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凡用手肘碰了碰林竞宇，轻声道：“还在想什么，走。”
林竞宇一直看着那个男人，被林启凡一碰才站起身随周围的人走向其中一个房间。
“的确有些迷人。”林启凡边走边打趣道，林竞宇依然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最恶俗的游戏奖励，胜出者可以和他共享一夜。”林启凡颇为留恋地看了那人一眼，灯光下的男人扬起嘴角，回应了他的眼神。
虽然脑海中浮现的是两个十分勾人的男人并排躺在床上，不做任何事只能聊天的可笑画面，林竞宇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房间的门被关上了，这是一个更封闭的空间，更加黑暗，四面墙壁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我讨厌蜡烛。”林启凡低声抱怨道。
房间中央是一张长桌，两排凳子摆放整齐，而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点燃了蜡烛——为了营造幽静空旷的气氛，最容易令人不安。
林竞宇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眼前一凉，林启凡已经为他戴上了黑绸带。视觉消失，嗅觉和听觉就异常敏感起来，身后人凑在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在脸颊，搀着朗姆酒的味道。“玩的开心。”林启凡声音里带着一丝暗哑的魅惑，咬了咬他的侧脸。
林竞宇和其他人一样端坐在桌前，只是手一直摸着枪。
“我们不如换个规则。”林启凡与“裁判”交换了下眼色，接过那节细小的皮鞭在桌上抽了一下，继续说道：“好久没见面，我也很想和大家聊一聊。这样吧，我问，你们来答，回答错误的就要出局。”
议论声立刻多了起来，一些人摘下了眼罩，有些恼怒地望着他。林启凡晃了晃手铐，那是为林竞宇绑好眼睛后在大家面前戴上的，角落里分布的手下人也在密切注视着他的动作。
“放心，我的人都在你们那儿，我不会耍花招。”
林启凡没有带其他手下人来，连林老爷子的人也没有跟着，唯一的林家人就坐在他们中间。几个人都摸到了身上的家伙，自认凭他们两个人掀不起什么浪，不如陪他们玩玩，便重新戴好了眼罩。
林启凡两手束缚在一起垂在腹前，缓缓走到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面前。
“荣哥，我和外面那个风骚的男人，哪个更好？”
身边的人听到这个问题都开始发笑。
“你比那个小狐狸精强些。”男人启齿道。
“那你怎么舍得把我送进去呢。”从林启凡的语气里可以听出那人皱起了眉头。
男人有些慌神，道：“我也不想……”
“出局。”林启凡打断了男人的话，走到下一个人身边。
在封闭的空间里，视觉又被剥夺，人很容易紧张。更何况当初林家少爷的入狱，和大部分人都有关系，心虚作祟，一圈下来，几乎每人脖子后面都是一片冷汗。
“一群没用的东西，”林启凡俯下身，将手套在了林启凡胸前低声说道：“见利忘义，偏偏又恃强贪生。林竞宇，帮我打开。”说着用牙齿咬开了他头后的绸结。林竞宇适应着光线摸出衬衫口袋里的钥匙，那是林启凡之前放进去的。
只听轻微的“啪嗒”一声，手铐滑了下去。与此同时，房间的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一群黑衣装扮，身形矫健的男人迅速涌了进来。
听见异动，房间内的人才刚刚摘下眼罩掏出手枪，另一群人已占先机，几乎没有容人开枪便悄无声息地将桌前的人放倒在桌下。
林启凡活动着手腕，却突然被身边人拉了下去，林竞宇一脚踹开那人的胳膊，抱着林启凡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子弹从发际擦过。
“妈的，弄出声了，快走！”林启凡拉着林竞宇就往门外奔去。屋内的人并没有因枪声而有什么反应，没有被弄晕的小部分人还在和对方厮打混战，不时有枪声响起，却单薄地像是只有一方在用枪一样。
大厅里正混乱，两人混进慌乱奔逃的人群中下了楼。
出了旋转门，林启凡才舒了一口气，紧紧抓着林竞宇的手放了开来。
“车就在前面，走。”林竞宇处乱不惊地吐出几个字，向马路的另一边走去。
回到别墅，凌霄满脸黑线的望着他们。
“你们俩就是我祖宗，那小东西简直不能哄，你快去看看！”
凌霄无奈地摊开手掌，看看林启凡，又看看林竞宇。
林竞宇神色一变，立即上了楼。林启凡倒是悠闲得很，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凌霄恶狠狠道：“他们没有代我好好款待你吗？”
林启凡扬扬眉毛，“这次没有警察出场，有些遗憾，其他部分比较满意。”
利用道上人来对付道上人，省时省力。
至于枪击声会不会真的引来警察，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凌霄了解林启凡的一部分计划，便接着问道：“留活口？”
林启凡放下茶杯，“再怎么说他们和我也有些交情，那些大佬再看不惯这些人也得卖我个面子。”
凌霄一针见血道：“我看是活人比死人有趣吧。”
林启凡耸耸肩膀，没有再说话。
时值正午，窗外的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身旁的红木架上，那副双如意上的光斑微微跃动。
“该出手了。”林启凡轻声喃道，不知是那副如意还是其他的东西。
林家别墅。
林海正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怒目道：“好，干得真好！不愧是林家的少爷，我的儿子！”
阿杰垂首静立，在他的印象中，林老爷子几乎没有为什么事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林海正坐回到皮椅里，镇定情绪，低声道：“不能放任他不管了，阿杰，明天就催人带他回来！”
“是。”
第15章
晨曦照在一张安静熟睡的脸上，睡眼下细小的绒毛裹了一层金黄色，随呼吸缓缓起落。
这是何念中枪后的第四天。
弹壳碎在肋骨以下的血肉里，万幸没有伤及脏器。床上的人在药效下稳稳睡去，醒来便是一阵胡闹，直到再次打完药才慢慢闭上眼睛，林竞宇靠在他枕边，小心地观察着他每一个举动。
林竞宇可以感受到他的恐慌。毕竟他刚刚毕业，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学园到社会关系复杂的林家，遇到一些有着他无法想象的过去的人，如今还受了这样的伤。
何念听到有人在叹气，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在被人抱起来。他眨眨眼睛，轻声问道：“林竞宇？”
男人感觉出怀里的人在动，动作放轻以免碰到伤口，低头回到：“今天回A市，你继续睡，不要乱想。”
何念并没有完全清醒，他想再问些事情却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待两人到了车上，何念已经睡着了。
凌霄看着后视镜里的车子，打趣道：“怎么不和他们坐一辆车？你不怕……”
林启凡面无表情地拨弄了一下手机，“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耗费心神，你还不如想想到了A市怎么讨好你的杨叔吧，到时候再被他打得满地找牙，没人会关心你的死活。”
提及杨皓，凌霄浮夸的表情立即收敛，歪着脑袋对车窗外后退的风景出了神。
两人自此无话。前后几辆林家的车不紧不慢地行进，将四人乘坐的两辆车子暗中围了起来。
林启凡看见了这些车，满脸不屑地收回目光。而车里的人们叫苦不迭，他们上看林老爷子的脸色，下察林小少爷的脾气，林家下人不好当啊。
林海正先是从派去解决何念的手下嘴里听到林启凡为了护人差点中枪的消息，又听闻林家少爷暗中联系帮派在商业大厦直接冲突的事，哪里还能容他继续胡闹，加派自己的人手护在林启凡身边。
林启凡还在为林海正擅自更换自己的人手这件事耿耿于怀，更是不肯用他的人。这次回A市，仅剩的几辆车还是手下人苦口恳留的。
事实上他们处在A市的临市，在林家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留下的人手足以应对突发状况。不过前提是，林家少爷肯配合。
而这个前提实现的可能性，和林竞宇对林启凡微笑的几率差不多。
凌霄思考完关于杨皓的人生议题，正疑惑林启凡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回林家，刚想开口问，就因车子急停撞在了靠背上。抬头看时，车窗外的公路上聚集了很多陌生的车子拦住去路。
这个路段比较偏僻，清晨来往车辆很少，对方早就知晓他们的行程，专挑不易引起人们注意的地方下手。
凌霄侧眼看着林家人和另一群人纷纷下车，触到了怀里的枪又无奈地放下，公路两侧有少量居民，在这里开枪很可能招来警察。快速思考后他觉得还是留在车上静观其变，于是转头准备和林启凡达成一致，却看见男人早就下了车，快步迎向充满敌意的人群。
林家的下人们哭笑不得，心说少爷你又没什么身手下来凑什么热闹，本来不能动枪这件事已经够难办了。
两边人紧张地对视着，都不肯松懈。林启凡走到人群中间，两眼含笑，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不用弄得这么难做吧。”
角落里的一个男人阴阴地笑了笑，说道：“兄弟们是想和林老板好好谈谈，可林老板您没给他们面子啊。”
林启凡陪着笑脸，眼角余光里有几个人影在向他移动，他满意地收回眼神，在两边人出手的时候向后躲开，一个转身没有站稳跌进对方人的手里。
手下人都因他这一跌愣住了，只知道自家少爷废柴，竟然到了连身体平衡都不能掌握的地步？
林启凡刚感受到后背贴上别人胸膛的热度，一把刀立刻架在了脖子上。他眯了眯眼睛，反应过来刚才小腿上的轻微刺痛是怎么回事，他原本只是想故意靠近对方被他们擒住，眼前却一阵晕眩，才会狼狈地跌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普通剂量的麻醉剂，并不能让他完全昏睡。
视线里模糊的人影在踟蹰着前进，林启凡自己则被人挟起来向后退去，只觉腰后被什么咯了一下，心下知道被拖上车了，才安心地闭了眼。
“把他的手机扔下去。”
林启凡隐约中听到一个稳重的男声，然后感觉几双手在身上来回摸索，心中一阵恶寒。但又不能动作，只好继续装睡。
凌霄坐在车里看完一切，林启凡上了的那辆车扬长而去，而剩下的车子仍拦着去路，林家的下人们一怒而上和剩下的人扭打在一起。
车窗外人们正打得火热，林竞宇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凌霄旁边，凌霄打了个哈欠，问道：“你的小宝贝儿没吓到吧？”
男人将一个药瓶塞到凌霄手里，道：“等他醒了喂给他吃。”说完便下车走了。
何念躺在后座睡得正熟，凌霄趴在车窗外看着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这群人打完。心中又开始长长的怨念：老子就只能做看小孩儿这种差事么？
“一群废物。”
林海正低声说到，眼神凛冽，几个手下吓得往后躲了躲。
阿杰瞥了他们一眼，说道：“林老爷子，那边儿的人说是少爷不小心被他们抓住的，他们也没想到。”
“不小心？我看是故意的。”林海正蹙眉道，“不想让我的人插手，那就不用管他了！”
阿杰心知林老爷子必是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话。
第15章
林启凡感觉药效维持的时间应该过了，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结果一眼望到了橘色的天空。
脚下踩着的是潮湿的地板，两边是掉了墙皮的墙壁，眼前视野空阔，可以看到一些住宅，稀疏错落地分布在暮色里。
这是一座废弃的洋楼。林启凡正对的窗子看起来年代久远，窗框上繁复的花纹已经剥落成扭曲的模样。
地毯，台灯，衣柜……林启凡望着搬空的房间，开始脑补。“连张床也不给剩，坐着真难受。”嘴里埋怨着开始活动筋骨，林启凡却发觉身体软软的没有力气，不是因为双手双脚被捆住血液循环不畅，应该是麻醉的作用。他可以保持神志清醒，但不能抵御肉体的无力。
耳后有人走路的声音，不多时，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林少爷，你这一觉睡得有些长啊。”男人说着转身在窗台下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与他对视。
“多少钱。”林启凡装作神智不清的样子，含糊着问道。
男人点了一支烟，缓缓道：“兄弟们都在那帮人手里，我当然要你的命。”
“你们的帮派之争我不清楚，只是他们答应我会留活口，这也是给我一条后路。”
男人听完这话，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领狠狠道：“落在那帮人手里，活着还不如死！”
林启凡无力地垂着头，开口道：“是你们帮里的人起内讧，没有他们在里面接应，我也不会成功。”
男人听出他的语气渐渐虚弱，心知药力未消，暗想林启凡如今也会落得如此地步，都要感谢那群连人都看不住的林家手下，心内嘲讽起林老爷子养兵不利来。眼前人继续说道：“他们本来就在犯罪，交到警察手里也一样。”
男人双眼一眯，手中的力道加大了些，冷笑道：“你不也和他们一样？怎么，现在想洗白了？”
“是啊，都一样……”林启凡抬起眼眸，神情有些迷离地看着他。
男人心里一动，用力将人推回到椅背上，“既然林家少爷喜欢这种方式，兄弟们一定会好好招待。”
说罢走出了房间。林启凡听到他下楼的声音，踩在斑驳腐烂的木质楼梯上，很钝，一声一声渐渐减弱。然后就是有人上楼的声音，步伐沉稳却不慢。
等趴在了那人背上，林启凡狡黠地笑着搂紧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找到我的？”
林竞宇颔首看着胸前两只布满勒痕的手，淡淡道：“是你要我来的。”
林启凡埋头下去不再说话，一直维持抬头的姿势已经消耗了他仅剩的体力。林竞宇的手机里有他的定位信息，是他几天前装定位器时顺便装好的，以前从来没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用，因为林竞宇一直在他左右。
林启凡指了指卫间的方向，林竞宇背起人躲了进去，问道：“那些警车是怎么回事？”
林启凡被换了个姿势搂在他怀里，狭小的空间挤进两个男人立即满满当当的。
“手机里的定位器一旦显示我没有移动，就说明我脱离了正常路线。他们扔掉了我的手机，可我这里还有一个。”林启凡说着脱下了手里的戒指，扔进抽水马桶里冲了下去。
“你还和警察有联系？”林竞宇微微蹙眉道。
“对自己有利的事为什么不做？”林启凡反问，接着说道：“这些剩下的人能躲过去还不知足，偏偏要来招惹我，我当然得给他们备一份厚礼。”
楼下悄无声息。那个男人应该没有想到，下了楼之后没有见到手下人一个人影，还被不知何时进来的人打晕在门前。而门外破旧的院子里，停着很多警车。
林竞宇起身要走，被林启凡压了下去。“我不想看见那些警察。”
林竞宇哭笑不得，“他们不看见你怎么会走？”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走掉。”林启凡声音沙哑了些，环住眼前人的脖子。
第16章
“怎么没人下来，小张，你上去看看！”
“是！”
小警员点点头，从警车上下来，三步并两步冲上了楼。古旧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两把椅子和散落在地上的细绳，正疑惑，却听见了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