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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无香——by叶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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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你说,我和海濂都是共党。”

谢君棠闻言道:“你不怕我出卖你们?”

“不会,你想害人上次就不会救我了。”虞希摇头道。

“这么想来,你这次回广州是要有预谋的,根本不是为了你大哥的婚事。”谢君棠道:“你想过对付谢家?”

虞希看谢君棠仍是平静的,解释道:“谢云棠滥杀无辜,为日本人做事,不会有好报,君棠你不是不知道。”

“我也姓谢,卖国罪要诛九族的话,我也逃不掉。”谢君棠自嘲道:“你比我清楚,我要死多少次才行。”

“这不是一码子事,君棠你和谢云棠不是一路人。”虞希道:“这种事情你别随意说,很危险的。”

“云棠是不是已经死了。”谢君棠认真的问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虞希坐到椅子上,把谢君棠拉下来和他一起坐着,虞希道:“他做了那么多坏事,迟早会被人算计。”虞希看谢君棠情急的想知道到底这几天出了什么事,于是他从那天发火开始说起。

“谢云棠下令放火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你们出去后,我跑出地下室,却发现火已经把屋子给封死了,还好你屋子里有水,我捂着湿布又躲进地下室,等到夜深火灭的时候才跑出去,当时失血过多,不过好在谢云棠的那把火干扰了日本人,没有他们的搜查我躲回了这里,藤原佐近死后,他的弟弟藤原武得权,不过藤原武和谢云棠平时关系并不太好,他一直怀疑是宋帧炸毁了日本的生物实验室,偷走了他们制造的生物制剂,这件事我们组织里的领导有准确信息能确定是宋帧干的,但是谢云棠势力强大,我们也不敢贸然对宋帧行动。以前有藤原佐近维护谢云棠,所以藤原武无法对宋帧下手,正好借助藤原佐近的死,藤原武想收拾谢云棠。”

“其实谢云棠的安排我们都不太清楚,但从他让你离开来看,他大概也知道情况对他不妙。”

“为什么虞世秋会来绑架我?”谢君棠不解的说道。

“我大哥他已经投靠了藤原武,他绑架你是听藤原武的话,想用你牵制谢云棠。”虞希看着谢君棠说道。

“可是他并没有把我交给日本人。”谢君棠道。

“因为一切已经晚了。”虞希道:“那天谢云棠离开谢家后,还没去藤原佐近的丧礼,就在半路失踪了,他的车子被炸成了粉碎。”

谢君棠眼睛里有些莫名的情绪,他眨了一下眼睛,有些难以接受的侧过脸,半响后他问道:“他死了。”

虞希摇头,道:“没人知道。”

“也许他死了,也许失踪了,总之,他消失了。”虞希说罢叹息道:“谢家的工厂和银行还在为日本人运作,我们需要一个人潜入。”

虞希的话虽然说的不直白,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你想要我主持谢家?”谢君棠低下头道:“我不行,谢家的事从来都是云棠一把手持,我根本不了解。”

“君棠,本来我们计划让海濂回来,可是组织里建议能让你帮这个忙。”虞希看着谢君棠道:“你可以的,日本人不需要你能干,藤原武他会操控谢家。”

“那我能做什么?”谢君棠犹豫道:“如果只是个傀儡而已,谢家不需要主人。”

“当然需要,你是谢家的二少爷,有你在,日本人就能继续名正言顺的把持通元银行,他们喜欢把事情处理的理所当然。”虞希道。

“可是你们已经把我救出来,我再回去藤原武会怀疑。”谢君棠起身有些抗拒的说道。

“这些我们都已经有了安排,屋子里我们另外安排了人,只要不开门他们就不会知道人被我们掉包了,你随时能回虞家。”虞希道。

“你让我想清楚再说。”谢君棠心烦意乱的说道,他四处徘徊着,突然谢君棠想起一件事,于是心不在焉的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宋帧?”

虞希摇头,道:“谢云棠生死不明后,我们也派人打听了宋帧的消息,可是那天我大哥只带走了你,根本没人看到宋帧。”

谢君棠闻言淡淡一笑,有些嘲弄,又有些无奈,“云棠,走了。”

虞希诧异的看他,谢君棠忽而笑起来,道:“好一出金蝉脱壳,好戏,好戏。”

正在谢君棠笑的痛快时,谢海濂进屋,虞希朝他挥手让他出去,谢海濂看样子不对头立刻出门。

“你是说谢云棠跑了。”虞希试探的问道。

“没宋帧在,他不跑,还在这里等死?他要是这么笨,怎么能在广州呼风唤雨这几年,你们怎么斗的过他。”谢君棠这一刻也了然于心,他终于明白送他走,是假的。谢云棠是故意把他当诱饵,引开藤原武的注意,难怪前脚说要送他走,后脚把他反锁在屋子里,不是怕他出事,而是怕他跑了耽误宋帧逃命,破坏他金蝉脱壳的计划。

从没活的如此清楚明了,谢君棠心里那些被谢云棠灌的迷魂汤也醒了个七七八八,什么情啊爱,统统都是心计和利用,只可笑于他太多情,还以为谢云棠多多少少有些心动,其实都是假的而已,宋帧的命才是命,他的不是,就是他被藤原武折磨死,也是他谢君棠活该。

虞希见谢君棠不说话,神情麻木的有些渗人,连忙道:“谢云棠心思那么深,谢家的家产未动分毫,他想必舍不得。”

谢君棠看虞希那单纯的目光,“你不了解他,其实我也不懂。我总以为我已经很懂他需要什么,原来不是。”

虞希深吸一口气,伸手帮谢君棠把眼角的泪痕擦净,温柔的说道:“别人说你们兄弟关系不寻常,君棠,像谢云棠这样的人,太危险,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谢君棠这才发现脸颊有些凉意,他闭上眼睛问道:“上次你说的话,其实有几分道理。”

“什么话。”虞希好奇的问道。

“海棠无香,人间无情。”谢君棠哽咽着说着,虞希见状手忙脚乱的扶着谢君棠的肩膀,喊着:“唉,你别哭啊。”

谢君棠站起身想背对着虞希,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像样子,怎么说他在虞希面前算个长辈,哭的说不清话真是丢人到家,不过谢君棠实在憋不下去这股难过的劲,就连当初在宋上爻面前被人开了一枪,他也没这么难过。

“君棠,人活着三分清醒七分醉,你算是最懂的,我只愿你永远都这样。”

谢云棠那半真半假的话在耳边响起,谢君棠想着他是该糊涂的活,想不通想不明白才是好事,想通了就知道万般皆是空。

第 9 章

谢君棠哭的压抑,宋帧连忙安慰道:“你再哭等会谢海濂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虞希边说边歪着脑袋打量谢君棠,只见谢君棠端正的脸上有些红,眼睛里也有些红,像什么虞希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怪有意思的,但是人家哭他觉得模样有意思不厚道,于是虞希连忙抬手要安慰谢君棠,谁知谢君棠反应过度,一把挥开虞希的手,虞希痛呼一声,“哎呀!”

谢君棠这才想起来虞希的肩膀被谢云棠扎过一刀的,他连忙扶着虞希,虞希靠在谢君棠肩上,吃痛的叫道:“好痛啊!轻点,手臂好像要掉了,痛死我了!”

谢君棠闻言更是紧张的不行,帮他把衣服撩开,只见血迹把里边的纱布浸湿了,谢君棠连忙朝屋外喊道:“海濂,你快进来!虞希的伤口裂开了!”

虞希半靠在谢君棠的肩膀上,睁开一只眼暼了谢君棠一眼,又闭上眼哀嚎:“痛死了,我是不是要残废了,哎呦!”

谢海濂进屋看到虞希靠在他二叔的肩膀上,像唱大戏一样叫痛,大步一跨,像提小鸡一样把虞希扯起来,大着嗓门问道:“哪里痛!来,我给你吹吹!”

虞希把声音放小点,“你动作轻点,手要废了。”

谢君棠知道谢海濂粗鲁,连忙又把虞希搂着,这次他干脆把虞希往床上扶,虞希坐到床上后,谢海濂道:“二叔,你先出去,我给他换药。”

“好。”谢君棠点点头,立马出去。

谢海濂袖子一卷,把药箱子往桌上一放,架势十足,虞希惊恐的说道:“你对我要温柔点,嗷嗷嗷!!!!!”

谢君棠在门外听着虞希痛苦的哀嚎,心里担忧不已,刚才那股伤心欲绝的痛苦反而被压了下去,他轻叹了一口气,便走出屋子去了院子。

“知道我二叔喜欢男人你还故意往他怀里靠,你找死!”谢海濂拿着刀放在虞希脖子上威胁道:“你敢勾引他试试看,我杀了你。”

“我……没有。”虞希警觉的看着刀,解释道:“他难过嘛,我安慰他而已。”

“安慰他要靠在他怀里?”谢海濂眯着眼睛问道:“安慰他要搂着他的腰?你再亲他一口,那岂不是安慰的更加到位了。”

“你想太多了吧,我才不是那种人呢。”虞希后退一步强势的说道:“去,把刀拿开。”

谢海濂“嗖”的一声切掉虞希的一束头发,低声威胁道:“你敢再趁火打劫,我就把你的头发全给剃了,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虞希乖乖的点头,他本就面相乖巧,谢海濂满意的点头,道:“嗯,这样就好。”

谢海濂出门时,虞希对着他的背影作出一个鬼脸,道:“听你的!”

谢海濂突然回头朝虞希道:“你大哥这次靠出卖谢家得到藤原武的支持,组织里要行动你就主动回避一下。”

虞希吹了一口哨子,道:“那这次还事关谢家,你怎么就能行动。”

“我二叔又不是汉女干,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援助,哪里有问题?”谢海濂霸气十足的说着,“要你点头你还敢顶嘴!”

虞希仰着头,漫不经心的说道:“好的,谢海濂同志。”

“什么样子!”谢海濂朝他凶狠的说了句话就掉头走人,他一走虞希就揉揉肩膀,自怜道:“我这是作孽,欠你们谢家的。”

谢海濂出屋子时,谢君棠立刻上前关心的问道:“虞希的肩膀怎么样,有大问题没?”

“还好,就是见红了,还是少活动的好。”谢海濂笑道,一脸忠厚。

谢君棠有些惊奇于谢海濂这般温和,之前他在北平可比现在凶多了,谢君棠沉吟一声,朝谢海濂商量道:“刚才虞希跟我说了潜伏到藤原武身边的事。”

谢海濂挑眉,问道:“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你们组织里希望我能代替云棠回谢家,这样有机会接近日本人。”谢君棠担忧道:“我怕我不能担任一家之主。”

谢海濂翘着脚尖思考着,谢君棠闷声道:“我不太聪明,很多事处理不了。”

“谁说你不聪明的?”谢海濂护犊一般的说道。

“你三叔。”谢君棠苦笑道:“他总说我笨。”

“别听他的话,谁都像他成天拿着算盘和人打交道。”谢海濂不屑道,转而谢海濂夸道:“二叔你聪明。”

“你希望我回去?”谢君棠低声问道。

“当然不希望!”谢海濂反应有些大的说道。

谢君棠看他挺抵触自己回谢家的,颇有“自知之明”的说道:“嗯,我也就是问问你,我知道我没本事。”

“没人说你没本事,你怎么老看不起自己。”

谢君棠闻言低下头,叹道:“大概是年纪大了,胆子小了,你别见怪。”

谢海濂恼火的眼睛都要冒火,谢君棠看他脾气不对,立刻跑进屋子里,谢海濂眼睁睁看谢君棠跑了,急得打转。

谢君棠进到房里时,虞希在自己用嘴扯着纱布给自己绑手臂,谢君棠连忙帮他,虞希见他热心的帮自己,朝他笑的灿烂的说道:“麻烦了。”

“不麻烦,我刚才还以为海濂帮你弄好了。”谢君棠坐到床边帮虞希,谢君棠下手还算知道轻重,绑的松紧适宜,虞希夸道:“君棠系的挺好的。”

“勉强吧。”谢君棠笑道,见他笑了虞希好好的看了他几眼,靠在床头说道:“你就该多笑笑,我记得我小时候你挺好玩的。”

“好玩?”谢君棠笑道:“胖小子,你那会还粘着你哥哥呢。”

“别喊我胖小子,都瘦下来多久了。”虞希不忿的说道,谢君棠看着虞希年轻的脸庞,道:“是长大,怎么总觉得你还是小孩,这么矮点。”说罢谢君棠做了个手势。

虞希叫道:“我那么矮的时候,你也没这么高啊。”

“但怎么看,你都是小屁孩。”谢君棠笑的开怀的说道,虞希见谢君棠开心,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说的小屁孩,心里却想着你可不能当我是小孩,那我想和你好,岂不是很奇怪,不知道为何虞希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瞬间就把虞希自己给吓的笑了起来。

谢君棠看虞希自己笑的合不拢嘴,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在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没有啊,我哪里有笑。”虞希捂着嘴无辜的说道。谢君棠看他像做贼一样,浅浅一笑,由衷的说道:“你真像个开心果,总能让人开心。”

“是吗?”虞希听他夸自己,有些眉飞色舞了,高兴的问道:“那我以后多逗逗你?”

“我要去北平。”谢君棠浅笑道:“怕以后没多少机会。”

虞希顿时就不开心了,他失望的问道:“你要去北平?你不打算回谢家了嘛?”

“我刚才问了问海濂,其实我是怕耽误你们的事,我不善于和日本人打交道,我要是把你们卖了,怕自己还不知道。”谢君棠温和的同虞希说道:“海濂老成稳重,比我适合做内应。”

“君棠,你去北平的话,打算做什么。”虞希问道,“那边的处境并不比这里好。”

“我大哥在北平,云棠之前安排我去投靠他。”谢君棠坦白道。

“但你不可能一辈子依靠着谢家,终有一日你需要自己站起来。”虞希倾身看着谢君棠,鼓励道:“人都需要锻炼,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一向不涉政事,你对藤原武没有任何威胁,他不会对你攻击,你可以大胆的住在谢家,然后做你想做的。”

“我没有想做的。”谢君棠低着头道:“我现在很想离开广州,这里我待了三十多年,已经够了。”

“是因为谢云棠不在,所以你不想再回谢家。”虞希一针见血的说道:“君棠,你太依赖他了。”

“我们是亲兄弟,一直相依为命,他是另一个我,你懂吗?”谢君棠抬头看着虞希,真挚的说道:“很奇怪,他在的时候我恨他,他消失了,我却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

“比起兄弟,你更在意的是他的另一个身份,他是你的情人。”虞希好像可以洞悉谢君棠的内心,轻声的说道:“你对他托付了超出寻常的感情,沉重到他根本担当不起,没有人的感情可以在两个人之间平衡,你和宋帧他总要选一个,他选了宋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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