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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无香——by叶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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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棠闻言心里有些担忧,但他也知道世事多变,藤原武被派遣来汉口,就不是好的征兆,再加上这两天世秋反复无常的性子,谢君棠只得苦笑道:“有些事情就算是孽缘,也逃不掉,若能摆脱自己,就不是凡夫俗子了。”

上爻叹息一声,道:“你的事我也不便多说,但我相信君棠你的选择一定是自己所坚持的,无论你是否站在虞世秋那边,你都是我的好友,这不会因为你和虞世秋的关系而改变。”

“还记得当初我问过你。我算不算你喜欢的那种人,现在却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算是哪种人,善恶黑白,身在局中便是黑白不分。”谢君棠笑道:“可偏偏又自诩清高,不肯自私的彻底,真可恨啊。”

宋上爻见他心中有郁结,开导他说道:“即是凡夫俗子,理应追求自己所想,爱人之所爱,憎己之所恨,忠家国天下,肩挑万夫大梁。”

谢君棠发现宋上爻确实是讨人喜欢,爱憎分明才能洒脱磊落,只可惜有时候天时地利人和,有人洒脱便会有人犹豫,谢君棠的确做不到爱己之所爱,恨己之所恨。

“上爻,何时我能听你一曲《钗头凤》。”谢君棠笑道。

“你还想听?”宋上爻问道。

“恩。”谢君棠点头。

宋上爻笑道:“等我帮靖华处理完汉口的事,再约君棠你把酒言欢。”

谢君棠伸出手笑道:“一言为定。”

宋上爻伸手与他交握,“驷马难追。”

两人相视而笑,而此时杨靖华从屋里出来,宋上爻却立刻收敛笑容,把手收回去,神情严肃的清咳几声,道:“别和靖华提这事,他最近脾气大。”

谢君棠看上爻竟然怕杨靖华到如此地步,真是哭笑不得,只差当着他的面笑话他是多年竹马终成糟糠,就在杨靖华微笑着走过来时,宋上爻笑呵呵的走到靖华身后,道:“叙旧聊了一会。”

杨靖华把上爻的肩膀一邀,谢君棠明显感觉上爻的脸变得扭曲,杨靖华咬牙切齿道:“挺坚强的,受伤了还敢瞒着我,是找死吧。”

宋上爻立刻作出痛苦的样子,申冤道:“赶着离开军营,结果就中了暗招,我可是把你的话当圣旨来办。”

杨靖华看他一眼,笑道:“油腔滑调,我不吃这套,搞不定海关,你就别回去了。”

宋上爻连忙点头,乖乖的说道:“我会尽快办妥的。”

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君棠没忍住立刻就笑了起来,宋上爻叹息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

好花不与殢香人

浪粼粼

又恐春风归去绿成阴

玉钿何处寻

木兰双桨梦中云

小横陈

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

翠禽啼一春

《鬲溪梅令》的词调响起,谢君棠躺在椅上听着,夏末初秋之时最难把握穿衣的分寸,只穿着单衣的谢君棠非得盖着毛毯才觉得舒服。

留声机里嘈杂的声音伴随着柔美的女声,让这个夜晚显得越发安静。

已经很晚了,虞世秋还没回来,谢君棠等的睡过一觉又一觉,再睁开眼,家里的灯还是黑的,月光爬满窗台,床上空无一人。

谢君棠掀开毛毯坐起,这时从阳台向外看,有人在楼下站着,谢君棠能看见路灯下有个人却看不清他的脸,他戴着帽子把脸都给遮住了,谢君棠起身向阳台最前面走去,俯仰之间谢君棠觉得这人十分眼熟,特别是那身穿着似曾相识。

那人在路灯下似乎是在等人,他背靠着路灯显得有些疲惫,谢君棠一直看了很久隔壁的门才打开,杨靖华走出门,这时路灯下的人径直着向他走去,那人把帽子匆匆一摘便和杨靖华一起进屋,谢君棠这才看清楚那是虞希。

谢君棠怎么也没想到会和虞希这么快就再见,他慢慢退回自己躺椅边,留声机的曲调还在悠扬的播放着,谢君棠却完全听不到心里去。

第 30 章

谢君棠在躺椅边站了片刻便觉得有些困,于是他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在柜子里捞了半天衣服,在碰到虞世秋的外套是里面发出类似铁器碰撞的声音,谢君棠伸手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掏,一串钥匙便出来,没想到这次他把钥匙放在家里了。

谢君棠拿在手上考虑片刻便出门去了虞世秋的书房,钥匙试了一下就轻松的打开了门,谢君棠进去不敢开灯,便在他的桌子上翻,上面都是纸张一类的,还有一个本子,谢君棠想这些该是虞世秋最近弄回来了,前几天的废纸都已经处理了,于是谢君棠把那个本子收到自己身上,再准备打开抽屉的时候发现抽屉上锁了,他摸到钥匙串上有小钥匙,于是试着开锁,很快便打开抽屉,谢君棠在抽屉里摸来摸去只有一些小玩意,还有一串钥匙,谢君棠觉得这些都是虞世秋的私人物品便没留心,他立即锁上抽屉,小心翼翼出门。

在屋外谢君棠把那个小册子打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谢君棠看不懂的符号,和上次烧掉的册子如出一辙,这时他还没关背后的门,突然一个人影从楼梯闪过,谢君棠立刻收起册子,朝楼下看去,那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人,但是谢君棠觉得有些担忧,于是他慢慢下楼,在楼下客厅里幽转并没人,谢君棠正准备上楼睡觉,转身叶叔提着灯在他身后,谢君棠吓的一跳。

“二少还没睡?”叶叔的烟嗓子在此时听的渗人,谢君棠微微一笑,点头道:“是……是啊,世秋还没回,我睡不着。”

“二少睡吧,天不早了。”叶叔劝道:“大公子忙着呢,今晚也不一定回来。”

“好,叶叔你也早点睡。”谢君棠朝他笑道,上楼时叶叔为他提灯照着路,谢君棠又说了一句:“叶叔你去睡吧,我上去了。”

一上楼谢君棠就把那个小册子还回虞世秋的书房里,还把书房上锁,回房间后把他的钥匙还到衣服里,想着那本册子谢君棠心里有些彷徨,他想着虞希来了,他可以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们去解密,但是这对虞世秋会有什么影响,谢君棠有些不敢想象,他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挣扎,最后还是决定依情况而定,他换上单衣睡在床上,脑海里反复着自云棠离开之后的事,想着想着就觉得很累,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谢君棠睡的朦胧之时,隐约看见有人坐在椅子边,他费力的睁开眼,只见虞世秋拿着烟杆在躺椅上吸着大烟,他闭目侧着身子,吸过一口烟他便将烟杆放在身侧,懒懒的靠着躺椅上,身上的毯子盖着膝盖处,谢君棠盖着被子都觉得有些凉意在脸颊,于是他掀开被子下床。

虞世秋睁开眼时,谢君棠已经蹲在他面前,谢君棠问道:“怎么不到床上睡,这么晚了还抽大烟。”

虞世秋微微一笑,把用手撑着额头笑道:“怕惊到你,叶叔说你睡的晚。”

谢君棠看外边天还是黑的,便借着台灯的光线把钟一看,才是午夜而已,他抚摸着虞世秋的脸颊,忽然把他一把抱起,烟杆掉落到地上,虞世秋没想到他会这样,笑道:“喂,你这是干什么,放我下来!”

谢君棠大步走到床边,把虞世秋按到床上不准他挣扎,然后用被子把他捂得紧实,虞世秋双眼直直的看着谢君棠,谢君棠轻笑道:“太晚了,不准胡闹,快睡。”

虞世秋笑着把谢君棠的肩膀一楼,粘到他身上,温柔的说道:“君棠,我好想你。”

谢君棠把手放在他的腰侧,道:“天天见面还不腻?”

虞世秋摇头,“要是能一直把你拴在身上就好了,哪里都看得到你。”

谢君棠知道虞世秋的性子霸道,轻叹一声抚摸他的耳垂,虞世秋扑到他面前,狠狠的吻着谢君棠,这猝不及防的热情让两人都按耐不住情潮,立刻就抱着肆无忌惮起来。

情事后,天也泛白了,谢君棠累的睡着了,虞世秋漆黑的眼眸看着那鱼白的天际,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把谢君棠的手抓住和自己的握到一起,侧过亲了亲谢君棠的嘴唇。

谢君棠和虞世秋下楼时两人还在胡闹,杨靖华坐在他家客厅里,谢君棠有些诧异,杨靖华站起来主动向他们问好,“你们好,我是隔壁新搬过来的,以后邻墙还要多多照顾啊。”

虞世秋客气的走向他,邀道:“坐吧,叶叔给客人斟茶。”

谢君棠随着虞世秋而坐,杨靖华随性的坐下,虞世秋笑着问道:“不知到先生贵姓,从哪里搬过来的?”

“免贵姓杨,阜城人士,经商的,工厂因为日本人征地,只得从汉阳搬到汉口来,住的远了不方便,正巧朋友说这里有房子要转手,我就给买下来了。”

“现在做生意是哪里的饭都不容易吃,还得看各路人的脸色。”虞世秋颇有感慨的说道:“我们也是才从广州搬到汉口,却是逢多事之秋。”

杨靖华赔笑着,虞世秋笑道:“我看隔壁有军车出入,杨先生家里有人参军?”

“我弟弟在国军任职,要不是他我怎么能搬到寸土寸金的第二特区。”

虞世秋点点头,“那胞弟的官职必定不小,这世道地值钱啊,特别是这里的地。”

杨靖华摇头道:“哪里话啊,就是个闲职混饭罢了,多说了几句好话。”

虞世秋明了的笑笑,叶叔帮杨靖华把茶端上,杨靖华客气的接过来,谢君棠问叶叔早饭准备好了没有,还说让客人留下来吃饭,杨靖华连连摆手,说不用了,既然他们要吃饭了,他就改日再来拜访,还说有希望他们能去他家做客,走时不忘朝谢君棠做了眼色。

虞世秋亲自把杨靖华送到门口,谢君棠看杨靖华进屋,虞世秋便说道:“今天要是闲了,就去杨先生家里窜门,等会吃完饭我就出去了。”

谢君棠点头笑道:“你放心出门,我知道了。”

虞世秋吃完饭之后从书房里拿出来很厚一叠文件在房里看,谢君棠走到他身边关心道:“又要去工厂?”

“要去银行,工厂暂时停工,一切待定,没钱什么也做不了。”虞世秋伤脑筋的说道。

谢君棠没弄明白虞世秋为什么会缺钱,笑道:“你还会没钱,真稀奇。”

“那是,做生意有赚有赔,没钱了。”虞世秋边笑边把谢君棠的肩膀邀着,道:“保佑我今天能打通银行的关卡,要不然又要忙几天了。”

虞世秋说他缺钱,谢君棠是打死都不相信的,但他喊穷谢君棠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得应道盼他诸事顺利。

虞世秋前脚走,后脚谢君棠就跑回楼上,书房的钥匙还在虞世秋的衣服口袋里,于是谢君棠立刻开门拿出那本册子去了杨靖华的房子。

敲门后是杨靖华出来开的门,谢君棠走进去一看,里边的装饰大气典雅,有广州宋家的影子,谢君棠到处看了几圈上爻并不在家里。

“上爻办事去了,进来坐。”杨靖华笑着打招呼。

“早上暗示我过来,是有事?”谢君棠诧异道。

“昨天我们党里的同志过来,听他提到你我挺意外的,没想到你们是熟人。”杨靖华礼貌的说道:“我听他说当初是派你接近藤原武的,不过后来好像发生了一些事。”

谢君棠道:“是发生了一些事,你们现在是想弄清楚我的立场?”

“因为关系到虞世秋,我们都担心你会有顾忌。”

谢君棠道:“有什么事,你开口说吧。”

第 31 章

“虞世秋最近在帮藤原武将他广州侵吞的财物转移到汉口,他们打算在这里再次建厂进行人体试验。”

“这个他没有告诉我。”谢君棠道:“他很少提这方面的事,前几天他把很多账簿都烧了。”

“因为藤原武的钱出了问题,帐目合不拢,所以虞世秋遭到了藤原武的批评处罚,具体情况我们也只是听探子的消息,好像藤原武对虞世秋有过拘禁和体罚。”

“没有,世秋每天都回家,他身上没有伤痕。”谢君棠道:“前几天藤原武还邀请我和世秋吃饭,他们看样子没多大问题。”

“换句话说,藤原武有意于虞世秋,体罚是指的……”

谢君棠喊住,摇头道:“你不了解世秋,他爱胡闹,脾气也大,但不是甘愿的事,逼不得他,他不会答应藤原武的。”

“很久以前,藤原武身边有个杀手,长的妖艳媚如女子,藤原武待他很好,只可惜那人的心不在他身上,后来藤原武给他试了一种药物,让他青春常驻,但是这种药会折寿,没几年那人就死了。”

“他叫什么名字?”谢君棠沉声问道。

“香取茗。”杨靖华看着谢君棠:“他已经死了,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藤原武得不到就会毁掉,上次是香取茗,这次就会是虞世秋。”

“世秋为他卖命,他不会害他。”

“可虞世秋的心都在你身上,我相信任何慢性的死亡都不会太痛苦。藤原武不倒台,虞世秋的处境只会一直这样下去,生死难测,你舍得吗?”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你根本不认识香取茗,是不是虞希说的?”谢君棠低声问道:“我知道他在这里,让我见他。”

谢君棠的话刚说完,楼梯口就有人出现,谢君棠抬头看二楼,虞希坦然的从上而下。

“是我告诉杨连长这件事的,我大哥的事也都是真的,藤原武逼他献身,但被他拒绝了,所以他得罪了藤原武,工厂的搬迁资金紧缺,他现在到处借钱。”

“你来汉口,是为了处决他?”谢君棠问道。

虞希无奈的说道,“我只为打垮藤原家族这个蛀虫,至于我大哥的安排,那是国军的事。”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谢君棠苦笑道:“你说,我去做。”

虞希看着谢君棠,眼里的情绪变化极大,半响后他说道:“通元银行的暗码加金库钥匙,在汉口的。”

“是这个吗?”谢君棠从身上掏出来一份东西递给虞希,虞希接过来一看,虽然是乱七八糟的字符,但是从盖章的通元银行来看,这的确是需要解码的东西,但是不是虞希要的就不得而知。

“你……”虞希惊讶的说不出话,谢君棠侧过脸,“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食言,这是你要的。”

“我以为你不会轻易答应。”虞希问道:“这是你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吗,君棠,你早就想要窃取他的生意机密。”

“只是巧合罢了,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至于金库的钥匙,我好像看到过,但是钥匙世秋锁起来了,我会尽快交给你。”谢君棠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你说。”虞希恳切的说道。

谢君棠慢慢说出他的要求,一旁的杨靖华闻言摇头,好似是可惜,而虞希听完以后表情很复杂。

******

谢君棠一回家就直奔房间,他在掏虞世秋的衣服口袋时就听见后面有脚步声,于是谢君棠应变的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他一转身叶叔已经站在他身后,叶叔看着他不说话,但是表情很奇怪,谢君棠道:“您是上来打扫书房的?”

叶叔从自己的口袋里把钥匙掏出来,道:“谢二少,虽然你和大公子在一起了,但是希望你不要动太多心思,大家都不希望看大公子伤心,是不是。”

谢君棠皱眉,他没想到叶叔已经把钥匙拿走,只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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