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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良——by小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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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惦记着她么?"
"我是长子,只能作为侍妾,永远没有名分......就这么过下去,知道她在那边好好的......可是--" 阮本业忽然全身颤抖起来,毫无预兆的紧紧抓住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使劲把它们拉下去,两只眼倏得睁开,散出凌厉的光芒。
见仁吓得打个激灵,想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动。
"鸳鸯,鸳鸯,他们都在骗我!她一直被殴打,她只想见见我,却没有任何人告诉我,她死了,我抱着自己孩子逗他开心的时候,只有一口薄木棺材,在荒野乱坟岗,连块墓碑都没有,我找不到她,她在天上看,每日每夜,看我如何与娇妻稚儿欢笑......我竟然抛弃你,鸳鸯......我错了,我违背诺言,鸳鸯......鸳鸯!"
阮本业腾得坐起来,抓着见仁的肩膀,一口一个"鸳鸯"。
见仁注视着他憔悴的脸,茫然无措的眼眸,徐徐的,张开臂,从阮本业双腋下穿过去,擦过丝帛中衣,微凉的手贴在他背上拉进两人距离,直到把头抵靠在他脖肩处刺绣着繁丽花纹的领子上。
"是你错了,是你推开我,是你送我上了黄泉路,是你让我不能投生,因为你的执念太深,我被业火炙烤,你以为你守住坚贞是在赎罪,可是我要永远受苦--笨蛋!"
怀里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见仁加重搂住他,转头在他耳畔呢喃。
"当我被黄土掩埋的时候,我已经与你没有瓜葛,从今以后,放开我。"


第十六章

见仁走出来仪轩,两手空空,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纷纷扬扬的雨借着风势袭上脸,见仁抱着胳膊缩脖子哆嗦一下,望望天,望望前路,叹口气,举袖为遮,一溜儿小跑。
湿润的石板被踏得啪啪响,见仁庆幸自己只是到邻居家做客。
眼见目的地越来越近,脚步更快,两三下冲到门口,好歹有半檐挡雨。
见仁甩了甩濡湿的衣袖,正要推门叫人,身上突然起寒战,侧头向一旁瞟了眼。
"庄主好闲情,出来散步吗?"
三尺远阴影里,深色衣袍灰面油伞,几乎和环境溶为一体。
季良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感觉他的目光无遮无掩地定在见仁身上。
"您这种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被丈夫捉住现行的红杏出墙的妻子一样。"
见仁委屈的调侃,手拢在袖子里摩挲,雨水的滋润止步于中衣,风却轻而易举攻破罗绢里衣的防护,尖锐的刺进身体,他打个喷嚏,揉揉鼻子。
"庄主如果没有指教,在下不打扰您的雅兴,请允许在下先行告辞。"
说了去推门,"吱呀"细微响,果然没拴,咧开一条窄缝。
"你被赶出来了?这么狼狈......"
见仁定了半晌,缓缓回头:"庄主大人,请您有所言语前稍微给点提示,大半夜的冷不丁冒出一句来,怪吓人的。"
季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是盯着他。
见仁被看得莫名其妙,顺着眼光低头审视自己,衣襟服帖,宫绦整齐,只不过因为有的地方浸了水,显得颜色深深浅浅。
"庄主,有何不妥?"m
"想来,你没有令他满意。"
"谁说的?!"见仁擦擦受雨湿润贴在额际的碎发,"肯定满意,几十年来从不会如此满意。"
"别自信过了头!"
"就凭我十年来阅人无数,他这样的算不得难侍侯。"
季良皱了会儿眉。
"他哪样?"
"唔--根据行规,客人的信息是不能随便宣扬的,但是,我和他谈不上买卖关系,庄主大人又是在下目前的衣食父母--其实呢,不就是让男人最窝火的毛病。"
季良没觉得自己有过这么强烈的好奇心,竟一再追问下去。
"究竟是什么?"
"咳,明讲出来令当事人多难堪,所谓意有动而力不从心......"
见仁眼波流转,转出暧昧。
季良张了张嘴。
"当然,庄主正是年轻气盛英姿勃发,体味不到其中酸凉,然而有的人宁散千金为求一方。"
季良撇开视线,去看着略为脱色的暗哑的门。
"你怎么知道是否能解决?"
"只要明白了原由,对症下药总是会一点。"
"--你们只见过一次面。"
"还是那句话,‘阅人无数',第一眼看见他便觉得此人心中事多又无趣,讲句笑话也是正经,想当时妖娆情形,半分心动也没有,我还当自己是肤如树皮的老头子,于是赌气邀他喝茶--这个人呐,和我以前遇见过的一个人很像,都把面具当作真正的脸--我给他沏了壶加了佐料的茶,竟然没有反应,哈,原来他有那样的毛病。"想起那时,见仁不禁为自己的明察秋毫得意,"可是,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纵欲痕迹,谈话之间走了一次神,我便知晓根由的入口了。"
见仁止住话,季良又看着他:"他不是个能由人摆布的对象。"
"嗯,戴面具的他不会,躲在最深处的那个自己,一定会。大凡权势越高的人,越在意自身弱点。欲望也越强烈。"
一时沉默。
书影从里面忽而看见门起了一条缝,赶急两步过来,就看见外面的见仁。
"公子,你回来了。"
"啊--泡壶热茶去。"
"雨大了,你不进来?"
见仁瞟了眼季良。
"进去。"季良的语气听起来不太良好,扭头就走。
"外面还有谁吗?"
书影想要探头出来看,被见仁推搡着。
"快点去泡茶,冷死人了。"
"那你还呆在外面。"
见仁没理会他,急急忙忙进屋。
"诶,公子带的伞呢?"
见仁怔了怔:"我是觉得忘了什么,没关系,明天让思月带回来。"
"那么大的伞都能忘记--"书影替他脱下湿衣,触到他冰凉的手,心一紧,再向里探,"怎么这么凉?"
"所以让你泡热茶去。"
"光茶怎么够!王婶,快熬姜汤!"
"算了,兴许已经睡了,别吵着她。"
"要是发起热来怎么办?公子的身子能经得住?"
见仁想了想,到时候被埋怨的更深切,满院子的人也更消停不了,就改口道:"那就,姜汤吧。"

早上阮本业醒来,清新的晨光一格一格爬上了窗,他撩起床幔望着地板上窗棂影子。
他记得昨天晚上的宴席,记得宴席上一张张神情相似的脸,记得泠泠的丝竹调,记得来仪轩门口撑把伞仿佛绝世独立的青年,记得喝了一杯茶,然后--
然后,他的鸳鸯搂着他呢喃,说再没有瓜葛,说原谅了他。
长久以来压在心口上的顽石就这么的羽化了,最纯净的部分炼成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珠。
真是个再美好不过的梦。
阮本业离开的时候仍坐了辆不起眼的灰棚马车,神态只比来时少了一些审视。
他对前晚的事只字未提。
什么都不说也许是好现象。
季良摩挲着手里玉牌,精雕细琢的是五蝠环绕下篆体的"阮"。


第十七章

清明这天很晴朗,没有"纷纷雨",季良坐在马车里也没有"欲断魂",气定神闲地翻看一本帐册。
柳氏纸行最近要运一批货到无锡,想依旧照去年的价格,然而韶华庄今年所有运价都提了一成余,柳兴风被他父亲遣来几次谈判,成效不大,两面难为的柳少爷跑到碧云居去抱怨,元宵灯会上偶然遇见的韶华庄食客静静的倚在床头倾听。
"哎,对不起,让病人也不安宁。"柳兴风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歉意地挠头。
仔细想想,在别人家里抱怨主人有够傻气的。
见仁不甚在意的样子,微笑着说:"这儿少有人来,倒是要谢谢柳少爷屈尊架临。"
他的声音态度都是温和亲近的,才引得柳兴风能无顾忌的发牢骚。
柳兴风看着他咳嗽两声,关切地问:"可吃了什么药?我家里还有些祛寒方子,见效得很。"
"柳少爷美意,在下心领,小小风寒而已,过几日便好了。"
"春季里暖暖寒寒变化无常,真得小心防备。"柳兴风把带来的红木长方盒子打开,"杜鹃正盛开,做了几张纸笺,你看看如何?"
"我又不懂这个。"
"但你的触觉嗅觉总是敏锐,摸摸厚薄滑韧可合适?"
见仁不再推脱,接过来指间细细摩挲了一番,在鼻前扇风。
"试试上墨的感觉?"
"算了吧,就我那一手字,莫要拿出来受耻的好。"
"不会啊,柔中带刚,笔锋转折很是蕴了几分秀劲。"
"柳少爷别再讥诮在下了。"
柳兴风露出不满神情:"我从不打诳语。"
"从不?"见仁挑眉斜眼看他。
"呃--"柳兴风挠挠面颊,"商场上的来往不算......朋友间我是真的实话实说。"
"朋友?"见仁舌尖滚着两个字,忽而唇边闪过一瞬的嘲讽,他把纸笺交还,"抱歉,在下有点乏了。"
"看我,光顾着自说自话,打扰你休息。这些纸笺送你的,随便怎么用都好--货物一出概不退换。"
柳兴风连盒子一同搁在床沿上,语调严肃眉眼里又是淘气。
书影把客人送出去,回来后问见仁:"柳少爷坦荡荡的,公子为什么要赶他走?"
"受不起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要接触。"
"诶?"
"我想喝水。"
书影还是没懂自己公子想说什么,无可奈何地去倒水。

去韶华庄祖陵的路上,季良继续看帐册,赶车的钟二叔吆喝着白蹄子赤色马嘀咕,出这么大好太阳干啥,一路上弄得跟赶集一样。
造船场里的新船开始搭骨架,季良最希望的,就是天天能有好天气。
徐夫人和明姨娘都是尽职尽责的人,把几座陵墓收拾的得体没有纰漏。
季良上过香磕过头,礼节全走过,坐在小院子里休息。
四五只鸡在阳光下昂首踱步,两只兔子挤在墙角啃菜叶,樱桃树枝条上坠满青绿果子。
季良大略关怀几句两位守陵人的生活,徐夫人言语里透露出满足。
"后面自己种了几畦菜,庄主要留下来用顿便饭吗?"
时候还早,季良就点了点头,突然想起祠堂里牌位,道:"老庄主旁边的梅花簪子是怎么回事?"
徐夫人怔忪小半晌:"那是以前慎姑娘的遗物。"
季良觉得名字陌生,问:"慎姑娘是谁?"
"这个......"徐夫人犹豫着,慎姑娘去世时自己刚做了他人媳妇,对她的情况多是辗转听说了些,思忖会儿,还是开口,"她是老庄主祖父收养的远房亲戚,身体不大好,也没出嫁,就留在庄里。虽然算是名义上的姑姑,但年纪只比老庄主大几个月,更像姐弟一般亲近。"
季良恍惚记得有这么一位姑奶奶,老庄主偶尔会提到她喜欢清淡素雅的白梅,喜欢婉约的柳词。
"好像是去世很久了。"
徐夫人点头:"大概是庄主刚出生那会儿,听说排场很大,老庄主亲自扶棺,墓碑上的题字也是老庄主亲笔。"
季良啜口清茶,望见院子里两只兔子依偎着窃窃私语。
李微准把带来的东西交给明姨娘,件件拆开让她过目一遍。
当年明姨娘初进庄,一直是李微准前后打点安排,对他自是比别人更熟稔,交接过后照着日常寒暄一场,没有什么可再说的,明姨娘随便的问:"碧云居的公子,还好吗?"
"嗯,还好。"
"老庄主终于和她在另外世界见面,他不用再做影子,轻松了不少吧。"
李微准皱眉:"习惯恐怕是改不掉了。"
"怎么?"
"屋里的那些东西,没变更,还是以前的繁丽,明明不喜欢却留着。"
"唉,毕竟是那样环境里调教出来的,迎合他人是溶进骨血里了,偏偏藏着不该有的固执。回去带我向他问个好。"
"嗯。"
季良用过午饭就离开了,徐夫人目送一行人渐远,撩了一下头发,对明姨娘说;"姓李的小子还那么冷淡,也不知道拧个什么劲。"
明姨娘扯了扯她袖子:"回去吧,我想问你个绣花花样。"
"你们两个啊,什么时候才不是只谈论别人的事。"
明姨娘垂眼,理着腰上白丝带子。
"名分就这么重要,非得再弄一出老庄主和慎姑娘的离合才甘心么?!"徐夫人有些愠气,"好歹我比你大了几岁,见过的事也比你多,听姐姐一句话,拖是拖不出结果的。"
"别说了。"明姨娘抬眼看着她,"这世界上有很多得不到的东西,莫强求。"

季良对船体的建造进度很满意,从造船场出来接着去运河码头,吩咐管事柳氏纸行的货快要运过来注意清点,然后核查了一遍当下货物。
望着繁忙码头,季良暗叹口气,想,如果原来家里那些人能看见,会是怎样一副惊愕。
他的心里涌出些微满足,以前小少年的诺言成真--不看别人施舍的脸色。靠自己的手创造自己的财富。
季良想起当年,老庄主来到小县城,走进一群眼底全是欲望的远房中间,挑剔的神情从每个人脸上划过,伯伯竭力地讨好他,听说要带走一个人时踯躅。自己用了一个晚上前思后想,两尺白纸上写满可能的利害和裨益,最后在伯伯鄙夷的目光里走出那个家,父亲拉着他的手拉不回他的决定,他说,还有兄长在,就当没有过这个不孝孩子。然后,他成为韶华庄的少爷,学习如何抓住一切机会,上午跟着西席读那些经史典集,下午跟着管事奔波在码头船场,晚上跟着主事翻阅一本又一本的帐册。所以,老庄主渐渐萎缩了生意来往时,他很愤怒。多年的磨练已然把决心锤炼得更加坚定,他不惜背上忤逆罪名,他不能功亏一篑。
眼下,韶华庄又昂立两江,他有资格满足。
李微准差人送来消息,无锡锦阳米行有信来。
季良又叮嘱几句,这才回庄。

"什么事?"季良下车一见李微准就问。
"复老爷派人给庄主送来急信。"
季良接过信笺拆开来粗略浏览一遍。
"姐姐不太好。"他说,"送信的人在哪儿?"
"偏厅里。"
"带他过来。"
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垂手站在季良面前,恭恭敬敬地答话。
"夫人上月摔了一跤,伤了右脚筋骨,又感染寒气,大夫请了好几位,总没见大好。夫人总念叨季庄主,老爷就差小的送信来。"
季良知道一个下人讲不出更多详情,赶修了回信让他带回去。
"柯姑娘以前身体挺好,庄主勿需过于担心。"李微准劝着。
季良和季柯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情谊不差于其她姐弟,也可能是季柯本来就有些男孩脾气的缘故,全庄就她敢带着刚来的季良下河摸鱼上树摘果。
"唔......"季良沉吟了片刻,说,"我想去看看她。"
"那庄里的事--"
"我会先安排好,你留着,有急事速传与我。"
李微准看了他一眼,答应下去。
季良捏着信纸又反复看其中字句,复择的措辞一如既往的简洁,仿佛多写两个字身上就会掉一斤肉。
心里啐骂他几句,季良闭眼吸口气,把忧虑都压下去,睁眼又是利落沉稳。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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