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色的长袍在空中猎猎飞舞。三千青丝凌风飞扬。
苏承枫恍了恍神。苏承锦皱起眉头，伸手扶住他的腰，提气一跃便上了二楼。
苏承锦宽大的掌心带着熨烫的温度，热的有些灼人。
苏承锦眉间像是系了个结。小声喃喃自语：“怎么这么瘦……”
“什么？”苏承枫挑了挑眉头，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没……”苏承锦侧过头，放开他的腰，耳根微微有些发热，“那个，大哥，你要吃什么？”
苏承枫施施然拉开凳子坐了上去，“我今天出来也是闲着无聊逛逛，不如就你做个东，请为兄吃点好吃的？”
“好啊。”苏承锦坐了下来，“水煮青菜吧？”
“……”苏承枫眼角抽搐，“水煮……青菜？”
苏承锦一脸认真道：“你身体不好！”
“……”苏承枫嘴角也跟着抽搐，“那样我的身体会更不好的。”
苏承锦脸上带了些笑意，仰头把壶里的酒喝尽，咂了咂嘴，“竹叶青酒香清冽，但是味道太淡，还不如民间的烧刀子烈一些。”他顿了顿，“小二，来一坛烧刀子，一壶荔枝酒，再来一盘东坡回锅肉。”
苏承枫眼角微微弯起。
“岭南的荔枝，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这家开源酒楼的荔枝酒是在岭南摘下荔枝后直接酿制而成，相较于其他地方的荔枝酒更加香甜，而且酒味并不重，所以我是不太喜欢喝。”
“我也要烧刀子……”
“不给！”苏承锦认真道：“烈酒，你不能喝。”
苏承枫没再说话，微微垂下头，拿了双筷子在各盘菜上戳戳戳。
小二的动作很麻利，菜一上齐，苏承枫也不跟苏承锦客气，直接上筷子。
苏承锦就双眼含笑地看着他。“在家里你都不吃这些的。”
苏承枫抽空白了他一眼，继续奋斗，“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吃，还不趁出来多吃点！”
苏承锦有一搭没有搭地拿筷子随便夹点菜放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喝酒，“你从小就喜欢吃肉，以前是因为想当大将军，说练武要多吃点东西，现在你也不练武了……”不等话说完，便见苏承枫的脸色突然僵了一下。他立刻住口不言。
“你从小就不会说话，现在怎么还这么直？”苏承枫轻轻笑了一声，“不过我还是喜欢你。”
苏承锦一愣，也说不清是怎么个感觉，就是心里猛地一跳，耳根开始发红，“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苏承枫挑起眼角，看着他微红的耳根，眼里带了丝玩味，“你是在抱怨我为什么不早点儿喜欢你？”
“什么跟什么啊！”苏承锦别过头去，有些慌乱地拉起酒壶喝了口酒，结果被呛得咳个不停。
“笨蛋啊。”苏承枫无奈地凑过去敲他的背，“这么不小心……我会心疼的。”
这下子，苏承锦不只耳根，连颧骨都红了起来。“哥？”
十六岁的少年郎，总是很诱人的。苏承枫心中一动，单手掐住他的下巴，突然吻了上去。
许是因为太过震惊，苏承锦便也忘了反应。或是反抗或是回应，总要给点反应啊，结果他就是那么直愣愣地，任苏承枫吻上了自己微张的唇，然后就感到那条灵活的舌头探进了自己的口腔，纠缠住了自己的舌头。
苏承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面上白玉般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片。
苏承枫无奈地放开了他，“笨蛋，你是想憋死自己吗？”
“我……”
“乖，用鼻子呼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然后不等他反应，又吻了上去。
这次苏承锦反应过来了，猛地用力一推。
苏承枫到底不如苏承锦身体强壮，被推出半米远，不停咳嗽。
苏承锦面若红霞，嘴唇被吸吮的微微发肿，“你做什么？”
苏承枫伸手在胸前抚了抚，平息了一会儿，冲他微微笑道：“我喜欢你。”
“你在说什么！”
苏承枫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眉间一挑，“烧刀子的味道其实不错，荔枝酒的味道怎么样？”
苏承锦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脸上红色更深，支支吾吾道：“还……还可以……”
苏承枫眼里的笑意更深。清澈的眼里闪着莹莹的波光，里面映着苏承锦的脸——那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轻轻叹了口气，“秀儿，你真漂亮。”
秀儿当然不是苏承锦的小名。要说，这更像个外号。锦绣锦绣，他名字是锦，所以苏承枫总叫他秀儿。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苏承枫自己重新坐了回去，自顾自地吃起饭来，不去理正暗自纠结的苏承锦。
这孩子估计吓坏了，再继续的话恐怕适得其反。苏承枫眯起双眼，细细品了品壶中的荔枝酒。清甜甘冽，果真味美至极。
他看着苏承锦的脸蛋，忍不住笑了笑。不知道他回宫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一定很有趣吧。
第4章：仙君赋
之后两个人吃饭吃的很安静。
苏承锦咬着下唇，时不时抬眼看苏承枫，然后就发现他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嘴角含笑，眼带桃花。
苏承锦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过烧。
【哥哥，你是什么意思……我能相信你吗？】
苏承枫到底身体不好，不能在外久待。苏承锦把他送回万枫殿便一个人回了锦绣宫。
“派人去楚馆把乘风公子接到云梦殿。”苏承锦吩咐好了下人之后就一个人回了寝殿。
锦绣殿，字还是苏承枫亲手提的。这种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的书体，除了他哥哥还有谁配得上呢……
夜晚如期来临。
圆润的玉盘高挂夜空，月下柏影憧憧。
灯下美人如玉。
苏承锦踱进云梦殿，便看见一身白衣的男子坐在窗旁。烛影与月光交相辉映，将那张如玉的脸映得宛若飞仙。
苏承锦恍惚一下，突然一把扯过月下那人，粗暴地将人抛到了床上。
“唔……”乘风闷哼了一声，“三爷……”
苏承锦顿了一瞬，猛地扑了上去。
“三爷……”乘风难受地呻吟了一身，“您怎么了……”
苏承锦皱起眉头，“别说话。”他压倒了乘风的身上，猛地俯下身吻了上去。
那身白玉一样的肌肤让他爱不释手，急切的吻几乎落满了他的身体，吻得乘风喘息连连。最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乘风涨红的脸，紧皱着眉头对着那张微红的唇吻了下去。
乘风微微瞪大了眼睛。
恍然间，那双眼睛里好似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就像……十岁以前的苏承枫……
进入的时候，苏承锦几欲疯狂。
他紧紧抱住身下的人，像要将什么东西嵌入骨髓一般。
乘风费力地伸出双手搂住苏承锦的背。
苏承锦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你说的都是真的么……我可以相信你么……”
＊＊＊＊＊＊
皇上的寿典马上就要到了，各个皇子皇女都卯足了劲儿，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要给父皇送一件什么贺礼。
苏承锦自认是个武将，对于这些事情从来不屑于费心力。不过总不能在寿典上来段剑舞吧！那顶多算个助兴，哪里算得上是寿礼呢！
那天第二日上朝，苏承锦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苏承枫，结果发现苏承枫竟然一直紧紧盯着他，嘴角含笑，眉目里带着几丝轻佻。
苏承锦脸颊微微发烫，便低下了头。
还是皇上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关心道：“锦儿，你怎么了？”
苏承锦吓了一跳，本想说没什么，转念一想，说不定可以借机逃掉早朝，便颔首道：“回父皇，儿臣昨日微感风寒，今日清晨身子有些不爽利，不过并无大碍。”
皇上皱了皱眉，“既然身子不舒服，那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儿臣遵旨。”苏承锦低下头，掩住嘴角快要遮不住的笑意。
“父皇！”苏承枫突然大声道。
皇上有些诧异地看向苏承枫，“枫儿怎么了吗？”
苏承枫乖顺道：“回父皇，儿臣见三弟面色不太好，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希望父皇能准许儿臣陪三弟一起回宫，也方便儿臣照顾三弟。”
皇上听后龙心大悦，“难得太子有心，准了。”
“谢父皇。”苏承枫低下头，冲苏承锦微微笑了笑。
苏承锦的脸更红了。
苏承枫一出了殿门就搂住他的肩膀，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秀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会心疼的。”
苏承锦有些发怔。【心疼……你真的会心疼我吗？】
他有些害羞的挣开了去。
在苏承枫面前，他永远只是个羞涩的少年，连简单的亲昵都会让他心跳不已。
他偷偷向苏承枫那里看了过去。
温柔如秋水的眸子里倒映出的整个世界，也不过是他苏承锦一人而已。苏承锦深吸了一口气。
苏承枫弯起眼角，改为牵住他的手，“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先陪我去万枫殿好不好？”
苏承枫修长的手掌有些微凉，只是轻轻搭住了他的手，不像幼时记忆里那般有力。就好像那只手随时有可能从他手中滑走。苏承锦忍不住用力反握住他的手。
苏承枫微微笑了起来。
要送给苏承锦的礼物其实是他前天才准备的。自从那天从苏承锦的书房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研究着要再送一幅字帖给他，前日才刚刚完工。
苏承枫的书房跟苏承锦的大同小异，只不过苏承锦的书房里多是名家字画，而他的书房里则多是他自己做的字画。
唯一有些违和的是摊在桌面上的一卷字画——自己裱上去的宣纸，上面的字体还很稚嫩——当然了，一个六岁孩子的字体，又能成熟到哪去呢？
苏承锦有些诧异地看着那卷字，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苏承枫回头看到的就是他那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便笑了起来，“你还记得这张纸吗？”
苏承锦走上前去，有些怀念地抚上纸面，“怎么会不记得呢……这是我六岁时，写给你的啊……”
苏承枫有些怀念地弯起眼角，轻声道：“是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才六岁，就已经能写出上万字的赋文了。你怎么会想到要写这个东西呢？”
苏承锦低下头，“那是先生留的作业，我就写了。”
苏承枫轻轻笑了起来，温润的嗓音略有些低哑，“《仙君赋》……呵呵，秀儿，你是怎么想哥哥的呢？”
苏承锦低下头，“我只是觉得……哥哥适合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
“……”苏承枫突然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道暖流流经心脏，遍布了全身。他突然一把抱住了苏承锦，近乎强硬地扳起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第5章：礼物
“哥哥……不要这样……”苏承锦被苏承枫抱在怀里吻得气息不匀。白玉般的脸蛋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苏承枫眼里带上了几分迷恋，修长的手掌覆上那张漂亮的脸蛋。“秀儿，你真漂亮。”
苏承锦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将胭脂色渲染的更深。
苏承枫笑了起来，放开他，走到桌案旁，从旁边的花瓶里抽出两只画轴，“秀儿，猜猜里面的是什么？”
“什么？”苏承锦仔细看了看画轴。画轴装裱的很好，没有墨从后面漏出来，完全猜不出来。“猜猜？”
苏承锦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猜。你就会戏弄我。”这句话不是没有根源的。苏承枫从小就喜欢戏弄他，以前也是，拿了什么东西要送给他就要他猜，猜错了就说他自作多情……
苏承枫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笑得颇有些像小狐狸。“秀儿，想不想要？”
苏承锦毫无心理压力地点头。
苏承枫很得意，“想要的话，亲我一下。”
“啊……”苏承锦微微张开了嘴，像是有些惊讶。
苏承枫凑到他耳边，仗着比他年长两岁而虚长一些的身高，居高临下地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秀儿，你想要吗？”
“想要……”苏承锦的声音细如蚊蝇。
“什么？我听不清。”苏承枫嘴角带着一丝坏笑，紧紧盯住苏承锦微红的耳根。
苏承锦“嗯”了一声，转身抱住苏承枫的腰，吻住了他的嘴唇。
苏承枫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在他眼里多少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吻，究竟是苏承锦费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才能显得这样无足轻重。
苏承枫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将手里的画轴递了过去，“打开看看？”
苏承锦迟疑地接过其中一个画轴，缓缓展开。
瘦金体的《仙君赋》。与自己之前稚嫩的笔迹相比，真的是好看太多倍了。不过其中的内容，在现在看来实在是幼稚的不忍卒读。像那些“腰若束素，肩若削成”之类的文字，怎么能用来形容自己的哥哥呢……难为哥哥这么认真地把这样的内容誊写了一遍……
苏承枫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略觉好笑。他又把另外一只画轴也递了过去。
苏承锦把手里的字重新卷起来放到桌上，接过苏承枫手里的画轴缓缓展开。
青山秀水间，藏青色长袍的少年长身而立，周身氤氲着朦胧的烟雨。
苏承锦的手颤了一下。
苏承枫一手搂住他的腰，“漂亮吗？”
“漂……漂亮……”苏承锦的语调中带了些微的颤抖。“这……是我吗？”
“当然是你。”他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我的秀儿，你总是最美的。”
苏承枫的画工远远不是苏承锦所能媲美的。苏承锦的画，只能从服饰上看出来所画的人；苏承枫的画，哪怕只看脸，也能清楚的看出上面所画的人就是他苏承锦。
工笔的人物图，笔触细致到衣服的褶皱。
苏承锦将画卷紧紧抱进了怀里，“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夫画者，从于心也。尽其精微，才能取神得形，以线立形，以形达意。若不是情之至深连本人都未曾发觉，又如何能达以形意？
＊＊＊＊＊＊
做为皇子，其实是不需要每日上朝的。独独苏承枫与苏承锦二人，许是勤勉，从来都是日日上朝，比朝中好多官员还要勤奋。
次日下朝，苏承枫第一时间就凑到了苏承锦身边，“秀儿，父皇的寿礼，你准备好了吗？”
“父皇的……寿礼啊……”苏承锦满脸纠结。别说这两天被苏承枫弄得心神不宁，就是正常情况，他也不知道应该送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