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希渐渐地睡得安稳了些，体温也降了下来，楚函渊这才将敷在苏子希额头上的冷毛巾撤了下来。拉好了房间的窗帘，再给苏子希盖好了被子，楚函渊检查了一下是否还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他想了一下，又把暖色的床头灯打开了，这样就算苏子希半夜突然醒来，看到陌生的环境也不会被吓到了。
楚函渊走出房间，给苏子希关好了房门，凌晨了，他也该休息了。
整个房子里只听得见时钟的指针一格格走动的声音，而窗外，只有路灯寂寞地发着光，黑暗唱起了主角，这座城市早已陷入沉睡之中。
第三十六章
白天也像是黑夜。
昨晚还只是小雨微风，可是到了今天早上，已是大雨倾盆，风更是刮得“呼呼”作响。乌云遮天蔽日的，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城市锁在黑暗之中，只偶尔从云缝里渗出一丝光亮来。
房间里的窗子紧紧地关着，隔绝了一切雨声和风声，因此，被被子裹得如同一条蚕宝宝的苏子希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他仍然睡得香甜。
门把手被人轻轻旋开，楚函渊先向床那边看了看，这才从半开的门里闪身进来，继而小心地将门合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响。
一晚上，苏子希连睡姿都没有变过，他还是向右边侧着睡，半张脸掩在被子里，有时候他会因为蒙着了鼻子不舒服而昂起头来，但是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再一次把头埋进被子里，然后再重复一次前面的动作。
楚函渊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将被子往下拉到苏子希的下巴处，免得苏子希呼吸不畅。他又伸手摸了摸苏子希的额头，感觉苏子希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他才略微放心了点儿。
楚函渊摸完了苏子希的额头，并没有立马移开手。楚函渊在床边坐下，他的手顺势从苏子希的额头上滑了下来，不怀好意地掐了掐苏子希下巴颏儿上的软肉。苏子希本身就是娃娃脸，再加上他的皮肤又白又光滑，看着很像一个白面馒头，这个忽地出现在脑海中的形象的比喻让昨晚没吃晚餐的楚函渊觉得很有食欲。
楚函渊掐了一下苏子希的脸，打算先试试手感，结果这一下子，苏子希白嫩爽手的肌肤成功地引发了楚函渊的兴趣，紧接着楚函渊又意犹未尽地掐了好几下，他的手劲一不小心没控制好，便直接把酣睡中的苏子希给弄醒了。
苏子希睁开双眼，只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个人坐在他的床边，而且那人的手还捏着他的脸。自己身下的床铺非常柔软，明显不是学校寝室的床能有的质感，于是，苏子希明白了，自己应该是在家里。
“妈，”苏子希一把抓住那人的手，懒洋洋地撒娇道，“我就起来啦，今天早上吃什么？”
真是三句话离不开吃！
楚函渊听着苏子希绵绵的嗓音，禁不住翘起了嘴角，他也不反驳苏子希，似乎并不介意苏子希把他错认成了自己的妈妈。而苏子希更是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反常，他握着楚函渊的手，随意地搁在了自己软乎乎的肚子上。
“你发烧了，今天只能喝粥。”
嗯？不对啊，这个人的声音不对啊，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自家母上大人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犷了？！
苏子希倏得清醒了过来，他瞪着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自己所在的这间房间的摆设。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我没来过这里！
苏子希依然握着那人的手，等到他反应过来，他才像是摸到了毒蛇一样，连忙将那只手甩了出去。然后，苏子希鼓起了勇气，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看看那个趁着他睡着了，掐他的脸的变态猥琐男长成什么样子。苏子希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不能更熟悉、也不能更惊悚的脸。
不是吧，变态猥琐男居然和老师大人长得一模一样！！！
当然，蠢过之后，苏子希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是楚函渊本人。虽然他上次到楚函渊家里来的时候，并没有参观过各个房间，但是看整个房间的简约装饰，无疑是楚函渊习惯的风格。
“哈哈哈，老师是你啊！”虽然明知道老师不可能猜到自己心里把他想成了一个猥琐男，但是苏子希还是有那么一点心虚。
“昨天你还病怏怏的，现在好点没有？”楚函渊站起身来，端详着苏子希红润了一些的面色，他知道苏子希应该是没事了。生病这种事情，来得快去得快最好，而最忌讳的就是拖拉。
既然是在楚函渊家里，苏子希也不好意思赖床了，他干脆地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可是，刚刚才把被子掀开，一转眼苏子希又把被子给拉了回去，如果可以，苏子希真希望被子底下那白花花的、光溜溜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昨天晚上自己明明是在寝室里的，今天早上会出现在楚函渊家里就已经够奇怪了，更别说还是全｜裸地躺在楚函渊的床上了！！！特么的，该不会自己病后乱性，直接把老师给做了吧？！
苏子希被这个可能性雷得里焦外嫩，不过他转念一想，应该不可能，自己可是纯0啊，怎么也不可能会去扑倒楚函渊啊！那么，就只能是楚函渊把自己扑倒了！！！特么的这就更不可能了好吗！！！特么自己没有任何不适啊！！！那到底是为啥自己会光着出现在自家老师的床上！！！这一切都不科学！！！
在心里默默咆哮了一阵子之后，苏子希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淡定笑容，他客气地说道：“我好多了，谢谢老师！”
楚函渊：“……”这个画风也太清奇了吧？！
一分钟过后，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色慢慢亮了起来。
两分钟过后，风也小了，外面的树枝不再像吃了摇头丸那样猛晃了。
三分钟过后，外面好像飞过了一群乌鸦。
四分钟过后，苏子希偷偷掀起被子的一角，往里面看了看，自己身上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可疑的痕迹，但是也是真的没有一点儿该有的布料，完全是纯天然无公害的状态。
五分钟过后，楚函渊在思考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自己到底在尴尬什么。
两个人继续大眼瞪小眼，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冷场会来得这么突然。
“那个，”先开口的是苏子希，因为他有不得不开口的理由，“老师，你能先把我的衣服拿来么？我这么光着，也不好啊。”
“你知道你是穿着什么来的么？”楚函渊抬手指了指搭在椅背上的那件衬衣。
苏子希顺着楚函渊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到椅子背上孤零零地搭着一件衬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的裤子呢？”苏子希扭头看着楚函渊，满脸疑惑地问。
楚函渊不露声色地瞧了苏子希两眼，似笑非笑地说：“你没穿裤子，就这么来的。”
苏子希：“……”
果然是昨天烧坏了脑子么？我什么时候这么豪放了……
“那我昨天是怎么来的？我昨天烧得晕乎乎的，不太记得了。”苏子希无辜地问，他坐起身来，拉着被子挡在自己胸前，却忘记了他自己还有一大片光裸的后背。
“我抱你回来的。”楚函渊向后退了一小步，这个视角可以更好地欣赏苏子希后背的风光。
苏子希：“……”
所以，难道是老师把我从寝室带回家的么？老师是神算子么？他怎么会知道我生病了呢？我好像没有跟别人说过啊？我不就是发了条微博么？
对！微博！
苏子希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线索。首先，他并没有关注老师，老师应该也不会关注他，就算是上次暴露了身份，那暴露的也是鸡翅的身份。其次，他的微博关注的都是二次元的人，而关注他的也大都是二次元的妹纸，老师是他的脑残粉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最后，老师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他就是清影。
这样排除下来，只有一个可能，楚函渊也是混二次元的人，而且还是和自己有一定交情的人。
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初次见面，苏子希就觉得楚函渊光看下巴和寒江起舞有点像，而且他们两个的音色也有点像。只不过，苏子希是个神经大条的孩子，他没有细想，只是觉得这么巧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
可是，现在，就算苏子希不相信都不行了，寒江起舞说过他是大学老师，还说过他自己是学医的，而楚函渊就是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老师。寒江起舞上个星期说有事情要外出，不能参与现场对戏，而楚函渊也正好是上个星期去了帝都。
这一切的事实都在证明一点：楚函渊和寒江起舞根本就是一个人。
苏子希坐在床上，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二次元的寒江起舞和三次元的楚函渊竟然是同一个人。虽然苏子希一开始是觉得楚函渊和寒江起舞有那么一点相像，但是他从来没有真的把这两个不同次元的人放在一起过。在他的心里，楚函渊是楚函渊，寒江起舞是寒江起舞，这条界线一直都清清楚楚，他并不想把他们混为一谈。
可是，其实，他们是一个人，自己三次元的老师和自己二次元的男神是一个人。
苏子希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他莫名地有些排斥这个结论。
楚函渊观察着苏子希的表情，他一直很期待苏子希知道真相时的有趣反应，但是他没有想到，苏子希的反应就是整个人僵住了。
尽管苏子希呆愣的表情令楚函渊感到了一丝奇怪，但准备好了的话还是要说的。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看？这一次，我说的是三次元。”
楚函渊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将手放到苏子希纤瘦的肩膀上，但他却未曾想到苏子希会猛地向后一缩，躲过他的触碰。
“不要。”
苏子希低着头，一秒钟也不犹豫地吐出了两个拒绝的字眼，似乎这根本就是个可笑的问题。
小剧场：
受君：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攻君：如你所愿。
受君：你脱光了我的衣服，还没有经过我同意！
攻君：如你所愿。
受君：你把我看光了，我同意了吗？
攻君：如你所愿。
受君：你造吗？这如果是在古代，你就要娶我过门了！
攻君：如你所愿。
受君：……嫁了！
第三十七章
沉默中。
楚函渊怎么也没想到苏子希居然会拒绝他！这个画风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理论上来说，自己在二次元是苏子希的男神，自己在三次元还是苏子希喜欢的人，那么听到了自己的告白，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直接扑上来吗！
如此毫不留情地拒绝是要闹哪样！
正当楚函渊觉得自己摸不清苏子希的心思的时候，苏子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他的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暗哑，但是依然听得出他似乎是生气了。
“老师，既然你就是寒江起舞，而且你还早就发现了我是清影，那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苏子希瞪着楚函渊，停顿了一小会儿，他突然拉高被子，遮住了自己脸，他的声音继续从被子里传出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最可恶的是，你还知道那么多我在网配圈的糗事，我没有脸再见你了。你走吧！”
楚函渊：“……”
这算是什么鬼理由！？谁还没有一点儿黑历史啊？！没有黑历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好吗！！！
所以，楚函渊走过去，温柔地将苏子希从被子里拔了出来，尽管他不想打击苏子希，但他还是义正言辞地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是我家。”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要走也是你走。
苏子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死死地抱着自己怀里的被子，哭诉道：“我就知道你又是在耍我！哼，你知道我的糗事又怎么样，我回去就开始挖坟，你入圈七年了，我不信你的黑历史会比我少！”
“我的黑历史肯定比你多啊，每天盯着我、想黑我的人更是多。你可以去找找看，有人说我骗粉丝的钱，有人说我骗女粉丝上床，还有更离谱的，有人说进我的粉丝群要爆裸照。苏子希，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你觉得我会做那样的事情么？”楚函渊摸了摸苏子希微长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我看到有人扒你，说你靠抱大腿上位，说你一个新人可以进菁华剧团都是因为背后有人，可是我知道你不会，你这种性格想抱大腿都抱不上。”
“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在夸我啊？”苏子希斜眼看着楚函渊，他没有再躲开楚函渊伸过来的手。
“其实，我真的尽力了，我觉得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就等着你发现我是寒江。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我给你的提示。我总不能直接走到你面前，然后就跟你说我是寒江起舞吧？那样，估计你更要躲我。”楚函渊坐在床边，他试探地凑近苏子希。
眼看着楚函渊就要亲上苏子希了，不过，就在两个人的脸快碰到一起的时候，苏子希却突然一巴掌把楚函渊的脸拍开了，而后他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笑眯眯地问：“老师，你不觉得我们的进展太快了点么？我们先来谈谈人生吧！”
被打断的楚函渊：“……”
于是，苏子希所谓的谈谈人生的具体内容如下：
苏子希：“老师，有人爆料说你在二次元是有恋人的，这是不是真的啊？”
楚函渊：“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苏子希：“很早是多早？你别想蒙我，你以为是讲故事啊，开头来个‘很久很久之前’就完事儿了？”
楚函渊：“我和他分了都快一年了。”
苏子希：“分开还不到一年，你就看上我了？这个速度是不是意味着要不了多久你又会看上别人？”
楚函渊：“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一共还不到三个月，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更稳固。”
苏子希：“哦？为啥分手的啊？”
楚函渊：“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苏子希：“你又忽悠我呢？来个靠谱点的原因！”
楚函渊：“同上。”
苏子希：“……换下一个，据知情人士透露，你之前的恋人是网配圈的大神牛奶布丁，你有没有什么想辩解的？”
楚函渊：“没有。”
苏子希：“卧槽！你居然真的和他有一腿，问题是你还被他甩了！”
楚函渊：“以你的文化水平是不是不能理解和平分手的意思？我们是坐下来谈了谈，都觉得对方不太合适，所以选择回到朋友的相处模式。”
苏子希：“你确定？万一哪天旧情复燃了咋办？”
楚函渊：“如果有这种可能，我现在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苏子希：“……你真的不考虑对我客气点么？我还没有答应你，我还在考虑！”
楚函渊：“如果你答应的话，周六周日都可以到这里来吃饭。”
苏子希：“……”
楚函渊：“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给你补习，帮助你走向学霸之路。”
苏子希：“我在学校也有吃有住啊，我又不想做学霸。”
楚函渊：“嗯，也是。话说我今天中午打算做米粉肉的，看来只能一个人吃了。”
苏子希：“……”
楚函渊：“昨天我去买了点剥好了的虾仁，今晚上炒来吃好了。”
苏子希：“……”
房间里好像听见了某人吞口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