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他笑了笑。
“郑少，我无意于和你作对，你既然知道汉羽是我的人，出手阻拦是怎么回事。”沈致业也很快从暴怒中恢复过来，出声询问。
“我觉得，我这是在帮你。”
“恩？”
“汉羽性格倔强，吃软不吃硬，你如此强迫他，他会对你有好感？”
“我又何尝不知道。”
“致业，你在郁汉羽面前，有你平时处事的三分之一从容，也不会让他这样憎恶你。”
沈致业酷似沈瀚天阴沉的眼睛眯了起来。
说实话，我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在沈瀚天面前对我笑嘻嘻的男人。
我也没管这么多，笑着对他说，“沈家一直对郁家有吞并之心，你这倒是个机会。”
沈致业疑惑的看着我。
第七十二章
“郁汉羽的事，你不知道？”
“什么？”
“汉羽是郁家一个很远亲戚的孩子，虽说，不是郁威华的子嗣，但好歹也扣上了郁姓。他从小母亲死了，父亲和后母对他十分苛刻，所以，你让他在学校里出丑，无非是让他加倍憎恶你。”
沈致业精明的眼睛有些失去光泽。
“汉羽是个有野心的孩子，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希望有人能帮他，而不是害他。”
“我明白。”
不，他不明白。
“是吗。”我淡淡地看着他。
“……”
“致业，你知道对于一个有野心，自尊强，无人疼爱的孩子来说，他想要的是什么？”我观察着沈致业的表情，继续说，“他无非是想要人，尤其是鄙视他的人承认他的存在，后悔罢了。”
沈致业的眼睛动了动。
“如何才能让那些人后悔莫及？”
不用我说，如果沈致业还有点慧根，他会明白。
“由他来主持郁氏。”
我对沈致业淡淡的笑了笑，“不过，这不容易。”
“只要他想要，我会给他。”
“你现在羽翼未丰，这么做，你有什么成功的条件？”
沈瀚天要吃下郁氏，也需要几年光景，何况沈致业。
“听郑少这么一说，您，倒是心中有些想法。”
我没有说话，刚好范正明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站到了我的身侧。
沈致业见我不说话，他低声道，“诚心讨教。”
说实话，我很喜欢沈致业，比喜欢郁汉羽还对他感兴趣。
“我哥哥，郑秦，对郁家也感兴趣。”
“所以，你打算让我帮郑秦？可是我三叔似乎不太喜欢郑秦。”沈致业说得含蓄。
我和郑秦的事，其实知道的没几个，沈致业绝对不会是知道的那一个。他只知道沈瀚天似乎不喜欢郑秦，可能是做事手法，或者立场的不一样而已。
“不是帮他，”我对沈致业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阻力其实并不大，走这条路得到郁汉羽的心，你胜算更大。”
我顿了顿，手蓦地握紧腿上的毯子。郁馨雪未婚先育，不难看出郁威华现在急于培养继承人，郑秦就算和郁馨雪是夫妻，但，郁威华不会让郑秦代替郁氏。我的手有些发抖，差点我就说出口了，如果毁掉郁馨雪肚子里的孩子，造成她是流产而死的假象，就能让郁威华去找郁家另外的子嗣来培养这句话了。
“沈家一直在对付郁家，郑少，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刚一失神，我回答他的话就是一句废话了。
我松了松手，笑了下，“沈家对郁家的策略，是取而代之，慢慢吃掉。这样算算，风险其实挺大，不过，培养一个‘傀儡皇帝’，应该会更简单。”
“哦？那么郑少打算怎么做。”沈致业似乎对我的话感了兴趣。
“我不过是一个病人罢了，现在你三叔都不让我理事。这得看你自己了。”
沈致业看着我，眼睛里似乎了然，我打算拿他做刀尖。
“郑少是打算借我，除掉郁家的某个人，恩？”
“除掉？”我若有所指，“那我会除掉谁呢，郁馨雪？一个没用的女人罢了，还是郁威华？那可是你们沈家的共同利益，做成这事，你也是大功一件。”
“我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的提议，我会接受，并且，我会和我三叔商量。”
我顿了顿，闭上眼睛。
有些凉的风吹过脸庞，卷带起我丝丝的困乏之意，“这件事的提出者，致业，没有必要说是我。”
“哦？”沈致业饶有兴味的看我。
我笑着看向他，“如果，你想让你三叔以为我喜欢上了郁汉羽，请大胆地向他报告这事。”
沈致业没有说什么了，对我微微鞠了一躬，“刚才有些失礼了。”
沈致业，做事从来张弛有度，他不怕得罪我，所以之前的阴沉脸色他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但，他怕得罪沈瀚天，所以，只是用一句话来堵我的嘴。
“不过是为了汉羽罢了，没事。”
我也回的模糊，如果沈致业能安守本分，获得郁汉羽心的机会，还是他的。
沈致业带上笑容，转身离去了。
我看着这个相当优秀的男孩的背影，似乎看到了那时的沈瀚天。不过，沈瀚天在18岁的时候已经利用我师公的力量除掉了最有可能继承沈家的沈瀚远。这就是差距，这个世界上，沈瀚天只有一个。
我去到了郁汉羽的病房，包扎了伤口的男孩儿静坐在窗户旁，看到我来了，竟然双目含泪，强忍着想哭的冲动，问我，“沈致业有没有对我怎样。”
我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
他抓着床单没有说话。
我揉了揉他的后颈发，男孩儿顺着我的力道，趴在我怀里，小声的哭了起来。
他说着沈致业是怎么欺负他的，他的后母又对他做了什么，等等。等哭到累了，慢慢睡着了。
我把他放到床上，正想离开，他抓着我的衣服，意识不清地不准我离开。
范正明瞥了我一眼，我无辜地对他笑了下。
我轻轻地将郁汉羽的手松开了，出了门。
刚回到病房，一位不速之客好整以暇地坐在我的病房里。
“来了？看来病得也不是那么重，装病骗谁的同情？”女人嘹亮的声音在病房里回窜。
我无意与女人逞口舌之利，让范正明扶着我上了床，“有什么事，说吧。”
亓官霖走到我床边，拉开椅子，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刺啦刺啦地响，弄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我爸爸让我来看看你。”
“替我谢谢亓官叔叔的好意，并且转达，我现在身体还好着，不必担心。”
我死不了，有劳他们操心了。
亓官霖淡淡地勾起了嘴角，“看来上天无眼。”
“是啊，上天若是有眼，贪官污吏，想要只手遮天的军官怎么还会这么猖獗呢。”
“军官什么意思？”亓官霖低下声音。
“亓官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替百姓不值，谁让我是搞慈善的呢？别多想。”我立刻“解释”，对这位小姐充满善意。
“哼，”亓官霖看我这样，继续说，“我和瀚天要结婚了。”
纵使我早已经有所准备，可这句话还是晴天霹雳。藏在被单下的手狠狠攥紧，我能感觉到指甲刺透皮肤，黏腻的东西浸湿手心。
我不知道亓官霖又陆陆续续地说了些什么，等我缓过心跳，回神，房间内除了范正明，已经不再有他人。
第七十三章
我总是，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啊。
无论是我妈，还是郑秦，或者沈瀚天。
我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等摊开手掌，丝丝血迹浸染薄薄的纸巾。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沈瀚天已经完成了“CM”资料获取的计划，接下来的，就是娶亓官霖了，他的人生之中，一个很重要的计划。
没等我对亓官霖动手，他就先一步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我有意打亓官霖的算盘，他没阻止我，是不愿意让我觉得他在帮亓官霖，所以，他快我一步先娶亓官霖。
我看向窗外，亓官霖上了她深色的吉普车，离去。
我打了个电话给乔林，“乔林，我想杀亓官霖。”
“别想不想，给老子个计划。”
“亓官霖今天出来的，估计明天才能回军区。她现在应该是回沈家主屋，等她明天出来的时候，让她一个叫何佳佳的朋友打电话给她，去一个你们方便动手的地方，”我顿了顿，“对了，你别出面，也最好找几个外籍雇佣兵，我想做个试验。”
乔林沉默了一会儿，说，“恩，明白了。”
我握紧电话，心中恳求，沈瀚天，别让我失望。
沈瀚天忙完了工作，下班，和我一起吃饭。他温柔地摸着我的脸，询问今天的情况，去了哪，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等等。
我笑着一一回答，圈着他的腰，“明天我想到医院外面走走，你多派几个人跟着我。”
沈瀚天愣了下，然后答道，“好。”
我与沈瀚天一夜相拥而眠，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醒的很早，看着沈瀚天如往常般上班，离去，心中不免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直到下午，乔林打了个电话给我，“沈瀚天亲自来救的人，那几个雇佣兵全死了，挺惨的。”
我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笑出了声，范正明拿着药慢慢走了进来，“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我继续笑，声音有些失控，“只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玩的事。”
范正明递药到我的面前，问，“什么事？”
“一只狐狸爱上了一只狼，可惜，狼和狐狸不是同个物种，不能在一起。但狼深爱狐狸，于是，狼隐瞒着全部的人，娶了狼后，又哄着狐狸。”
范正明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笨。”
范正明火了，说，“不感兴趣，冷笑话。”
我坐起身，懒得再和范正明说话，拿了药吃掉。
男人有些惊讶，“第一次看你吃药这么配合。”
“自己的命只有自己能宝贝着，当然吃。”
“还有我。”
范正明低下头，看着我的手说。
我不知道能不能信，但是笑了笑，“我知道。”
沈瀚天晚上回来了，面色依旧不改，他坐到床边，把我抱在了怀里，一如既往地问着我一天的情况，我一一诉说。
我闻到了他胸口前的血腥味，解开了他的扣子，他结实的胸膛上缠着绷带，很专业的包扎手法，可能，是亓官霖帮他包扎的吧。
其实，这个男人他从来没有限制我什么，他一面纵容我的做法，一面，去哄着帮助着我针对的敌人。他两边，都可以得到信任。
沈瀚天用手擦着我的脸，说，“不哭了，不痛。”
我回过神，原来我已经哭了。
我摇摇头。
沈瀚天拥我入怀，宠溺地吻着我的脸，说，“乖了，没事。”
他难道不知道，设计亓官霖的人是我？我很快被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弄笑了，沈瀚天是什么人，他又怎能会不知道。
查一查这群雇佣兵的名称，从属的公司，找到雇佣者，虽然这是极度机密的事，但也未必不是无迹可寻。
我没有让乔林隐瞒雇佣者的名字，这也是我给他的机会，知道是我做的。
郑氏集团二子生病的消息，很快在大江南北传遍，新闻媒体不要命地闯进医院，想要第一时间堵住我，刊登中国第一慈善家的消息。
郑秦也来了，他穿着风衣，要做爸爸的人，看着比以前更加成熟有魅力，这是我无法抵挡的成熟男性的魅力。
“小睿。”
他叫我。
我让他坐到我的身旁。
郑秦身上的寒气让我有些不适应，他依旧懂得我的心思，将外套脱下，然后抱住我，说，“馨雪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是个男孩，如果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该有多好。”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话，他依旧未变，他总是不明白，我有时候会因为有些事不开心，他会刻意忽略我的想法。比如，郁馨雪怀孕的事，他认为我能理所应当地接受。
“我的公司，乔林已经将它走上轨道，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脱离郁氏。”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男人将我抱紧，压在床上深深地吻着，弄得我气喘吁吁。
他同样喘着粗气，等一吻结束，他说，“馨雪有孩子的事，我以为你不会原谅我了。”
我温和地笑了笑，“不会。”
“小睿，我会带你走的。”
“走？去哪。”
“东南沿海。东皇的总部在那边。”
“好。”
我回应。
郑秦的手机震动，他并不避讳地抱着我，开始接起了手机。
是他工作上的事，他和沈瀚天一样忙，很多强人的成就，不是玩出来的，而是用命，拼出来的。
在我和他拥抱的时候，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上的伤，他很拼，比谁都狠，因为，他的敌人是沈瀚天。
“哥爱你，比谁都爱你。”
郑秦挂了电话，在我耳旁催眠似得低喃。
我抱着他的头回应，“我知道的。”
但你背弃了我们的承诺。
“哥走了，等我。”
待了不到一个小时，郑秦又离开了。
我能够理解亓官霖对我的敌意，他们所有人都在为各自的事业忙碌，只有我，可以坐在这里，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只用等待一个结果就好。
范正明回来了，郑秦来的时候，我让他支开了其他保镖，我不想和沈瀚天再争论什么。
“如果我要离开，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我问他。
“郑少去哪，我就去哪。”
范正明在我的椅子前单膝跪地，像是誓言一样承诺。
我抬手抚过他的脸，“为什么。”
“不知道。”
范正明没有再与我对视，垂下眼说。
我笑了，“别离开我。”
“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郑少。”
我笑出了声，我不相信他的话，但是，现在的我，哪怕这是一句谎言，我听起来也甘之如殆。
第七十四章
周末的早晨，我被沈瀚天带去了驻L市的野战军部队，同车一起去的有穆伊影，据说，亓官策也会在那里等着我们。
看来，我妈和亓官策是“握手言和”了，在沈瀚天的帮助下，怪不得，我妈一直把我往沈瀚天那边送，这颗大树，真好乘凉。
一路颠簸，范正明递上了咖啡糖给我止住晕车感，期间沈瀚天看了一眼范正明，但是范正明没有注意到沈瀚天的动作。
敬柏岩皱了皱眉，锐利的眼睛扫了我一眼。
我避开他吃人的目光，靠近沈瀚天，头枕上他的胸膛，拉着他的手圈住我，“抱我一会儿，晕车。”
沈瀚天的手环住我，抱我在怀里。
我轻轻地摸着他的下巴，“为什么今天要带我来？”
“参观军区，亓官将军让你妈带你来。”
“哦？我一个搞社交的，看什么军区。”
“有人说你喜欢这个，亓官将军就顺口提了一句。”
我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叫我去，无非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在他们的地盘，杀杀我的锐气。不过他们太高估了郑睿，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和他们逞强了，他们是水波，我是残叶，有必要的时候，我不介意随他们心意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