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得到百分之百的真相，哪怕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得到确认，答案到底是什么。
我们一行人站在出口等待穆女士，引来不少行人的瞩目，但，来接机的粉丝们完全忽略了我们，他们对我妈的狂热程度，实在是让人害怕。
尖叫，横幅，鲜花等等，看得我眼花缭乱。
在这里的，只有几个记者偷偷摸摸地拍了我们几张照存着。
我妈如果看到我这么被人“不屑一顾”，我估计她会气死。我有点佩服我自己，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
远方，暗红色身影逐渐进入视线，在这抹红色身影后，跟着六个人，以冷色系为主的人洒出一股浓烈的专业气息。
我妈提着一只包，脸上戴着墨镜，我的骚包基因全部源自我的母亲，我完全认定了这一点。
粉丝疯狂涌入相对狭窄的地段，站在我们身后的保镖快速站位，拦住用生命在向前扑的影迷歌迷。
他们连杀人视线都顾不上给我们，叫声刺入耳膜，再回音，我回去估计得严重耳鸣。
闪光灯闪烁，另外几名保镖护着我们四人“突破重围”。
我站在最前方，捧着玫瑰花，对着和我有几分相似的女人笑了笑，“妈。”
这样的女人，她比英国女王还要高贵万分。
女人回以同样的微笑，“小睿，能见到你，我很开心。”母亲上前几步，抱住我。我能感觉到我的后颈被她轻轻的抚摸。
我捧着花，没有空手回抱，“见到您，我也很开心。”
“让我来瞧瞧，我的儿子，”母亲松开了我的身子，她纤细白嫩的手抚过我的脸颊，似在细细观赏我的五官，我感觉她的视线下移，停在我的脖子上。
她艳红的嘴角缓缓勾起，指尖在我的牙印上打转，声音温柔动人，“我的孩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迷人。”
“妈，送给你的。”我递上鲜花，我温和地说。
母亲接住了我的花，放在鼻前轻轻闻着，笑容加深，然后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上前，接住了母亲的花。
“小睿，你会怪妈妈没有回来看过你吗。”母亲挂着笑容的脸上，我能从她的目光中感到星光。
纵使这样，她依旧高贵如天上的月亮，透露着淡淡的圣洁之光。
“不会，妈，我为您骄傲。”
我不否认有安慰的语气，但我不怪她，她是我妈，她做什么都是我妈。如果因为她，沈瀚天为了他的任务，感动我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我也不怪她。
可能因为我，她被迫回国，也可能不是，我不知道答案，所以可以漫无止境的幻想下去。她能懂我的意思，她是我的母亲，因为我看到她的一抹黯然。
很快，母亲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她抬起我的左手，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背上，牢牢地握着我的手，牵带着我的手内曲。
手心的疼刺骨，但我得保持笑容，不能吓到这位正在伤感的女士。
她摸到了我的手腕，我的手表换了，她送给我的那只，我给了M国的贫困妇女。换而代之的是沈瀚天送的有卫星定位系统的表。
想到卫星定位追踪系统，悲伤之感又萦绕心口，血腥的味道涌上喉头。
我忍住心疼得血液上涌的冲动，咽下一口唾液，不让因为悲痛而涌出的血溢出嘴角。
她说，“我们回家。”
女人没有动，脸上是高贵迷人的笑。虽然是陈述，但似乎在征询我的意思。
我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说，“好。”
挽着美丽女士的手臂离开机场。
第四十三章
回到郑氏别墅，后母坐在沙发上笑意吟吟，不过隐约能感觉到她故意挑衅之感，因为，她才女主人。
父亲站起身走到我妈身边。
他虽然已到中年，不过风度绝佳，气势威严，不容冒犯。
母亲笑着在他的脸上落下一吻。
后母笑容一僵，走到我们面前，对着我妈说，“姐姐，欢迎回来。”
我妈回过头，高贵从容，回着，“小芸，许久不见，你变了很多，从一个大姑娘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妇人。”
一句话，两人间的差距瞬间出来了，一个像长辈，一个是后生。
我没有兴趣看家庭伦理剧，估计我身后的爷们也是，我对我父亲说，“爸，妈回来有点累了，我先带她上楼休息，”我看了眼后母，笑问，“对了，我妈睡哪？”
严格来说，他们已经离婚了，我母亲没有资格睡父亲身边了。
父亲平和地看向母亲，他说，“伊影，就算离婚了，这个家还是你的。你选一个地方？”
好一只老狐狸，我心中暗道，不过依旧期待我母亲的答案。我是她的儿子，我比较喜欢故意为难在感情中不忠诚的一方。
“睡在小睿房间旁边吧。”
我一愣，我以为她会选主卧。
母亲对我淡淡笑了笑，“我想和小睿多聊聊。”
“三楼只有两间卧房，伊影，你今晚睡小睿房间吧，小睿，你去和你哥哥睡。”
“好。”我无所谓回应，今晚，恐怕将是个不眠之夜。
她随行的六人，经纪人，经纪人助理，化妆师，美容师，营养师以及按摩师也分别被安排了客房，大家都很专业，对于这样的家庭伦理剧见怪不怪，坦然自若。
回到房间，郑秦笑着对我妈说，“穆姨，你先去休息下吧，我有点事给小睿说。”
我妈美丽的桃花眼看了下我，对郑秦点了点头，进到了我的房间。
乔林在郑家别墅附近布置点人，现在不比以前。接着龙咲、郑秦和敬柏岩一同进入三楼的书房，门一关上，郑秦拿出药箱，扯下我的手套，解开已经渗出了血的绷带。
我皱了皱眉，伤口可能有些感染。
我的心思没有在他为我挑玻璃渣子的事情上，我得和我妈谈谈，无论什么都行，我不想总是一无所知。
郑秦打开药箱的第三层，拿出一个注射器，“给你打针破伤风。”
我面部表情一僵，“没必要。”
他没有理会我的抗议，龙咲一同走了过来，他的意思是，打一针。
“我没那么虚弱。”
我腹部还有伤，我不想浪费时间在处理这些事上，我还得和我妈谈一谈。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乔林走了进来，估计是布置好了现场。他看到我的样子，说，“这小子肚子上应该也有伤，我刚才看见他有几次想吐血。”
这次郑秦没有给我任何挣扎的机会，直接剥开了我的衬衫，冰冷空气打到腹部，我冷得嘶了一声。
我放松身子靠上沙发，空手扶着额头，“好吧。”
除了被范正明揍得淤青，还有无数沈瀚天留下的痕迹，什么情况都一目了然。
我的衬衫被人扯到两边，温热的手掌在胸膛上游走，我平稳地呼吸着，不想去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乔林打趣，“真是具氵壬荡的身体啊。”
红花油的味道刺激嗅觉，男人搓揉腹部的力道适中，舒服的感觉窜上脑门，我索性卸去力气去享受。
我的眼睛看向天花板，灯光明亮，照得眼睛有些模糊，妈。
你离开了这么久，才见到我，就打算毫无预兆地，把事情真相告诉我了吗？你这次回来，接触的对象都会被严密地监视着吧，你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军方肯定会怀疑，你和我们接触是不是把东西给了我们。
他们这是在放饵，你是不知道，还是有意利用我们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我能不能相信你？
无数疑问填满了大脑，越理思路，越混乱。
我微微向敬柏岩的地方瞥去，愕然的发现，他也在看我。
幸好视线的模糊，我看不清楚他无时无刻不透出冷意的脸，与他相望。
这个人，真的是沈瀚天派来暗杀，或者是抓捕我母亲的人吗？还是说，他其实也是个饵，沈瀚天故意转移郑秦的注意力，让他们把敬柏岩作为重点防御对象，再另寻可趁之机？
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烟瘾上来了，我下意识地伸手，正要触及到敬柏岩的裤袋的时候，我回过神，收了手，他不是范正明。
停在我腹部的手还在擦药，我坐起身子拿开郑秦的手，亲吻了他的脸颊，“谢了，哥。”
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敲响门，敬柏岩正打算跟进去，乔林快他一步挡在他前面，笑嘻嘻地说，“母子谈话，安全着，大保镖。”
敬柏岩冷眸扫了他一眼。
乔林说，“咋，不满意了？”
敬柏岩没理睬乔林的挑衅，沉默站在门口。
乔林摆摆手指，“再远点，你们狙击手耳力惊人。”
敬柏岩眯起眼睛。
乔林这是故意在惹怒敬柏岩，他是想让敬柏岩对他动手，试试北极狼的真实实力。
郑秦收拾好东西也走了出来，站到了走廊的窗户旁，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照映得如一尊完美雕塑一般美丽。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告诉我，放心进去，外面有他在等。
没有再多看外面形势有多拔剑张弩，我进到了自己的房间。
“妈。”我轻唤。
“小睿。”美丽的女人走到我身边，她试图碰我的脸颊。
冰冷泛香的手一碰到我，我愣了下，下意识后退。
女人收回手，叹了一口气，“我们来谈谈吧。”
“你决定向我说出一切了？你不觉得，很不是时候吗？”我看着她的身影问。
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要告诉我个真相，莫名其妙，该死的莫名其妙。
“对不起……”她艳若眼花的眼睛闪着愧疚，但那不是我需要的。
我深呼吸，平稳下心情，现在要谈的是正事，不是演绎母子重逢，感人至深的戏码。
“不，是我任性了。”
我抹了一把脸，回应。
“郑彬和郑秦对你很好，看到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当年为什么要走？”
“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我的工作是政治警察，俗称，特工。我的责任是保障国家安全。”
从我的视角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她脸颊的泪痕。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我成为了明星，这样更能方便接触政治名流。这些年，我一直在世界各地执行机密任务，保障国家的安全。五年前，我所在的工作小组接到任务，项目名为为‘Counter attack Monitoring’，反D国监听通讯信息计划。这项任务非常困难，需要各方面人才，通讯、计算机，语言，编程等等方面的专家，经过长达三年的筹备，我们终于开始计划。我们先进入到了他们的资料库，取得他们已经获得的监听内容。这些内容里有大量关于世界各国政要、商人的贪污，犯罪事实。这些事实，也包括本国人的丑闻。”
“保障国家安全？呵，你交出这份文件也算是一功，怎么会突然改变计划。”
“文件内容里，也有我们小组直隶高层的犯罪记录。”
我冷笑一下，人心不古。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政府是绝对干净的？我们生活在这个政府的治理之下，适应它的规则。我们能信赖他，毫无异议，因为我们相信法律是绝对公平的。
“阅览过这份文件的人，可能都会被灭口。”
母亲之前只是默默的流泪，此刻声音全已经沙哑。
“但，那位中将对我们特工小组的组长承诺，绝不会伤害我和他。他是个善良的人，他不会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军人都是死脑筋啊，他的这份坚持，为什么不在我被送给那名东欧贵族时坚持？”女人的思绪飘远，在说道“他”的时候，我竟然能看到她的笑容，哭着的笑，那是多么深的执念。
“然后？他死了？”
“一次N国政府换届，他不幸身份被曝光，在N国海外关塔那摩监狱中，他遭到了严刑逼供，等我们用N国人进行人质交换时，他已经……”
母亲揪紧自己的领子，“他基本上没有生命迹象了。”
“妈，你打算把他的死怪在中将身上？”
虽然这么推断很无理，但，她是我妈，如果我所爱之人死了，我定会让相关人士陪葬。
“不。我要完成他的心愿，保全整个小组的生命安全。但是我不相信那名中将，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布置好，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已经向J国申请政治避难，对方同意了我的申请。我这次回来，是让他们以为我要交换资料。实则，我打算暗中转移小组成员的家人。”
“你打算怎样脱身？那么……”我看着自己包扎了的手问，有些颓败的问，“那乔林他们怎么办？他们也被军方视为目标了。和你接触过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和她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得到了那份资料，尤其是亲属。她只想完成所爱之人的心愿，那么，她的家人呢？她如何处置。
女人的脸庞依旧在流泪，她走到我的面前，缓缓跪在了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我看着她的脸，“妈……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的计划，你的安排，你给他们的退路是什么？”
女人不说话。
她没有想过今天任何一个人的安全。
“你用今天见过你的人的生命安危，换别人的安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瀚天不会伤害你的，妈妈能保证。”
“凭什么能这么保证？”
我要的不是我的安全，我想知道，她到底知道什么。
“中将是沈瀚天的师傅，沈瀚天是他拟定的接班人。沈瀚天没有退役，在完成这个任务后，他会正式宣布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不仅有军衔，还有沈氏集团，世界上没有地方比待在他身边更安全。”
“乔林，他们……你根本不打算考虑他们的安危？”我愣愣地看着，她也高估了沈瀚天对我的感情。
“我也不想……他们手上沾满了人的鲜血，好的，坏的。可是，小组成员是无辜的。他们为国奋斗，却不得好死！他们的家人善良单纯，为什么要遭到横祸，那里充满了我的回忆，他们全是我和他的心血！”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已经疯了。
第四十四章
“如果能保全小组成员，以后能得到的更多。小睿，妈妈对不起你，这份资料里有很多重要人士的犯罪记录，你如果得到了它，妈妈可以保证你得到你想得到的。”
我挫败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就是乔林他们拼全力，想要保护的人。
我尽量保持镇定，“来，给我说说，那是个怎样的男人？让你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母亲沉默地跪在我身前，她穿着孔雀蓝丝绸睡袍，纤细修长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没有了众人眼前的高贵，她像一只折翅的黑天鹅，孱弱，抖得快要碎掉了。
很久很久，我的母亲站起身子，她面对着我，缓缓解开睡袍，丝绸从她白皙的肩头滑落，瘫软在地。
我狠狠怔住。
是一副纹身。一名女子，赤裸全身，纹身中女子的下方与母亲的下方重合，她正在享受欢爱的乐趣。
她缓缓转过身体，线条优美的背上，丑陋疤痕侵占大片后背，是硫酸留下的痕迹。
母亲撩开披散着的长发，从她的颈椎一路向下，直到尾椎骨，烂肉之上有无数粗糙的缝合痕迹，缝合线的伤痕是黑色的，施虐者先割开她的皮肤，然后缝合，在伤口上撒上墨汁，让痕迹永存。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