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等等。”高扬翻着手里的文件，手中的笔在上面勾画了一下，然后合上文件递给方和琪，“拿去，上面我勾上的都去查背景资料。”
方和琪接过来，也不急着走，就随手翻了一下，脸色立刻就变了：“组长，你在逗我吗？这么多资料你要来干嘛？我们总不可能每个项目都做吧！”
“勾得多，最后能要的也没几个。”高扬头也不抬，拿过方和琪刚放在桌上的文件开始翻阅，“但是要是能找到一个，做出来的利润就够可观的了。”
方和琪青着脸问：“你找项目干嘛，这难道不是公司企划部才做的事吗？你操什么心？小心他们到时候找你麻烦说你越俎代庖啊。”
“反正闲着没事，”高扬漫不经心地说着，将手里的文件翻了一页，“我和总经理申请过了，你不用担心，他高兴得很，说做完了看利润给我们奖金。”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方和琪咬咬牙，将文件拍在了高扬的办公桌上。
高扬翻文件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向他。
“高扬，给我几分钟，先别谈工作的事，我跟你谈私事。”方和琪说着，将文件用手拨到一边。
高扬面无表情，看着他淡淡应道：“说。”
方和琪吐出一口沉重的气来，沉着声音问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你的状态很糟糕。”
高扬皱起眉，冷声答道：“和你没关系，别多管闲事。”
“靠，有本事你折腾自己别来折腾我们啊！”方和琪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你丫的抽起来谁也拦不住，老子好心好意，你说你除了我还有谁能说说事儿的？说不说你看着办吧。反正你要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就带着外面那群快趴桌上爬不起来的集体翘班，我看你还能做个屁的项目。”
高扬沉默。
方和琪也不急。他转身走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坐下去，靠着椅背舒坦地长叹一声，道：“你想想吧，看说不说。我等你三分钟，不说我就走了。”
高扬闭了闭眼，抬手向着方和琪勾了勾手：“来根烟。”
方和琪挑挑眉：“你不是不抽吗？”
“谁说我不抽。”高扬睨了他一眼，“我只是没瘾。烦了偶尔还是想来一根。知道你随身带着，来一根。”
方和琪咂了咂舌，哼哼着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边向高扬桌边走一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抽了一根塞给高扬：“拿去拿去。”
高扬两只手指夹着烟却不动，只是盯着方和琪看。
“靠啊，你连打火机都没有还抽个毛！”方和琪又哼了两声，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塞给高扬，“行了吗？祖宗，你还要点啥？”
“不用了。”高扬点了烟，吸了一口一边吐气一边冲他摆摆手，“再见。”
“卧槽！你他妈逗我啊！”意识到自己被被耍了一把，方和琪差点跳起来隔着桌子给高扬一拳。
高扬又吐了口气，没理他。方和琪不甘心地瞪着他看了好半天，终于听到高扬软下语气问道：“和琪，你说，要是你朋友和你告白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这还能怎么办？”方和琪被问得一脸莫名其妙，“喜欢就处处，不喜欢就拜拜，还有什么好怎么办的？”
“不是，”高扬皱着眉，想了想又问道：“要是不能处，你又不想拜拜，那怎么办？”
“什么啊，你脑子犯抽啦？”方和琪有点傻眼，“这事你遇到的还少吗？你不是从来都是那个断得最干净利落一点不留情的家伙？你要不想拜拜那不就是有意思吗？怎么就不能处了？”
“我……”高扬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没想出借口来，只好敷衍道：“就是不能处！可我又还想和他做朋友，你说怎么着吧！”
“我去，合着你这么些天就愁这个啊？”方和琪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莫名有种被愚弄了的悲凉感，“我还以为你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想来开导开导你，连悼词都给你想好了，结果原来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扯什么淡。”
高扬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暴躁了。他闭上眼镇定情绪，就听到方和琪的声音开始在他耳边叨叨：“哎呀，感情这种事我怎么帮得了你。说到底这事你比我有经验得多了不是？你自己最清楚不能处就只能掰，拖着不散对谁都没好处。”
“我知道……”高扬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起头来瞪了方和琪一眼，“什么有经验？我没谈过恋爱好吗？”
“是啊是啊，但是拒绝别人的告白爱慕和追求你不早就熟门熟路了？”方和琪摊开手，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兄弟只能劝你，长痛不如短痛。要真不行，就干脆点散了吧。”
“……”
高扬又一次沉默。
是啊，和琪说的他都很清楚。但是知道和做到，那是两码事。
他以前从来没有过如此深入交心的朋友，也从来没有如此不想放手。明明一个多星期前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那种强烈的不甘心，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就这么算了。
若轩啊若轩，王若轩。
高扬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忍不住闭眼露出一抹苦笑。
……我怎么就这么想见你呢？
第23章：校庆日晚会
计算一下时间。
高扬和若轩倒数第二次见面，是上上周星期五的晚上。若轩给了高扬一张校庆日晚会的门票。
高扬和若轩倒数第一次见面，是上周的星期五早上。若轩给了高扬一个意外的惊喜——好吧……那是一个只有惊没有喜的惊喜。
截止到那个时候，高扬手下的组员们已经跟随进化过的工作狂奋战了一个星期了。
在这个星期的星期四，高扬的兄弟方和琪，众望所归地肩负起代表全体组员和高扬进行一场严肃而深入的谈心这项光荣的任务。
于是这周五，小张的QQ空间日志又更新了。
“虽然组长心情还是很不好。
但是我们的心情很好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就在这一天，这个美好的星期五，他们伟大的组长终于明白了自己不可能进化成真正的工作狂，决定给他们这些连战了十一天的组员们放一天的假。
周五加上双休日，连休三天。
得知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时，小刘忍不住这样感慨：“果然要经历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
兴高采烈准备回去补眠的组员们一点也不想知道高扬究竟是怎么想通的，他们满脑子都是自己心爱的床，已经塞不下任何别的东西了。
所以只有高扬自己知道，他给组员们放假，不是因为他累了，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继续工作了。
从他在口袋里掏出那张被遗忘了的晚会门票时，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情了。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门票上标着的时间就是今天，周五晚上6点开始，9点结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
所以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他到底该不该去。
周四晚上高扬坐在自己家里的沙发上看那张门票。电视开着，没人看，屏幕上偶像剧男女主角哈哈笑着闹成一团，吵得整个屋子都显得空荡荡的。
高扬被吵得烦了，抬手抓起遥控器就把电视关了，结果安安静静的客厅反而显得更加空寂。高扬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一个人住早就住习惯了，又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太过空旷，令人感到寂寞得可怕。
高扬有点受不了，他把门票用杯子压在茶几上，决定不再想这个令人纠结的问题，还是回被窝里好好睡一觉比较实际。
其实高扬向来聪明，他能理清所有利害关系，不带主观色彩地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因此他的人际关系一直处理得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会讨厌他。他这个人，天生就难以让人心生厌恶。
所以他早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知道和做到，总是两回事。
高扬一夜都没睡好。
万恶的工作日闹钟忘了关掉，手机在周五早上七点半准时响起。高扬在床上挣扎着，好不容易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将闹钟关掉。刚想躺回去继续睡，手一滑没拿稳，手机就“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这下终于把高扬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一把拉出来，他“噌”的一下在床上坐起来，瞪着雪白的墙壁瞪了足足有半分钟，脑子终于开始正常运转。
我是高扬，今天是星期五，现在是早上七点半……对了今天不用上班，因为我给组员放假了，放假的原因是……
……
高扬懊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心想睡着之前想这件事睡醒了还得继续想这件事，简直惨绝人寰。
“快点快点快点！第一个节目的演员都到齐了没有啊！！”
“靠啊谁把架子放在这里了？！”
“场务呢？！快点来把钢琴抬上去啊！！”
……
后台喧嚣嘈杂，叫喊声、脚步声、物品搬动碰撞声全都交杂在一起，嗡嗡直响。工作人员和表演者们都行色匆匆，在为今晚的晚会做最后的准备。
若轩和谊莹躲在角落里最后一遍对串场词。因为词已经背得十分熟练，所以若轩几乎是没有过脑，本能地背着，一遍词很快就背完了。
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若轩下意识地往舞台的方向看过去，能从帘子的缝隙里隐约看到一点外面的位置，还有人在陆陆续续地进场，座位已经不再空荡，一眼望去都是耸动的人头，分不清彼此。
留意到若轩的举动，谊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唤道：“若轩。”
“嗯？”若轩回过头来看她。
“你还好吗？”谊莹皱着眉问，“我觉得你今晚有点心不在焉。”
若轩闻言一怔，只回想了一下，即刻神色一凝：“抱歉，我会注意的。”
这回反倒是谊莹愣了一下，她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她弯起嘴角笑了，抬手将脸颊边一缕垂落的长发撩到耳后：“不错嘛，最近跟你总是因为工作而见面，我都快忘了你平日里是什么羞涩的样子了。”
若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差别有那么大吗？”
“当然。”谊莹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应该夸你……很专业。”
若轩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他轻声答道：“那么我应该说，谢谢夸奖。”
让若轩心不在焉的罪魁祸首，此时正顶着众人或疑惑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安然地坐在会场前排的座位上。
至于为什么周围的人看他都跟看神经病似的——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戴着个鸭舌帽进场，帽檐压得低到几乎盖住半张脸，还有一个大到能把鼻子嘴巴全部遮起来的口罩挡住剩下的半张脸，打扮成一副在逃通缉犯的模样来看一场晚会，你也会觉得你看到了一个神经病。
是的，这个神经病……不是，这个看起来像神经病一样的家伙就是看着门票纠结了一天的高扬。
这个神……好吧不提神经病。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其实也不是高扬的本意，主要是他在出门前突然发现那张门票上标出来的位置正是在第二排的正中间。
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就是王若轩小朋友台上主持的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眼看过去立马就能看到高扬那张英俊的脸。
高扬很清楚他不该去这场晚会的，但是想见若轩的心情已经超越了理智。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绪强烈到让自己头脑发热不顾一切想要去做某件事的情况，没有经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自暴自弃地决定想去就去想那么多做什么。
于是他就去了。
当然，高扬的理智还是有一点能用的。所以进场之前，他去超市买了这个鸭舌帽和大口罩，心想我控制不了自己去不去，至少去了也不能让你知道。
#一个神经病诞生的全过程##抱歉明明说好了不提神经病#
六点整，台下的灯光忽然全灭，舞台上打起两束追光，从舞台的两侧随着两位主持人的身影慢慢移到了正中央。
晚会正式开始。
刘谊莹穿的一身暗紫色的晚礼服，踩着高跟鞋，黑色柔顺亮丽的长发挽了一半，剩下垂下来一直落到肩后，配上淡淡的妆容和姣好的容颜，不仅显得高大上，还相当有气质。
高扬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然后他深深地被震惊了。
高扬是第一次看到若轩穿正装。他穿了一身纯白的西装，一双咖啡色的皮鞋，上台时的步伐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端起的优雅的架子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个出身于贵族的绅士。
高扬听到周围低低的惊叹声，有男有女。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若轩总说他帅，其实若轩自己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脾气好，性格温和，擅长家务，做得一手好菜，长得好看，赏心悦目，还偶尔会露出一点可爱和羞涩的纯情模样……
简直是现代女性心目中的好男人首选啊有木有？！！
得到这个结论的高扬莫名地感觉到非常地不爽，就好像本该属于他的东西突然发现有很多人觊觎一般，让人只想要把东西收起来，藏得严严实实的，不想给任何人看到。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高扬摇了摇头，把一脑子杂念甩出去。这时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开始拿着话筒开始念开场词，悦耳的男女声交替着，显得格外合拍。女声灵动而扣人心弦，男声沉稳而大气磅礴——嗯，等等，后面那个形容词说的是谁？
高扬紧紧地盯着台上的若轩，他看到若轩脸上带着礼仪性优雅的微笑，却不会觉得很假，反而有种被温柔抚摸过的舒服，连心都跟着柔软。轮到若轩说话的时候，他动作自然地抬手，目光中透出灼灼的光芒，自信而大方，声音沉稳有力，一字一句敲进观众的耳朵里。
高扬很惊讶。要不是长得一样，他都要怀疑台上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王若轩。还是说若轩有个孪生兄弟和他长得一样？但是据他所知若轩只有一个孪生姐姐——
下场的时候两位主持人是一起往左走到后台的。高扬坐在前排，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若轩看，若轩下场时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都被他看在眼里。因此他看到女主持似乎和若轩轻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他稍稍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
然后两个人就隐入了后台的幕墙后，舞台正前方的帘子缓缓拉开，第一个节目开始。
高扬将挺直了的背慢慢放松，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吐了口气。
是若轩，没错，那就是那个常常脸红害羞特不禁逗老爱犯傻的王若轩。
高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兴奋，但是奔腾的血液和怦怦直跳的心脏鼓噪得他几乎看不进舞台上在表演什么。他只听到他身边不知何处飘来一个轻声的赞叹：“这主持人好棒啊！”
就像有一个五彩缤纷的泡泡从心底慢慢飘起来，然后升到最高处“噗”的一声破裂。
高扬莫名地感到身心舒畅，就好像那个被表扬的人是他而不是王若轩一样。
那个和平常截然不同的王若轩，让高扬有一种挖到隐秘的宝物一般的兴奋感，异常地吸引他。
第24章：未察觉的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