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就场找你对词了。”林弈也不客气，好不容易碰到个良师，他要好好把握机会。
“随便。”关影随口一答。
41、冷暖自知
随着拍摄的进行，林弈和关影混成了朋友，当然这是他自己的说辞，因为关影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可林弈知道他已经接纳了自己。
关影是个标准的文艺小青年，看的听到都是各种林弈这等俗人平时不怎么接触的东西。从独立电影，到地下乐团，关影如数家珍，林弈觉得和他相处简直为自己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可关影一直是个神秘的人，因为他对自己的生活绝口不提，他几乎不在片场打电话，也没有助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路。
可人都有八卦的劣根性，越是隐秘的东西就越能勾起潜藏在心底的那份窥测，于是不久，剧组里流传出了关于关影的一条爆炸性消息——关影的女朋友竟然是当下最红的流行天后媛景，而且他们已经结婚了！到底是谁散播了这条八卦不得而知，但不得不说，如果此事属实，绝对是足以扫平所有头条的重磅炸弹。
媛景，少说比关影大5岁，更不要说两人名气的天壤之别，虽说关影也算个演员，但在媛景的地位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所以但凡听到这个说法的人都是同样的反应“你逗我？这根本就不可能。”但林弈却无法这样想，因为，他无意听见了关影的电话。
那天正午，太阳很毒，所有人都巴不得找个阴凉的地方避暑。林弈满头大汗的四处找着关影，两人说好的对下一场词——下一场戏是重头戏，林弈无论如何都想让关影给他点把把关。可找了又找也没见到关影的人，林弈突然想起，文艺小青年该不会又去小操场了吧——拍摄地旁边有个废弃的小学，关影有时候喜欢去哪呆着。林弈跟着去过两次，可这么大的太阳，操场旁边一棵树也没有，怎么想也不太可能吧？
奈何有病乱投医，林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下午的戏他的特写先拍，再找不到关影就怕来不及了，于是冒着中暑的危险，林弈一个人往小操场走去。
还没走进，林弈就听到了关影的声音，可再走近几步，林弈才听出原来关影在打电话。
“好啊，那就离啊，这样不就简单了么？”关影在发脾气，这是林弈第一次见关影发脾气。
“我告诉你媛景，你不要以为谁都会无条件的让着你，今天的话我搁这儿，你爱找谁找谁。”
如果不是之前听过那个传闻，林弈不会联想到关影说的‘媛景’就是那个天天出现在电视上的媛景——原来关影和媛景真的是一对，他们确实已经结婚了，而且都要离婚了！林弈被突然袭来的巨大信息量震的定在了原地。
“关影……”林弈不知道怎么解释眼前的情况，但他又不想被误解在偷听，所以主动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关影转过身，正对着身后的林弈——林弈确实没多也没藏，他就在他身后没有半点掩体，他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关影自己的心思全在电话上。
一言不发，关影散发着戾气从林弈身边走过，他甚至看都没看林弈一样，彻底无视了他的存在。
“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林弈对着关影的背影说，他不是那种背后散布谣言的人。
关影一路向前，根本没有回答。
下午，关影的发挥很不好，他‘关一条’的绰号彻底拜在了这一场戏上。
“cut！怎么回事，关影，你有没有好好酝酿情绪。”连拍二十几条不过，导演也失去了耐性。
“导演，能不能先休息一下，我和关影先对对词。”
作为目睹了中午一幕的人，林弈完全能理解关影现在的状态——他情绪太不好了，没法集中精神，所以他连忙出来打圆场。
“好吧。”导演也不知道一向表演精准的关影怎么就失了常，这是整个故事的关键场景，必须拍好。
“关影，你先休息休息，尽量控制下情绪吧。”林弈知道他没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做好人，但于公于私他都有义务帮助关影快点找回状态。
“我什么时候用你教了！”关影突然发火了，之前的连续NG让他本来糟透的心情雪上加霜，他也想赶紧拍完这场戏不要耽误进度，他也知道这场戏非精益求精不可，他对自己感到无比恼火。
关影不是冲林弈发火，他只是想发泄下自己的情绪，可能也许他平时太少发怒，又或者他在别人眼里太高冷，这句话落在别人眼里竟有了别的含义——男二不服男一的演技。
林弈没说话，作为当事人的他并不知道此刻别人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又撞在了枪口上——这种撞枪口的事他已经经历过太多了。所以放弃劝解，林弈走回自己的座位——他打算给关影留一些独自调节的空间。
最终，那场戏也没拍好，整个剧组在一片低气压中推迟了重头戏的拍摄进度。
没过几天，林弈在报纸上看到了大标题：富豪送名车——百万求爱流行天后，旁边是一张媛景和男人吃饭被偷拍的放大照片。
林弈终于明白了关影那天为什么那么大脾气。
与此同时，另一个大标题吸引了林弈的注意：《黑色解密》演员不合，半红主角率先踢馆，内容就是讲男二号不满男一号指责演技，云云。
报道没有直爆姓名——毕竟林弈和关影都算不上一线明星，只是影射《黑色解密》制作水准堪忧。林弈觉得这八成是《枭雄》收买了哪个无良记者的杰作，因为版面旁边就是一篇介绍《枭雄》拍摄进度的大幅报道，林弈看了这样失实的报道觉得些倒胃口。
“林弈。”
心里想着，关影走了过来，林弈一看关影过来了，连忙把手里的报纸折了三折，藏在背后。
瞟了一眼林弈身后，关影在旁边的位子坐下，他今天来找林弈是为了说第二天爆破戏的事。
“导演刚和我说，明天的爆炸点会离得比较近，不知道你有没什么想法。”
那天之后，谁都没有再提当天的事，两人朝夕相处也有些日子了，彼此什么人大概都有个了结，关影不是有意的，林弈也没放在心上，两人根本没有矛盾。可要谣言就是这样，以讹传讹的多了，就无法控制的变了味。
“我没意见，只要逼真，就算有点危险我也愿意承担。”林弈是个敬业的演员，只要导演决定的事，他都无条件的努力完成。
“嗯。你……看过报纸了？”说完正经事，关影的目光落在远处，头条新闻他早就看过了，他很感谢那天电话里的内容，林弈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啊？嗯……”林弈本来想装傻，可关影都这么问了，说明他已经知道，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把卷成条的报纸放在桌上，林弈不再说话，他等着关影的反应。
“我已经同意协议离婚了。”淡淡的，关影说，语气里是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沧桑。
“就因为这个绯闻？八成都是假的！”林弈满脸惊讶，他刚看完关于他和关影不和的报道，天知道这种八卦有多失实。
“不，怎么会。”关影和媛景秘密结婚两年了，对于这种八卦早就已经麻木。
“那为什么？”林弈不解。
林弈知道关影和媛景两个人看起来差距很大，但结婚对于任何人都不会是一件草率的事，而既然决定在一起，就不应该轻易分开。
“换做是我，你能坚持下去么？”
关影看着林弈，含义不言而喻。一个是红到发紫的流行天后，一个只是刚毕业的无名小卒，连打电话都不能光明正大，时刻还要忍受各种花边绯闻，而最可笑的是，别人哪怕听到事实，也不会相信那是事实。
“我想过和我相配点的正常生活。”最后，关影说，眼神里只有疲倦，没有落寞。
林弈似乎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关影总能那么游刃有余的处理感情戏，那种一个眼神全是戏的精准，原来竟是这么多生活的磨砺。
“你也可以很快红的，说不定等《黑色解密》上映了，你就立刻成为大明星了。”
关影的疲惫林弈懂，因为卓政至于他也是一个高远的存在，他希望自己有一天和他比肩，因为不平等的爱情，永远无法长久；但同时，他又没那么懂，因为到现在为止，卓政一直帮助他成长，他还没感受到那种无望的无力。
“可以经回不去了。”关影第一次冲林弈笑了一下，勾起的嘴角，却是心底最沉重的绝望。
不再说话，林弈竟然没法辩驳，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沧桑的让他无法直视。
“拍戏加油！”伸手拍了拍林弈的肩膀，关影站起身。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演员，再也没有什么比拍戏更重要的事，那才是他的事业，他的所有。
“加油。”林弈说给关影，也是对自己说，然后目送他离开。
伸手再次拿过报纸，有些新闻是假的，有些是真的，而事件的本样，只有当事者心里才明白。
42、意外会面
《黑色解密》顺利杀青，影片宣传做得非常成功，从拍摄初就吸引了大批媒体，加上服装、场景、主创无间断曝光，电影拍摄全程一直保持着高频率高光，而演员也在电影上映前就赢得了不小的知名度。
“林弈，书迷都反应你和他们心中主角的形象那边非常贴近，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林弈拿着七八只话筒，被一堆娱记围在中间，为《黑色解密》做宣传。自从节拍了《黑色解密》，宣传就成为了他工作的很大一部分，他现在也开始能自由应对。
“觉得非常幸运吧，当然造型老师给了我很大帮助，《黑色解密》也是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部书，能参演已经觉得很幸运了，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更是非常感谢。”
“之前有报道说黑色剧组演员不和，你看报道了么？有什么看法？”
林弈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觉得很可笑，我和关影是很好的朋友，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报道，事实上他也给了我很多帮助。”
今天的记者见面会，关影又缺席了，林弈猜测八成是和媛景的离婚问题还没解决，所以一直缺席宣传。
“今天关影又没来啊，身体还没康复么？”
为了解释关影的缺席，剧组统一口径称关影急性胃炎住院治疗中。
“还在住院观察，错过了宣传他也让我转达非常遗憾，希望大家多多支持《黑色解密》。”
对于关影的持续缺席，林弈一直劝他再三考虑，毕竟这是个曝光露脸的机会。关影的演技是没话说，可是没有宣传，想红也很难——这是洛奇一直提醒林弈的话。但关影似乎无心宣传，他说想自己静一静，完成拍摄才是演员的本职工作，而他的经纪公司竟然默许了他如此任性的决定，乐天传媒也是业内的一家大公司，林弈都觉得不可思议。
“据说《黑色解密》的档期会和《枭雄》正面对抗，此作为主演，会有压力么？听说你和骐烁认识，两人都是同期新人，会不会有竞争的感觉呢？”
除了黑色解密即将上映，另一边《枭雄》的宣传也在大张旗鼓。
“压力，多少有一些，毕竟第一次做主演，感谢导演给我很多帮助。竞争不会，大家都是朋友，我也很期待《枭雄》，至于票房，由观众决定吧。”
说这话的时候林弈在心里鄙视死自己，和骐烁是朋友？怎么可能，要不是洛奇非让他这么说的，他才不会违心说这话。骐烁的挑衅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而如果别人一再攻击自己还一位的不计前嫌，那就是标准的白莲花圣母，他林弈才不是圣母。
“感谢各位主创接受采访。”
采访一结束，林弈收拾了东西走向洛奇。
“表现不错，感觉你现在应付采访自如多了。”洛奇表扬道。
自从接拍了《黑色解密》，洛奇觉得林弈越来越有艺人的样子。
“可能是最近采访多了，熟能生巧。”林弈笑笑，“对了，卓政回来了么？”
“回来了，昨天下午到的。”
自打《黑色解密》开机，洛奇会适时的给林弈传达一些卓政的消息，因为两人一直没见面，一来因为剧组赶进度，白天黑夜的持续连轴拍摄，没时间；二来这是林弈第一部担任主角的戏，加上曝光力度特别高，为避嫌，两人都采取了谨慎的态度。
“你下午还有个试镜吧？”洛奇问，自从小峰来了，他开始兼顾公司管理运营方面的工作，不能够全时间的陪着林弈。
“是，怎么了，你有事么？”洛奇最近负责的事特别多，林弈也有所察觉，他猜想公司大概是要给洛奇升职了。
“下午卓政让我跟他见几个投资人，不过晚上没应酬。我看你这儿戏也拍完了，有空多回家看看吧。”洛奇是个聪明人，知道老板和林弈的心思。
“小峰来的时间不短了，下午让他陪你去面试应该没问题，他也该锻炼锻炼了。”拍了拍林弈的肩，洛奇笑着离开。
下午到达预定地点，是一家超隐秘的高档会所，林弈觉得开门迎接他们的人有点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林弈你好，我们之前见过。”对方推了推黑框眼镜，开门见山。
“您好，请问，您是……”林弈对眼前的男人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峰第一次单独陪林弈出来试镜，紧张的看着男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姓朱，你可以叫我小朱，是乐天传媒的，之前在颁奖礼酒会上，我也自我介绍过一次。”男子笑得很假，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哦……抱歉，当时可能人有点多，一时没记清楚，真对不起。”
乐天传媒，林弈知道，正是关影的公司。但对眼前的人，林弈还是没想起来。颁奖有人找过他？貌似，是有这么回事。
“你是林弈的助理吧，那我们去聊一下合约的情况，至于林弈，导演想亲自见见你。”
说着，小朱指了指里面，然后不由分说的拽着小峰出门。小峰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如何拒绝，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林弈一个人。
这是一个套房，装修非常考究，古色古香的低调中国风，感觉随便一处摆设都是价值连城的珍贵古董。
林弈觉出眼前的事不大正常，虽说他试镜的次数不多，经验尚浅，但怎么看眼前也不是个试镜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人要见他？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正想着，从套房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头发还没干，刚洗过澡的样子。
男人身材匀称，四肢修长，似乎长期从事有氧运动，身体纤细而结实。他皮肤偏白，更显得眉毛浓重，一边擦着头，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如同打量一件商品一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将林弈扫视一遍，露出笑容，“坐。”
‘浴袍男’‘套房’第一个跳入林弈脑内的关联反应是‘潜规则’，可当他坐在男人对面，看着他继续不在意的擦头发，一边略带玩味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只有审视，没有欲望。
“我见过你，在颁奖礼上。”和之前小朱的轻蔑不同，眼前男子的态度让林弈看不出他的想法。
“哦，对，说到颁奖礼，我记得你得了新人奖。”
男人笑起来，似乎想到了件有趣的事。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无缘由的开心，越让林弈心里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