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谦他们打的正热，就听到班里的人叫嚷着，“老师老师，左谦跟张贺打架啦！”
老师走过来把他俩拉开，带到办公室好一顿的批评，左谦出了办公室又对他扬扬手，刚才没少吃亏的张贺缩了一下脖子，没敢再说话。
中午叶孝言来找左谦的时候，就见叶孝言校服外套后边脏了一块，像是在哪蹭的，他还以为是左谦调皮给弄脏了，到封奶奶家时就给他用水冲着洗了。
叶建国进家门开始，就发现儿子一直盯着他看。
叶孝言是想着，那些话都传到他耳朵里了，想必叶建国也一定是听过了的。或许是叶建国为了柳琴而消沉的样子在他心里刻下的痕迹太深刻了，以至于，就算叶建国现在表现的很正常，他也无法真正放心。他还真害怕他爸在听到那些之后突然崩溃。
叶建国抹了一把脸，发现没沾上什么东西，又照了照镜子，也没脏啊。
“你今天怎么回事儿？看什么呢？”
叶孝言收回目光，摇摇头跑回自己房间了，弄得叶建国一头雾水。
待在房间的叶孝言什么都没有心思干，就想着去看看李嫂子家那窝小狗，于是在口袋里揣了两根香肠就出门了。
左谦放学之后趁着狗妈妈不在，去逗弄小狗，拨拉着它的白耳朵尖儿问，“言哥今天不大对劲儿，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小狗缩了一下头，把耳朵从左谦手里缩回来，然后拱了两下继续睡。
“今天在班上，有人说……”
“小谦，哎，就知道你在这呢，快，饭做好了，洗洗手该吃饭了。你不是早就嚷嚷着想吃不老鸡嘛，外婆今儿个买了。可惜小言现在不在。”
左谦跟在外婆后面往家走，突然出声问道，“外婆，咱们县上，城南姓叶的有几家啊？”
叶孝言看祖孙俩走在前面，正准备出声叫，就听到左谦问了这么一句。他心一沉，条件反射的躲进了叉巷里。
封奶奶的步子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左谦道，“你问这干啥？小谦，你是不是听着什么了？”
城南姓叶的不止一户，但是偏巧左谦是在这个时候问，那跑不了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
“外婆，我是听说了，别人都说城南叶家，媳妇儿跟人跑了，说那家孩子肯定长大了也长不好，说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外婆你跟我说，他们说的是言哥家吗？”左谦急切的拽着外婆的手臂摇晃，越说越生气。
叶孝言以为自己已经不会伤心了，但是听到左谦说出这话，心里还是刺刺的疼。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话可不敢让小言听见了。”封奶奶左右瞅瞅没人，这才继续说道，“别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觉得，小言怎么样？”
“那不是废话嘛！言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那些人真的是在说言哥对吗，外婆，他们凭什么，他们一点都不了解言哥，凭什么这么说。我早上看见言哥愣在班门口。平时他们班没老师在的时候都闹哄哄的，但是早上根本没人说话。言哥一定是听见了，他肯定听见了。”左谦一想到叶孝言听见了那些话，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疼，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哽咽，话没说完就红了眼眶。
叶孝言原本紧张的绷紧的背脊一下子放松了。整个人失去了气力似得顺着墙蹲了下来。
“小谦啊，外婆告诉你，有时候别人怎么说我们是管不了的，只要你觉得小言是个好孩子，觉得你叶叔叔是个好人，那别人说什么又能怎么样呢？这事儿你也别跟小言提，你叶叔叔离婚应该不是这两天了，既然小言他们一直不说，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也不会希望你说的。你就装不知道，啊，以后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
“可是，外婆，言哥他该多难过啊，那些人太讨厌了，怎么样他们才不会再说了？”左谦捏起拳头问。
封奶奶掰开外孙的小手，“傻孩子，你还打算一个个去打不成？外婆告诉你，只要过得好，那别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了。我看小言这孩子争气，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等他出息了，那些人就什么都不会说了。”
要过得好？要有出息？只要这样就行了吗？
言哥会有出息的，他会让言哥过得好的。
叶孝言听着声音停了之后才走出巷子，封奶奶家的大门刚刚合上。
他摸出口袋里的香肠，撕开包装之后放到了李嫂子家的狗窝里之后便直接回了家。
流言肆虐，但是在当事人的毫不在乎下，也就渐渐没人再议论了。
第25章
左谦心心念念的等着，终于在十月底的时候把小狗接回了自己家。封奶奶早就备下了铺着棉絮的箱子给小狗当窝。左谦早就把后院的狗窝给盖好了，但是小狗出声以后他就认识到了那么小的狗待在空落落的大窝里是会冻死的，所以封奶奶的小巷子刚好解决了他的问题。
小狗的毛已经长好了，耳朵并没有变成别的颜色，依然是雪白雪白的。左谦整天冲着它大白大白的叫，现在它听到这个称呼已经明白是在叫自己了，每次都拽着肉呼呼的身子迈着小腿往主人跟前跑，哼哼唧唧的要好吃的。
叶孝言因为几乎每天都来，所以大白也是认得他的，对叶孝言比对左谦还亲热，因为叶孝言几乎每天都给它带好吃的。
刚开始左谦看到那笨狗因为一截香肠而抛弃自己，也不生气，反倒很乐呵，觉得叶孝言为了看小狗也会经常过来，但是过了半个月他就不这么想了。
言哥每次来的时间，除了看着他写作业，给他预习功课之外，都在陪那小崽子玩，弄得他现在一点地位都没有。以前言哥来了会先问他，现在一来就先问大白在哪，然后跟飞奔出来的小崽子黏黏糊糊，气的左谦牙痒痒。
“言哥，言哥你看，外婆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不？”左谦扯着自己的外套站到叶孝言面前，见他不抬头，就蹲下问道。
叶孝言正在给大白洗澡，匆忙的抬眼看了一下，“挺好。”
左谦恶狠狠的看着小澡盆里扑腾的正欢的小崽子。
大白正欢快的跟叶主人玩耍，瞧见左谦不善的目光，扒拉了一下小爪子，哗啦一下子，水沫沫就扬到了左谦的新外套上，晕开了一堆沾着沫沫的水印子。
左谦看着自己被弄脏的外套，心想这下叶孝言总该教训那小崽子了吧。谁知道叶孝言朝他摆摆手，“去去去，离远一点，你看看，衣服弄脏了吧。”
怎！么！会！这！样！！
左谦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啊啊啊。
大白瞟了他一眼，继续惬意的在温热的水里划拉。十一月了啊！天都冷了啊！这个时候泡个热水澡简直就是享受啊！而且还有这么温柔的主人帮自己洗澡，简直不能更幸福！
左谦看看叶孝言，又看看畅快的大白，利索的上前把大白从水里给捞了出来。大白原本在水中嘭着的毛毛，一下子都粘在了身上，除了两只耳朵是白尖尖之外，身上黑溜溜的，看起来丑了很多。
左谦把丑兮兮的大白举在叶孝言眼前，“看，多丑。”再看看我啊，我比这狗崽子好看多了。
大白正奋力的嗷嗷着挣动爪子，左谦就被叶孝言拍了一巴掌，“快放下，凉气儿沾上了得感冒了！”说着从左谦手上接过大白又放进了热水里。
大白见自己获救，朝左谦哼哼了两声以示不满，又往叶孝言跟前扒拉了两下。
叶孝言冲左谦道，“赶紧去洗洗手，你别再过来了，那么好看的新衣服你非要弄脏是吧。”
左谦正闷闷不乐，见叶孝言说自己衣服好看，心里的不痛快疏散了一点。何必跟一只狗计较，再说了，计较也得等叶孝言走了以后，在言哥面前，他可是个乖孩子！于是乎，左谦乖乖的回房去了，准备发挥自己的战斗力，高质量的完成今天的作业让叶孝言再夸他一次！
叶孝言确实夸他了，但是左谦并没有忘记跟大白的抢言哥之仇。
晚上睡觉前，他回到自己房里，从软绵绵的棉垫上抓起大白放在桌子上。
大白朝桌子底下看了一眼，立马往后退了两步，太高了，它好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啦？说，你以后还跟不跟我抢言哥了？！！”左谦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指着它问。
大白讨好的凑到他手跟前舔了两下他的手指头和手心，眼睛水汪汪的好不可怜。“呜……”
“哼！现在知道讨好啦，我告诉你，没用！”面对这么个小东西，左谦也没好意思再逼问它，把它放回窝里之前说道，“我跟你讲啊，言哥是我的，是我的你懂吗？”
大白继续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
“哼，罚你两天不吃肉，好好吃素反省反省，要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白才不管他在说什么，回到安全的地面温暖的窝它就团成一团睡觉去了，谁管你吃素。
左谦教训完毕，心满意足的记了日记然后也爬上了床。
大白跟我抢言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说不给它吃肉就绝对不给它吃肉了，绝对不能再心软。肉渣渣也没有！！（两天。）
第二天叶孝言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截小香肠，大白欢快的奔过去，砸吧砸吧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左谦：……
他忘了，就算他不给吃，叶孝言也会给这小崽子带的，自己罚小崽子吃素的事儿又不能告诉叶孝言。
此役，大白完胜。
叶孝言不是没发现左谦对着大白瞪眼睛的样子，只是他觉着挺好玩，也懒得理他，随着他折腾去。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左谦和大白的单方面斗争中，左谦都没有胜利过。最后他归结了一个原因，那就是小崽子还太小了，他没忍心给放外边去，不然哪容得它这么嚣张。等春天好了，春天就……算了，还是等夏天好了，夏天就暖和了。
左谦想着，冲大白翻了个白眼，到时候咱们再斗，言哥最爱干净了，看把你撂外边了弄得脏兮兮的言哥还会不会再抱你！
大白完全不知道自己主人内心正酝酿着如此邪恶的阴谋，依然享受着它逍遥的小日子，吃了睡睡了吃，那叫一个美妙，身上的膘长了一圈又一圈。
其实左谦根本没想对地方，多给大白喂点，等大白长成一个大胖子了叶孝言不就抱不动了嘛！
转眼到了十二月份，雪已经下了好几场，整个古贺县都包裹在一片莹白之中，路上来不及清扫的积雪在行人和车辆的碾压下硬邦邦的黏附在地上，形成滑溜溜的冰层。
叶孝言整张小脸都埋在厚厚的围巾和帽子里，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睫毛上被呼出的热气结了一层白霜，几乎是一步一滑的走到了学校，刚把棉衣和围巾帽子放到教室后面的衣物存放处，就听见有人喊，“叶孝言，刚才司老师来找你了，让你来了就去她办公室。”
跟同学道了谢，叶孝言就赶去了司静的办公室。
“老师，您找我？”叶孝言敲门进去问道。
司静正在整理学生的考卷，最上面就放着叶孝言的，很漂亮的满分卷面，她拉过叶孝言笑道，“小言，你这次又考了满分，这次题难，全年级满分就你一个。”
叶孝言笑笑，“多亏了老师平常照顾。”
司静听到这话，自己心里自然是知道叶孝言从来没来问过题的，可是当着同事的面，还是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我叫你来，是因为还有一件事，咱们学校有一个去参加D市数学竞赛的名额，赢得了比赛的前三名，不仅有奖金，还能免试进入培才中学上初中。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你数学好，赢的几率还是很高的，我准备跟学校推荐你去，你看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叶孝言一听有奖金，就准备答应了，他正缺钱，钱在这个时候当然是多多益善。而且D市的培才中学很有名气，是D市最好的中学。于是几乎是没怎么想，叶孝言就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竞赛只分小学组初中组和高中组，也就是说你要和六年级的人一块比赛，所以你要是决定去了，可能接下来半年就会很忙，要把六年级的知识看一看，免得到时候遇到不会的题。”
叶孝言点点头答应，表示没有问题。
司静把他的名字报上去之后，学校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让所有被推荐的学生参加考试，最后毫无疑问的叶孝言获胜了。
司静拿到叶孝言的考卷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完全就是你白担心了。她原来还想着突然和六年级的人一块考试，叶孝言会落了下风，哪里想得到叶孝言居然完胜所有人又拿了满分。
这下不只是司静了，就连校领导都开始关注叶孝言，一个五年级的孩子把六年级的题也全部答对的事迅速的在整个县城传播开来。叶建国居然是从同事那里听说的叶孝言取得了学校筛选考试的第一名。
同事们纷纷对他表示祝贺，叶建国离婚的事儿，被大家发觉之后难免有人说闲话，但是叶孝言这事儿一出来，大家立马淡忘了久不曾出现的柳琴，都转而开始羡慕叶建国有这么个争气的儿子。
叶建国自离婚后情绪一直不高，这是第一次这么发自内心的高兴，他买了鸡和鱼，回去给儿子好好备了一桌儿。
叶孝言没想到自己考得好居然还有让叶建国如此高兴这个额外收获，他看着父亲脸上许久不见的笑容，原本散漫的态度也开始愈发认真起来，买了数学竞赛常考类型的联系来自己琢磨，力求稳妥。
第26章
小学放假早，一人领了一沓子的寒假作业，就都放假了。
王家宝和王月灵的期末成绩都有很大的提升，特别是王家宝，数学考了九十分，这是他以前从来没考到过的分数。
两个人对叶孝言讲的一直很满意，家长那边见到成绩单自然更是高兴。于是两家大人一合计，干脆就给叶孝言多给了一个月的工资，也算是年终奖吧。
期末完之后，两家大人也给孩子放了个假，王月灵还要去学钢琴，但是王家宝那边就彻底撒开随便跑了。
叶孝言不用补课也不用上学，空闲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他在家呆了几天，一闲下来更加发现了父亲的不对劲儿。
时间一天天的临近过年，叶建国越来越焦躁。叶鹏给他的最后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可是他还是犹豫不定，他一方面放不下叶孝言，一方面又真的对叶鹏的提议心动。
叶鹏找他干的是长途货车的司机，在各省市之间跑运输，确实是个很挣钱的活计。长途货车一般都是两人一辆车，方便两人换着班休息。
叶建国在现在的公司上班以前，就是跑长途的，后来因为结婚生子，为求安定这才找了现在的工作。这个工作虽然稳当，每个月有固定的工资可拿，但是收入却远远不及跑长途。
当初柳琴嫌他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他才换了工作，可是柳琴最后却因为他没钱而离开。叶建国心里实在是很憋屈。说实话，他很心动，跑长途本来就是他的本行，他现在还不到四十，有的是精力，整天窝在办公室还是不是要面对主管的苛责，这样的生活他真的不想再过了。
虽然离了婚，不过年还是要过的，叶建国在同事家聚餐喝酒的时候喝的烂醉，被几个人架着送回了家。
叶孝言见他爸醉醺醺的回来，谢过几个叔叔之后连忙去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
叶建国恍恍惚惚的看见儿子，嘴里不受控制的念叨了起来，“小言啊，小言我怎么办？我、出去挣钱，你怎么办。老家……不放心你。你妈妈、没钱才走的。”
叶建国说的零零碎碎，但是叶孝言还是抓住了重点，想到叶建国从老家回来之后就像是有什么心事，现在看来，可能就是叶建国在老家找到了什么挣钱的工作，却不放心他而不敢去吧。
叶建国哼哼着说了几句就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