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便扭身走了。田力本来想追,可还是想着吕名扬安危,便朝着衙门去。
这个时间的衙门居然仍然灯火通明。田力走到门口,正巧听见一声惊堂木,震的田力抖了一抖。
他们都怕进衙门,因为衙门这地方根本就不是给他们老百姓伸冤的地儿。
田力擤了擤鼻子,大步的走了进去。
走的进了,田力看到吕名扬跪在堂上,外面还站着看的便是碧水。田力赶走两步走了上去,“碧水姑娘,少爷怎么了?”
碧水一看是他,两眼的水终于落了下来,她摇摇头,似乎也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只不过少爷被抓,她跟着走过来罢了。
他们两站在歪头,看着里面的人。
只见那刺史说:“下跪者魏云华,你杀死少女二十五人并刺死其父魏崇正,认是不是?”
田力一听,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是少爷?明明是老爷啊,田力刚想叫,就听魏云华说:“胡说八道!”
刺史又说:“魏崇正死在灵堂,而你又在现场双手握着凶器,且灵堂香案后面的密室打开,里头的证据件件指向你,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
魏云华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刺史脸上一冷,“魏云华,你现在还是看看现在的环境,从实招来才少些苦处。”
“我句句实话,是大人不信我。”
刺史又道:“你说你是担忧父亲安危才去的灵堂,到的时候发现魏崇正已死?”
魏云华正色道:“事实就是如此。”
“本官看你还是满口谎言,来人先打上三十板子,看看他说是不说。”
田力听到这里已经满脑袋打结,虽什么都理不清楚,却听到了要打魏云华。他大叫一声,“不能打!”就冲了出去。
冲到魏云华旁边跪下,田力盯着上面的大人,先是磕了几个响头,接着道:“大人,少爷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是何人?!”
田力心里一紧,“我叫田力,是魏府的下人。”
“你护主心切,所说之话做不得真。”
田力又是一急:“我入魏府就是为了查这些案子的。我都查清楚,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真正杀那些女孩子的是老爷,老爷是为了练功,少爷是一点都不知道,他和这件事没关系。”
刺史听了这话沉思一会儿,道:“就算是魏崇正好了,那为何他又死在灵堂里?”
田力额头上急出一层汗,他道:“老爷今天和人发生了冲突,可能是那个人又回来了。”
“那人是谁?”
“是魏府的马夫!”
“一个马夫,如何能潜入魏府杀人?”
田力一股脑的将密道灵堂之事都说了出来,他现在为的就是保护魏云华,其他的一概不顾。田力一面说,魏云华的脸上一面发白,说道最后,魏云华看着他的眼神都透着阴狠。
“田力!你骗我就罢,为何诋毁我爹!”
田力猛然回头,看进魏云华心底。他摇了摇嘴,不忍去看,祈求的望着刺史大人:“大人,你相信我!”
刺史笑了一笑:“田力,你说了这么多却仍然不能解释为何魏云华手持凶器,而你说的密道暗室的入口在假山地牢,离灵堂有一段距离,凶徒如何第一时间逃脱呢?田力,你言辞之中处处维护魏云华,所说的话不尽属实,念你初犯,本官就不怪罪你擅闯公堂了。”
这言下之意是对田力的话一个字也不信,田力真是急了,连连道:“大人,是真的,老爷才是凶手,少爷一点都不知道。娟儿,对了,娟儿肯定知道谁是凶手的!”
田力想起那还活着的少女,他记得当时魏云华被抓着出府的时候娟儿好像也在人群里。
那刺史点头道,“去问问娟儿姑娘。”
田力心里略微安定了,他和魏云华一道跪在堂上,等着那救命的人。
娟儿被带上了堂,脸色很是苍白。田力看着她心中一阵疼,喇叭花跟蔫了似的,毫无神采。她跪在堂上,听着刺史问他下跪何人,她逐一回答,最终问道了捉拿她的人可在堂上。
娟儿堂上转了一圈,在魏云华脸上看了一看,最后摇了摇头。
田力心底大喜,可娟儿又说:“他从后面袭击我,我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田力心底一沉,道:“没看清就不能说我少爷。”
刺史放了娟儿下去,便对着田力说:“公堂之上由不得你喧哗,现在件件证据指向魏云华,那灵堂暗室的钥匙也只有魏崇正和魏云华所有,就如你所说少女案与魏云华无关,那魏崇正还自己杀了自己不成?”
田力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叫着:“肯定不是少爷!”
刺史一怒,惊堂木一拍,“本官之前谅你初犯不予计较,现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公堂,来人,先打二十!”
令一下,田力便被按到在地上,板子打下来,打的他叫了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叫着:冤枉。好似这冤枉的是他一样。
魏云华见他被打,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是一句话也不开口了。
这夜审被田力一闹也审不下去,只得将魏云华先收押再说。
田力的二十板子打完,趴在地上是动也动不得,他心中不想着这痛,只想着,幸好这板子没打在少爷身上。
碧水在他挨了最后一道板子退堂之后冲了进来,此时天已经泛白,灰蒙蒙的一片,风有些肆虐,看清来像是一场风雪天气。
毫无征兆的风雪天气。
“田力,你怎么样了。”
田力摇摇头,想从地上站起来,却支撑了一下,又到回地上。碧水连忙去扶他,架着人在自己肩膀上,两人一步一步的往衙门外面走,每走一步,田力就要倒抽一口冷气,疼的好似要晕过去了。
“树倒猢狲散,魏家一倒,除了你还有谁来为少爷说上一两句话呢?”
田力听着碧水说出这番话,心底也是冰凉的一片,这偌大的魏府,除了碧水,便没有人是真正跟着少爷的吧。
“别这样说,碧水姑娘,还有你啊。”
碧水眼睛一红,“我什么都帮不了少爷。”
“至少能陪着他。”
碧水点了点头,看了看田力,更用力的扶着人往前走。
他们住在普通的客栈,田力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碧水又是女儿家更是不方便看他受伤的地方。她连忙去外面请了大夫,买了伤药,是认认真真的照顾着他。
碧水一面给他倒水,一面说:“我原来不喜欢你,只当你是乡下人不通风雅怎么入少爷的眼,后来觉得你这人实诚,有一是一,没那么弯绕,现在来看都是我错了。”
田力一急,连忙抬头:“我没有害少爷。”
“我知道。”碧水把水递给他,坐在床边上:“你进府目的不单纯,却是真的对少爷好,这些我都看着呢。不过你始终是骗了少爷,我本该恨你恼你,可现在我六神无主又不得不依靠你。我只请你救救少爷,莫让他被冤了。”
田力张张嘴,“你就是不说我也要救他的。”
碧水将空杯子放回桌上,瞅着田力的眼神有些复杂,她突然深深叹了口气,“田力,我现在在想,你进府来干什么呢?你要是不进府,该是多好,说不定现在府里还和之前一样。”
田力也想,是啊,他进府干什么呢,就为了把魏云华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吗?他回忆自己和魏云华第一次见面,那人趾高气昂,好似盖过天下人的风头,他打了自己两次,然后到了自己家里查人犯,再后来就被弄进府里了。
田力抓了抓手,那一天他要是回去早点,就不会救吕名扬了吧。
可如果这样也会错过了和魏云华的相见。
这一切好像是都注定的,让他丝毫都逃脱不得。
田力把脸埋在被子里,他现在好想再哭一哭,可眼泪是怎么也下不来了。
他想到自己以前很容易就哭了,被吓的、被疼的、或者是满心委屈,可他现在却是哭不出来。田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好像觉得自己变的有些不一样。
“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你也休息休息,还要照顾少爷呢。”
碧水回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都知道这句话是那么的伤怀,便各自移开眼,不吐一词。
门关上的时候,田力脱离的趴在床上,他看着大亮的天,却觉得一片黑暗。
第三十七章:一片痴心
纵然累了一夜,可只要想到魏云华田力就安生不得。幸而他被打了二十大板,受了伤才困倦了些,心里有事,趴在床上就算是睡着了他也睡不安稳。
田力做了一个梦,梦中魏云华被绑在菜市口跪着,那刺史大人高高坐在邢台上,自己则在人群中大喊大叫的,叫的全是魏云华的名字。
周围的人冷嘲热讽,全是说少爷的狠毒心,咒骂声连城一片,田力是心疼成一片。
魏云华的脸白白的,连冤枉也不叫了。他看着田力的眼神恨意深深,好似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田力一样。
田力纵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就看见午时一到,令牌一下,刽子手举高了刀。刀起头落,吓的田力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一头冷汗,心脏砰砰砰的直跳。
那个梦太真实,就像真的发生一样。
田力看看窗外天色,他不过只睡了一个时辰而已。实在休息不得,他想从床上爬起来,刚动了一下,股上的伤就疼的让他咧不开嘴了。
她深深吸上一口气,不管一切的站了起来。站稳了,心下稍微安静些,才又走上一步。
刚走一步,他便觉得股间流下了东西,只怕是伤口又流血了。
田力咬咬牙,往门口走,还没走到,左脚便拌上右脚,摔上一个大跟头,动静大的闹的隔壁的碧水都惊动了。她立马推门进来,见得田力趴在地上,满脸的悲伤绝望,手不停的捶地,好似对自己的无用恼恨。碧水眼眶一热,连忙去握田力的手。
“你别这样,你再着急也得等自己好了才是。”
田力呜咽着,“我这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他。”
碧水也梗着声音,眼泪缓缓的往下落,她说:“这锦州刺史的为人你不清楚我却是知道的,他那人草莽出生,欺上瞒下的事情没少做过。如今破这样一个大案子,如何会不邀功?若没有真正的证据,他是绝不可能放了少爷的。我想着,就算是有证据,找不出凶手,他也不会放少爷吧。”碧水边说边落泪,说到最后却有些说不下去了:“遇上这样的官,我们怎么帮少爷。”
田力心中冰冷,想着总是有办法救的吧,再不济他去劫法场?
可他凭什么去劫法场?武功没练成,还没闯进去就被杀了吧。
要能替他去死,也值得。
碧水见田力不吭声,便说:“你伤养好了我们再去问问少爷,看他在夫人灵堂里到底遇到了什么。”
田力点头,支起身体又回了床上。碧水给他盖好被子:“你若是再生病了,可怎么好,你让少爷还指望谁呢?”
田力这样一听才惊醒过来,深深的点头道:“我知道的。”
碧水喂了田力吃了点粥,然后带着些吃的出去了,田力想着她约摸去看少爷,便没有问。只趴在床上一面运功一面想着自己应该如何。
他想到吕名扬,昨天分开后也不知吕名扬去干什么了?田力想去找他倒也不知道取哪里找。田力叹了一叹,不停的叨念,要是自己有吕大哥的才智武功便好了。
他想着想着便又睡下,这一次,倒是没有做梦。
田力醒来的时候还是碧水叫他,那会儿已经午后,碧水笑着叫他说:“田力,你看看我带着谁来看你。”
田力往他身后一看,便见到了那朵喇叭花,眼神黯淡的,见着田力的一瞬间满了一眶的水,她冲到田力床边道:“阿牛哥。”
田力张嘴想叫娟儿,却是叫不出声,只看着这朵喇叭花落泪。
她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笑着的,现在却哭了,蔫了。
田力心中一疼,点了点头,道:“碧水姑娘,她……”
“我在衙门外面见着她,他问我是不是认得你,我便带她来了。你们一定有好多话聊,我先出去。”
碧水微笑着退出门外,娟儿坐在田力床边。
她不停的落泪,最后落的好似自己都看不下去才擦了擦说:“阿牛哥,你看我,总是哭。阿牛哥,你被打的疼吗?好点了吗?”
田力又点头:“我好些了,你呢?”
娟儿咬着下嘴唇不说话,过了许久,才说:“我没事。”
他们两相对坐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以前的娟儿总有许多话说,一步一跳的叫着阿牛哥,可她现在却说不出话来。
“娟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终还是阿牛问了出来。
娟儿犹豫一下,才慢慢说:“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那天我想去看看你爹娘,回来的路上就觉得后颈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停了一停又继续说,“后来我好像是醒了一会儿,又被蒙上眼睛,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田力猛然一惊,立马问:“外面什么吵闹声?”
娟儿歪了歪头:“好像是说什么你做这些事情怎么对得起你娘?又说什么,你真是个畜生,尽学些歪门邪道。然后就是打斗声音,最后就没声了。”
田力听了第一句就满脸的煞白,如果是这样的对话,除了魏云华又还有谁呢?
可田力知道,绝对不会是魏云华的,他不可能杀自己的父亲,而且,他又怎么可能是魏崇正的对手?
田力倒在床上动弹不得,心里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尤其是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过。
“娟儿,你听的真切吗?”
“嗯,这些话我都听的很真的,我就想知道谁些什么人绑的我。可他们吵架的内容我不听不懂,又是什么武功什么的,那些东西我真不知道了。”
田力相信娟儿说的话,可他又相信魏云华绝对做不出这些事情。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田力的头要炸开,他必须去见魏云华一次,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魏云华把事情说明白。
“娟儿,这些你都告诉刺史大人了吗?”
“是啊,大人问我,我怎么敢瞒。”
田力心底冰凉,心知娟儿的供词一定是坐实了魏云华杀人了。他又要怎么翻案呢?
“阿牛哥,魏少爷是不是就是绑你的人?他绑你,为什么要绑我呢?”
娟儿怯生生的开口,似乎是不敢问的样子。
田力抬头看他一脸小心的模样,心中一疼,道:“他是绑了我,但是他绝对没有绑你。不是他绑的你。”
“可……”
“娟儿,你相信我,少爷是好人。”
娟儿是真的不明白了,不过田力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点了点头:“阿牛哥说他是好人,那就是的。”
田力皱着眉头,心中焦急,他又问道:“你出来这两日你爹娘肯定着急了,你快点回去吧。”
“阿牛哥,你跟我回去吧,你爹娘也着急了。”
田力如何不想回去看看阿爹阿娘,可他现在不能动弹,便是能动弹了也要先救了魏云华才是。田力摇头:“你先帮我报个平安。我过段时间就会回去了。”
“阿牛哥,魏家一倒,你爹娘多担心你。”
“我总不能和别人一样,魏府一倒就散了,我怎么也要保护少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