一起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新男友，圈里很多单身贵族哦。’见蝴蝶说英文，布鲁诺果断也改说英文。
‘谢谢，不用了。’
走不远就是布鲁诺的停车位，布鲁诺上前为蝴蝶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布鲁诺的父母在法国，后来因为工作关系暂居A国赤洲。他曾经在中国留学，和白锡豁是大学同学，白锡豁去了路蓝酒吧之后布鲁诺经常光顾，大家就这样成为圈中好友。
‘小白说你要去橙州R市，驾车大约三小时就到，刚好明天休息，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你的司机吗？’布鲁诺一边开车一边郑重说道，‘为美人服务，十分荣幸。’
‘谢谢。’
‘哪里。你想找那边的朋友吗？’
‘不，我是去办点事……布鲁诺，你有手枪吗？’
‘什么？你会使用？’布鲁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不会，就作为道具使用一下，不用子弹。’蝴蝶摇开车窗，凉爽的风吹散了他的长发，几缕发丝黏在有点出汗的脖子上，魅惑动人。
‘……我没有枪，不过我朋友有，晚上我把他介绍给你，好吗？’
‘没问题。’
布鲁诺的家是典型的A国小院。有临街的草坪和一个小后院。秋日，很多住家种植的植物泛起红色，干净又安静的街道叫人心情不自觉的放松。
‘到了。’布鲁诺将车开进院子。一个干净简洁的白墙红顶小楼近在眼前。
蝴蝶下车就被下午微强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加上时差导致的睡眠不足，让眼睛有点不舒服。
‘困吗？大家都说，坚持一下，到晚上再睡。’布鲁诺将蝴蝶的行礼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我最近睡眠不太好，平时也不分黑白……谢谢，我自己来吧。’蝴蝶伸手要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布鲁诺马上健步如飞地串了出去。‘嘿，美人应该享受一下绅士的服务。’
蝴蝶忍不住笑了出来。穿着牛仔裤的绅士吗？看着有点违和……他倒是记得布鲁诺这两年有一个关系稳定的恋人，于是问道：‘你的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