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竞宇放下按着他肩膀的手，“我信你。”
林启凡拍拍背上的白灰，知道林竞宇肯定从他出门就跟在身后了，难为他又要照顾那个小废物还要来盯他这个大麻烦。他见男人眼神里仍有疑惑，说道：“凌霄昨晚和杨皓在一起，听手下人说，杨皓今早难得没有早起。”说着走出了楼道，“他和老爷子的会面也……”
林启凡的语气突然顿住，和林竞宇对视一眼，两人快步向停车的方向走去。
何念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躲闪着男人的气息，上身因为疼痛牵扯出细密的汗珠。林海正毫不费力地拽下眼前人撑在自己胸前的手，继续侵略，那人贴在他耳边，轻轻唤了声：“爸。”
林海正的动作停住了，他扶住何念的肩膀，眯眼道：“你说什么？”
何念扯出一个笑容，又唤了声“爸”。
林海正也笑起来，“你想玩什么把戏？”说着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我陪你玩。”
何念伸手把他搂到自己眼前，在他脸上吹了一口气，轻声道：“爸，你想不想我。”
林海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拿下他的手狠狠抓紧，“你再说一遍。”
没等何念说话，男人已经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一条鞭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痕。
何念皱了下眉，没有吭声。男人举起鞭子，又是一下。何念一动也不动，挺尸一样，承受着频率越来越快的鞭打。
门被突然撞开，林竞宇看到眼前的景象，直接掏出了手枪对准林海正。冰冷的眼神里掺进了杀意。
林启凡从他身后走出来，看见床上人上半身遍布鲜红的鞭痕，绷带上浸血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一阵眩晕，随之而来的是呕吐的感觉。他不敢想象，当年哥哥被他关起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
何念满额的汗，已经开始昏睡。
林启凡走到床边，夺过男人手里的鞭子扔到一边，把人轻轻抱了起来。林海正冷哼一声：“不过是个废物，值得你这么上心？”枕头下有枪，但他不敢妄动，林竞宇如果真的想杀他绝对不会留情，就凭之前做的事情，也足以让一个人报复他。
林启凡忍住恶心的感觉，走到林竞宇身边道：“我们走吧。”
林竞宇没有动，枪口仍然对着坐在床上的男人。林启凡心里一紧，将怀里的人安置在单人沙发上，伸手去按林竞宇执枪的手臂，男人仍然没有丝毫松动。
林启凡放弃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挡在了林海正面前。
林竞宇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举起的手臂渐渐回落，收枪抱起了何念。林竞宇转身的一瞬间，林启凡眼疾手快，踢下了林海正手里的枪，捡起来扔出窗外。“他们不会拦你，你放心。”林启凡淡淡道。
林竞宇没有说话，抱紧怀里的人消失在门外。
林海正站在林启凡的眼前，替他擦去脸颊的冷汗，开口道：“终究是舍不得，小凡，你怎么改不了呢。”
林启凡没有看他，冷声道：“为了一个废物放弃林家资产，值得吗？”
小小的卧室里只透进了些微的月光，李冉在黑暗里搂住了男人坚实的腰。
“哥，我很幸运。”
阿杰笑了笑，转身吻着那人的鼻尖，“怎么突然说这个。”
男生搂紧眼前人，说道：“那些和我一样的人，很难碰到你这么好的人。”李冉不善表达，阿杰默默听着他绕嘴而简单的话。
“从林家出来，就像从地狱到了人间，像做梦一样。可是别的人，只能到另一个地狱里。他们肯定特别疼……”李冉回忆起那些日子，语气也开始颤抖。阿杰听出他情绪的变化，伸手抱紧了他。
“哥，你能帮帮他们吗？”
阿杰看不到李冉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那双晶亮的眼睛应该充满了期望。
“……好。”
第18章
阿杰站在客厅里，垂头静立，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吟，夹杂着哭腔。
男孩儿趴在柔软的沙发上，腰身早没了力气，双腿打着颤滑到地毯上。而坐在旁边的男人低声喝道：“上去，趴好。”男孩儿只好哆哆嗦嗦地再次爬到沙发上，膝盖边的各种用具已经逐个试了一遍，大腿上全是划痕。
“林先生……”男孩儿恳求到，他没有想到自己才刚进门就开始了一切，还是暴露在其他人面前，内心的羞耻早已盖过肉体的痛楚。
阿杰面上波澜不惊，等待着男人结束。
但林海正显然没有结束的意思，冷声命令道：“你自己来。”
男孩儿像是得到解放一般，勾在男人的身上，两手去解男人的扣子。林海正看都没看他，拽下他的手扔回去，道：“不是和我，你自己来。”
男孩儿愣了一秒，随即发现自己会错了意，面色惨白地去够东西，阿杰就在这时抬起了头，看见那人腿间的斑斑点点，沉声道：“林老爷子，已经一个小时了，如果您叫我来是为了让我看戏，那我以后也不必来了。”
林海正知道阿杰心性高傲，笑道：“听说那个小东西你留下了，没想到你喜欢那一型的。”说着推开了男孩儿还在发颤的手，示意他回房间里去，“以后我再帮你好好看看。”
男孩儿离开了沙发，拖过桌上的外套披在身上，摇摇晃晃地上了楼。
阿杰没有说话，隐去了眉间的怒意。林海正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问道：“这次查到了什么？”
自从那天身下人柔柔软软的一个字出口，仿佛在林海正眼前划开一道裂缝，不安潮涌。
“我们派人去了Y市，何念在那边上的大学。父亲已经承认了领养关系，在他母亲去世后一直没有联系他的亲人……”
林海正额角冒出冷汗，“接着说。”
“鉴定结果……是直系亲属的全系。”
男人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床上人的呼吸粗重而短暂，似乎不断地跌入梦魇，紧闭的双眼都无力睁开。
林竞宇皱紧眉，何念皮肤上的鞭痕已经淡化许多，腹侧的绷带已经早早拆下，只是眼前人开始嗜睡，清醒时就发呆，入睡时就难安。
他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些变故，是他把他拉到这条路上来，却不能保他周全。
他记得何念之前说过的话。
【我会死的。】
【我想……离开……】
林竞宇握住他的手，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喜欢着一个人曾经的影子。
没有欲望的情爱，像养了只宠物一般抱着宠着疼着，却从没有想从他身上索取什么，这样算情爱吗？
所以何念恐怕一直认为自己是受到了同情吧，才会郁郁寡欢。
而林启凡呢，对那个人的占有与索求的欲望，执着疯狂到令人无法自持般恐惧。
林竞宇闭上了眼睛，想起那人挡在枪口前的模样。
和两年前站在他面前的模样重合，一样决绝地令人心动。
一个月。
林启凡没有出过这所别墅，习惯了混夜店灌酒，突然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喝柠檬茶，让他有种活在别人的生活里的感觉。
林启凡翻开手中的书，问道：“今天是什么？”
身后的下人微微点头，道：“少爷，今天您要继续学习人力资源的课程。”
“好。”林启凡淡漠地回应。下人暗暗疑惑，这还是当年那个不惹事不成活的林家少爷吗，竟然会乖乖坐在书房里看书，还接受了林老爷子安排的课程。一开始他以为少爷只是为了缓解林老爷子的怒火装装样子，可没想到他这一坐就坐了一个月。【看来少爷当真收心准备接管林家了。】下人认可地点了点头。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林启凡接起，道：“什么事？”
那边是凌霄明丽锋峻的语气，“宝贝儿，想我了吗？”
林启凡挂掉了电话。手机继续振动，林启凡等了几秒才接起来。
“晚上九点，幻夜酒吧。”
酒吧的门被推开又合上，男人走进来，很快便融进了人群。
有几个人拿着酒杯从他身旁经过，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启凡习惯性地用眼神回应着他们。
很快就有一个人看着他走了过来，邀请他喝一杯酒。林启凡和那人走到吧台前，一边和他聊天一边扫视四周，没有看到凌霄。正疑惑是不是在包间里，男人已经揽上了他的肩膀。
“谢谢。”林启凡抽回身子，端着酒杯绕过他离开了。
男人想要起身跟上，却被人按住了肩膀。他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人，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主。
凌霄手里拉着一根绳子，盯着来人道：“杨叔要我把你绑过去，才肯跟我同床，兄弟的忙不得不帮啊。”
林启凡不屑地撇了他一眼，只当他是终于到手春风得意，坐在桌前继续喝酒。
“怎么要订房间了，以前不是在外面？”
凌霄自觉无趣，扔掉手里的绳子，回道：“以前是你太惜财，林少爷。”
梁振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两个人各喝各的，气氛不是很好。他坐在林启凡对面，按下男人握起酒杯的手，“如果你不想明早醒来不知道自己躺在谁的床上，就把它放下。”
林启凡打下他的手，淡漠道：“放心，肯定不会在你的床上。”
没有戏谑的笑容与勾人的动作，梁振发觉林启凡今天有点反常。如果在三年前，这只小狐狸一定会先把人缠地死紧待人上钩再一脚踢开。
梁振无奈地笑笑，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想和你换个条件。”
“梁老板还想要什么？”
“你。”
林启凡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枪递在男人手上，“冲这里开一枪，我就是你的。”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梁振手指滑过枪背，“除了我，没人能帮你。你还想像两年以前那样替他去死？林老爷子恐怕会把你们两个一起做掉，毕竟……”男人说着起身弯腰夹过眼前人的下巴，“林家有真正的继承人。”
林启凡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眯眼道：“你们早就知道……”
梁振满意地在他嘴上揩了一把油，“一开始只是怀疑，不过还要感谢林少爷……两年前，被骗被算计的是你，白白坐了牢，如今，什么都不知道的恐怕就只有你了，我的少爷……”
林启凡胸膛起伏剧烈起来，嘴唇微张，哈出一口气。梁振强势地抓起他的手，林启凡立刻甩开，平复情绪道：“让那个废物继承林家的产业，老爷子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梁振没有再强迫眼前人，又安安稳稳坐回去，道：“废物？在你眼里他是个废物，兴许是演给你看的。林少爷，你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那人是故意接近林竞宇，然后再把你狠狠踩下去自己上位？”
林启凡垂眸不语，攥紧了手里的酒杯。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会演戏，你在牢里关了两年，如今出来，他才有机会把你做的彻彻底底。”
凌霄听着梁振的话，眉宇间划过阴沉，眼看着身边人的肩膀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不耐烦道：“你想要他，能帮他做什么？”
“按照我们之前的交易，林启凡拿到林家全部资产后，我不要那六成，要他这个人。”
林家别墅。
林启凡摇摇晃晃地上了楼，男人在楼梯上接住失足的他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晕眩。
林海正抓起那人的胳膊拖到房间外，将他按在了墙上。
“林竞宇……”他听那人念了一句，但很快对方就认出他是谁，“你？还来找我，不怕我杀了你……”说着林启凡仰头靠在墙上，低声笑了起来，“原来我做的那么多事，都是多此一举，到头来还是被人算计……”
林海正锋利的眉微蹙，“你已经替自己报了仇，还有什么不满足？”
“报仇？什么仇？”林启凡正眼看着他，“我只和你有仇……那些人，都是你脚下的虫子，不值一提。”
“那天，你完全可以让林竞宇杀掉我，你是林家的少爷，不会有下人怀疑你。”林海正凑近他的下巴，暗哑道：“为了钱挡在我面前吗？我不信。”说完狠狠咬上了他的嘴唇，滑腻的触感让林启凡一阵阵的恶心。
待两人分开，林启凡轻喘着气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你……差点上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林海正神色大变，抬手扼住了眼前人的脖子。林启凡仰头，继续笑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把我锁起来，像对哥哥那样对我？”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把他拽进房间里，直接将人扔到浴室。
林启凡穿着衣服，头顶洒落的大颗水珠在身上敲开揉碎，须臾，发已全湿。
“你给我好好清醒。”男人扔下几个字，出了房间。
林海正走到门口，下人问道：“老爷子，这么晚了，您不在这里留宿？”
“看好少爷，不许他再踏出这里。”
“是。”下人应着，目送男人开车行远才舒了一口气。少爷今日出去，不知怎么老爷子就知道了，从下午一直等到半夜，等少爷回来又没说几句话就走，这两人虽不是真正的父子，脾性都够古怪的。
浴室里，林启凡趴在浴缸边缘，胃中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水流还在他的身上肆虐翻滚，眼睛都不能睁开，双腿也懒得移开位置，就跪在喷头下瑟瑟发抖。
他突然想起在美国时，林竞宇问他的问题。
【你恨他吗】
【恨，但我不能杀他】
【你想怎么做】
【我要让他，自己偿自己欠下的债】
第19章
北方的秋天终于迎来彻彻底底的凉意。余热消散的早晨，秋蝉还未醒。
何念拉开窗帘，温和的阳光照在身上，他脱下宽松的睡衣，穿上衬衫，将扣子一颗一颗系好。他动作很慢，目光一直投射在安静的街道上，偶尔有人骑着单车来往，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小手牢牢抓着母亲的衣服，害怕自己会掉下去。
到家时那个一脸温和的男人会把他抱下车子，笑着说乖孩子不会掉下去，还会拿起他的小手和邻居打招呼。那时候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定会坠落，就在拿到Y市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天。
他回身看着熟睡的男人，笑着爬上了床，低头吻他的唇。
林竞宇昨天晚上还问他早上要不要吃面条，眼角弯弯的，似乎因为他终于清醒过来而放心许多。
“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会恨我吧。”
何念缓缓起身，踩着地板上的光晕走出了房间。
杨皓一身正装，带着几个手下从房子里出来，凌霄已经早早等在门外。
杨皓面色略生硬，道：“既然林启凡不用你再看着，你也不必再来找我。”
“杨叔，我不谈私事，”凌霄走近，道：“别去林家。”
“你想我帮那个小狐狸？”
凌霄暗暗抓住男人的袖子，低声道：“你也不想和梁振作对吧，杨叔。”
男人微微蹙眉。
“少爷，您终于醒啦！”
林启凡睁开眼睛，看见王妈满脸欣喜地站在床边，手里还攥着湿毛巾。王妈将毛巾放在一边，擦擦手道：“昨晚您发热发到半夜，吓坏了下人们。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