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别哭。”林羿一下慌了手脚，“真不用改了，就这样吧，这样够好了。”说着林羿拿过那件衣服，其实衣服拉链做的挺好，没有任何问题。
擦一下鼻子，小姑娘深吸了口气，“那我去改别的衣服了。”说完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叹口气，林羿心里才窝火，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点头哈腰到处给别人赔不是的事儿而且，这还根本不是他的错。又细致看了一件那件衣服，确认衣服没有任何问题，林弈弄明白一件事：洛奇是故意和他过不去。
10、空降奇兵
这是林羿人生中最长的一天，因为耽误了进度，剧组一直工作到深夜，而林羿也独自站到了深夜。
看着繁忙的拍摄现场，听着耳边偶尔的冷嘲热讽，林羿一点初拍摄的兴奋都没有，他想了很多。
首先，和洛奇的问题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不解决，这种事绝对不是第一次。但怎么解决，怎么不激怒洛奇还能解决，以及洛奇为什么针对他，林羿真的不明白。或者应该打电话给Amy求助？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自己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以后一定也不会走太远。
以后的一周，洛奇和纪铭都没有找过林羿，事实上，这几天没有任何人找过林羿。他像个闲人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如同一颗被丢弃的棋子，被人们排除在外，只等着他自生自灭。
又是一天无望等待，凌晨2点，剧组收工，林弈麻木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酒店，他决心再找洛奇谈谈——尽管之前洛奇无视了他的所有请求和电话。
外景地在一个偏远的小镇，附近没有豪华酒店，目前这家已经算最干净的一个，只是隔音略差。
林羿硬着头皮走到洛奇房间门口，正准备敲门，就听见里面提到自己的名字。他定在原地，本能的竖起耳朵。
“你觉得林羿怎么样？”一个声音问。
“还可以。”洛奇说。
“我觉得他很一般。演技还不清楚，但至少唱歌一般。要不是最近这类型的外貌吃香，我才不会签他。”
林羿的心沉了一下，他听出里面和洛奇说话的人，是卓政。
洛奇没有接话，林羿觉得，他是在用沉默表达对卓政观点的赞同。
“让你带他，你会不会有想法？”卓政问，语气诚恳，是那种朋友间才会有的关心语气。
“怎么会，反正都是公司的新人，我没意见。”
洛奇答得迅速，难掩语气中怨气，或者说他也并不打算掩饰。
“洛奇，你是我最好的经纪人，论资历，你比我混这圈子的年头都长，我相信你的眼光。”
“哪儿的话，不过是混口饭吃，和你更是没法比。”
即便不知道谈话内容，林羿也能从这句话里听出不满。
“让你带林羿，不是因为他有能力，是因为你的能力。其实我开始也担心过，你会不会因此埋怨我。但我信你，这么多年了，这么多艺人，别人手下带不出来的人在你手里都成了明星，这绝对不是巧合。”
洛奇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他是有骄傲的资本，他过去的辉煌战绩就是他骄傲的资本。
“说实话，我承认我有私心，纪铭选林羿参演的时候我就劝过他，可他是什么性格你比我清楚，我没办法拒绝，又不想从我这出去的人丢人，所以我只能靠你。”
卓政说的恳切，字里行间透着器重，洛奇没有说话。
“洛奇，帮帮我。”片刻的沉默后，卓政语重心长，“如果你都说不行，那我让他立刻走人。”
作为旁观者，林羿第一次意识到卓政的厉害。如果他是当事人，他都要替洛奇答应下这份工作——老板亲自请求，这般看重，再不识相的人也不能说不。加上卓政语气到位，一个停顿，一个叹气，都让听着觉得推心置腹，真诚无比。
叹了口气，洛奇果然缓和了语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除了努力不辜负所望，还能怎样？”假装勉强的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小得意。
“我就知道只有你才能办的到，现在事情弄的这么难看，我都不好意思和纪铭张嘴，我本来对林羿就没报希望，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长进。”卓政话里透着烦躁，他像个焦头烂额的管理者一样向自己的挚友吐露衷肠。
“放心，这事交给我吧，我自有办法。”洛奇体谅的说，完全不见之前那般抵触。
“那辛苦你了，要不是纪铭向我抱怨，我都不知道你这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是，这么辛苦也不和我说，想一个人抗？”
是纪铭告诉卓政的？林羿疑惑。
“看你说的，比这复杂的情况我都处理过多少回了，这只是小意思。”洛奇已经完全转变了态度，一副有所担当的样子。
“真拿你没办法，那你早点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了，纪铭那边我还得去赔不是。”说着，房间里的人站起了身。
“你才是，这么晚还跑过来，注意休息。”
“我总得过来看看我的金牌经纪人吧，好了，不说了，晚安。”
意识到卓政马上要开门，林羿赶紧躲在了走廊的转角处，可他忘了，转角这边挨着电梯，他能躲得过洛奇，却一定会碰上卓政。所以，当卓政转过弯走向电梯时，林羿不可避免地和他面对面，只一眼，林羿觉得刚才偷听的事一定被卓政发现了。
正想着要说点什么，卓政已经按了电梯，然后用口型对他说“上来。”
直到电梯完全闭合开始下行，卓政开口：“衣服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知道是谁做的，以后好好跟着洛奇，他会帮你。”
林羿没想到卓政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完全不符合他一向冷峻的风格，他甚至觉得这已经等同为‘安慰’。而在经历了一个多星期的孤立和排挤后，这句并不温暖的话让林羿分外感动——卓政知道他是无辜的。
“对不起，因为我的事，还让你晚专门这么晚跑一趟。”林弈觉得抱歉，自己的无能让他懊恼。
卓政瞟了他一眼，“道歉是没用的，如果真感到抱歉，那就下次自己解决。”
“……我知道了，”林弈想了想，最后补了两个字“谢谢”。
理了一下衣领，卓政看起来有些疲惫，“后天是你的戏，之前那场，好好准备。真想感谢就工努力点，我不喜欢做无用功。”
“我会的……”林弈抿着嘴，最后还是下决心似的问了出来，“你真的不看好我么？”他还想着刚才卓政和洛奇在房间里的对话。
用看白痴似的目光白了林弈一眼，卓政没有回答，直到电梯到了一楼，才漫不经心开口：“如果早知道你是这个智商，我就不签你，我从不浪费我的签约名额。”说完，走了出去。
林弈看着卓政的背影怔在原地，原来卓政看好他。他突然觉得之前的一切消沉、怀疑都因为卓政的出现而烟消云散了，并且他改变了原先对卓政看法，想到卓政对洛奇四两拨千金的谈话，他在心底无不敬佩的承认——卓政在谈判的时候真的很帅。
11、夜半惊吓
似乎一切突然走上了正轨，几场戏拍得很顺利，虽然N机次数不少，但作为一个新人，林羿的表现可圈可点。洛奇开始积极帮助林羿处理各种关系，不得不说，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没几天就把原来对林羿有偏见的工作人员拉拢的服服帖帖。当然更重要的，是石林羿自己谦虚肯学，不怕吃苦，对所有人礼貌尊敬，所以剧组也重新接纳了他。
心情好了，人也更精神了，按林羿自己的说法：似乎习惯了这种设定，剧情也开始变得可爱起来了。
告别了又一天辛苦的拍摄，林羿向所有工作人员告别。擦着脸上的人造血浆往更衣室走去。走着走着，隐隐约约听见有女人的哭声，他四下张望发现附近没人——这是剧组专门为拍摄大漠场景所选的戈壁，除了整个剧组最近的一个村子也在六十公里以外，更何况大半夜的有谁会跑到这种荒郊野岭。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听，哭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传来，林羿没觉得太害怕，可汗毛还是先于理智竖了起来——有点瘆人。
相不相信鬼怪之说是唯心唯物的理论之争，可在夜深人静遇诡异的事害怕确是本能。林羿看着手上的毛巾已经被人脑血浆染红，突然蹦出‘狗血可以驱邪的’念头，只是他不知道这人造血顶不顶用。犹豫了一下，林羿觉得自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外加军队里体验生活时学了点防身术，自保应该没问题，至少存活的几率较大，于是他决定循着声音去找找。
咽了口唾沫，林羿围着作为更衣室搭建的临时帐篷慢慢绕圈，他控制着脚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呼吸都不敢大声。
声音越来越近，帐篷一角的大树后有什么蓝绿的东西露出来，林羿神经绷紧屏住呼吸。
“啊！！！！！！！”
叫的不是林羿，但声嘶力竭的叫喊，让林羿差点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让他惊吓的并非物体本身，而是这空旷夜空下的骇人音量。
刚才那团不明蓝绿色物体，原来是之前在服装间见过的那个小姑娘。她穿了一件泛着荧光的外套，以林羿的美术常识，他甚至都不能叫出这是什么颜色。
“我去，你还叫，我才要吓死了好不好，这都几点了，你不老实呆着跑这来干嘛！”林羿喘着粗气。
当人被极度惊吓时会发出高于平时几倍的音量，就好像拼命喊破天可以给自己壮胆一样。小姑娘刚才一个人正在这默默伤心，她是助理服装师，在更衣室被女二号的经纪人训了一顿，这是她第一次跟剧组，没想到这么不顺，她几乎天天都要躲到没人的地方流眼泪，甚至打算就此放弃了。没想到听到些动静，一转身看见个满头是血的男人，大半夜绑着绷带在背后溜达，这不是生化危机的节奏么。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要死了……”一边揉着差点跳出来的心脏，小姑娘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来者说的是人话，要是冲上来就是致命一口，今天就真交待在这儿了。
“你谁呀你！”好不容易倒腾过口气，小姑娘愤怒的问，真是流年不利。
林羿怔了一下，这是恶人先告状！她把别人吓得够呛，还反过来有理了？
“我才要问这个问题好不好，大晚上你出来装神弄鬼……”看着小姑娘脸上还没擦干的泪痕，林羿不说话了，他毕竟是个男生，好男不和女斗。
“谁装神弄鬼！也不看看你自己，裹着绷带滴着血，你以为自己在玩僵尸大战cosplay啊。”好男不和女斗，可谁说好女不和男斗了？小姑娘觉得自己有理越发气势汹汹。
“我叫林羿，演员，我们之前见过。”
林羿不是没和女生斗嘴的经验，所以他决定速速休战转移话题。这小姑娘长的很有特点，她的眼角高高挑着，和一般见长相不太一样，所以林羿对她有印象。
“那个男四号。”小女孩声音也降了下来，不管男几号，她现在都惹不起，不然她也不会大晚上躲到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哭。这男四号有个变态的经纪人，她可没忘记。
既然碰见两次就是缘分，况且林羿现在实行地毯式亲和作战政策，对谁都客客气气。
带着点警惕，小姑娘不再说话，这些演员和经纪人都大牌的要命，没一个好伺候的，所以她不想过多接触。
“我是新人，这是我第一次演戏，之前衣服那事真不好意思，我替我经纪人向你道歉。”林羿没想很多，自己是新人，应该放平心态，之前那事完全是洛奇和自己的矛盾连累到别人，道歉是应该的。
“哦……你也是新人啊。”听到同样身为新人，小姑娘心里的隔阂少了大半。
“是，难道你也是？”林羿对同为新人感同身受，怪不得她会在半夜里在这里哭。
“我还没毕业呢，学服装设计的，这是第一次跟剧组。”
人都有群体归属性，而当两人处于同一个群体，就有很多共通之处。
“我比你大，我去年毕业的，之前在酒吧唱歌，现在莫名其妙当起了演员。”
“你第一个角色就能上纪铭的戏？”
“呃……是吧，算我运气好。”林羿笑笑，他觉得自己运气是不错，不然不会碰到卓政，更不可能演纪铭的戏。
“真好……”想想自己的境遇，说不定这次回去就卷铺盖回家，小姑娘满是羡慕。
“你叫什么名字？”
“蓝熙。”
“很特别的姓。”
“有什么用。”
“好认啊，以后一说蓝大设计师，大家都知道是你，不带重名的。”
不知不觉，俩人聊了起来。
“你觉得我有可能成为大设计师？”蓝熙现在最缺乏的就是信心，他没想到林羿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能？你不就为这个来跟剧组的么。”
笑一下，蓝熙觉得可能自己最近受挫太多，多到自己都忘了来这里的初衷和梦想。
“当然，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你呢？想做大明星？”蓝熙觉得林羿这人还不错，按现在微博上的说法——身上充满了正能量。
“那必须！”林羿表情夸张的说，笑了笑，林羿低下头，“等我红了，我还得帮我的哥们呢，我背着他们一个人签约，总不能什么都干不成吧。”
蓝熙看着林羿，突然觉得这个人还挺有责任感，和其他的新人演员不一样。
“你一定可以的！加油！”蓝熙握起拳，鼓励林羿。
“加油！”林羿用拳头碰了碰蓝熙的拳头。
两人相视一笑。
“喂，我说，你这脸要是再不赶紧洗，等一下恐怕要起褶了吧。”
林羿脑袋上还顶着人造血，黏乎乎的，干了不好洗。
“都怪你，我都吓忘了！”一把抹上自己脸，好多地方都已经干了，头发更是硬硬的支着，特别难受。
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蓝熙觉的林羿这人还挺幽默，不过既然是她吓得人，她也很仗义的支招，“我带你去化妆室吧，那有专门的乳液，卸起来容易些。”
“行。”
于是，一前一后，两人走向化妆间。可能是刚才聊得忘了时间，剧组已经收工了，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
“欸？”
林羿突然撞到了蓝熙身上，因为蓝熙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干嘛突然停下？”话还没出口，蓝熙已经一把捂住林羿的嘴，手上用力，拽着他一起蹲下。
“嘘！”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蓝熙像见鬼似的指指化妆间没关严的门缝。
顺着亮光，林羿看进去，化妆间的沙发上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情绪激动地正在热吻。
一个是纪铭，而另一个，居然不是卓政！
林羿脸上出现了和蓝熙同样的惊愕表情，一个因为不知情，一个因为知情，面面相觑。
12、萌芽
林羿觉得纪铭背叛了卓政，这让正义感极强的他很不爽。
一方面，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道德感，另一方面，经过上次事件，他人情的天平已经自动偏向到了卓政一边，虽然他自己都没发现。
第二天一早，林羿早早来到片场，他早上有戏。不一会，纪铭和副导演纷纷到达，看见林羿，与往日无异的打了招呼。
嘴上挂着笑容，心里却不能伪装，林羿看着今天似乎特别神清气爽的纪铭，不知怎得气就不打一出来——他还是个新演员，火候未到，于是没过几秒他的假笑就垮下来，深深地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