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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记——by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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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宋微离家,重阳前母子悄然诀别那次不算,竟是一年多没见上面,说上话。来到京城之后,宋曼姬平日强自镇定,夜深人静时,总不免思念起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难以成眠。被皇帝纠缠的头几个月,一面担心,一面巴不得儿子远走高飞,自由自在,永远不要跟那负心亲爹搅和在一起。谁知九月初七诀别之后,却反复梦见儿子隐入夜色中的身影,不由自主日益心慌。

儿子如此郑重而隐秘地来向自己告辞,令宋曼姬一日比一日清晰地体会到生离死别般的哀伤。此刻于皇宫重逢,满溢心头的喜悦远远超过身份暴露的惊骇,将宋微拉到身前,紧紧抓住他胳膊,眼泪擦也擦不尽:“娘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宋微拼命忍着,才没叫眼泪掉下来:“嗯,就是舍不得娘,才回来的。也怕……”称爹肯定不合适,便借用宋曼姬的说法,“也怕他……突然死了,没见上最后一面。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宋曼姬听他提起皇帝,没那么激动了。慢慢收了眼泪,问:“小隐,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宋微点点头:“差不多都知道了。不过,他们说的,我不大信得着,还是想听娘跟我说。”

宋曼姬眼眶又湿了。半晌才道:“往后……别再这么叫了。你是皇子,叫我一个婢女做娘,叫了二十多年,实在是……太委屈了……”

宋微挨着母亲坐下,脑袋趴在她肩膀上,闷声道:“我这辈子,就一个娘,芳名唤作宋曼姬,聪明又漂亮……”

宋曼姬被他弄得又哭又笑,道:“若说漂亮又聪明,谁也比不上你母亲。记得那时候……”

尘封二十余年的往事,终于从另一个当事人口中,缓缓道来。

宋曼姬作为亲历者,强烈的情绪早在当时便已倾泻殆尽,又经过了太长时间的刻意忘却,此刻重新回忆,语气淡然,倒比当日李易向六殿下陈述时还要镇定。

宋微早有心理准备,这时把故事从头再听一遍,得到的细节愈加充实生动。

听到后来,忽觉今生前二十年无忧无虑生活,俱当归功于生母养母两位女性的牺牲奉献。一个死得那么勇敢,一个活得这般坚韧。对于曾经冲动之下昏头自残的行为,羞惭愧疚,无地自容。

宋曼姬远不如李易逻辑性强,基本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情节主干说完,怔怔抹了一把眼泪。再认真回忆,才发现真正悲惨的事没多少可讲,反是初进宫时公主闹了几许笑话,皇帝为追求美人做过哪些蠢事,历历在目。

结果母子两个才哭完,便越说越乐,最后哈哈笑做一团。

末了,宋曼姬对宋微道:“我的父亲,与你母亲的父亲,本是堂兄弟。你要是愿意,叫一声姨母也行。”

宋微点头:“那没人的时候叫娘,在他跟前叫姨母。”

宋曼姬笑笑,没反对,只问:“皇帝有没有说,封你什么王?”

宋微知道她担心自己,安慰道:“这才几天,没那么快。等我有王府了,就接娘去府里住。”

宋曼姬道:“住不住的,回头再说。你叫皇帝尽快给你封王开府,别这么不明不白躲在皇宫里。还得多要些侍卫,要皇帝手里最忠心的人。娘回去就给你预备钱,忠心是一回事,有钱肯定更忠心。你待人大方,不会苛刻下属,可也不能太宽松了,失了威严,否则谁还听你命令?皇帝才把你寻回来,定然稀罕。过些时候,可不知还会不会这般稀罕。他儿子多的是,与你说什么,别太放在心上。至于兄弟,更要小心防备……”

慈母护犊模式全开。宋微点头喏喏称是。心想当真封王开府,娘亲过来给自己当管家才好。又想宋曼姬好不容易过起了安稳日子,怎么忍心破坏她的生活。

寻个空当截住话头:“娘,你别担心。钱我自己有,别的事,也有人帮我想。”

宋曼姬没好气道:“你哪里有钱?除了我,还有谁一心一意帮你想?”

宋微决定不再隐瞒,笑道:“穆家京城生意有我份额,每年半成红利,这两年我一次都没去提过。”

宋曼姬生意场上行走,穆家京城生意半成红利是什么概念,马上具体化为一箱箱铜钱堆在眼前。恍神之后,惊道:“你如何会有……你居然会有……!?”

宋微没解释钱的问题,而是另起话头:“娘,先不说这个。我、那个……”

他这才意识到独孤铣的事宋曼姬几乎全不知情,可说被自己骗得彻底,这时候说出来,铁定要伤心生气。继续瞒下去很容易,却不免害母亲无端担忧。心虚纠结之下,吞吞吐吐道:“我、那个,进京的时候,其实不是跟穆家商队来的,是跟……独孤铣来的……娘你误会薛三郎了,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宋曼姬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跟独孤铣来的?”

“是,就是……你见过的,宪侯独孤铣。”

宋曼姬仿佛没能理解,重复道:“你跟宪侯独孤铣……来的?”

宋微眨巴两下眼睛,满脸无辜讨好,点头。

“你……为什么跟宪侯进京?还瞒着娘。”宋曼姬倒抽一口凉气,指着儿子,“小隐,你、你……跟他……”

宋微接着眨巴两下眼睛,点头。

“独孤铣是宪侯,你跟他进京,然后……就碰见了皇帝?”

宋微不敢说是自己上了独孤铣的当,顺着母亲的话继续乖乖点头。

宋曼姬想起最近两月,宪侯代表皇帝暗中送过几回东西,态度好得很。当时并未多想,如今才明白缘故何在。又想起几年前独孤铣就跑到西都蕃坊家里喝过酒,继而想起早在宋微第一次惹祸出逃,特地上门找麻烦的,不正是这位宪侯独孤铣!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指着宋微的手直抖:“你、你这……”

蛛丝马迹瞬间条分缕析,女干情毕露。做母亲的被儿子蒙蔽许久,一口气如何能忍,当下站起身,习惯性地左右四顾,欲图寻件趁手兵器。

这是要挨板子的架势。宋微嗖地蹿出两丈远,万分庆幸皇帝与娘亲相看两相厌,听从劝告,没有在场。

“娘!娘不是说要我找个伴,我这不,就找了个伴……”

宋曼姬环顾一圈,意识到身处皇宫,清醒过来。

“可……你是皇子啊!小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皇子啊!”

宋微嘿嘿一声,破罐子破摔:“我知道。我是皇子,他是宪侯,呐,挺般配的,是吧,娘?”

宋曼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说不出话来。

宋微赶紧道:“娘你别生气。他知道我不喜欢做皇子,故意放跑了我。你看他为了我,连被皇帝贬官砍脑袋都不怕,是不是挺难得?”

宋曼姬还没来得及回复,宋微又道:“这事儿,我爹知道,他爹也知道。娘,你真不用担心,你说的那些,他会帮我想的。”

宋曼姬脑子直发晕,压根转不动。被宋微扶着坐下,半天没缓过来。

作为波斯酒肆老板娘,不可能在宫中久待。不等宋曼姬想好怎么教育儿子,出宫的时间便到了。宋微恢复皇子身份,母子俩见个面再不是容易事。临别时分,宋曼姬不禁再次落泪。宋微安慰道:“娘,回头我叫皇帝爹爹给你封个诰命,进宫进王府都好办。等我出宫了,就去看你。”

宋曼姬瞧着他笑嘻嘻的模样,仿似万事不愁,平白替他忧心。终于一步一回头,离开皇宫。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皇帝身体虽说还在将养,精神毕竟好了许多,节庆宫宴便没有省简。臣子们许多天没见到康复中的陛下,凡是够品级的官员都来了。得知皇帝龙体渐愈,无不欢欣鼓舞。

宫宴从下午开始,晚上还有一场赏灯。皇帝打算好了,宴会差不多就回寝宫去,陪小儿子过生日。晚上的活动且由太子张罗。

宋微一大早起来,就在寝宫各处看内侍宫女布置,还不甘寂寞参与了室外挂设活动。底下人拦他不住,只得提心吊胆守在边上。见他上窜下跳身手灵活,慢慢放心。皇帝得到内侍通知,出来瞅两眼,又进去了。等宋微搓着手呵着气进殿内歇息,才道:“跟个猢狲似的,倒灵巧。”

宋微顺嘴便道:“我是猢狲,爹你是什么?”

皇帝抓起桌上笔架丢过去:“讨打!”

宋微一伸胳膊,抄手捞住:“爹昨日才教儿子,敬天惜物,不可糟蹋浪费。”

皇帝不与他胡扯,问:“你曾习武?”

宋微摇手:“没有没有,不过是骑马打个马球,还有,跟独孤铣学过几天射箭。嘿嘿,箭射得一般,马球打得还不错。爹有兴趣?等天暖了我陪你玩玩。”

皇帝一脸严肃:“玩物丧志!”

还要接着教训,午饭来了。父子俩高高兴兴坐下吃饭。

皇帝午后小睡一觉,养足精神,出寝宫,往前殿主持宫宴。

宋微站在暖阁当中,懒洋洋拨弄着头顶上的走马灯,望着纸上皇帝题的诗,想到老头子嫌自己字太丑,勒令即日起每天临帖一个时辰,简直了无生趣。心下琢磨,寻个什么法子,将这桩苦差赖掉才好。尽孝尽孝,太特么辛苦了。

他这厢心不在焉,忽觉身后有气息贴近。正要回头,整个人都被拥住,暖和厚实,熟悉安稳,舒服得瞬间浑身松懈,不由自主吐出一口气。

独孤铣轻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宋微没骨头似的贴在他怀里:“想我爹不在,宪侯大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独孤铣抱着他转个身,宋微看见地下一盏极精巧的重瓣莲花灯。

独孤铣道:“宪侯奉陛下口谕,送盏七巧宝莲灯前来,与六殿下赏玩。”

第一〇〇章:偶然落寞羡驴马,难得中意赠金珠

皇帝怎么可能松口放独孤铣进来与儿子私通,宋微扬起眉毛,嗤笑一声:“假传圣旨,可是株连三族的罪过。宪侯大人的胆色是越来越好了。”

独孤铣低头在他耳轮上亲一口:“非得这么聪明做什么。守宫门的奕侯大人可比你笨多了。我一说他就信。”

两人别扭了太长时间,此时心结乍解,重归于好,活脱脱久旱逢甘露,烈火遇枯柴。只一下,宋微便不由自主腰身瘫软,双手撑着他箍住自己的胳膊,脑子里热得直发晕。

但他还记得眼下情势不同,哪怕宪侯敢胡闹,六皇子殿下可是不敢了。

勉力将人往外推:“谁……像你无法无天……你……先回去,我爹现在……气不得……”

独孤铣微微一愣。这真是风水轮流转,有了亲爹忘情郎。从前常觉他不懂事,如今人家懂事了,往后恐怕再不会拿某些事当回事了。

一种悠长绵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比宋微昂着下巴摆出皇子气派甩脸色更叫人郁闷。

独孤铣将胳膊锁得更紧,打起精神调笑:“你爹已经知道了。奕侯大人还没笨到底,半路拦住我,派人去请示了陛下。”

“那我爹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独孤铣停一停,才接着道,“据传话的人讲,陛下单是哼了一声,别的什么也没说。奕侯大人与我都认为此乃默许之意,所以……”

宋微噗哧乐了。皇帝会是什么神情脸色,简直看得见,如在眼前。

独孤铣一手扣着他的腰,一手掰过他脑袋,两个人拧着脖子亲吻,难舍难分,没完没了。似乎总嫌不够紧密,不够酣畅,彼此较着劲儿将对方往自己这边拉扯,整个成了一大根扭股儿糖。

好不容易唇瓣分开,胸膛以下仍旧紧贴在一起。宋微被独孤铣一条胳膊横勒住腰身,脚尖被迫离地,胸口因为压迫而呼吸不畅,只能拼命向后仰着脖子,大口喘气。独孤铣趁机低头,咬在暴露无遗的喉结上。

“嗯!……呵……”宋微在口申口今的间隙里,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过他衣衫,素净的色泽与元宵佳节大不相合。

心头一惊,紧揪住衣领,勉强成句:“你不去宫宴,因为……戴孝是不是?你这样进来,太……不守规矩,万一传出去……会有麻烦的……”

独孤铣听清他的话,停下动作。

果然变懂事了啊。

聪明又懂事的宋小隐。

独孤铣想,他原本完全不必如此。满腔失落郁闷尽皆化作苦涩心疼。

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几步绕过地下屏风,放在宽敞的床榻上。下半身紧紧压牢,上半身虚虚圈住,是一个预备彻底笼罩与征服的姿势。

宋微见他盯住自己不做声,意识到貌似不该提戴孝的事。

独孤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情愫,说出来的话却嚣张又轻佻:“不守规矩?我若当真不守规矩,初二那日在成国公的书房里,便直接上了你!”

说到“上”字,浑身都显出几许狠意,身体向下一沉。两人本已贴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硬梆梆直挺挺,刀对刀剑碰剑,互相比戳着。他这一使劲,立时压得宋微酥麻胀疼,情不自禁哼一声,脑中再次热得发昏。

领口的纽扣被解开,舒服多了。宋微抖着手上去帮忙:“你都不怕,老子……怕个屌……”

独孤铣看他自己扯开了衣襟,乐得腾出工夫转移阵地,给他脱裤子。

才扒到一半,已然忍不住。抬起一条腿将稍远处的几案勾过来,摸到上头摆着的香脂盒子。天冷,这些东西在宫廷卧室里最常见不过。

将那雪白清香的膏脂捂在掌心,独孤铣往宋微脐下亲了一口,才道:“小隐,你肯为我着想,我不知有多高兴。你放心,礼数已到,别的都无所谓,没人敢找我麻烦,更没人敢找你麻烦。”

宋微还想就此话题发表意见,奈何脑子和身体都已经好比对方手中那团香脂,化得稀软粘腻,即将汁液横流,再也转不动了。

独孤铣在前头亲了几下,不再继续,一只手轻柔地抚摸腰腹,另一只手慢慢往后探索深入,进一步,退半步,还要原地画个圈。身体急切得如同焚烧一般,心中却满是柔情蜜意,汩汩流淌,动作极具耐性。潜意识里不愿进行得太快,只想把最美好的过程尽可能延长,细细品味。

宋微被他磨得真个甜蜜又痛苦,喘息中隐约夹杂着啜泣呜咽般的低吟。手指屈伸着从锦缎床单上划过,抓到独孤铣的衣摆,恍惚意识到对方还保持着衣冠禽兽模样,立刻不忿地开始撕扯。

独孤铣看他满头细汗,一脸迷蒙,毫无章法跟衣带搏斗,眸色愈加暗沉。握住他手腕,引导着去解自己的裤带。别的都不必管,先把凶器放出来再说。

手掌碰触到烫热而硬挺的物件,沉重饱满,突突颤动,仿似具备了独立的生命,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宋微回复了一点神志,往下看一眼,舔舔嘴唇,道:“独孤铣,你一会儿……悠着点。晚上皇帝老爹要给我贺生辰,别弄得……起不来……”

“嗯,我知道。”独孤铣答得很快,声音低低地,语气既严肃且随意,暧昧荡漾里暗含着慎重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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