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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良——by小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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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况下见仁不会四处晃荡,这天心血来潮,听说南院杜鹃开得正好,偷偷跑过去,没想就遇上好几天没见的庄主。
准确的说,是季良遇上了他。
定下出发的日期,接着该准备行李。
季良想起南院库房阁楼里有几匹绸缎是季柯喜欢的百合花样,叫人去拿却怕拿错,于是亲自过去挑拣。
心急的粉蝶早早破茧,在那些淡银红的深丁香的鲜嫩杜鹃花瓣上高低起舞,翅膀扇起的风势力微弱,堪堪撼动娇弱的花蕊。
见仁就在那些杜鹃丛边上,明媚春阳在他墨黑头发上反耀丝丝金线光泽,几缕垂到面庞,衬得皮肤如玉白皙,眼眸里润黑莹亮,透出一股英秀,手指托在丝绸般花瓣下面,浅吟的声音像蝴蝶掠过。
春好处,不在浓芳,小艳疏香最娇。
季良怔在房檐底下,忽然觉得这世间再多的美好也比不上那张脸上非笑似笑的神情。
于是,他耳根泛起微微的热。
"庄主,都拿去吗?"
杨主事点了点移出来的绸缎,没注意到季良一晃而过的尴尬,后者咳了一声,挥手让他全部搬去前面。
见仁听见他们说话,抬头逆光望过来,露出不清晰的惊诧。
"抱歉,在下不知道庄主大人在这里忙着。"他远远的笑道。
季良埋头又咳一声,走过去。
"说你那天之后病了,现在看起来已经大好。"
见仁迷惑地看着他,似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
"哦,早好了,多亏柳大少爷送来的方子,一贴见效。"
"柳兴风?"
"嗯。"见仁将一缕垂发撩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地从耳廓边缘滑抚过。
"我只当他为了货运之事而来。"季良不明原由的冷哼。
"他为人周到,品行不错,看的出家教甚好,就不能对他的货优厚一点吗?"
季良眯起眼:"他让你来求情?"
"求情?"见仁像听见大笑话,"我不过出于一点感激,听不听是庄主的事,想来他也是聪明人,不会不清楚我的处境地位。"
大约季良露出不信任,见仁叹口气:"只当我没说过,还不行吗?"
他拨弄几片花叶,显得委屈。
季良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转移话题。
"你去过无锡吗?"
"可能。"
"诶?"
"但凡去某个地方,总是车里去车里回,从一座宅院到另一座,就是这镇江城,我也只在元宵那晚见识过。"见仁表情很平静,"当然,从车里偶尔瞥见的不算。庄主要去无锡?"
季良点点头。
"太湖是在那里吧?别忘记带特产回来,唔,那边有什么?"
"若是小玩意儿,泥人吧。"
"泥人......"见仁偏头注视着手里一朵杜鹃,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
"好像,曾经有谁对我说过这个......嗯,对,有个红格纸盒子,里面躺着一对新人,戴红花的新郎和戴凤冠的新娘--说是有名地方出的泥人,但我不记得是不是无锡。"
十年的时间,去过多少地方遇见过多少人,见仁很大部分都不记得,跟别说小小的礼物。
季良脱口而出:"想一起去吗?"
见仁转眼定定看着他,看见他眼里闪过瞬间的懊恼。
"呃,我随便问问。"季良慌忙掩饰,"我该去广明堂处理事务了。"
说着,几乎立即想要逃窜。
"即便我想去,庄主能带着我吗?这种身份的人。"见仁在他背后缓慢的说,语调里波澜不兴。
季良颤了一下,回过头。
见仁低垂眼,嘴边吊着说不出意味的弧度,阳光笼在他姜黄色衣衫上,映出朦胧的边缘,粉蝶从他肩头上掠过去,惊起轻柔发丝,都被光线淡化在耳畔。
"哎......去收拾收拾,后天上午就走。"
见仁只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他淡漠的神情落在季良眼里,像秋日残阳里瑟瑟芦苇。
"该走了,自己死皮赖脸的拖沓着,庄主定是早就厌烦--"
"你说什么?"季良急急打断他,隔了半晌才明白他刚刚想到了什么地方,"哪里是要你离开,咳,我刚才是叫你收拾着后天跟我一块儿去无锡。"
"是么?"见仁仍没有露出半分喜悦,犹疑不定地盯着季良身上精巧美丽的提花,"那么见仁该算是怎样名分?"
"这个--"季良蹙眉,烦躁涌上来,"我要带谁就带谁,非得要什么名分。"
"是呀,庄主大人权势在握,自是无人敢违抗。"
"你究竟是怎么了?"季良不耐烦起来,隐隐觉得眼前的人不太对劲。
"请允许在下先回碧云居。"见仁恭敬作揖,宽敞袖袂荡在半空,像蝴蝶拍翅。
季良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穿过南院圆月门,消失在葱绿梅树后面。
然而诡异的感觉并没有随着那人远去的步伐消退,明明晴朗天气,却从背心升出莫明寒战。
季良突然快步走向圆月门,拨开梅树枝,只绕过小弯,就看见那个人弓背扶着太湖石,一手捂嘴,衣衫微微的颤抖。
"你怎么了?"
季良赶紧两步靠过去,但见他脸上痛苦,心慌乱的一跳,双手握他肩扳正身体。
见仁头埋得更低,抖得更厉害。
"说话啊?刚才还好好的。"
见仁只摇头,一个字也不发出来。
"来人啊,快去叫大夫--唔!"季良扭开头去唤人,忽而嘴上被一片温暖捂住。
"别......"好不容易吐出半字,见仁再忍不住,抽回手,决堤的笑喷涌而出。
季良被突然的转变吓得五官都跳了一大跳,吃力的尽可能平稳地说:"可不可以解释一下。"
见仁摆手,表示需要时间缓过气,季良只有好耐性的等待。
"哈哈,庄主大人刚才,怎么会,没听出来呢?"见仁艰难的说道,"庄主大人啊,可差点憋死我,哈哈哈......"
季良的眉毛止不住抽搐,指间渐渐加力。
"哎,哎。"见仁掰着他桎梏在自己肩上的手,叠声叫疼。
"你捉弄我?!"
"哪儿敢呀,我。"拍着胸口,见仁抹抹眼角,长舒一口气,抬眼瞅见季良充满不善意味的表情,爽快认错,"是我错了,不该忘记庄主何等尊贵,怎能随便玩笑?"
说着道歉的话,嘴边又抽几下。
季良深深呼吸,猛然放开他,扭身就走。
"哎,庄主。"见仁抓住他衣袖,"我真是诚心道歉的。"
季良鼻子里冷哼,想自己什么时候为个旁人慌乱,被调笑了还不自知。
越想越气,使劲一扬手,本意是拂开扯着自己的手,没料"啪"地在甩那人脸上。
见仁轻轻"啊"了一声,错愕地捂着面颊睁大眼,直直盯着季良。


第十九章

时间静止在梅枝摇摆的弧线里,不规则的斑驳的影子贴着嶙峋假山石蔓延,一只燕雀在金波里旋起漫离的涟漪。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干吗?!别以为做个庄主就不是凡人了,还不要生老病死,茫茫来茫茫去,撒个什么气!"
凌厉的一番话,把季良原本一点点后悔堵回去。
"你师傅就教你这么跟主人讲话?!"
"他老人家早死了,少拿故人说事。"
"好好好。"季良背负着手,"韶华庄里,由我说了算,我爱做什么做什么,别说失手打了你,就是现在叫人杖你几十下再丢出去也没人敢违抗。"
"哼,那是当然,因为你给他们吃给他们住,你的鼻息就是他们生存的依凭,如果你只是街边乞丐,谁还会多看你一眼。"
"没有‘如果',现实我就是高高在上。"
"是啊,伟大英明的庄主,我该多么感激身在您的掌控之下。"见仁昂头语气鄙夷。
季良捏紧拳头,无名火腾腾地烧。
虽然脑海里有个声音不住的重复"冷静、冷静",可年轻人的身体先行动,他抡起胳膊一掌甩出去,见仁错步反手堪堪拦截在半途,咬牙切齿:"劳庄主亲自出手,小人愧不敢当。"
"你该说,‘荣幸之至'。"
季良换了只手攥起拳头虎虎生风。
见仁低头拧腰闪躲。
太湖石间,矮木丛中,毫无章法,只凭意气纠缠。
闻声而动的仆从越聚越多,起先三五成群低低议论,事态愈加不可收拾,机灵的拔腿跑去找主事,老成的连忙冲进战圈劝解,剩下六神无主满不在乎的挤成一团作壁上观。
季良体格健壮,左右掼倒来拉他的两个人,誓要挽回尊严。
见仁柔韧敏捷,鱼一样从来人臂间溜走,反正脸已肿了半边,也不在乎多添两三青紫。
都是豁出脾气,如此缠斗,竟没谁占了便宜。
过片刻,老花匠在石栏上敲打烟杆抖去残渣,咂巴嘴皮子说:"跟咱老家里俩小孙子斗架似的。"
声音不高不低,充满真切的想念。
血红眼睛的两个当事人默契的陡然停手。
俩小孙子斗架,不就是孩子斗气。
事情的起端,回头想想,无聊透顶。
杨主事满头大汗,拨开借机偷懒的仆从,看见僵持在青卵石铺地上的两个人,各看一边,梗着脖子尴尬。他觉得额头有几道筋突突直冒。
跟了季良五六年,乍一听庄主和人斗殴,差点儿背过气去。
杨主事擦擦汗,朝季良拱手道:"庄主,麻烦您去看一下,刚才搬出去的绸缎,有一匹似乎败了色。"
季良揉着扭疼的手腕,借机下台。
临迈脚,瞥眼对手。
见仁半边面颊红肿,散下的额发贴在上面扭曲凌乱,嘴角似也破了,好端端一张俊秀的脸染上破败。
季良有些后悔极没风度的冲动,依照身份该说点冠冕堂皇的话,然而眨眼思忖的功夫,变故就发生。
那个嘻笑着道歉昂然着争斗的人,俯下身子跪在地上,抓住前襟的手指节泛出青白,大口大口喘气,嘴唇血色褪尽。
一朝被蛇咬,季良余悸未散,他撇眉抱着"同样的花样你还玩"的态度踱过去。
"喂。"他用膝盖顶见仁的肩,见仁晃了晃,闷声堵不住呻吟。
季良心神一荡,什么警惕防范转瞬烟消云散,他蹲下揽着见仁,摸他额上一手冷汗。
"哎,哪里不舒服?"
季良一边回想自己有没有错手击中要害,一边冲发愣的看客们喊:"快去找大夫!"
见仁提起一口气,摸索着攀着季良胳膊,呼吸里挤出字:"药,书影,那里。"
"起来。"季良拉他不动,看眼茫然的杨主事,"咳。"他别过身把见仁带上背,急忙忙一溜儿小跑。
温热虚浮的气息喷在他耳边,被压得细碎的痛苦断断续续,两只手扣紧了他的领缘拉扯。
"喂,松开点,勒得我喘不上气。"
于是,颈间就松了,贴在背上的颤抖仿佛也轻了,季良便又担心。
"告诉你,我讨厌棺材,讨厌扫墓,尤其是冰冷的牌位。"

书影在院子里修枝,抱怨工资又把自己撇下一个人出去大半天,忽然听见外面响动,抬头就见庄主背个人跑进来,他错愕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待季良气势汹汹地喊道:"快拿药,你公子不好了。"
他"啊"一声才反应过来。
屋里红木盒子白瓷瓶,黑色药丸塞进见仁嘴,再送些水,解开前襟抚他胸口,书影连声唤:"公子,公子。"
王婶明叔聚集在杨主事身边,听他讲述含糊不清的经过。
忙活半晌,见仁逐渐恢复正常呼吸,血色一点点回来,疲倦地躺在床上不再像随时会断气的样子。
季良顺床沿坐了,擦把汗,悄声问:"他怎么回事?"
书影看着公子鲜鲜活活出去衣衫不整回来,直觉猜测如此境地和同是衣冠凌乱的庄主脱不了干系,不自觉口气怨愤:"公子向来心脉弱,情绪过分激烈就会胸口憋疼,我们都万分小心着。"
言下之意,是责怪季良不懂分寸。
又没有人告诉我。季良不满的想,提醒自己别和半大小子计较。
书影取了温水,轻柔的给见仁清理。
消肿药膏抹到半天前还无暇的面庞上,书影禁不住飞快瞪一眼季良。
"是失手。"季良握拳咳嗽。
再给嘴角裂伤上药,书影又抿唇短促狠决的哼一声。
"我手背也被他抓破了。"季良晃着破皮的手声辩,"竟然像个女人用指甲--"
"庄主。"书影不客气地打断,尽量平缓的或,"请让公子安静的休息。"
季良扁嘴望眼入睡的人,又望眼脸上能拧出水来的书影,默然离开碧云居。

见仁醒来已经是傍晚,残日余晖恋恋不舍地爬过窗棂。
他朦胧的盯着缀满红的白的芙蓉的床幔,那些精致华丽的纹样随着暮色退去而渐渐暗淡。
脸上不怎么疼痛,微微发麻,身上动了动,没有其它不适。
季大庄主毕竟手下留情。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不甘心一再顶撞呢?
俗话说一笑泯恩仇,退一步天高海阔。
被放纵太久都忘记了,忘记自己没有资格愤怒,忘记自己只能迎逢。
嘴角裂伤被牵扯,生疼。
脸呐,可是最重要的生存资本,居然被糟蹋了。
然后,恍惚记得那人手上也挂了彩,不由得心里平衡。

季良抓紧出发前最后一天的时间处理急务,再交代一遍人员调度,李微准暂代离开期间所有事务,每天整理一份当日记录快马传递至季良手中。
造船场那边差了可靠的人监督,车马行李都准备妥当,看起来已经完备。
季良靠在椅背上翻看随行人员名单,排第一的是名叫曲达的主事。
这个老头子看着季柯长大亲自把她送嫁出去,听说她受伤生病心急不亚于季良。
除了这份疼惜劲儿,关键更在于他是个老油头。
尽管不参与韶华庄重要事务决策久矣,但奸猾程度丝毫未减,季良此番前去无锡正需要他。
整份名单览过,季良喝口茶,手背上的破皮结了痂,褐红的一条。
季良哎呀一声,接着捏着下巴苦思。
作为一庄之主,食言是万万不能,但昨天那事初想起来真够郁卒,又细想几回,没理的倒是自己。
犹豫再三,季良敲下桌子,震得茶具当当响。
"去叫碧云居的公子过来--等等。"
候在门口的小厮腰弓麻了,才看见季庄主一撩衣摆,刮起阵旋风,大步流星走出去。

第二十章

碧云居大门开了半扇,季良觉得这几天改不了老想咳嗽,大概是天气原因,他在颈子上捏一把,踏进门榄。
"公子,带上吧。"
"不,我又不是逃难。"
"万一用得着。"
"王婶,已经是仲春,只会越来越热,谁还穿夹衣。"
王婶叹口气,把絮薄棉夹衣放回箱子。
"公子,这三件衣服是一模一样的。"书影一手拎一件湖蓝缠莲衫眼睛盯着床上另一件。
"对啊,就是要一样的。"见仁斜眉挑眼,得意洋洋,答话干脆利落,"你想,我成天穿着同式样衫子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他们以为我只有这一身,其实呢,早替换七八回了,不是很有趣?!"
他裂嘴嘻嘻笑,乍然捂着唇角呻吟。
"开口子了还敢大张嘴。"王婶哼哼,转头,看见季良站在门外面色不定,下意识叫了声"庄主"。
"哟,有事差人来说就好了,庄主大人何必亲临呢。"见仁抖着一张包袱布,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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