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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杯与大宝马 上——by天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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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保时捷卡宴走远了,贺兰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两手按在白色宝马的引擎盖上,冲挡风玻璃笑道:“还是你看着顺眼多了。”

X5光洁如新的白色引擎盖在阳光下散发着一层傲人的荧光。

贺兰霸提着没剩多少水的水桶正要去换掉,没走几步水桶突然“哐”一声落在脚边。

桶里的水震荡着泼出来,溅湿了他的裤子,贺兰霸钉在原地如遭雷击一般——许穆刚刚说什么来着,打电话?

他慌忙摸出手机翻看电话簿,将一连串联系人看下来,找到了许穆的手机号码。

贺兰霸瞪着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只觉得握着手机像握着一块寒冰,整个人入坠冰窟,夏慧星手机上那最后一通来电,竟然是许穆的号码?!

凯墨陇小跑过马路,短发女子蹬着高跟鞋在后面跟得很勉强,这附近没有斑马线,三车道的马路上嗖嗖嗖来回穿过好几辆车,也不晓得凯墨陇是怎么一闪就穿过去了,她正要喊住对方,那黑色的背影又一闪在车流中不见了踪影。

短发女子正有些郁结,机车包里传来急促的手机铃声。

“安琪,怎么样,你找到他了吗?”手机那头一道男声问。

“你说怎么样?”安琪握着手机站在马路这头,短发在车流扬起的热风中絮絮飞舞,她伸长脖子对着穿梭的车流望眼欲穿,这马路挺阔,马路中间还有一条隔离带,隔离带中央竖着一人多高的铁丝网,她以为会看见凯墨陇攀过隔离铁丝网的镜头,待一辆越野车驶过,凯墨陇人竟然已经在铁丝网那边了!

如果不是黑色帽衫的兜帽又扣在了头上,都看不出有跃下的痕迹,她看着凯墨陇顺手捋下帽子又一闪消失在密集的车流中的背影,目瞪口呆,就算用飞的也没这么快好么?!没好气地对手机那头道:“我做出租车,他开雷文顿,我要走下穿道,他就横穿马路,我穿着高跟鞋,他飞檐走壁,他行动力这么强,又武装到了牙齿,还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要甩掉我是分分钟的事!”

“别急,你右边二十米处就是下穿道。”手机那头的男声说。

安琪立刻右转,边走下下穿道边有些讽刺地问:“你们随时都在监视我?”

“不是监视,只是GPS定位,顺便为你提供一些方便。”

“那再给我行个方便吧,”安琪插着腰看着下穿道出口处蔚为壮观的台阶和停止运行的自动扶梯,“能让这自动扶梯动起来吗?”

“……安琪,我们又不是五角大楼。”男人无奈地道,“而且刚刚查到这自动扶梯在上午九点报修了,维修人员正在来的路上,应该一会儿就有人来竖维修牌了。”

安琪只得认命地爬楼梯,爬到一半时果然就看见工作人员拎着黄色的“检修”三角牌竖在自动扶梯下方,她竟然觉得这感觉有些恶心:“凯墨陇人在哪儿对你们来说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看得到和摸得到的区别。”

好吧,你们赢了。“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在国内吗?”

“对他来说,没有了。”

安琪瞪着手机,你们真的赢了好吗?!

凯墨陇拐进车库外的小马路,看到路边停靠的白色宝马X5车头露出一角蓝色水桶,有些焦灼紧蹙的眉头才松开,他按着引擎盖绕过车头喊了一声:“贺兰……”声音却戛然而止。

水桶还在那儿,贺兰霸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琪踩着高跟鞋一路追得够呛,忍不住想埋怨,一抬头却见凯墨陇高高地杵在宝马X5边,一脸的失落茫然。她愣了愣,这一愣就忘了自己还站在马路中央,耳畔响起刺耳的车喇叭声,她错愕地一回头,凯墨陇在这时把她从奔袭而来的小轿车前拽了过去。

那一拽力气太大,她的高跟鞋一个趔趄,好巧不巧崴在一滩洗完车后的脏水里,周仰杰的粉色高跟鞋瞬间泡了汤,女子气结地扶着凯墨陇的手臂站稳脚,却一点没有要感谢对方的意思:“你反应能快点吗?我差点被车撞死!”说着低头心疼地查看着泡汤的高跟鞋,情绪烦躁地捋着短发,“凯……”

刚“凯”了一声就哑住了——凯墨陇不知何时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她完全没料到凯墨陇会做这个动作,整个儿怔在原地,就这么不知所措地看着凯墨陇用纸巾擦干净她高跟鞋上的水渍,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尖细的高跟鞋,那感觉好像轻轻一握就能像折纸般折断她脆弱纤细的脚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平白冒出这样的念头,明明凯墨陇对待女性是一贯绅士而迁就的,但是隔着鳄鱼皮都能感到凯墨陇即使放轻也依然沉缓的力道,那比真的施加暴力还让她心惊肉跳。

凯墨陇擦完鞋,蹲在地上审视了几秒,缓缓抬头看了上方怔忪的短发女子一眼:“第一,跟不上我就不要跟,第二,如果非要跟,去买双匡威。”

凯墨陇的薄唇从这个背光的角度看上去没什么血色,有点冷峻。虽然他是蹲着的。安琪不动声色地迅速收回脚,捋了下短发,稍微镇定了一下:“你说你要找他,现在你找到了,你还想怎样?”

凯墨陇起身走到宝马X5车门旁,提了提裤腿蹲下来,看着那道被完美地打蜡抛光后已经看不见的隐形的刮痕,手指有力地抚过去,唇角笑意渐深:“我还想怎样的事有很多。”

安琪忽然有点同情贺兰霸了。

“夏彗星?”许穆接到贺兰霸的电话有些诧异,“怎么?你认识她?”

贺兰霸的小金杯停在红灯处,日头被云遮住,阴霾的天色倒映在他的镜片上,然而出口的话依然口吻轻松:“她是我学妹,现在人在外地,手机掉了,她说上次你给她打过电话,似乎因为一些误会不欢而散,她想再联系你,找我要你的手机号,我也不晓得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没给她。”

“啊,难怪呢,”许穆毫不怀疑,“我就说这几天打她手机怎么都是关机呢。”

很显然许穆连夏彗星已经去世这件事都不知道,贺兰霸继续有条不紊地套话:“你找她演戏?”

“你知道裴俊吧,就是万方影城那个公子哥,这次咱们这个武侠剧他是投资方,你也晓得的,这些公子哥也不过是玩个票,裴俊对夏彗星似乎有那么点意思,如果夏彗星有那个意愿,裴俊指名让她当女二号妥妥的。”

“有那么点意思是……”

许穆在电话那头笑得暧昧:“你懂的嘛。”

那下流的一笑很是把贺兰霸恶心了一把,一个编剧,如今堕落到甘愿拉皮条。一想到夏彗星就是接到这样侮辱性的电话后心脏病突发,更是怒从心来,可是身为编剧的本能又告诉他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我看夏彗星挺单纯的,怕是不会答应吧。”

“什么单纯?在这个圈子混的有单纯的么?”许穆嗤之以鼻,“你知道裴俊是怎么认识夏彗星的吗?裴俊和赵易是发小,我上部戏就是赵公子给投钱拍的……”

上部戏就是《千金》,火遍大江南北的时装偶像剧,贺兰霸忽然想起当年在海角论坛上的传言,有人爆料夏彗星靠潜规则上位,将会出演《千金》的女二号,但真正出演女二号的是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女演员。

“夏彗星当时来我这儿试过镜,被赵公子看中了,我就跟夏彗星说了这事,赵公子可以保她做女二号,”许穆八卦欲爆棚,在手机那头滔滔不绝道,“你别看夏彗星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人家可是迅速就搭上了赵易这艘大船……”

贺兰霸听得一清二楚,震惊难当,但潜意识里却还是拒绝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千金》的女二号不是夏彗星。”

“对嘛,你说赵易那家伙也真不是个东西,睡了人家结果又出尔反尔,也怪夏彗星这丫头不晓得讨人家欢心,没过多久赵易又看中了桑桑,结果女二号就由桑桑来演了。”许穆咂咂嘴,“不过裴俊对夏彗星是属意很久了,人家也压根不在意他和赵易那事,我看这对夏彗星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就给她打了电话,谁知道那丫头不识好歹,怎么?现在又想通了?”

贺兰霸脑海里不断想象着前一秒才听完他的《玫瑰骑士传奇》,沉浸在被神秘骑士英雄救美的情节中的夏彗星,下一秒却被许穆无耻之极的电话拉回残酷的现实,他忍无可忍地打断:“许穆,是你承诺夏彗星会让她演《千金》的女二号。”

许穆完全没听出贺兰霸愠怒的口气:“我哪有那个能力承诺她,我最多也就帮他们牵个线搭个桥罢了……怎么说我也只是个编剧啊……”

许穆口中轻飘飘的“编剧”两个字,头一次让贺兰霸对自己从事的职业产生了如此大的怀疑和憎恶,他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

小金杯在路边缓缓停下,贺兰霸手肘枕在方向盘上,茫然地望着前方,天空在摩天大楼的挤压下狭窄又黯淡,他现在只想起飞,飞起来,飞出这座乌烟瘴气的城市。

手机铃声又不屈不挠地响起来,贺兰霸看也没看,直接按了关机。

街角的出租车上,凯墨陇默默拿下手机,望着挡风玻璃前方一动不动的白色金杯车。

已经在这里停了有五六分钟了,出租车司机有些坐不住地看向身边人,身穿黑色卫衣的混血美男依然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只淡淡道:“我会照时间给你钱的。”

第七章

贺兰霸并没花多少力气就打听到了赵易接下来的投资计划,那家伙竟然要投资拍电影。电影和电视剧不同,没有上千万的资金是拿不下来的,没多少人敢拿电影来玩票,看样子赵易是打算正经地投资,再正经地大捞一笔。

贺兰霸在微博上把赵易关注的人全关了个遍,很快就发现赵易近期一直与安嘉冕有互动,安嘉冕去年拿下了最佳新人,如今是影视圈的大热门,因为形象气质演技各方面都是SS级的,票房号召力已经不亚于影帝级别的演员。不过从安嘉冕最近几部电影的情况可以看出,这位年轻的人气王重视口碑胜过片酬。

卧室兼书房里没有开灯,液晶屏幕的微光反射在贺兰霸的镜片上,他撑着下巴,在阴森森的光线下开始盘算下一步要做什么。

要混进星邦娱乐的年末晚宴不是件容易的事。

贺兰霸上下打量穿着一身黑西装的自己,他这房子里没一块穿衣镜,楼上客房的衣柜上本来有一面,之前的租客嫌镜子不吉利给取掉了,洗手间也有镜子,但是今天下午丹美大厦停电检修,不过这难不倒想象力鬼斧神工的贺兰编剧,他正举着一张CD盘端详自己。头发突然理得这么顺他自个儿看着都不习惯,CD又往下照了照,西装和皮鞋狠下了点血本,就只穿这么一次还挺心疼的。他丢了CD盘,将衬衫扣子一颗颗扣上来,到领口的时候老半天都扣不上,便抬头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克制住想呕吐的冲动,手哆哆嗦嗦了半天,总算是扣上了。

一旁的沙发上放着一只黑色领结,他低头看着那只领结,唯独没有拿起来,而是先进了洗手间。

“进去进去进去……乖哈……卧槽怎么是歪的?”

他是高度近视,隐形眼镜是生平第一次戴,眼珠转了半天才勉强对焦,眼睛里有异物的感觉实在不舒服极了,但是没办法,配一副刁炸天的眼镜不大不小也是一笔开支,节约一点是一点吧。在洗手间里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两只隐形眼镜都在瞳孔中央安放好了,贺兰霸松一口气,冷不丁看见洗手池上方镜子里的自己,昏暗的光线中那个投射在镜面上的人影,像个从遥远的过去走来的鬼魅。

久违的白衬衫,黑西服,利落柔顺的黑发。

他自嘲地笑笑。哟,贺兰谨,好久不见了。

走出洗手间,沙发上的黑色领结就像一块污点,始终在视野里挥之不去。还是必须得系上,贺兰霸对自己说,在脑子里默念了两遍,然后弯腰一把抓起领结,飞快地抬下巴竖起衣领,紧绷着神经开始绕领结。

他这动作虽然一气,却没有呵成。汗都出来了,那领结在最后关头总是系不上,他像患了帕金森的病人,手抖得难以自抑。

手机铃声在这时突兀地响起,贺兰霸一个激灵猛地抽下领结带,好像那是一条蛇一般扔得老远。

还是不行,始终不行。他抓着头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疲乏地撑着额头。手机铃声异常有耐心地响着,他收敛下心神,拿过手机。

“是我。”

贺兰霸听着那醇厚的声音,都想下意识地回答“我今天才洗了头你放过我吧”,不过紧绷的神经也随之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凯墨陇?有事?”

“上次你帮我的车打蜡,想请你吃个饭。”

“不用了,”贺兰霸笑道,“本来就是我把你的车刮花的……”

“贺兰……”

冷不丁被对方叫名字,贺兰霸背上一股酥麻的电流蹿过,他也不知道那是因为凯墨陇这声贺兰叫得太邪魅还是怎么的,他觉得自己的名字从随便什么人嘴里叫出来也不该是这种酥麻的调调。

“其实是因为我才搬到这里,想找个人一起吃饭。”凯墨陇在手机那头很坦然地说。

……你妹的,贺兰霸睨着手机屏幕,你说这话跟刚才喊我名字的画风明显不同啊!

“你来吗?”凯墨陇说,又像是不满意似的,补了一句,“你来吧。”

夜幕早已沉淀,对面几大块广告灯箱在这时齐齐亮起,映照得孤寂的客厅里影影绰绰光华流转,贺兰霸竟一时不晓得要怎么拒绝这么温柔又强势的要求,但他今天又确实走不开,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推诿,他望向阳台外华灯初上的夜景,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遗憾,轻声道:“今天真不行,我待会儿要去英尼斯菲尔德酒店,改天吧。”

“英尼斯菲尔德?”

贺兰霸下楼时宝马X5已经在路边等着了,像是怕他看不见,前车灯在夜色中大大的亮着。凯墨陇穿着一件略宽松的黑色毛衣,同色的长围巾很随意地垂在身后,照例是黑得看不出一丝褶子的修身长裤,正长身倚在X5车头,低头拢着打火机点烟。

夜空飘着一丝小雨,车来车往的潮湿水声中贺兰霸听到打火机叮咛的一声细响,干净清脆得仿佛在另一个次元。宝马X5的前车灯温柔地笼罩着它的主人,凯墨陇点了烟后就拿了下来,好像只是点着好玩,而后靠着引擎盖抱着双臂,仰头望向丹美大厦的方向,一只手上夹着烟,另一只手还在无意识地开开关关着登喜路的打火机,似乎望眼欲穿,又似乎很享受等待的过程。

贺兰霸看得有点出神,总觉得那个笼罩在车灯下浑身都自带金色雾镜效果的侧影光是看着就有种“啊,这家伙遇到好事了吧”的感慨,难得一身黑色都有种神秘热烈的引力,毫不费力已经吸引了无数路人的视线。贺兰霸觉得自己这一身正装在一身便服的凯墨陇面前都不够塞牙缝的。

在他走神的当儿,雨陡然就下大了,凯墨陇抬起夹烟的手挡在额头,在雨水中眯起眼,却还仰望得一丝不苟,贺兰霸赶紧举着伞快步走过去:

“等很久了吗?”

凯墨陇闻声转头,遮在额头的手慢慢拿下来,上下打量他,显然很意外他的正装装扮。

“有点不习惯吧,”贺兰霸低头打量自己,耸耸肩,“是个酒会,得穿正式一点。”见凯墨陇盯着他半晌没反应,“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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