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就说吧。”兆召藐视着李时,蔑视着岑寥。
“属下是寅宫负责打扫的。前几日听见宫主和宫里的人密语着趁主上接任不久起事最好。属下便疑心宫主的行径,发现宫主外购了一批刀剑藏于地宫。属下便告诉兆召宫主向主上禀明一切。”李时一本正经的说完,又是一拜。
“岑寥,他说的可属实?”姜霖正言厉色的问向岑寥。
岑寥没料到今天演的是瓮中捉鳖,也不藏着掖着,“无论我说什么,今天我都走不出这个大殿了吧。主上,既然大家都心知吐明又何必绕来绕去。是的,我是准备谋反了。自问有能力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居人下。”
火冒三丈的娄班一拳打在岑寥的胸上,怒骂着:“你个杂种,狗养的,不知好歹的家伙。”还不解气的娄班又踢了岑寥一脚。被娄班全力袭击,不会武功的岑寥口吐鲜血,支撑不住跪在地上,手按在伤痛处,用尽气力看向姜霖,“主上明明不想当,为什么就不能让给别人。”
面对岑寥的质问,姜霖无言以对,秦枚一个眼神投向兆召。兆召立刻上前拿住岑寥的头,使劲一扯,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飘进姜霖的耳朵。看着岑寥就此倒下,一双浸血的眼睛盯着自己,姜霖泛起了寒意。的确如岑寥所言,自己并不想继位,却又赖着不愿放手。姜霖撇过岑寥看着大殿下的三人,“若是你们谁想。”还没有说完,秦枚就跪拜在地,朗声宣誓,“我等自将誓死效忠主上,绝无二心。”
兆召也跟着附和,娄满看着娄班也跪下,自己也跪下。三人齐声重复着秦枚的话。洪亮的声音飘荡在大殿,迟迟不散。
姜霖迟疑着扫过下面诚服的一干人等,最后落在秦枚的身上,“岑寥逆反,兆召及时发现,记一功。秦枚从旁辅助有力,即刻接任寅宫宫主一位。”
“属下谢过主上。”兆召和秦枚一同回应。
内乱已处,姜霖并没有开心的感觉,倒是生出几丝缅怀。岑寥直言,挑明了姜霖的无能与无心。这个白梨宫宫主之位的确受之有愧。“切以岑寥之事为戒。”姜霖失落的离开了大殿。秦枚紧跟在后。
兆召高兴地斜眼向娄班炫耀,大摇大摆的离开。娄班气在心头。
“哥,别管他。今天那个新人就是代替岑寥的吗?好面熟呀。”娄班一掌拍在娄满的背上,骂道:“笨蛋,就是掉进悬崖那个。命大,没死。”经娄班提醒,娄满才想起秦枚就是当初那个俊朗的人。
“青蓝。”秦枚截住姜霖,“你不喜欢这个结果?”
姜霖摇了摇头,叹息着:“我本就无心做主上。岑寥说得对。”
“青蓝,米已成炊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你无心,我有心就好了。”秦枚放慢语气。
姜霖似乎看见一抹淡红浮上秦枚的脸颊,侧身,“谢谢。”便与秦枚擦肩而过。
59.借醉消愁
姜霖加快了步伐远离秦枚,心里的波动如心池被一股清风待过又归于寂静。
秦枚看着姜霖远去的身影,心里的开怀如春花绽放了一季的烂漫。乘势追击,秦枚跑上前跟着姜霖,清风软语,“青蓝,不如我们开封一坛酒吧。”
“我不喝酒。”姜霖简单的拒绝却没有得到秦枚的认同。“你是没喝过吧。”附带的轻视让姜霖停住了脚步,大声喊着:“寒愁。”
在远处候令的寒愁疾步向前,侧耳恭听。“在凌霄阁摆酒。”“是。”寒愁从不反驳的领命前去。
秦枚嗤嗤一笑,“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青蓝主上的海量。”姜霖听了秦枚的激将又后悔了一时逞强,却又拉不下面子,只得硬着头皮改道凌霄阁。
寒愁的速度果然快。姜霖上二楼时,桌上已经放了一坛酒。秦枚兴奋的上前揭开尘封,一股梨花香和着酒醇萦绕在空气里。还没入口,秦枚就夸赞:“好酒。”激动的看着姜霖,示意他赶快入座。
泛起酒瘾的秦枚将坛子酒倒入酒瓶中,又迫不及待的倒入白瓷酒杯里。看着清透的佳酿,秦枚一饮而尽,感叹回味着,“好酒呀。”好心情的秦枚却瞥见姜霖拿着酒杯迟迟不往嘴里送,急的秦枚上前帮忙。
“第一次过了就好了。你会发现这酒呀,是个好东西。”秦枚帮着姜霖将酒杯送往唇边,又急急的将琼浆灌进。还没做好准备的姜霖被呛了,乐得秦枚捧腹大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认输的姜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硬着头皮,学着秦枚一饮而尽。喉咙的火辣气焰越攀越高,姜霖都压制着,不再出丑。
看着姜霖不好受的秦枚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客客气气的教授着,“你那是牛嚼舌根,不雅。看好了。”姜霖也被秦枚吸引着看着他这次缓缓的启口,慢慢的送入,小抿一口,细细琢磨着,又饮一口,慢慢品着。回味着甘甜与热烈,再饮完剩下的。秦枚转眼看着姜霖,将酒杯倾倒,“一滴不剩。该你了。”
姜霖又为自己续了一杯,开始放松心情,涤荡的波纹,藏了许多星光。姜霖慢慢的抿了一口,才品出梨花的味道,一二再再而三的品味,越发尝出了淡雅中的冷冽。找到兴致的姜霖又喝了一杯,发现越喝越带劲,心里的不适荡然无存。只有雀跃膨胀在自己的心里。
秦枚也不打扰姜霖,只是眼角总是注意着姜霖的嘴一开一合,看着杯沿抵上粉嫩薄唇。心潮澎湃。酒断断续续的被自己喝下,却全无味道。
“青蓝。”秦枚看着姜霖开始拿不稳酒杯,知道他开始醉了。姜霖却不以为意,笑呵呵的问:“怎么了?”“你醉了。”“我才没有。这梨花酒真好喝。甘甜入味,怎么会醉人。”拍开秦枚的手,继续倒酒。
“霖师弟。”是试探,是无意。秦枚已经喊了出来。
“恩。”姜霖心平气和的再饮完一杯,用舌头舔了舔开始泛红的双唇,感受着甘冽的余温。
“羽彬。”松了口,姜霖贴着秦枚的唇齿,呢喃了声,又呢喃了声,“羽彬。”轻盈如羽毛,温馨似暖阳。“羽彬。”深埋的思念藏在断断续续中。
秦枚看着姜霖的涣散,听着姜霖的呼喊。离开了不舍的双唇,想要离开,却被姜霖抓住了手腕。声音依旧清透,干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秦枚撑起姜霖低埋的头,看清了他眼角的温热,看尽了他眼里的不舍。心痛,一阵一阵。秦枚轻轻的抹开姜霖眼角的泪,姜霖欣喜的抱住秦枚,还在乞求着:“不要,不要。”秦枚轻柔的摸着姜霖,带给他安慰,却安慰不了自己。
“我喜欢你。”绞痛的心被姜霖的表白刺痛,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穿心入骨,姜霖依旧轻柔的摸着姜霖,隐忍着内心的翻滚。姜霖继续安心的抱着秦枚不放。
60.梁琳有喜
“霖师弟。”秦枚低声叫着。
得到片刻的安宁后姜霖仰起头,恭顺的仰视着秦枚,眼里的星光璀璨,双唇的魅惑无限,“羽彬。”
秦枚抚摸着姜霖的面具,描绘着面具下的面孔,疑问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卸下它?”突然,手指感受着面具的滑落,秦枚接住。心慌,不知如何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结果。
姜霖念完咒语又说起了情话,“一直都想给你看。但是怕你看了就不要我了。羽彬。”姜霖握上秦枚的手,帮着他将自己的面具卸下。
浓密的剑毛下面藏了一双明眸,高挑的鼻梁,泛红的薄唇,晕红的两腮。清隽的样子像足了一个人,少了他的英伟风姿,多了一抹柔媚娇羞。
“吓着你了吧。”姜霖羞赧的投进秦枚的怀里,娇嗔着:“我也吓着了。羽彬。羽彬。”叫着叫着姜霖开始哭泣着。秦枚的心乱了。
秦枚低头看着抽噎的姜霖。沮丧着,既然知道又何必情深。秦枚再次抚摸着姜霖的青丝。依偎着这么近,却只能聆听着不属于自己的伤心。
“少爷,少爷。”严羽彬正在翻看账册,小敏冒冒失失的闯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也不管尊卑礼仪,就开始宣扬,“少夫人有喜了,少夫人有喜了。”
严羽彬翻书的手顿了下,又翻了一页,才回道:“知道了。让林大夫好好照顾着。通知夫人没有。”“夫人可高兴了,这会儿正在屋里看着少夫人呢。说着这个要注意,那个要注意。可乐坏了夫人。”看着严羽彬还在翻看账册,小敏疑惑着:“少爷不高兴吗?”
“怎么会。”严羽彬放下账册,挂着笑。小敏还是不解,“那为什么少爷不去看看少夫人。夫人听了都马上赶去了。”
“你不是都说夫人在,我再赶过去,屋子的人就更多了。夫人肯定有很多话要和琳儿讲。我看完账册夫人也该走了。你先回去吧。”说完,严羽彬又拿起账册开始过目。
小敏听着严羽彬的话很有道理,疑惑一扫而光,又笑呵呵的离开。
严羽彬放下账册,眉头掩藏的愁绪才浮现出来。怎么还没有查到。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太阳穴又开始胀痛,严羽彬轻揉着。一年了,姜霖,你在哪儿?
“少爷。”萧管家走近严羽彬,悄悄的说着:“有人说曾经在城外的茶铺看见过戴面具的公子。”严羽彬为之一振,静心的听着萧管家继续报告。“说是在少爷大婚的那天见到过。我有调查了到有好几个人都记得在那天看见过一个戴面具,眼色墨绿的公子观看了少爷的大婚游街。但是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萧管家说完看见严羽彬暗沉的脸色,悄悄的退出了房门。
严羽彬捏紧了拳头,狠狠的打在桌上,桌子开始蔓延着裂纹。藏好自己的愤怒,严羽彬走回了自己的阁楼。萧管家看着裂纹的桌子,伸手一碰,桌子轰然倒塌。
“羽彬。”梁琳喜上眉梢的喊着严羽彬。
“彬儿。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我们终于可以含饴弄孙了。今后你得好好照顾琳儿了。她现在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了。”严夫人笑语连连,梁琳羞红了脸,“娘。”
严羽彬含笑应着:“儿子知道了。”
“彬儿,好好照顾琳儿,我去看看你爹。”严夫人满心欢喜走出。严羽彬换下了和颜悦色的面孔,一丝愤恨盯着梁琳,又停在了梁琳抚摸自己肚子的手上。愧疚、愤怒、无奈交错在一起,严羽彬捏紧了拳头,扔了句,“我的账目还没看完,你先休息。”
被喜讯冲昏头脑的梁琳毫无在意严羽彬此刻的异样,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
严羽彬坐在新的檀木桌前,翻开密密麻麻的账册,没有心思的游览着。放下繁重的责任,靠在椅子上。闭上养神,满脑的姜霖。终还是伤了你。
“霖。”漫长的思念,你是否听见?
61.铃兰药草
姜霖睁开皮重的眼睑,头痛感依旧持续,脑子里一团浆糊。支撑着疲软的身体,寒愁已经上前递上茶水,“主上,这是秦主公奉上的醒酒茶。”
听着寒愁提及秦枚才隐约回忆起昨天和秦枚拼酒了。不胜酒力,隐隐作痛。姜霖接过茶水一口灌下,清冷的茶香带走余热的酒气,迷糊的思绪开始清明。“秦枚呢?”姜霖涨了精神,但是酒后无力感依旧让自己虚弱。
“秦宫主在药房。”寒愁伶俐的伺候着姜霖洗漱。
姜霖接过湿巾,才发现自己的面具还戴在脸上,讪然一笑,将面具卸下。
“秦兄。”姜霖第一次走进药房,看见秦枚正在专心制药,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姜霖走近一看,却是一个捣药罐里装满了杂草。
“你怎么来了?”秦枚看见姜霖心里一惊,放下杵。
“看看你。药房里的药材可还齐全?”姜霖环视一周,三壁墙都是百子柜。
“很多师傅想要的药材这里都有,看来这个白梨宫真是留对了。”看见秦枚满脸的欣喜,姜霖也得了一丝宽慰。“秦兄喜欢就好。不够了让紫林去备。”专门在药房伺候的紫林正从后堂拿了一株干草出来,“秦主公,铃兰拿来了。”看见姜霖立刻跪拜,“属下见过主上。”
“起来吧。”姜霖扫过紫林,看见他不自觉的将手里的干草遮掩。“铃兰?秦兄,你拿来做什么?”在姜霖的印象里,林子虚曾经说过,铃兰是一味毒草。
秦枚一脸无畏的接过紫林的铃兰,“下去吧。”将手里的铃兰放进罐里,冲撞的声音盖住了姜霖粗重的呼气声。
“君影露。”秦枚慢慢道出自己的计划。姜霖凝重的看着秦枚,“这不是毒药吗?”
“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你。”秦枚放下杵,逼近姜霖。语声恳切,眼神专注。姜霖侧身,不想被这股坚定的氛围笼罩,“秦兄。”“青蓝,你我都很清楚。既然知道,又何必掩藏。你选择躲避遗忘,我选择坚守保护。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不要连这样的选择都剥夺了。不然,我宁肯再赴一次悬崖,也不要再获重生。”掷地有声的话语如甘露洒向姜霖开始干涸的心。被滋润着却又被桎梏着。姜霖走向门外,丢了句,“秦兄不必这样。”走了几步又开了口,“若是闲来无事,倒腾倒腾也好打发时间。”说完便匆匆离去。
秦枚看着姜霖望尘莫及之感突然而生。自顾自怜的悲悯着:“君当如兰,我自为露。姜霖,这样就好了。”
自此开始,秦枚也不需要向姜霖隐瞒着自己研究毒药的事。心里装着信念,心里埋着深情,心里住着一人。在白梨宫单一乏味的日子却因为有着一个人的存在而灿烂多姿。即便这里四季不分明,清冷的风总会扬起那人的衣袂,但是只要能守在他的身边,总在感受着三月的春风,四月的花香。
姜霖也因为又秦枚的陪伴,繁杂的琐事简单了,无味的生活有味了。只是那道鸿沟,一直横在自己和秦枚之间。他不越雷池一步,自己也固守着自己的坚持。在白梨宫的日子,悠闲自得,无思无虑。
白梨宫的第二个冬天也在相安无事中悄悄离开。
“主上。”娄满急匆匆的跑到姜霖的跟前,鼻头已经被冻红了。
“怎么了?”姜霖已经习惯了悠闲自在的生活,此刻正在焚香煮茶,手里正翻着姜凌撰写的《密语禁咒》。
“七道日快到了,乌头宫主上发了帖子来。”娄满双手递上请帖。入眼的是一张纯黑的请帖,上面用大红草书写了“七道日,共聚乌头宫。”
“必须要去吗?”姜霖不耐烦的想要推掉。娄满却义正言辞的陈述着:“这是七个主上聚首的大日子,是七道最重要的日子。主上当然得去。不然我们白梨宫会被其他六道看扁的。”看着娄满这么信誓旦旦,也只好走这一遭。灰心丧气的命令着:“准备下去吧。”
62.会七道日
“你要出宫。”秦枚收到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恩。说是七道日,每个主上都要参加。”姜霖继续翻看咒书。这件推不掉的事情已经被淡忘了。
“准备带几个人去?”秦枚坐在一旁看着姜霖。姜霖才想起这个问题自己还没想过,思虑一会儿,“娄班、娄满、寒愁吧。他们的武功不错。”安排好了姜霖继续看书,却被秦枚将书抽出,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问着自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