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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君犯上——by流年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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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季临川笑得差些将饭喷出,一个堂堂王爷竟如此乖顺地听自己说话,说出去岂非让人笑话。他将晏苍陵的手拍开,笑意晏晏:“成了,快些吃罢,一会儿饭菜凉了。你若着急,便少吃或吃快些,但可别饿了肚子。多日赶路你也乏了,一会儿办完事,尽快沐浴睡觉。”

“好。”晏苍陵一饭入口,原先还未觉得饿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也无暇多话,给季临川夹了一个鸡腿,便自顾自地刨起饭来。

季临川不时地给他添菜,照顾得无微不至。

晏苍陵也怪不好意思,讪讪地摸了摸脸颊,也给季临川添菜布饭。两人吃饭间,甚少说过,只偶尔聊上那么一两句,没多讲几句,又止住了话头——季临川遵从食而不语,深知他脾性的晏苍陵,也不好多话。

季临川吃不得几口便饱了,放下饭碗,掏出锦帕拭了拭唇。他先一步起身,问了晏苍陵后,走至书案后的书柜边上,手指顺着书脊点过,一路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不想这儿大都是些兵书,季临川对此毫无兴趣,寥寥看过几眼,便失去兴趣。他淡然转身,好巧不巧,目光扫到了晏苍陵正写的书信上,一个人的名姓扑眼而入,霎那,他如若被电浑身大震,惊愕地倒退一步,险险撞到背后的书柜之上。

听到动静,晏苍陵抬起头,一纳入季临川惨白的脸色,忙丢下碗筷扑上前扶着季临川,惊慌问道:“璟涵,怎地了,可是有何不对。”

季临川目中含着惊恐的惧意,僵硬着脖子转头,一对上晏苍陵眼中自己的倒影,他又大声狂叫:“啊!别过来,别过来!不!你别过来!”

晏苍陵脚步骤停,一旦跨前一步,季临川的声音又大上一分。

季临川惊恐之下连逃跑都忘了,他此刻犹如被猎人盯上的猎物,抖动不安,只能抱紧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往安全处退去。不想他脚尖一错,正中桌边的凳子,整个人便往桌上的菜歪去。

“小心!”晏苍陵大叫一声,一扑上前,掰过季临川的身子,将自己垫在他的身下,咚地一声抱着他摔倒在地。

温热的触感从相贴的肌肤而出,季临川身子一震,更是疯狂地大叫,不停地推拒着晏苍陵。

“璟涵,是我,璟涵,璟涵!”晏苍陵连疼意都顾不上,捧着季临川的脸强迫他对着自己。

“看着我,璟涵,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璟涵璟涵!”

一声声璟涵震入心间,终于让发狂的季临川找回了一些神智。散乱的瞳孔逐渐聚焦,凝注在晏苍陵担忧的脸上。

“璟涵,是我,我是慕卿,我是晏苍陵。”晏苍陵加紧了这个拥抱,将礼义廉耻地丢了去,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季临川的后背,直将他心底的恐惧都一一拂去。

“没事了没事了。”看季临川的气逐渐喘顺,晏苍陵将声音放柔,慢慢松开了怀抱,对上季临川恢复了平静的脸。

“多谢你。”季临川不咸不淡地道出了那么一句话,但仅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已让季临川竭尽了全身气力。

“无恙,”轻柔将季临川扶起,晏苍陵给他掸了掸身上的灰,“你无事便好,我送你回房歇着罢,睡一觉便好了。”

季临川脸上漾起愧疚,张唇方想说出几声歉意,但话到嘴边又道不出声,只能轻轻颔首,由着晏苍陵扶自己回了房。

杵在房外看了半晌,看房内的灯火歇了,季临川也未有再发出动静,晏苍陵方疲惫地走回书房。

季临川究竟怎地回事,好端端为何会如此大叫?

晏苍陵虽不明缘由,但他可笃定,这定非梦魇余药所致,而是由季临川掩藏在心底的恐惧而生。

晏苍陵始终不问季临川任何一句,有些疮疤埋藏在心底便成,不必亲手将其残忍揭开。

晏苍陵含着一口叹息,回了书房。走至桌边,提笔方想写上那么几字,但笔触点在纸上后,却顺不下后边的一笔一划。他放下了笔,将书信拿起细细品读,一言一句皆不放过,脑海中再回想方才季临川的反应,赫然间心中亮堂。

只见这封写了许多人名姓的书信上,其中一人的名姓,出现的次数最多,也最是刺目显眼。

第四十四章:见面

那名字简单却又复杂,简单到你只需粗略看上一眼便能将其记下,复杂到背后牵扯太多,细枝末节的关系连数都无法数清。

那是一个晏苍陵今日还挂在嘴边的名字——李桀。

“李桀、李桀!”一拳裹挟着汹涌的愤怒捶向桌面,力道大得近乎将桌子从中两断。

晏苍陵此刻恨不得化身刽子手,手起刀落,麻利地一刀斩断李桀的头颅——只有看到李桀热血喷涌,头颅滚地染上黄泥,他方有泄气的快感。

若早知李桀同季临川被害有关,他早早便该杀了李桀。但当沉着冷静占据了脑部主要之位时,转念一想,在未查出季临川被害及送到芳城的始末前,他还不宜对李桀动手,毕竟季临川是否为李桀所害,或是被他人所害尚不得知。

思及此处,晏苍陵方在一餐饭中沉下的烦躁又一涌而上,耀武扬威地在脑海中翻腾。双唇被紧抿出一条沟壑分明的线,晏苍陵绷紧了面部线条,提笔在原先将近写完的书信上,再加上数句话,让长焉替他打探李桀的消息。

搁下笔时,他反反复复将书信看了数遍,确认无误后,方塞入信封封好,让人送往京城。

做完这一切,他的心又记挂在了那一封信上,怎地都落不稳那颗不安的心。他匆匆洗了个身,上床躺下,阖眼便睡。不想梦魇缠身,让他睡得极其不安稳,时而梦见季临川惊慌的一幕,时而看到季临川苍白的面庞,明明累得可沾枕即睡,却无法沉入梦乡。后来他索性不睡,翻身而起,将同季临川有关联之事从头至尾回想一遍。

长期的疲惫与黑暗的昏沉,竟意外地使得他的头脑变得清醒,有什么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正在他混乱一团的头脑中慢慢浮现,只需再寻到那一个牵引线,便可抽丝剥茧,取出其中关键。

“啊!”他倏尔睁眼,猛一拊掌,他知他忽略什么了!当初运送季临川进芳城的箱子!不,不一定是箱子,有可能是别的可装人之物,譬如,棺材!

一想到此,他兴奋得再难入睡,在床上雀跃地翻来滚去,恨不得立马冲去询问城门守卫可曾见过有人运送棺材入城,进而寻到那运送季临川入城之人的下落。

他便这么保持着亢奋的心生生熬到了早上,将近天明时,方在极致的疲惫中迷糊睡去。待得天光大亮,阳光投注房内,他又清醒过来,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衣物,提笔画了一幅李桀的画像,当即唤人拿着李桀的画像去查运送棺材进城之事。看手下离去,他心口一松,拎着一夜的心,终于沉沉落下,他吃罢早膳,便去朝临阁寻了季临川。

朝临阁本是他的卧房,但给季临川居住后,他便搬出了朝临阁,到朝临阁一旁的以风阁而居,是以他去朝临阁不过短短几步路。

不想到了朝临阁,驻足叩门,里头却久久都未有人应门,他心头一跳,心中呐出一声不好时,人已冲入了房门,左右环顾寻找着季临川的身影。

没有,没有,四处都没有。

“璟涵,璟涵!”他惊慌不安,疯狂地扑入每一个角落,连一点可藏人的缝隙都不放过,皆寻了个遍,依旧没有季临川的踪迹。

季临川走了?他又偷偷地走了……

“璟涵,璟涵!”

“一大早的,瞎嚷嚷些什么呢。”柔和的嗓音穿透门扉而入,直直刺入晏苍陵心底,震起那一根乱颤的弦。晏苍陵浑身一震,带着不敢相信的怯意回首一望,烈日正下,不偏不倚地停驻在季临川身上,勾出一条线条优美的金色光晕。

“璟涵,你还在,你还在!”末了一句话随风送到季临川耳中时,晏苍陵已扑到了季临川的面前,伸手一揽,紧紧地拥住他。

“璟涵,我还以为你走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嗯……嗯,”一如既往地红了脸蛋,季临川局促地偏移着脸,躲闪晏苍陵的目光。暖意从相贴的肌肤而生,也将那不安的心跳传到了胸腔,迟疑半晌,季临川将手环上了晏苍陵的背,轻轻一拍,“我爹在这儿,我能去哪儿,除非他也走了。”

“他走?!”晏苍陵赫然拉开了这个怀抱,将这话放嘴巴咀嚼了数次,他怎地忘了,季崇德会跟着他回芳城,是因季临川在此,若这父子俩都生出离意,他还如何将人留下。

“怎地了,”季临川目光沉静如水,波光潋滟,划开了一抹笑容,“莫不是你要赶我们走罢。”

“怎会。”晏苍陵随意应了一声,决心岔开这沉重的话题。季临川今日心情甚好,显然已将昨夜的恐惧忘却,晏苍陵会心一笑,反手握上季临川的手掌,将他往外带去:“走,我带你去散散心。”

“嗯,嗯,”手心里觉出烫意,季临川又红了脸蛋,直勾勾地盯着彼此握着的手,声细如蚊,“你要带我去何处。”

面前的身子骤然一顿,心乱如麻的季临川就撞上了晏苍陵的背脊:“嗯,怎地?”揉着鼻尖走到晏苍陵身侧,却撞入一张目光游移的脸庞。

晏苍陵犹豫了,他转首对上季临川,将彼此的手指从指缝间穿入,一根一根,从指尖握到指根,再至十指紧紧相缠,连一点缝隙都不给空气,好似留下那么一点空隙,酝酿起的情感便能在其中一泻如注:“我……我……”支支吾吾半晌,都道不出只言片语的完整话语。他想带季临川去的,依旧是落霞山的潇湘亭,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到底季临川对自己的感情不明,若是再如此带他前去,未免有些突然,万一吓着他怎办。可心底想着这些,这相扣的手指又拢得更紧。

矛盾至极。

季临川疑云重重,目光沿着晏苍陵转了好几圈,倏尔福至心灵,噗嗤一声笑道:“你可是要带我去落霞山?”

“嗯?我……”

“王爷!”又一次被人打断好事,晏苍陵已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变至而今平静得怡然接受,他掀起眼皮子瞪了来人一眼:“说罢,何事。”

来人拱手到了近前,弯腰道:“王爷,王斌到。”

“嗯,让他到客堂罢。”晏苍陵撇嘴以现不悦,随意挥手让人下去后,转身对上季临川,“璟涵,你爹情况如何,若方便可否至客堂一叙,有人想见你们一见。”

“王斌?这名儿有些熟。”季临川单手撑着下颔,疑惑地问道。

“当然熟悉,”晏苍陵含住了一口笑,“你忘了原先我曾提过么,稍后你见他,自然会认出他了。”他将季临川推了一推,“快去寻你爹罢。”

“也好。”季临川回以一笑,转身去寻季崇德了。

提在嘴边的一口气缓缓吐出,晏苍陵略踮脚看季临川走远,踮起的脚步方一点地,身子便借力旋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客堂。

此时王斌已在客堂等候。他焦急地搓着双手,在客堂内团团绕绕,从左走到右,从右又走到左,反复地走来行去,坐不安定。他臀部一接触椅上,坐不得多久,就如同被烫一般站起,继续转圈搓手。

“王爷到,”扬长的一声落下,王斌猛地回首扑到了晏苍陵的面前,连行礼都顾不上,就问,“王爷,您可回了。尚书大人情况如何。”

“好着呢,甭担心了。”晏苍陵大手一挥,走至主位翘脚一坐,闲适地端茶便饮,“诶,你也坐着啊!”他朝着王斌压了压手,“你若站着,岂非要高我一等了。”

王斌赶忙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豪饮一口,但这臀上好似扎了针般,又坐不住地半离了凳,拉长了脖子,朝外边左顾右看——晏苍陵想,若是人断头尚可活,这王斌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头断了,悬挂到客堂外边去。

“瞧你这模样,急什么,”晏苍陵笑着朝王斌点了点,摇首道,“一会还怕他们认不出你么。”

王斌脸色顿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附和着干笑了几声,又紧张地站了起身,局促不安地走动。

“你这是怎地了。”晏苍陵狐疑不浅,“莫不是有事瞒着本王。”

“没有,”王斌讪讪一笑,“只是草民有些急切,想见他们俩了。”

“是么?”晏苍陵阴阳怪气地盯着王斌,“王斌,你实话告知本王,你究竟在担忧什么,为何如此古怪。你若不说,本王便不让你见他们。”

“不,王爷!”王斌急了,抬手便止住了晏苍陵要下令的手,顿了一瞬,目光游移半会,终是老实承认道,“王爷,草民斗胆,可否……”他将目光移向一旁的侍女,脸现尴尬之色。

古里古怪。

晏苍陵挥手唤人下去,再次开口问道:“说罢,究竟何事。”

王斌无奈地叹息一声,站起来同晏苍陵深鞠一礼,双唇开合,将内心难处一一道出。

晏苍陵听罢,哈哈大笑,贼兮兮地将眼珠子溜了一圈,心底生出一条诡计,招手唤王斌凑到近前,低声嘱咐。王斌听后,眉头微皱,迟疑地探起头来问道:“王爷,这可行么。”

“你若当真为着他们好,便照着本王说的去做。”也不知是真话或是作谎,晏苍陵说得脸不红心也不跳,信誓旦旦,“总而言之,要么不说,要么便照着本王所说的去说。”

“是。”王斌也不敢拒绝,颔首应下,躬身退回原位,噙起一口茶,压下心慌,为稍后到来的事情做好准备。

“王爷,他们到了。”小厮的声音从门缝中钻入,晏苍陵低声嗯了一声,便唤小厮退下。小厮前脚方移,季临川便扶着季崇德后脚而入,跨入客堂,季临川对着晏苍陵微微一笑。

晏苍陵即刻站起,装模作样地哈哈大笑,上前迎接:“季大人,您这边请。”

“季大人?”季崇德容色微变,颇为不适这太过高贵的称呼,“这一声大人,草民端不起,王爷还是唤草民的名姓好了。”

“这……”晏苍陵顿首,看季临川悄无声息地对着自己摆手,他遂摆出笑脸回了一声,“季前辈。”

季崇德眉心略沉,显然对这一声过于恭敬的称呼也有些不大适应,但到底对方是个王爷,他亦不好再拒绝人,只能颔首应下。

稍后,晏苍陵同季崇德客套了几句,便招呼人就坐。

晏苍陵目光轻扫过季临川,对其季临川抿唇一笑,又收回视线落于季崇德:“季前辈,今日身体可好。”

“尚好,多谢王爷关心,”季崇德抱以一拳,不料却抖出一声,“王爷相助,我父子俩今生难忘,此恩此德无以回报,但因我父子俩身负重罪,不应再牵连王爷,故而王爷之恩,唯有来世……”

“诶,”眼看季崇德提出离意,晏苍陵便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将右手平摊,指向一旁的王斌,正色道,“季前辈此言差矣,真正相救于您的,并非本王,而是这一位。”

“嗯?”季崇德同季临川同时转首,对上憨笑着的王斌,眉心耸动,将对方的容颜在心底过了一遍,却都想不起一熟悉的身影,“这位是……”

王斌站了起身,拱手道:“季大人,小的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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