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学去了，读博士。’
‘了不起。’如果白锡豁在一定会好奇什么专业的博士吧，此时蝴蝶只觉得浑身酸痛，跟着布鲁诺走进屋子。
室内倒是比他想象得干净，还有植物摆放在窗台上。蝴蝶直接坐在沙发上。布鲁诺端来了柠檬水，之后说了句‘随意，我找点吃的’便一个人到厨房忙活了。
蝴蝶缓缓走出园子，来到布鲁诺家门前，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他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不跳舞，就到一个安静的村庄里，远离城市的尘嚣，安静地度过余生。也想过，在一个异国他乡度过余生，所以才找个家教好好练习了英语口语。
不知怎地，就是想从姜茗的身边逃走，越远越好，叫他永远找不到自己……他们相识那么久，如今除了维持的肉体关系，当初的爱慕已经渐渐流逝，他不知道如今两人这样算得上是什么关系。又或许，他清楚的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只是不愿意细想。
突然站在这里有一种不想回去的冲动。
‘美人，尝尝我做的三明治吧！’布鲁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三明治。
‘看起来很美味。’蝴蝶接过，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布鲁诺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56章
一觉睡醒，感觉舒服多了。蝴蝶看了一眼窗外的漫天星斗，才想起来没跟白锡豁通过电话，好歹也应该报个平安，蝴蝶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掏出手机。
七个未接来电，三封未读邮件。
蝴蝶按了一下，未接来电五个是姜茗，两个是白锡豁。
再看看收信箱。白锡豁：“到了吗？”姜茗：“你怎么说走就走，搞什么”“在那边不要呆太久”
蝴蝶出发前只给姜茗发了条信息就拎包出发，他就知道姜茗会不高兴。那又怎样？随他去吧。
想了一会儿，蝴蝶拨通白锡豁的电话。
“你终于出现了！”白锡豁接到电话就气急败坏。
“我睡觉了。”蝴蝶轻笑一声，突然想吸烟，却顾虑了一下。他知道布鲁诺不吸烟。
……
聊了几句报个平安之后，蝴蝶放下电话，拿着烟走出了房间。
布鲁诺不知道在家还是出去了，空间太大就是这点不好，不好找人。安检的时候扔掉了打火机，这会儿烟点不着，蝴蝶在客厅里左右张望起来。
找不到。
他喊了一声布鲁诺，无人应答。
耸了耸肩，蝴蝶换上鞋，缓缓顺着布鲁诺家门前的小路前行。左右的住房有的亮了灯，有的黑着，每家的住房建筑形状、风格、大小都不同。
走着走着产生了观赏的兴趣，蝴蝶所幸就这么继续走了下去。
不知走了多远，在他已经忘记了是为了什么出门的时候，才听到有人招呼他。
‘嗨，你是哪里人？’
蝴蝶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一个比他高出一头还多的男人正在接近他，几秒钟他便从对方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你有什么事？’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蝴蝶转过身，眯着眼正面打量起男人的五官……算是端正的美男子吧。
‘中国人？日本人？韩国人？’男人也没有回复蝴蝶，继续着他的问题。虽然是同类人，听语气倒不像是搭讪，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蝴蝶蹙起眉，把玩起手里的香烟，这才想起是为什么要出门的。
‘可以先借个火吗？’蝴蝶伸出烟。
愣了一下，男人从怀里掏出打火机，‘你怎么知道我有？’
‘因为你身上……’蝴蝶压低了声音，将身体倾斜过去，就在马上靠上的时候转身回来，‘有烟的味道。’
‘了不起的嗅觉。’男人拿出打火机，为蝴蝶点开火，蝴蝶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
‘我还嗅到了枪的味道。’蝴蝶瞄了一眼这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便服，却掩饰不住浑身的杀气，加上这种有些盘问语气的问题，蝴蝶猜到七七八八。‘警察先生？我看起来不像良民吗？’
‘直觉告诉我，你有点危险。’男人收起打火机玩味地笑了一下。
‘真叫人伤心，难道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蝴蝶轻轻露出一个夜色中的职业笑容，眼前的男人的视线果然开始升温。
‘好吧，我输了。’男人耸了耸肩。‘如果可以，方便护送你回到住处吗？’
‘我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蝴蝶挑眉，‘再这样，我可要告你是个利用职业之便的跟踪狂。’
男人温柔一笑，‘好吧，那请走。’
蝴蝶哼了一声，转身迈出步伐。
走了一段时间，他发现那个讨厌的黑衣男人还跟在身后。
‘你干嘛？’蝴蝶停住脚步。
‘碰巧我也要往这个方向走。’黑衣男人露出一个苦恼的神情。
蝴蝶所幸不理他，直接向布鲁诺的住处大步地走。他迈开两条腿走得呼呼带风，虽然没回头，也知道身后的男人不缓不慢地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
感觉很讨厌。
就在蝴蝶思考要不要停下脚步说点什么的时候，前方传来了布鲁诺的声音。
‘美人，你怎么出门了？我刚去买点菜……啊，修恩也来了。’
也？什么情况。
布鲁诺溜达到蝴蝶面前。
‘就是这样，我看你没在家就出来找你了，没想到你们脚前脚后啊。我来介绍一下……’
手上燃烧的烟灰落了下去，路边又没有垃圾桶，只能这样一直拿着。
蝴蝶的脑袋空了一会儿。
肉丸子、番茄酱土豆泥、三明治、薯条、红酒……桌上摆满了食物，三个男人坐在一起，碰了个杯。
‘哈哈，那你们还真有缘。’布鲁诺吞了个丸子，很是享受。
一直有控制饮食习惯的蝴蝶在思考，为什么布鲁诺吃着这些食品还能保持好身材。
‘差点就被当成跟踪狂了呢。’修恩拿着薯条，不慌不忙地蘸着番茄酱。
蝴蝶打量着修恩，这个要借枪的主人。
刚才在外面没细看，这个男人的身材真不错，脱下衣服应该会有很多肌肉吧。
‘对此误解我表示歉意。’蝴蝶用一点都不愧疚的神色伸出酒杯晃了晃，一口喝下。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修恩的目光有几分热情，但是很收敛。虽然知道布鲁诺的同类朋友等于公开性向，不过对于修恩的私人问题，蝴蝶可完全不想去了解。
‘拿去吧，没有子弹的。’突然前方抛来不明物体，蝴蝶准确地接住。手枪他摸过，这个不算轻。‘介意我好奇地问下你要干什么吗？’
蝴蝶摆弄着手枪沉默些许。
‘你可以不回答。’修恩向布鲁诺递了个眼神‘因为是布鲁诺的朋友，我信任你。’
‘谢谢。’蝴蝶将枪装进裤袋，回赠一个充满魅惑的笑。
第57章
橙州R市和赤州C市相邻，所以驾车也并不远。三个小时，中间休息了两次，吸烟，喝水，上厕所。
布鲁诺还算健谈，所以一路上聊聊音乐、聊聊影视，听会儿歌，时间过得不慢。
蝴蝶要找的人是李丽，那个他没见过的继母。
说起来对于第一个继母：曲知义的妈妈，他都已经快要淡忘。当时曲知义的妈妈对他的态度是狠，但选择不回家，在外一个人坚持的还是他自己。
无视了父亲的寻找，无视了弟弟的召唤。
蝴蝶知道他和曲知义不同，小学六年级他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向不同于他人。无数次想从身边这个熟悉的环境中逃跑，无数次想解放身体里那个压抑的自己。
可是他以前很胆小，还被学校里的混混欺负。被灌下了不知道是兴奋剂还是春药的东西之后，他跑回家，看到曲知义，一边是无法释放的欲望，一边是自己弟弟。
有点不平衡，为什么只有自己这样，究竟哪里错了。
“小义，哥哥教你做舒服的事。”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自己说过的话。
“舒服？怎么舒服？”
曲知义是典型的乖小孩儿，听到哥哥这么说，马上露出好奇的表情。
“就是这样……摸这里……”
那药让他头脑不清楚，所以对于做过的这件事，有时候，蝴蝶真希望自己能够失忆，可是越是想忘，越忘不了。
所以他不敢回家，不敢面对曲知义，他受够了那个被欺负的自己。
他舍弃了曲知仁这个名字。
李丽从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心惊胆战。
最近她总梦到曲知义，穿着很破的衣衫，双颊深陷地盯着她。
“李姨……我饿……”
从梦中惊醒，她便再也睡不着觉。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不知道曲知义生活得怎么样……
照常起床准备早点。以前在国内的时候她喜欢效仿西洋餐点，弄点三明治、牛奶、荷包蛋之类的东西。可是自从来到A国，对于家乡的思念让她渐渐淡忘了那些美好的感觉。
所以早餐一定是中式的。粥、煮鸡蛋、小菜，然后是豆沙包或者包子。李丽做饭很好吃，曲知义一直很喜欢吃她做的饭。
然而……
李丽是个普通的衣厂工人。平时做活，打卡计时，日复一日地劳作，直到遇到曲国才。结婚之后她辞去了工厂的职务，在家附近的超市打工。她是个闲不住的人，然而，终其一生都只是赚着微薄的薪水钱。曲国才去世之后，她本来想，把两个孩子带大。
她的朋友晓红是这件事情的导火索。
晓红已经在A国定居两年，每次回国都给李丽带了很多化妆品、名牌衣服，她讲述着那边住着别墅，讲述着生活有多好。
“拿几十万，我肯定能给你办下来。娜啊，咱年级也一大把了，这次机会要不把握，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李丽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是她到底还是有些心动，不然晓红不会说动她。
一年之后，李丽同意了。
可是要凑齐这些钱，她还差一些，于是就打起了曲知义存款的主意
按说应该留下点生活费的，可是她鬼迷心窍了。人要走，管谁借钱啊！
反正一走了之，曲知义这么大一个男孩，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出国，出国！以为一辈子都没法实现的愿望，如今就这样实现了。钱是一个多么好的东西啊。
变卖房产之后，说没有愧疚是假的，可是她臣服于欲望。
借着结婚之名，她就这么带着曲琳来到了A国。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飞机，飞机滑翔的时候，曲琳问：“妈妈，为什么没有带哥哥一起？”
“因为他要念书，等念完了就一起过来了。”李丽声音颤抖地编出了一句话瞒过了她的孩子。
曲琳才四岁，当然不会明白哪些话是真、哪些是假。这是她的亲生骨肉，她不想她像自己一样，一生劳碌。
吃完早餐，洗碗的时候，李丽还摔碎了一个盘子。
最近总是胆战心惊，晚上服用的安眠药也越来越多。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将曲琳寄放在教会，李丽便去中华料理餐厅打工。
同样是机械的劳动，刷着山一样的盘子，但是工资却很高。这里一个月的收入能有以前在衣厂半年那么多。
忙到下午，休息两小时，她准备买点食材，准备一下晚饭。
她出租的房子是一对老夫妇的，老夫妇一年有一半时间旅行，她也就成了他们的专职园丁。
上个月老夫妇又去旅行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头戴迷彩鸭舌帽，身穿黑色小背心，迷彩服裤子。
是来找老夫妇的吗？
不，不对，黑色的长发系成一束从帽子的后洞穿过。皮肤是典型的亚洲人肤色。
而且这个人散发着说不清的风情。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接近，青年缓缓转过头，瞬间就和李丽四目相接。
李丽看到青年的五官之后，顿时觉得浑身发凉。
一瞬间，她以为是曲知义从梦中出来找她。
然而，他并不是曲知义。曲知义没有他这双魅惑的眼。但是他们实在是太像了。
“李丽是吧？”
青年露出一个冷笑，步步逼近李丽。
“你是谁？”李丽拎着食材的右手轻轻颤动，向后退了两步。
“我叫曲知仁。”
这个名字李丽听过很多遍，她以为这个曲国才的大儿子早就不在了，如今却这么活生生地蹦了出来。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你要干嘛？”李丽紧紧地握住食材袋子，才让自己浑身抖得不那么厉害。
蝴蝶见李丽后退，所幸不动，左手掐在腰上，右手伸出去。
“我就是缺钱花了，想管后妈要点钱。”
李丽看着曲知仁白皙的手心，上下牙开始不自主地打架。
“没有！”她强挤出了这两个字，声音也尖锐起来。
“那真是遗憾啊”曲知仁伸手从衣兜里拿出手机在手里转了几圈，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布鲁诺吗，是我，请让曲琳接电话。”
李丽手中的食材袋“啪”一声掉到地上。
“大哥哥……”曲知仁手机外放的声音传来。
“是我，现在你妈妈在我身边，想跟你说两句话。”
“琳琳！你在哪儿？快跟人求助，回到妈妈这儿来。”李丽眼睛都红了，几乎失去理智。
“不要！大哥哥说你把义哥哥卖了，来到这里，是用了卖义哥哥的钱，妈妈太过分了！”
李丽猛地就要伸出手抢曲知仁的手机辩解，这时，曲知仁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柄手枪。
“别动。”
李丽马上定住。
开玩笑的吧？虽然知道这里可以携带手枪，但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手枪指着。
以为一辈子平平淡淡，却拥有这么像电视里剧情一样的死法？
真是作孽啊……作孽啊……她只想，曲知义不可能跑过来找她，哪里知道还来了个没死的哥哥。
这就是报应。
她太坏了，太坏了，她不应该被欲望冲昏头脑，不应该那样对待曲知义，她做过不应该做的事太多了……这是她的下场。
她死有余辜，可是曲琳怎么办？
“我没有钱，那些钱换来我在这里。”李丽闭上眼睛。
“随你吧，如果看到曲知义，带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泪水滑下，她跪倒在地，低下头不敢抬起，“对不起。”
曲知仁看着她，她知道。
她似乎听到了手枪的声音，然后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58章
布鲁诺一脸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隔壁屋里，小女孩特有的哭声惊天地泣鬼魂，他的眼圈已经泛黑。
‘嘿，美人，说实话，我确实不会应付小孩子。你呢，看起来也不会，我们都不会。况且她要找她妈妈。’
蝴蝶的脸色也没多好，他揉了一会儿太阳穴才哼了一声：‘我也没想到啊，之前不是跟我们挺好的吗？’
‘小孩子都是这样，一开始跟谁都玩得好，过一会儿就想家了。’
‘再忍忍吧，下周的机票，本来还想好好逛逛。’
‘好吧。’布鲁诺耸耸肩，‘我去买点幼儿食品，这里就拜托你了。’
蝴蝶对布鲁诺挥挥手，然后顺着门缝看了一眼，曲琳坐在玩具堆里哭累了，这会儿在小声抽泣，在蝴蝶看的过程中，竟然抽着抽着就躺在地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