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帮帮忙，楼下都是丧尸。”
门内不再说话，陆续传来拖动重物的声音，楼梯下方好死不死再度响起抓挠声，想必是他们刚才开门时造成的动静引来了附近的丧尸。
铁链不过松松挂住，丧尸一挠就扑开了楼下的防盗门。木门适时开启，邵涵一把就把齐封推了进去。
开门的是个个头不高却很壮实的男人，看着装是特种连的。没空客套，齐封邵涵合力把旁边的书桌又推回门后挡住。刚处理好丧尸就上完台阶，开始推搡木门。
“……锁坏了？”
“没坏，没钥匙没法锁。”
“钥匙在这。”
男人已经撑不住，递过钥匙就顺墙滑地上了。
有了钥匙肯定得把防盗门锁上。齐封把书桌拉松些，丧尸连头带爪子挤进来。邵涵随即将武器戳进丧尸眼眶。
楼梯不宽，丧尸都堵在楼梯上。邵涵干脆直接用枪解决，一枪一只，用完弹匣里最后一发子弹，最后一只丧尸也死透了。
锁上门回到楼上，齐封虚脱般瘫坐在地上。
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神经紧绷的程度难以想象。邵涵却还是崩着那根弦，冷冷盯着墙边要死不活的男人。
“你被咬多久了？”
男人没回应。
戴着夜视镜看不清男人具体情形，邵涵摘了眼镜让齐封掏出手电，这才发现男人的情况不是不太好，而是非常不好。
男人的脸色铁青泛灰，额头全是细密汗珠。在电筒直射光刺激之下，眼睑动了动，眼神都开始散了。
“你被咬多久了？”邵涵摸了摸插在后腰的瑞士军刀，再问一次。
“……任务刚开始。”
一般人类感染丧尸病毒变异的时间在六至二十四个小时之间，具体视个人体质而定。任务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半小时，能进特种连身体都是倍儿棒的人，按理说不该这么严重。地板上散落着一支针管，和霍文思的一样，看来这个男人也注射了药剂。思及霍文思说过这管药剂只是半成品，有什么副作用并不清楚，邵涵反复摸着军刀把子，犹豫要不要先解决了这个人。
“他毕竟让我们进来了，待会再说。”齐封拉住邵涵手臂，这个男人在身体极度不适的情况下依然挪开桌子放他们进来，冲这点他们也不该在男人还活着的时候动手。
“……”
齐封把男人拖到沙发上，邵涵在屋内转了一圈。这房子布置得有些像家居室，外面是客厅，另外还有两个大间，分别放了三张单人床，看来是银行职员的午休室。两间午休室的门锁都是好的，邵涵挑了间比较整齐的，把齐封拖进去，立即把门反锁。
“你在担心什么？”
“说不好。”邵涵玩弄着军刀，他们挑的这间午休室临街，看得见街上的情景。银行休息室的玻璃估计也是防弹的，他们呆在里头一点都听不见街上的响动。
“我们今天运气还挺好，竟然没遇到史彬说的进化丧尸。否则我两估计到不了这了。”
“嗯。”
“这里还算安全，要不要睡会？”
午休室的床很软，还没沾上什么血迹，齐封坐上去就觉得无比舒适，不禁感叹银行系统的好福利。
“你睡。”邵涵还是记挂着外头那个男人。午休室的木门是特制的，隔音效果一流，这后果就是外头有了变故他也不知道。
齐封躺上床，明明很累闭上眼却睡不着。瞟着坐在床沿轮廓俊俏的邵涵侧脸，齐封忽然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怕水？”
“……你回去怎么跟霍文嫣交代？”
这话题转得也太没水准了，齐封暗自吐槽，干脆坐到他旁边。
“小时候掉水里过？”
“把她接到队里照顾？”
“有的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齐封揉揉额头，觉得这完全是牛跟驴讲。
不对，他不是驴！另外……
“邵涵，你这是在吃醋？”
“……你想知道？”邵涵这时候觉得还是继续齐封的话题比较好。
……到底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学的话题转移技巧！齐封内心哀嚎，不过为了顾及某人面子，仍然顺着话题点头。
“我六岁的时候，我妈把我按在装满水的桶里。”
邵涵的声音很平淡，几乎没有起伏，齐封却被其中的内容惊呆了。
“什么？”
“我妈想溺死我，她想报复我爸。”邵涵勾起一抹微笑，却是满含讽刺：“我爸上完高中就在社会上混，不过他人长得好，嘴巴也会哄人，我妈就喜欢上了他。那时候我妈刚上大学，后来在大二的时候有了我。这件事在两家都掀起了轩然大波，我外公外婆完全看不上我爸，况且我妈还在读书。为了和我爸在一起，我妈退了学，生下了我，活活气死了外婆，外公从此跟她断绝了关系。但是一个在社会上混日子，一个大学没读完连个好工作都找不到，这跟我妈想象的爱情生活大相径庭。夫妻贫贱百事哀，我爸还是个不老实的，三天两头泡妹子，两个人天天吵，从我听得懂话开始耳根就没清净过。我妈恨我爸骗她，又恨我拖累她，她打不过我爸就拿我出气。那次他们又吵架，我爸几天不回家，她用洗衣服的大桶接了一桶水，把我塞在里面。”
“……”邵涵的表情和话都像一把把尖刀，齐封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另一个人的经历仿佛身临其境，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刀，凌迟他的心。
“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所谓。”邵涵收敛讽笑，又是一脸淡漠：“我快被淹死的时候我爸回来了。我毕竟是他儿子，他疯了一样的打我妈，后来从厨房提了把菜刀，在她身上砍了十几下。我爸因为故意杀人罪被逮捕，死刑，枪决。”
很平淡的叙述，齐封却感到旁边男人难以抑制的轻微颤抖。
“对不起，我原本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齐封深吸一口气，抓住他手边另外一只温暖的手掌：“涵，对不起。”
寂静在两人之间盘旋久久，直到天空闪过一通光芒，又有一个礼炮被点燃。
“……我出去看看。”邵涵逃避般站起来开门出去。外面那个男人还是他们扶上沙发的姿势，一点没动。邵涵用电筒照看，发现他的瞳孔已经散了。
第 31 章
怎么这么快？
邵涵计算他们进去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这个男人刚才还能搬动桌子，现在就死了，看来那针剂不但没用，还会导致病毒活化，提前人类死亡的时间。
“怎么了？”
“死了。”
齐封过来就着光一看，眉头紧皱：“这么快？”
男人的皮肤是黑灰色的，还微微泛着光，诡异无比。邵涵拔出军刀，对准他眼眶就准备刺下去。
“先弄出去，我们把楼梯上也清理下。”齐封阻止了邵涵的动作。丧尸完整的时候还只是淡淡的臭味，但丧尸血和内脏的味道却是不敢恭维。他们还得在这里呆一夜，又不能开窗通风，齐封可不想被熏死。
把桌子拉开，大概是因为楼梯上堆了不少丧尸尸体掩盖了他们的味道，防盗门外居然只有一只丧尸在打转。把那只丧尸弄死，邵涵负责搬运尸体，齐封则在大门附近摸来摸去。
银行的外防盗铁栏是电控的，不过一般都有应急的手控开关，齐封果然在角落找到了。
尸体先堆在大厅，齐封让邵涵防守，他用刀把丧尸肚腹刨开把血和内脏洒满大厅和门外。下一轮礼炮马上又要从大门前开始，希望这些丧尸血味能盖住他们两的味道，不然就靠防盗铁栏和那根铁链子未必能拦住蜂拥而至的丧尸。
剩下的尸体全被堆到门外台阶上，齐封还是心软了，没给男人那一刀。
事实证明妇人之仁害死人。拉好防盗铁栏，邵涵在倒腾银行内侧防盗门的门锁，看有没有希望修复。齐封充当台灯的角色，百无聊赖中发现外台阶上的尸体堆中有一只动了动。
是那个特种连男人的尸体，尸体喉咙发出咕噜噜的气音，两手在虚空中挠了几下，没多久就硬邦邦的翻了起来。刚醒来的丧尸大约还很迷茫，站在原地发呆，齐封瞧着尸体在月光下愈发黝黑发亮的皮肤，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不知道是不是丧尸感觉到银行内的关注，趴在外铁栏上楞了会，接着就是几拳捶上铁栏，令人不敢置信的是那几根铁栏被他拳头捶上去，竟然逐渐向内弯曲。
这会齐封才后悔不迭，看这只丧尸的力道估摸就是史彬所说的进化丧尸了。照那么粗的铁栏几下就弯了的趋势看，若是它锲而不舍多来几下，这外铁栏指定全废，他们面前这根铁链子更是小菜一碟。
他们不想出去刺激这只进化丧尸，隐在侧门里隔着铁栏又不易瞄准，邵涵比了半天也没扣扳机。正在铁栏弯得揪心的当口，第二轮的礼炮开始了，而且听声音燃放点就在这条街上。
大约是大厅里的味道太浓，真的掩盖了两人的气味，进化丧尸没有继续执着敲打，偏着脑袋拖着脚朝燃放点去了。
“上去。”邵涵指指楼上，侧门锁彻底坏了没法修。礼炮一点家属区深处的丧尸又会往这条街赶，他们最好别在楼下继续当诱饵。
两个人到了楼上把能堵的缝隙都塞上，窝回午休室往窗下看。远远的街道两端有不少丧尸在往这边移动。两人在屋里一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有种和平年代在剧院看哑剧的感觉，不过这哑剧内容也忒渗人了点，看得人寒毛直竖。
齐封拉上窗帘，两个人坐回床上。屋里静谧得尴尬，齐封小心翼翼地瞄邵涵：“还生气不？”
“我没生气，那些事也与你无关。”邵涵坐在床上，背脊挺得笔直，依旧用着冷漠来掩饰所有的伤痛。
那些都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再痛苦都过去了。只是那些记忆都是带着脓血的疤，痂结得太久，他也憋得太苦。他从小一直希望能有人帮他把伤口上的硬壳揭开，把脓液挤出来，让伤口真正的愈合。
但等了好久，却一直等不到，反而让伤口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涵，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话很耳熟，邵涵记得他们在湖里他发烧半昏迷的时候，齐封反复在他耳边念叨的就是这句话。
从小到大内心构筑的坚固防线忽然就坍塌了。
“邵涵，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我喜欢你。”
这是齐封第二次告白，厚厚的窗帘挡住了浅淡月光，邵涵看不见齐封的表情，只有齐封的掌心和鼻尖喷出的气息，热得似乎要烫伤人。
“我是认真的，没逗你。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天亮，也不知道史彬会不会真的依诺援救我们，说不定他已经死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折在这个家属区。不管怎样，在我们死之前，我希望你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
话说得很肉麻，说完齐封都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恐慌。害怕邵涵说出他不想听的拒绝，齐封脑子一热，直接就吻了上去。
邵涵的唇很薄，齐封伸出舌头照着记忆勾了一圈，接着撬开两扇薄唇，直接攻城略地。
齐封的亲吻不在邵涵预料之内，但真当他亲上来后，邵涵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排斥。人类的舌头很软，又滑，探向他口腔里的每个角落，邵涵从来没有过亲吻的经验，只能被动的接受，直到他感到窒息。
“涵，这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感受到邵涵的青涩失措，齐封低低的笑，有种赚到了的得意。
“……”邵涵尽量平复呼吸的频率，自幼受到母亲虐待，他从小到大就厌恶与人接触，何况是这么亲密的事。
“真好！”齐封重新扑了上来，这次不止嘴，连两只手都开始不老实。从嘴唇啃到脖子，憋了好几个月，面前这个又是脑中意氵壬过不止一次的人，齐封下身已经有反应了，再一摸邵涵，隔着裤子也是硬硬的。
“我们做一次吧？”齐封附在邵涵耳边细语：“就算要死，起码在死前做一次。”
如果XA基地派发的针剂真的在注射后会导致人最终异变为进化丧尸，他们活命的几率又降了两成。齐封实际上已经不报多大希望了。
“……我不会。”即使在黑暗中，邵涵也尽量保持面无表情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但如果是齐封的话……
邵涵闭上眼，主动吻向近在咫尺的嘴唇。
“涵……邵涵……我爱你……”
被压在身下的男人轻声呢喃，邵涵用脸庞摩擦着他的，感受着他从未感受过的亲密。
伸臂紧紧拥住他，邵涵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齐封的爱语。
他太久没有表露过自己的感情，也太久没有接纳过外界的入侵，这让他难以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
既然说不出来——如果他们这次侥幸能活着，他去城里找一对戒指吧。
邵涵想象着两人无名指套上相同的指环，脸上不由得微微勾出一抹笑容。
每个人亲密完都会有不同的习惯，洗个澡抽支烟，两人悄声说话，更或是体力耗尽蒙头大睡，齐封都能理解，但对于邵涵完事了一句话不说就翻身下床看丧尸游街的行为，他妈的他真心不懂好吗！
齐封靠在床头，已经半个小时了，邵涵站在窗边的姿势就没变过。专注的程度让齐封不得不怀疑下面那条街上游荡的其实不是丧尸，而是形形色色的大波美女。
到了最后齐封还是没抑制住好奇心，披着床单挪到邵涵背后。
窗帘只开了一条极小的缝，透过缝隙能见到街上的丧尸还能数数，没到丧尸成河的地步，应该又被其他地方的礼炮引走了。剩下的聚集在街道左侧，再过去的景象被窗帘挡住，齐封却也猜到了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们来的时候丧尸主要围聚的两栋楼，其中一栋就在银行的斜左方。
“怎么起来了？”
邵涵的气息暖暖的，喷在齐封耳垂上，痒得他一缩脖子。
“半个小时了，你在看什么？”
“史彬。”
“你相信他会来？”齐封自己都不怎么信，邵涵这个从不相信他人的家伙会认为史彬遵守承诺？
“……会。”
齐封笑了笑，没反驳。邵涵捏着他的手握得很紧，这句话也不知道是邵涵自欺欺人，还是安慰他。
“左边那屋里……”
“没救了。”
邵涵站在窗边伊始那栋楼就已经被丧尸攻陷，也是因为如此至少有百余只丧尸还停留在他们附近。
他一直在观察街上丧尸的动向，思考是等待救援还是趁丧尸被引走时突围。捡来的那个弹匣也只剩下五发子弹，带着齐封他没把握能冲出去。
“是不是把丧尸血抹在身上，它们就分辨不出？”
“不行了。”齐封摇头：“我从G市逃出来时它们还不怎么分得出。但它们的嗅觉似乎进化得很快，上次我再用同样的方法，已经有丧尸怀疑围着我打转。这么多丧尸，只要一只发现我们不对劲，我们连骨头剩不下。”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丧尸的行动越来越像人类。”齐封指指楼下：“它们关节比上次我们遇险时更灵活，平衡能力也更好，走路很少摔跤了。”
邵涵默然点头，如果还是那堆僵硬的东西，他自认还有冲出去的能力，但现在诚如齐封所言，丧尸在快速进化，尤其其中还夹杂着那种力大无穷的丧尸，人类却被有限的食物和饮水困扰，越来越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