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季涛就打定主意回家的时候，无论他爸说什么，他都不还嘴。
季松骑摩托带着季涛很快就到了家，要是平时听到摩托车响，季愿肯定老早就迎出来了，他这两个儿子，不论是在起重厂上班的季松，还是在宏达上高中的季涛都是他的骄傲，平时没少在村民们面前明里暗里的显摆他有两个有本事的儿子。
可是今天他却没出门，季涛也没在意，背着书包就跟他哥进屋了。
果然，一进屋他就看到他爸黑着脸坐在床沿。
“爸。”季涛笑着叫道。
季愿闻言及其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就自顾自的吸烟，也没理他。
季涛看到他这样，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把书包找个地方一放，就坐板凳上跟季松聊厂里的事情。
终于，季愿一根烟抽完又去抽第二根的时候，季涛开口了：“爸，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听到他说话，季愿冷笑着开口：“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啊。”
“当然了。”季涛碘着脸笑道：“我总不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知道我是你爸开厂那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跟我商量一声吗？”季愿沉着脸发火道，“我怎么说也是你老子，结果到好，你挣着钱了跟人合伙开了厂我竟然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爸，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这不一忙给忘了吗，不过我叫我哥跟你说了。”季涛说着连忙给一旁的季松使眼色，“对吧，哥？”
“对，对。”季松闻言连忙附和，“我弟那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跟我说了，把厂子的事情给你说一声，其实要我说爸，你完全用不着生气，反而应该高兴才对，我弟这么有本事，不但学习好，而且还会挣钱，你老以后光顾着享福就行了。”
“享福？”季愿冷哼，“我享个屁的福啊我，到现在还住在这么个小破房里，我怎么享福。”
季涛闻言笑了：“原来爸你是担心房子的事情啊，你放心爸，最多两年，不，明年，明年我就把房给你盖了，到时候也让你过过住楼房的瘾，你看成不？”
反正他本来也是打算明年盖的，他都算好了，不说厂里挣的，光是他哥一年领头挣的钱，再加上之前存的那些都够盖个二层楼了。
再加上他哥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了，等房子盖好了，他哥的亲事能订下来，他也就安心了。
季愿闻言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好吧，不说盖房子的事情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把钱全都投在那厂里了。”
“嗯。”季涛点了点头。
“那厂里你占了多少……股份，是这个词儿没错吧？”
听到季愿的话，季涛一愣，股份这么‘专业’的名词，他爸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看到季涛沉默，季愿脸一黑，“我当老子的还不能问一下了。”
季涛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回答了：“差不多……三成吧。”
“那你说话能管用吧？”
“能是能，不过如果是重大的决定，还需要我跟我哥还有小舅商量之后再决定。”
“能是吧，那能不能在厂里找个活让我干？”季愿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找活？”季涛闻言不禁眯了眯眼，“爸你不是在咱村的葫芦厂里干的好好的吗，工资开的也不低，怎么想起来去我那厂干了？”
听到季涛这么一说，季愿的脸又黑了起来：“我儿子都开厂了，我怎么可能还在别人的厂里干，而且我听别人说你不是找了个什么厂长吗，要说不如把他开了，让我做吧，我当爹的帮招呼着不比别人强多了。”
这下，季涛的脸终于沉了下来：“爸，这件事可不是说着玩的，你什么都不懂，怎么当厂长。”
“我是不懂，可是干些日子不就懂了吗？再说了，你都能把你三叔跟你哥弄进厂了，怎么到我就不行了。”
“爸。”看着季愿，季涛耐着性子说道，“厂长这件事情不是说想干就能干好的，再说了，厂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开的，是我们三个人合伙开的，那个厂长更是小舅重金请来的。”
季愿继续黑着脸：“你的意思是我没本事就对了。”
“爸！”揉了揉眉心，季涛开口，“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想进厂的话，不如做看大门吧，本来我是打算让大伯去的，不过……”
“什么看大门的？”季愿厉声道，“我可是你爸，你就让我去看大门啊，丢不丢人。”
“那你要嫌丢人跟着我哥电焊也行。”季涛的性子也被磨没了，“反正是厂长的位置你是不要想了，要是你实在是嫌累就在家玩吧。”
听他这么说，季愿腾的一下就火了：“你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啊。”
看到季愿发火，季涛的火气也跟着上来了：“反正是厂长不可能让你当，其它的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说完头不出回的就出去了。
季愿见状气的手一抖一抖的，话都险些说不出来：“你看看你弟这样。”
看到他这样，一直在做背景的季松连忙开口劝道：“爸，其实我弟说的对，厂长这活确实不好干，要不你就像我弟说的那样，没事呆在家享清福呗，反正是现在我跟我弟都会赚钱了，养活你不成问题。”
“反正是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你爸没本事。”
“哪能啊。”随口敷衍了季愿几句，季松不断往门口望去，“那个爸，我去看看我弟他去哪了儿。”
说完也不等季愿反应，就跑也似的出去了。
废话，不跑难不成还等着当出气桶吗，不过说话回来，爸他怎么突然起了当厂长的念头了？难道他不知道厂子并不是他弟一个人开的，再说厂子占大头的又不是他弟，厂长这个位子是怎么轮都轮不到他爸的，莫非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季松想到的季涛自然也想到了，按照他爸的性子并不像是能说出刚刚那番话的人，就连当初让他到葫芦厂上班也费了他好一番口舌的。
他爸这个人他再了解不过了，那就是个宁愿呆在乌龟壳里也不想出来的人，说好听点是本分，不好听的就是懦弱不知变通，没啥上进心。
这样的人是怎么样也不会生出当厂长的雄心的，再说了，自己跟别人说的都是厂子是他跟方明华还有方林三个人合伙开的，其中方林占大头，他跟方明华占小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厂长轮不到他爸当，可是他爸偏偏那么想了，而且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必然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让他以为自己有能力，也应该是他来当这个厂长。
能说动他爸的人会是谁，季涛心里只有一个人选，
想来也只会有她了，本来村里知道厂是他开的人就不多，就算是有应该也不会在他爸面前乱说，因为厂子开了之后肯定是要招工人的，别看现在厂里就只有一个单梁班，一个双梁班，那是因为厂刚开的缘故，随着发展，肯定还是要招其他的班的，到时候工人也是要招的。
那时候，自己村的肯定是会是首选，只要是想进厂里的人，都不会胡说什么，除非他脑子有问题，要不然凭着自己是季华厂的合伙人，而且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自己以后混的不会太差，这样的情况下谁会在自己爸面前乱嚼舌根啊。
剩下的，无论是他三叔三婶，还是季详或是他哥，都应该不会在他爸面说说什么，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继母赵红了。
可是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难道她不知道就算她跟他爸那么说了，他爸也当不成厂长？
季涛正在心里瞎琢磨着，就看到他哥季松过来了。
“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怕你心里不高兴，过来瞧瞧你。”跑到季涛身边，季松开口道。
“没事，我没什么不高兴的，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有人在爸跟前说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么突然就兴起了当厂长的念头。”
“不知道。”季松摇了摇头，“我之前也没听爸说过他想当厂长啊。”
看着季松，季涛突然问道：“赵红呢？她怎么没在家。”
听到季涛的话，季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刘楠的娘，他跟季涛的后妈。
因为这两年他已经改口叫妈了，就连季涛也都是叫的婶，所以听季涛叫她的名字，他才没反应过来。
“不知道啊，不过我去接你的时候她还在家的，你怀疑是她在爸面前说了什么？”
季涛听了并没有回答季松的问题，只是说道：“你先回去吧，免得爸一个人在家更生气，我去转转，等会儿就回去。”
季松听了点了点头，反正是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跟他弟之间，他弟更像是哥哥，他才像是弟弟，所以对于他弟命令似的口吻他一点也不意外。
季松回去之后，季涛就转悠到了季周家。
这还是上辈子留下的习惯，一跟他爸有什么不痛快就往他三叔家跑。
一进季周家，季涛就看到他三婶在那儿包饺子。
正在那儿擀皮的耿丽看见季涛，抬头笑着说道：“中午在这儿吃吧，我包的饺子。”
季涛听了也没推辞，本来他就喜欢吃他三婶包的饺子，馅多皮薄不说，饺子馅味道还特别好吃，再加上他刚刚跟他爸争辩的那几句，他也不太想回去。
“三婶，我帮你包吧。”季涛说着就去洗脸盆里洗了把手，擦干，拿了双筷子帮忙包起来。
知道季涛会包，耿丽也阻止，只是说道：“就知道你这星期回家，所以我昨天特意多调了些馅，本来还准备等包好了再去叫你呢，没想到你自个到来了。”
“嘿嘿。”季涛闻言笑着说道，“那是因为我打老远就闻到三婶你家的饺子味了，顺着香味来的。”
耿丽闻言不禁噗嗤一笑：“你就贫吧你，还饺子味，还没煮呢哪儿来的饺子味。”
有了季涛帮忙，两人说说笑笑的，很快的饺子就包好了。
也不管季周还没下班，几个孩子也还没放学，耿丽就先煮了一锅，让季涛先吃，季涛也没客气，连喂他小堂弟，连自个儿吃，足足干了两碗才做罢。
吃完之后还一个劲儿的夸耿丽包的饺子香。
耿丽看到这样不禁笑道：“那等儿婶下次包饺子了还吃你啊。”
“行。”季涛闻言连忙点头，“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忘了。”
吃饱喝足之后，又领着他小堂弟到代稍点买了好些零食之后，季涛才回家，对于他小堂弟，季涛很是喜爱，每次见了都要给他买些零食才作罢。
回到家的时候，赵红刚做好饭，正准备端着锅回屋，看到他回来就笑着说道：“你回来了，我正说让你哥去叫你吃饭呢。”
季涛闻言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回道：“我在我三婶家吃过了。”
“她家包的饺子吧。”赵红笑着接道，这几年她很清楚怎么说能让季涛开心，“你三婶对你可真好，每次做好吃的都叫上你。”
季涛笑了笑，没吭声。
“对了。”看到季涛走到自己身边，赵红小声的说道，“刚才你跟你爸起口角的事你哥已经跟我说过了，等会儿瞅时间我帮你劝劝他，这会儿他正生着气呢，你就稍微低下头，顺着他点，怎么说他也是你爸呢。”
季涛闻言低头笑了一下，说道：“成，我听婶的。”然后就抬腿回屋了。
58、
看到季涛，坐在饭桌上的季愿冷哼一声，然后撇过头。
看到他这样，季涛笑了笑，坐到桌前笑着喊了一声：“爸。”
季愿闻言，极其冷淡的回了一声：“嗯。”
看到他爸这样，季涛也没再去冷脸贴热屁股，毕竟他爸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自己没给他厂长的职位。
可是季涛能给吗，当然是不能，所以无论他再怎么放低姿态他爸也不可能高兴，既然这样，干什么还要低声下气。
再说……这事，他也挺闹心的。
丢下一句吃过了，季涛就回睡觉那院了，明天还要事要忙呢。
至于他爸，季涛心想，按照他的性子，估计也就是跟自己闹两天，等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子，也就不会再有那心思了。
只是他没想到，等到第二天他去厂里的时候，居然看到他爸也在那里。
“爸，你怎么在这儿？”在厂长办公室里看到季愿，季涛很惊讶。
“我是你爸，来自己儿子厂里看看多了？”
“看看当然可以，别找事就行了。”
听到季涛这么说，季愿腾一下就急了：“我过来我儿子的厂里看一下，怎么就成了找事的了？”
季涛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个人开口了：“既然老板你来了，那你就跟叔叔好好聊聊吧，我出去了。”
说完这句话，程建就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办公室，这种涉及到家里人的事情，还是交给老板解决比较好。
看到程建离开，季涛走过去把门锁了，然后走到季愿身边，请求的说道：“爸，这是在厂里，所以请您别闹了，好吗。”
听到季涛这么说，季愿立马就不愿意了：“我怎么就闹了，我不就是过来看看吗，你看见我闹了？”
“那好吧。”揉了揉眉心，季涛头疼的开口，“你就说你来厂里有什么目的吧。”
“目的啊，那什么，你不是说那个厂长很有本事吗，那这样吧，我也不要求当厂长了，弄个副厂长给我当当也成。”
“爸！”这下季涛真的生气了，“我说了，厂不是我一个人开的，副厂长的任命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而且就算我做的了主也不会让你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那个料。”
虽然自己真的挺没本事的，可是听到儿子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自己，季愿的脸还是气红了。
看到季愿这样，季涛才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不管季愿再怎么没本事，他总归是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养活这么大，比起那个跟别人跑了的妈强太多。
“爸。”季涛不由得放软语气，“你听我说，我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不管你有没有本事，你都是一个好爸爸，我跟我哥都知道这一点，以后也肯定会孝顺你的，你看你现在岁数也大了，就在家里好好享福吧，没事的时候看看电视，打打麻将啥的，厂里的事你就别掺合了，你知道，厂并不是我一个人开的，说起来我也就占了点股份而已，就这人家方林还是看在干妈跟我哥的面子上才让我入的股，你这要是闹的狠了，方林不带我干怎么办，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带你干就不干呗，就你挣得也不少了，不也有百十来万吗。”
“是，一百万是不少，够我们盖好几座房了，可是爸，没有人会嫌钱赚的少，而且我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让我们在村里能挺直腰杆说话吗，不是为了能让别人看得起我们吗，以前村里人看我们笑话还看得少吗，我跟哥这么拼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啊？”
听到季涛这么说，季愿不禁沉默，他这一枝在村里的确是说不上话，特别是他，因为季涛的妈给别人跑了的事情，更是被不少人当成笑话讲。
看到季愿沉默，季涛接着开口：“所以，爸，你就不要再给我跟我哥扯后腿了行吗，你要知道，我哥现在之所以能在厂里领班，多多少少都有我的原因，如果万一你再闹方林让我撤股走人，那我哥就只能去原先的地方给别人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