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夜探大牢
田力现在的状况就像是一条脱水的鱼，他大口的呼吸，祈求路过的人好心把他丢回水里。可是没人看见他，更没有人会帮他一把。只任他就在水边上却无回到水中的能力，慢慢等死。
田力现在也觉得窒息，他把头埋在两手之间，他已经保持这个动作一个时辰了。
他无法依靠别人，他只能靠自己。
可是这个江湖太大，他到哪里去找线索？他根本谁都不认识，不知道谁会偷走秘籍。
对了，吕大哥说过一个叫墨宫的地方，会不会是他们偷走了呢？
宋叔和彩霞就是那里的人啊。
田力猛地站了起来。是了，他不能只在这等着，他必须去找。
一撅一拐的回到魏府，到了小楼下，他依旧抬头看看二楼的房间。这已经是田力的习惯了，就算魏云华不在也一样。
碧水在楼梯口等了他许久，已经靠在扶手上睡着了。田力拍拍她的肩膀，看见对方亮晶晶的眼神，“我要出门两天，你好好照顾少爷。”
碧水不解的看向田力：“大理寺的判决就要下来，你还要去哪？”
“我要去救他。”
碧水更是不明白了，但她见着田力不方便走动的模样，一把抓住人：“你刚刚去了衙门是不是？又被打了？”她心中着急，语气也不好：“那个狗官，你还去找他做什么？少爷、少爷就是被他……”
“少爷怎么了！？”
田力听见少爷两字就立马转身抓住碧水的胳膊，他的手如同铁钳，抓的碧水皱了眉头。可田力丝毫察觉不到，只紧紧抓着她，又问了一遍：“少爷究竟怎么了？”
碧水扭头，“少爷怎么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少爷现在很不好。”
田力松了手，扭头就往外走。
他不放心他，他怎么能放心他。就算就找线索，他也要去看他一眼。
现在的田力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他冲出府外，往牢房去。
他不能从正门进去，就算再怎么莽撞，他知道从正门走是怎么都见不到魏云华的。
绕到大牢后面，田力根据傲世诀的运功口诀跳上屋顶。
他得从屋顶走，唯一能看到少爷的地方就是那个石牢的窗口。
田力脚下轻盈，只小跑一段就看见了那个铁窗。
他纵身一跃，如同壁虎一样的趴在铁窗上。往里一看，漆黑一片。
田力闭上眼睛，再度睁开。
牢里一片安静，是什么气息也没有了。
少爷不在？他不在这，他还能去哪呢？
莫非是换了牢房。怎么可能？
田力看不见魏云华，心中着急。他再度跃上屋顶，每个牢室都探了一遍，却还是没有见到魏云华的踪迹。
田力想着要不要找人问一问，这这该怎么问？
他稍稍往外探头，想看看周边有没有人。
见着没人，刚想走出去，却又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田力猛又缩回角落，听得那两人一边走一边道：“这魏府的案子该结了吧？”
“谁知道呢？大人都还没问出结果来，哪能死心。”
田力手抠着墙角，又听他们说：“你看魏少爷像不像凶手？”
“呵，这魏少爷心狠手辣，城里谁不知道，要说他为了练武杀人，我是十成十的相信。可是……”那人话风一转，又道：“不过，他孝顺这事也都是摆在眼前的，说他杀了自个儿的爹，我就不太信了。但是谁又知道之前的是不是装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那人称是，轻声一叹：“这魏府经历几代，居然到这一代一盘全散了。”
“关键是咱们大人，照我看，这事情和咱们大人脱不干系。”
田力听到这里十分震动，他压抑自己冲出去一问究竟的冲动，只在墙角默默的听着。
“大人要是没想法，怎么能每夜的拷问魏少爷。”
“大人到底是要什么东西？那个秘籍是什么？”
“我哪知道，不过，大人能看上的，肯定是好东西。”
他们渐渐走远，田力也渐渐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他从墙角出来，抬手看了一看，手指上沾着血渍，正是抓破了墙缝。
刚刚那两人说，每夜拷问。
那少爷不在牢里，就是在被拷问了？
刑房在哪里！？
田力眼睛红了，他强迫自己镇定的寻找魏云华。终于在大牢的西面听到了魏云华压抑的喘息声。
田力躲在一旁探身去看，只见刑架之上帮着的正是从前光鲜亮丽的孔雀。
他头发杂乱，衣衫褴褛，身上渗出一条条的血渍。那是鞭子抽出来的，田力知道，因为他自己曾经被抽了许多许多次，对这个伤痕不能再熟悉了。
田力嘎着嗓子想叫，却见魏云华出了喘息是一声都不叫出来。他的头发几乎盖住了脸，可眼睛却是一样的锐利神采。他等着面前的人，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他好似从来不屈服。
田力多想代他去承受这些。
“魏少爷，你也得看看形势，现在这种状况，你的生死都握在我的手里，要秘籍又有什么用呢，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出来。”
魏云华并不理会对方的话，保持着讥笑的模样。
“到现在还不说话。看来是没让你见识到厉害！”
那刺史大人扭了扭头，旁边两名衙役便拿着夹棍上去。田力吓了一跳，这种夹棍一定能断了少爷的腿的。
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冲进刑房里。
他来不及找布蒙面，只将那两名衙役打昏了过去。冲到魏云华面前，看着人满脸的苍白，颤抖着叫道：“少爷？”
魏云华早已意识模糊，可被这声一叫好似立马清醒了过来：“你、滚！”
滚？
田力张张嘴，他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走。
他回头狠狠瞪着刺史，“你说给我两天时间，现在却拷问他。你这人！”
刺史先是惊，后才笑：“田力，我刚刚才告诉你吧，只要他不死，我做什么都行。”
“我、我、我要告上大理寺，告你屈打成招！”
田力其实不懂怎么上告，可他大概清楚，这群做官的都是怕被查的。果然，这刺史大人脸上一黑，“那我就让你今天也折在这！”
这人心黑，田力似乎也早有准备，极为快速的上前将其余的衙役都打昏过去。他们两人相对看着，“我要我家少爷完完整整的，我两天后来接他，他要是有一丁点儿不好。我就是不要命也绝对让你这辈子都好过不了。”
像田力这样老实的人说起狠话来是十足十的认真，也将这狠话的狠意透出了十成十。
刺史笑一笑说：“好。”
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答应了？田力迷惑了，却见那刺史又说：“田力，你个农户这样好的武功，不但毫无声息的闯入大牢又出手迅速的打伤衙役，看起来，你可是深不可测啊。”他眼神一转，看了看田力身后的魏云华，又将眼神移回田力身上。“我不但答应你，还让你们单独叙叙旧如何？”
他说完走出刑房，真将这里让给了主仆二人。
田力诧异他的所为，可眼下场景也容不得他多做思考。转身卸了魏云华手上绳子，那人立马瘫软下来。田力伸手一抱，抱了满怀。
他多久没有抱过他了，这一次却是这样的场景。田力的眼睛红红的，看着魏云华倒在自己怀里的虚软模样，只觉得心都绞痛起来。
“少爷。”
他轻轻的叫，魏云华也只晕了一会儿，便伸手推开田力，自己倒在一旁的墙边上去了。他手上脚上都是铁镣，全身都是鞭子的痕迹，披头散发，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凄惨。
田力往前走一步，再叫了一句少爷。
可对方，张张嘴，只说一个“滚”字。
“少爷，我救你出去。”
魏云华扭头看他，轻声一笑：“我不会再信你了。”
这一句话敲在田力心口上，只觉千万根刺一同扎了上来一样。
以前的魏云华说不信他，却仍旧是信着的，怀疑的，可现在的他，是真真正正的完全不相信他了。
田力踉跄两步：“少爷，我、我真的不想骗你。”
“是谁杀了我爹？”
魏云华或许真的不想就这事讨论下去，转了话题。田力摇摇头说不知道。
“难道不是你，或者吕名扬？”
“不是我们。”
魏云华抬起头来，看着田力，“说什么不想骗我，田大侠的武功只比我强，却还任我欺辱，不是另有目的，又还有什么呢？呵呵，田力，你这人表面老实，其实女干诈。”
田力猛然往前：“我没有！”
魏云华又将头偏回去，“你滚吧，我宁愿在这里死，也不承你的恩。”
田力真是拿这人没了办法，三步向前，把人紧紧叩住：“少爷，我也不知自己原来已经这样厉害了，我练那个只是为了保命。若是没有这武功，我已经在魏府地牢里死了。少爷，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就算再厉害，也不会对你反抗。我怕你生气，我怕你生气啊少爷。”
田力多想认认真真的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论以后如何，他都希望魏云华依然是那个不高兴的时候就对他扬鞭欲打的魏云华。他知道他的心软和心狠，知道他的可爱和可恨，他更知道他的口是心非。田力的心里，就是对他又爱又恨，爱的时候他偏生要做些可恨的事来让人恨不得拆筋剃骨，恨的时候他却又总是表示对你的善意无辜让人只觉得暖在心口上。
他是着了他的魔了。
第四十二章：寻找吕侠
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魏云华对田力所说的话是一分一毫的不信任，田力只能抱着他，其他的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田力走的时候，魏云华靠在墙上直直的站着，咬着嘴唇的模样极为倔强，他好像极为悔恨，也极是害怕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田力看不懂他当时的眼神，只知道，他已经不乐意看自己了。
收拾心情，也收拾了股上的伤痕，便咬着牙往城门口去。
他要去哪？
田力望着天，看着紧闭的城门，全然无力。
他要去墨宫。
可是要怎么去墨宫呢？
田力完全没了招。
他一颗心思只想着救魏云华，可这江湖上的事情，他是半点也不知道的。
“我要是以前多留心点，就好啦。”
田力喃喃低语，“我不能浪费这两天，先找吕大哥！”
但是要找一个行踪不定的江湖人，谈何容易。田力所认识的人中，又有谁能知道吕名扬的踪迹呢？从那日分开至今已经将近十日了。
田力痴傻的望着高耸的城门，锦州城的宵禁并不太严格，所以守着城门的官兵只是盯着他，注意他的行为，并没有上来抓捕他的意思。
田力望着城门想了许久，他想，他不能找吕大哥，那能不能让吕大哥知道自己这边的情况，让他来找自己呢？
脑子一个转弯，田力仿若开了窍，觉得也只能这样做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救人。
他对着城门口的官兵笑了笑，安安稳稳的往回走。
他想，吕大哥的朋友遍布四海，只要他们知道了，总能传到吕大哥的耳朵里去的。
田力仿若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主意，当即回了府里，扯了一块白布，找了笔墨。
他本不识字，是魏云华逼着他，碧水极不愿意之下教了他一些。他写不出好字，却已经认识许多了。
田力不愿叫醒碧水，只得自己一笔一划的在布上写。
他先是写了个“冤”，再在下面写上吕名扬的名字。字歪歪扭扭，却仍能清晰的辨别上面的字迹。
忙了这许久，天已经泛白了。
田力抬头一看，收起笔墨，抱着那白布又往府外去。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开了。他要在城门开之前到那里去。
田力跑的很快，从井口出来就好不停歇的往城门跑。
铺开写好字的白布，他膝盖一软跪在了白布的旁边。
这是以他的脑子想出来的唯一的办法了。
他丝毫不觉得丢人，直挺挺的跪着。
城门一开，周围的人多了起来。对于这跪在路边好似有莫大冤情的壮汉，人们很是好奇的靠近了。
只要一个人靠近，陆陆续续便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田力稳如泰山的跪着，识得字的人将布上的内容念了念，却仍旧不懂这意思。
有好心的上前问他，有什么冤情，为何不到衙门伸冤去？
田力摇头不语，他有许多话不能说，也是说不出口的。
他只知道，人围的越多越好，人越多，吕大哥知道的机会也就越大。
他心中有这样的希望，却又害怕两天的时间远远不够。
田力握紧双拳，无论如何，他都要这样做的。
这一跪，就是一天，到了傍晚时分，碧水因为又被衙役们拒在牢房门外，失落乱逛之下见着了田力。
她挎着篮子，似是不信，再而揉了揉眼睛才看确认了。
田力抬头一看，见到碧水。对方慢慢走过来，看了田力写的字，张了张嘴，又看了田力身上，他的伤还没好吧，昨儿晚上还有新伤，现在这样跪着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碧水蹲下身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上还有这些伤，你回去吧，让我来跪着就是。”
碧水话语中又是心疼又是气恼，田力知她恼自己没把想法都告知她。可这等事情让姑娘家来做总归是不好的。
“我说过要救少爷的，你要好好照顾少爷。”
“别说胡话！你这样就能救少爷啦！？”
田力张了张嘴，他知晓自己的无能，“我没有别的办法啦。”
“你！”碧水只说一个字便也说不下去，她将篮子打开，“你先吃点东西吧。”
田力摇头，他真是一点也吃不下的。
想到魏云华在刑房中的模样，他就连一丝一毫的胃口也没了。
他昨天应该把魏云华带出来的是不是？他昨天怎么就没把他带出来呢？
田力再度掐紧拳头。
“你……你和少爷怎么都是一样，对你们好，你们却一点儿都不领情。你们知晓我又多担忧吗？”碧水说着扭开头去：“你们只管有自己的想法心性，又在乎过身旁人几分了？”
田力猛然转头：“少爷怎么了？”
碧水将碗摔在篮子里：“我今儿没见着少爷。想着他的性子定又是不吃不喝了。”
不吃不喝？这已经快十日了！？
田力睁大了眼：“少爷不吃你送的东西吗？”
碧水擦擦眼角，点了点头。
田力脑中一热，想到昨日魏云华的模样，他重重敲了一把自己的脑门，他昨天见得魏云华脸色苍白站立不住，原以为他是疼的，怎么就想不到他是、他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了。
田力咬紧了牙关，他真是怕，怕他就算找到了凶手，那人也把自己给弄死过去。
有了这事，田力双拳一握，对着已经夜来的大街深深的磕头。
一遍又一遍，磕下去装机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响的厉害。碧水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却一丝一毫都撼动不得对方了。
碧水跪在一旁苦涩的笑了笑。
田力不停的磕，磕的额头破掉，血染了那写着吕名扬名字的白布，即便如此，他依旧不停。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知道此时就算街上没人，某个角落里说不定会有某些武林人。他是磕给他们看的。他求求他们帮帮他。
这一个夜晚，就在田力毫不停歇的磕头声中渡过了。
第二日，众人再看到田力的时候，他依旧在不停的磕头，而他的身边痴痴傻傻的跪着一个很是漂亮的粉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