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琨的生日是三月份下旬，现在已经十九周岁，这个秦朗倒是知道的，可是不知道和他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杨琨解释：“我一直想念T大的国防生，而国防生招生要求是应届生且不许超过二十岁。所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秦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听着杨琨的浅浅呼吸。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差距会那么大，因为杨琨对自己太狠。可是他还有疑问，又问道：“那你明明不跳级也可以的。”
杨琨摇了摇头，说道：“我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我想过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那么我很可能需要在复习一年。我不能忍受自己上四年高中，所以只能这样。”
杨琨又说：“秦秦。我的人生几乎不能出任何问题。我不能允许我的路走错。”
第十八章
这句话像是说给秦秦，也像是说给杨琨自己。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小部分人，生来目标明确，性格坚毅，能脚踏实地地追求自己的梦想，不管一路上会遭受多少伤痛都不会止步。
这样的人往往最终屹立在社会金字塔的顶层。
杨琨是，秦朗也是。
秦朗喜欢杨琨。这是他很久之前就意识到的。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和几个好兄弟挤在厕所里抽烟，相互试探是否有喜欢的女生，秦朗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他喜欢的是谁。
说出来小爷怕吓死他们！因为一提到喜欢这个词，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四哥的脸，头顶好像还能感受到当初四哥手掌里揉搓他头发的温度，还能看到那双带着笑意的黑眸。
秦朗每一次和旁人提起他的男神四哥，都像是对自己内心的剖洗，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情感。
对四哥的感情，早就不是友情或者兄弟之情这么简单。
或许是因为四哥愿意折回去找他，把他从河里拉上来。或许是因为四哥一直护着他，从不允许除了四哥以外的第二个人欺负了他。或许是因为四哥太耀眼了，秦朗就像是飞蛾，不自觉地靠近光源。
哪怕会灰飞烟灭都没关系。秦朗认定的，就不会回头。
杨琨不再说话，呼吸逐渐缓慢匀称，是睡着了。他酒品好，喝高了也不撒野话唠，就是安安静静地睡觉。
原本还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的秦朗，也逐渐地平静了。
其实你们都想多了！秦朗哪里懂得什么叫做直男弯男直掰弯啊。在他的思想里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喜欢上四哥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啥？四哥是男的？男的怎么了？你看哪个小姑娘能长得四哥这么帅？能这么有气质这么厉害？能玩起来是孩子王学起来是学霸？
秦朗扭着头，看着四哥安静的睡颜。因为醉酒而泛上脸庞的粉色逐渐褪去，那张脸从来都是那么帅气好看。睡着的杨琨眼睫微颤，似乎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嘴角自然上扬，带着笑模样。
此刻的杨琨少了一些少年凌厉，多了一分温柔。有规律的呼吸声充斥安静的房间，在秦朗的脑海中激荡。
只要有一分希望能和四哥比肩而立，秦朗都不会放弃。
这天下午秦朗躺在四哥的大床上，不知不觉的也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擦黑，马淑春和杨凯的开门声惊动了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睡在身边的人已经不在。
打开门一看，发现四哥正站在客厅里喝水。
在外应酬了一天的夫妻俩都累了，刚刚把所有宾客都送走。杨思凤倒是知道秦朗和杨琨在一起的，倒也没有着急叫他回家。
在她看来，秦朗就应该多和杨琨呆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料想俩人中午没有吃好，尤其是杨琨，光陪酒了，马淑春实在没有力气准备晚餐，索性在外买了饭带回来。马淑春埋怨杨凯放任那群长辈给杨琨灌酒，杨凯反驳她男孩子就需要锻炼，倒是谁也没争出一个高下。
秦朗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和杨琨坐在一起吃稀饭。马淑春说道：“天都黑了，秦秦今晚就别回了。待会儿我给你妈打电话。”
秦朗赶紧笑着答应，心想舅妈您真是我亲舅妈！
杨琨瞥了秦朗一眼，似乎是有点不理解小屁孩儿在高兴个什么。转念又一想秦秦明年夏天也要中考了，心里道了一句时间真快，问道：“准备考哪个高中？”
秦朗还在偷着高兴，明显走神，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杨琨的话，傻傻地反问：“啊？”
杨琨看他呆萌呆萌的，眼里泛起笑意，径自说道：“我姑都把你送到市里了，总不能回来上吧？”
秦朗这下反应过来了，微皱着眉说道：“我想考市一中。”
杨琨一挑眉，说道：“市一中不错。有几成把握？”
秦朗一提这个就有点犯愁，不无苦恼的说道：“啧，要是能在市里考的话把握还是很大的，不过我不是得回来考嘛。就……就有点难度么……”说道后面自己都没底气。
杨凯笑，指着杨琨说道：“那有什么难？杨琨这下也没事了，你就去给秦秦补课！”
杨琨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倒也可以。不过我八月就要走，补不了多长时间。”
秦朗一愣，傻了，问：“怎么开学那么早？”
杨琨说：“不是开学。我们国防生要军训，一个月。”
这个军训不比普通大学军训那么简单。普通大学军训最多不过半个月，操场上拔军姿跑步军体拳。而针对国防生的军训就严苛的多，这批人将会和一群新兵蛋子一起，拉到一个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训练强度高，难度大。
这些人都是将要输送到军队的高材生，必然需要适应军队的环境。
离杨琨走的日子还有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他就成了秦朗的私人教师。秦朗其实没有那么差，只不过是和杨琨一比有点LOW，他语文历史英语都很好，数学是班级中级水平，就是物理有点拉分。
初二下半年开设电学，这是秦朗最挠头的部分，那些复杂的电路电器小灯泡把他大脑里的筋绕成一团乱麻，有时候连图都看不懂，还怎么做题？
就拿这次期末考试，秦朗的作文拿了全年级组第一，班主任语文老师都乐开了花，直夸他思想有深度。相比之下物理实在有点难看，竟然堪堪考了六十分，好险没有不及格！
拿到秦朗试卷的时候，杨琨的脸铁青了一下。他没想到秦朗竟然偏文，毕竟小时候秦朗的鬼点子也不少，可惜长大了这份逻辑能力反而倒退了。
给秦朗补习的时候杨琨半点都不客气。地点就在秦朗自己的房间，一张大写字台两把椅子，秦朗坐在右边杨琨坐在左边。开学之后秦朗就要升初三，升学的压力扑面而来，搞的秦朗自己说不紧张也是假的。
杨琨随手翻阅了一下秦朗的作业，小屁孩儿字迹清秀，倒是挺招人喜欢。写的作文的确很好，谈起历史也是头头是道，不过一看到他笔下的物理题，所有好感度全部清空，那刷刷下降的声音听得秦朗自己都胆战心惊。
杨琨面无表情给秦朗讲解，一遍不会就讲两遍，两遍不会就讲三遍，讲到最后他自己都快吐了，一问秦朗：“这种类型的会了吗？”
秦朗皱着眉，咬着嘴唇，人畜无害地看四哥一眼。
杨琨都快崩溃了。
秦朗更崩溃！原本一天两个小时延长到八个小时，除了物理就是数学轮番上阵。杨琨总想给秦朗多讲一些，因为他知道有些知识点是断层的，到了初三老师没时间讲，可是考试解题还都得用。这下秦朗就不是仅仅的补课那么简单，而是一下子要学习很多新的知识。他小脑袋的CPU都快冒烟了。
更何况给他辅导的是四哥！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书本，秦朗心思都荡漾了，都不知道他在讲什么！难怪他听不懂~
杨琨给了秦朗好几个暴栗，秦朗疼地呲牙咧嘴。可是一想到四哥这么耐心地陪着他，他还是很开心的。
这种情况也逐渐的好转，秦朗慢慢地能做到举一反三。杨琨表示很欣慰，上课期间不再苦大仇深，偶尔会讲一些自己初中时的趣事。
中场休息的时候，哥俩儿都捧着冰可乐，杨琨给秦朗二十分钟休息时间。话题扯到了早恋上，杨琨靠着椅子，眯着眼睛打量秦朗，说道：“你小子，没少接情书吧。”
“噗”地一声，秦朗把刚入口的全都喷在了地上，呛得脸都泛红。这种事情秦朗不想和四哥说，虽然秦朗还没有告白过，心里已经把四哥放在自己正房上，哪能让大老婆为这种事情烦心呢。
秦朗是自恋了！实际上杨琨还记得三年前哥俩时隔好几年没见，秦朗手上带着小女生给他编的彩绳呢。更何况秦朗长得好看，有人喜欢也很正常。
秦朗喘过气，赶紧澄清：“没没没，这个真没有！”
杨琨眼神往秦朗手腕一瞟，说道：“给你编绳子的小姑娘，你小学同学吧，还联系吗？”
秦朗张大嘴一愣，心道这种小事老大您还记得呢？转念心里又有点偷着乐，四哥你还是对我挺上心的吧？
说到沈媛媛，秦朗也犯愁。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对他一条心，每次寒暑假都打电话要他出去玩儿。一开始秦朗去了，电话里说好有好几个小学同学，到了才发现除了他都是女孩子，弄得他很尴尬。后来沈媛媛又打来电话，秦朗真是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偏偏沈媛媛从来不曾亲自对他说一句喜欢，虽然表现的已经很明显，可是嘴上就是把的牢牢的。秦朗可不敢随便开口说：我对你没感觉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万一沈媛媛恼羞成怒翻脸不认账，反口一说他自作多情，小爷一世英名就打水漂了。
秦朗在心里准备了半天措辞，最后艰难开口：“那个什么，我和她，就没——关系么！那绳子……是她当着众人面送我的，我不收多不好？再说了，我戴上也不表示我就接受她了，我是烦着别人再撩拨我么……”
杨琨看着他，不说话，心想你这根本就不算解释吧，这不是赤裸裸地炫耀么？
秦朗一看到杨琨的眼神，心想坏了。努努嘴，小心翼翼地问道：“四哥，这几年你谈过恋爱么？”
杨琨捏了捏可乐罐子，沉默着，秦朗还以为他不会回答，哪知过了一会儿杨琨微微点头，说道：“谈过。”
杨琨虽然是学霸，但是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学霸。说起来初中高中追他的女生也不少，一开始他的确都没上心里去，后来有一个学音乐的女孩子，长得挺有气质的，感觉还不错，就确定关系了。
秦朗一听心就凉了，妈蛋四哥你竟然还谈过恋爱？！小爷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你造吗你造吗你造吗？！秦朗抿了一口可乐，缓了缓，又问：“那现在呢？”只有你承认错误远离那个女狐狸精四哥你就还是我心中的男神小爷我不嫌弃你QAQ
杨琨一挑眉，说道：“早就散了。”
秦朗不死心的追问：“诶？为什么啊？”
杨琨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
秦朗心里的石头吧嗒一下着了地，默默地擦把汗，心道你不喜欢就和人家在一起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呢？
杨琨又说：“我不喜欢总是粘着我的女生。”
女孩家世好，还是艺术系的，特别感性，追求浪漫。杨琨倒不是不懂浪漫，就是觉得对她起不到那么细腻的心思，说白了还是不在乎，懒得管。那女孩本来很喜欢他的，后来见他对自己一点都不上心，哭着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杨琨点头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十九章
秦朗沉默了。
四哥不喜欢粘着他的女生，那喜欢粘着他的男生吗？
进入七月之后天气逐渐溽热，晚饭时杨琨留在秦朗家吃面条，和姑父喝啤酒。秦朗也想倒一杯，杨琨瞪了他一眼，结果就溜溜地把酒瓶放回去了。
饭足容易困倦，杨琨提溜着秦朗出门，带他出去散步。
晚饭后出来爬山的人很多，哥俩也往那个方向走。杨琨在前面，秦朗跟在后面。空气里飘荡着路边烧烤店传来的香味，一片人间烟火气息。
这天晚上的秦朗显得有点反常，过马路的时候捏着杨琨衣角，一个劲的往四哥身上凑和。杨琨一开始只当他是在撒娇，没有搭理。结果秦朗蹬鼻子上脸，在山路上没人的路段差点牵起杨琨的手。
杨琨停下来，转身哭笑不得地看着秦朗，问道：“怎么了？”
秦朗的脸腾地一下绯红，低头小声说：“没，没事啊。我看不清路！”
杨琨扒拉起秦朗的头，很认真地看着秦朗的眼睛，问道：“夜盲？”
秦朗快被那双深邃的眼睛吸的魂都没了，呼吸一滞，然后点点头说：“对，对啊！”
杨琨说道：“吃一点鱼肝油。”说着把胳膊搭在秦朗肩膀上，像是小时候那样搂着他向前走。
四哥的脉搏声在秦朗的脑海中无限放大，俩人的心跳纠缠在一起，像是敲击的鼓点。四哥的气味伴随着青草香窜进秦朗鼻孔，明明没喝酒，却觉得好像醉了。
走到一处小凉亭，杨琨带秦朗过去休息。这里是一条小路，来的人很少，此刻除了他俩，只能听到草丛间的虫鸣。杨琨听着听着，就想起那年夏天他做给秦秦的小纸灯，还牵扯他和别的小孩打架。
这些年，这个小屁孩儿好像一直没有消停，大事不犯小事不断。
山林间太安静，杨琨索性打开手机放音乐，背靠着凉亭的小柱子闭眼养神。秦朗听了一会儿，突然打破沉静，问道：“四哥，你什么时候走？”
杨琨睁开了眼睛，答道：“后天。”
秦朗嘟着嘴，心里无限失落。
山间有晚风出来，拂走身上的薄汗，秦朗冻得打了一个激灵。杨琨见了，站起身过去拍了拍秦朗的脑袋，说：“回去吧。”
下山的时候天都有点黑了，因为秦朗的那句“夜盲”，杨琨一直牵着他的手没有放开。秦朗跟在后面，仔细感受手上传来的温度，觉得又温暖又不舍。
下一次这样漫步是什么时候？再次见面没准就是冬天了吧。
“四哥！”秦朗猛地一拉住杨琨的手，咕噜一声咽了一下口水。
“嗯？”杨琨转过头看着小屁孩儿，巧的是正巧这时满山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闪烁的灯光打在四哥的脸上，帅气的脸庞毫发毕现，反射着灯光的黑眸看着秦朗，好像窝着一泓泉水，亮亮的。
秦朗的嗓子好像卡住了鱼刺，那句“我喜欢你”突然就说不出来，傻傻地看着杨琨。
杨琨又问：“怎么了？”
秦朗喃喃的说：“没事……就是，就是突然想起来，今晚你别走了……”声音越来越小的说：“在我家睡吧。”
杨琨一点头，说：“好啊。”
呼……秦朗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刚刚要是真的脱口而出的话……大概会尴尬死吧……
……
回去之后杨琨最后一次给秦朗辅导了物理，然后两人各自冲了澡躺在床上。
十点多的时候，外面道路上喧闹的声音少了很多。因为没有拉窗帘，路灯温柔的光透过窗户洒在窗台，秦朗小心地蹭啊蹭，蹭到杨琨的身边。
杨琨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说道：“以后不许吸烟。”
“啊？”秦朗一愣，随后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杨琨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秦朗翻了一个身，小心翼翼问道：“四哥，你在大学会谈恋爱吗？”
杨琨沉默一下，说道：“可能吧。”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杨琨也不知道。有人喜欢美女，有人喜欢萝莉，有人喜欢气质型，有人喜欢温柔型，有人喜欢活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