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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穿之入妄下——by捂脸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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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秦卿没见过沈雁跟朋友相处时的景象,她可能还不会生疑,只当是沈雁心里有事,略有些魂不守舍。可是偏偏她见过李大,见过甘三,见过沈雁与那些朋友纵情欢歌的场面。什么是潇洒意气,什么是尴尬窘迫,什么又是心有灵犀、神思所属,她这个风月场里的行家,自然分得清楚明白。

在未见到严漠之前,秦卿只当是沈雁思念自己,又真正有事,才会前来秦楼。但是见了被唤作“严兄”的俊俏男子,她突然就不这么觉得了。虽然古怪到不可思议,但是这位浪子,是真正的乱了心神,只为一个男人。如此的情形,怎能不让秦卿问上一问!

面对秦卿的诘问,沈雁面上难得显出了些古怪,似是窘迫,又似是无奈:“严兄生性冷淡,一心都放在习武之上,就算对女色没什么兴趣,也断无喜欢其它的兴致。”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笃定。秦卿不由露出一点讶色,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突然微微一笑:“你那位严兄喜欢什么,我实在没有兴趣过问,不过你这浪子还喜欢什么,我却好奇的紧呢……”

随着这略带戏弄的话语,秦卿伸手拔掉了插在发间的玉钗,一头乌发披散而下,落在她月白色的裙摆之上。随着这个动作,在周围伺候的侍女悄悄向后退开了些,薄雪斋里那些通明的烛火闪了几闪,泯灭大半。

天上的月色虽然朦胧,秦楼中却处处闪着耀眼着灯火、无尽欢歌。被这喧闹一映,似乎连那些阴影都无处遁形,能够在这样的地方找到隐蔽之处,本就是一种能耐。目光紧紧锁在那条身影上,严漠轻轻一踩院墙,飞上了另一处屋檐。

之前被人请去薄雪斋,严漠只道沈雁找他商量对付摘星楼的办法。然而真去到那里,见到了一幕浓情蜜意的场面。沈雁身边有人,还是位容色俱佳,又含情脉脉的风尘女子,眼见两人的默契姿态,他的心情突然就不怎么好了。若真只是要问话,又何须摆出那样的场面,做出那样的姿态。在饮下那杯松醪酒时,他在沈雁那双通透的眸子中,看到一些恨不得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东西。

严漠并不蠢笨,当然能察觉到那亲昵背后的躲闪。他也知道沈雁有个“浪子”诨名,想必常年留恋花丛,片羽不沾。然而知道归知道,真正见到之时,他心中还是莫名燃起了一团怒火,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窥探。

这想法何其可笑,他是救了沈雁的性命,甚至于他双修共宿,但是两人除了朋友情谊,怕是没有更多东西了。心中明白,却偏偏忍不住生出不悦,严漠也就不愿仔细端详那两人,除了那段前朝轶闻,他把更多注意放在对院中的戒备之上。这一看,却看出些异样。

也许是因为秦卿身份太过特殊,在薄雪斋周围伺候的人手并不算少,两组乐者不停歇的吹弹乐器,还有挑灯、捧香、端酒、持扇的丫鬟小厮,零零散散足有十余人,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从院外悄然走来,换来些新鲜的果蔬茶点,随时静候主人取用。

如此穷极奢侈的景象,严漠也不是从未见过,但是做得如此静谧无声、有条不紊的,就算是大富人家怕也不多。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仆役身上并没有什么武功,纯粹就是训练有素,教养而成。因而在一众人中,突然出现一个身怀轻功的小厮,故意作出跟旁人相似的姿态,自然就醒目得紧了。

那段前朝轶闻还算有趣,更有趣的则在秦卿和沈雁说完之后,那个小厮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延误的意思,他瞅准了一个换班机会,直接端起替换下的冰盆,就偷偷溜了出去。

会潜入秦楼,窥探他们动静,打听消息的,除了摘星楼怕是没有其他了。严漠哪肯放过这只贪食的鱼儿,直接就缀在了他身后。这小厮看来并不准备马上离开秦楼,反而七拐八拐,在一处墙根前停了下来。左右观望了许久,确定没人追踪后,他弯身从灌木遮盖的墙角处挖出一个盒子,从身上摸出各蜡丸,准备在里面放入打探到的讯息。

既然已经摸透了对方的行踪,严漠哪里还肯耽搁,直接飞身跳了下去。这一下轻如落羽,却连半点声音也未发出,几步走到那人背后,他伸手一点,直接把人放到在地。点倒了人,又仔仔细细把那贼人搜了一遍,拿掉他藏在怀中的毒物,又在对方脸上抹了一把,擦去他面上的伪装,严漠才拎起对方的衣领,向来处走去。

看来沈雁这次料得不错,此处里确实没有安插摘星楼的人马,如今仓促追来的恐怕是从岱县派出的密探,才会用这等拙劣的伪装身法,等到回头好好审一审这人,也能顺藤摸瓜找出些东西。

心中如此想着,严漠脚下却没有半丝停留,须臾之间就重新回到了薄雪斋前,然而只是看到面前的台阁,他眸光就是一沉,才片刻功夫这庭院居然灭了大半的烛火,唯有几盏小灯影影绰绰,点缀在房间角落。透过昏黄灯光,两道模糊身影倒映在窗纸之上,紧紧依偎如同交颈的鸳鸯,说不出的亲密旖旎。

严漠不由冷哼一声,直接把提在手中的探子扔了出去。

只听哐啷一声巨响,那人已经砸破了窗棂,直接飞进屋中。像是被这从天而降的男人惊到,厅阁中传来几声短促的尖叫,严漠脚步不停,闯进了阁中。

屋内此时已经一片狼藉,探子歪斜的摔倒在地,不巧碰翻了放置酒水的案几,金黄色的酒液撒了满地,几枚果子滚得七零八落,还有一颗正巧落在了依偎在一处的两人身侧。只见那位佳人此刻云鬓散乱,香肩半露,面上带着一丝愕然,她身侧的男子则敞了一半的衣襟,眼中也闪过几分惊讶,几分羞愧。

看到两人这暧昧姿态,是个男人都该懂他们适才在做些什么,严漠的脸色更黑了,声音中不带半丝温度:“扰了两位的好事,还请秦大家过目,这人是不是你院中的仆役。”

像是此时惊魂方定,秦卿深深吸了口气,一手拉上肩头散乱的衣衫,优雅的站起身来。绕着那昏迷的男人转了一圈,她才摇了摇头:“衣衫是,但是人不是。敢问严公子是从何处寻得此人的?”

“那群端茶送水的小厮之中。”

秦卿并不在意严漠的冷淡,反而轻轻嗯了一声,伸出玉手拍了两下,从人群中立刻闪出两位穿着褐色罗裙的女子,她淡淡一指庭院中的所有人,冲那两人吩咐道:“都先看管起来,等会查上一查。”

那两位婢女毫不犹豫,低头领命。严漠却没有看向这些人,反而直直的望向刚刚坐起身的那个男人。

“沈兄,你可有什么高见?”

第四十四章

沈雁简直尴尬到了极处,适才严漠说“去去就回”他当然也有听到,但是谁曾想回返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就在那个活物破窗而入之前,他跟秦卿才刚刚纠缠作毕,还没从他那位“善解人意”的卿儿毒辣的唇舌里缓过神来。被如此堵了个正着,竟然让他生出几分抓女干在床的窘迫和悔恨。

其实自从做了那个不堪的梦后,沈雁就觉出自己有些不对。从通了人世后,他就未曾缺过女人,当然也未曾在梦中泛出过丁点春色。谁能想到平生第一次遐思,居然落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意料之外的变化,不由让他在焦虑之余,生出几分惶恐。

然而严漠对他,已经远超乎想象的重要。不止是意气相投,也不止是救命之恩,他打心眼里喜欢这位突如其来的朋友,也不想为了自己这些苟且心思,坏了两人之间的情意。因此,沈雁选择用秦卿拉回自己偏了向的注意。

秦卿是位美人,一个他十分欣赏,亦有些“交情”的绝色佳丽。有这样一位美人在侧,他身上那些古怪自然该有所收敛,或是直接消失不见。为了这个,他才会摆宴薄雪斋,和美人琴瑟和鸣,饮宴作乐。

然而这一切,在严漠出现后,转瞬便摇摇欲坠,跌了个粉碎。他仍旧无法从那人身上挪开视线,哪怕对方的面色阴沉,冷若冰霜,亦无法把心神摆回正经地方。

如此狼狈姿态,竟然被秦卿抓了个正着。更要命的是,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做了别人的替身,秦楼的秦大家自然也不会例外。没有任何犹豫,秦卿便干干脆脆的还了回来。刚才那番亲热,既是沈雁自知有愧,也未尝不是被对方激起了一些倔强,要亲身施法来测一测自己是否正常。

这短暂一试,却让他落到了更为窘迫的境地。

遇上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去拿贼捉凶,反而跟女人行起了闺阁乐事,怕是他这个浪子遇上了也会生出三分火气,更不用提严漠这样面冷性烈的人物。而适才秦卿那句“你果然不成了”,更是让他有些说不出的郁闷。

如今两者混在一处,就连他这样的面皮,也有些撑不住了。

然而对上秦卿似笑非笑的视线,沈雁最终还是拢了拢衣襟,苦笑着坐起身来:“严兄辛苦了,既然捉到了一个,还当顺藤摸瓜,寻一寻他们的巢穴。”

“哦?”严漠一哂,“哪怕是不能在此处耽搁了,不知沈兄还有没有余暇跟我同去寻人?”

听这声音,冷的似乎都快掉出冰碴了,沈雁不由心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自然都听严兄安排。”

目光在面前两个男人身上扫了几遍,秦卿突然溢出了一抹愉悦笑容。绕过瘫倒在脚边的贼人,她步伐婀娜的走到了沈雁身边,理了理对方前襟散乱的衣衫,柔声说道:“既然沈郎还有事要忙,奴家自然不会打搅,只是还望你这个负心人不要忘了人家,多回来小住才是……”

秦大家的温柔笑容自是无可挑剔,沈雁却险险被她憋了个半死,刚才独处之时还不忘嘲笑他的窘状,现在来到严兄面前,却做出这副菟丝花般的模样,怕是并没安什么好心。不过孽都是自己造出来的,他也不好解释什么,只能含糊的朝秦卿点了点头。

秦卿埋汰过沈雁之后,又笑着瞥了眼一旁冷若玄冰的男子。以她的眼光,又怎能看不出对方在气些什么,可笑这沈雁在脂粉堆里泡了半辈子,却猜不透一个男人的心思。只是这两人再怎么纠葛,她秦卿可不愿当什么好人,也该让那浪子吃些苦头才是。

别有深意的冲两人笑笑,秦大家也不再逗留,把这片狼藉留给了两人,带着一群婢子仆役,浩浩荡荡“审问”人犯去了。喧闹厅堂顿时变得寂寥无声,萦绕在两人身边的别扭也就显得愈发醒目。

这番闹得实在有些荒唐,沈雁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干咳了一声:“严兄,先审审这人?”

严漠眼中的寒意尚未褪去,冲躺在地上知觉全无探子冷冷一笑:“当然要先拿他开刀,还请沈兄搭一把手,免得误了这人性命。”

搭手不是为了拷问,而是怕自己下手太重伤了探子的性命,看着严漠浑身凛冽的杀意,沈雁缩了缩脖颈,乖乖凑上前去。

沈雁其实从未见过严漠审人,不论是曾经的冉枫还是之前的妖书生,都是事后拿着消息告知自己的。而这次,他确确实实见到了“拷问”。

地上瘫倒的探子从转醒到昏迷,又从昏迷到转醒,周而复始几遭轮回,也不过花了半刻功夫。鲜血已经流的满地都是,那个不怎么有人形的物件,也早就没了呼痛的体力,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张嘴,把这个活阎王想要的东西一口气吐露出来。

然而如此让人牙根发紧的逼供,对于严漠而言似乎也不怎么稀罕,他不像任何名门正派一样,会为了仁义道德放缓了手,也不太像那些邪魔外道,把凌虐当做取乐。这人只是如同庖丁,有条不紊的施着酷刑,把面前人犯的神智肉身一一凌迟撬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似乎他根本不是个武功高身的剑客,而是苦牢里的凶残狱卒。

直到此时,沈雁体内那点子尴尬分毫不剩,他面前的男人并未谦虚,为了保住探子的性命,沈雁不得不数次开口,才不至于没问出多少东西,就让贼子死于非命。

从那人口中招出的东西也算得上有用,这次从岱县一共来了五位暗探,其中潜入秦楼的只有他一个,其余几人则在外盯梢接应,也亏得甘三走得早,才从这密密大网中脱出一线。

问完最后一句,严漠剑尖一探,直直插入了探子的咽喉,那人目光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闪现一丝解脱。抽出长剑,在空中轻轻一甩,几点暗红血滴溅在了地上。那两道宛如冰霜的视线抬起,望向沈雁。

对上严漠的目光,沈雁叹了口气:“既然问出了他们行踪,不如速战速决,以免节外生枝。”

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场酷刑,沈雁的表情里却看不出多少情绪,更谈不上什么厌恶恐惧,看着这人与往日别无二致的神情,严漠身上的戾气似乎也为之一敛,冷冷还剑入鞘:“烦劳沈兄带路。”

霄城并不是沈雁的驻地,但是这几个接应地点,他心中还算有数。也不废话,两人乘着月色向楼外疾驰而去,因为余下四人并不在一处,在确定地点后,他们就分头开始找寻起来。

沈雁此时功力尚未恢复如初,但是对付两个暗探显然绰绰有余,并没有直接收了他们的性命,他不惜花费了一些时间,点了两人的穴位,又从他们身上搜出了联络用的工具,甚至还有人带了一枚震天雷。一通忙活过后,沈雁提着两人就想去找严漠,对方却来得比他要快上许多。

只见昏暗的月光下,那条黑影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悄然无声踱出了巷口。两个浑圆事物正提在他手中,点滴污血伴随着走动滴在街道之上,如同索命厉鬼一般,留下两道渗人痕迹。

看到这幅景象,沈雁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严兄,何不留下他们的性命,说不定还能问出些什么……”

“有两颗人头,一具残尸,从你拿下的两人嘴里问,会快上许多。”

月光太过黯淡,根本照不清严漠面上的表情,沈雁只觉得周身冰冷,过了良久才开口问道:“那问出之后呢?”

“把这些人头做成京观或是用锦盒送回。魏凌云追了我们如此久,也该稍作酬谢。”严漠跨出了那片阴影,走到了沈雁面前。

沈雁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和魏凌云并不相同。”

若说魏凌云长于阴谋,行事不择手段,已经有点入魔的征兆。那么严漠就堪称手段暴虐,多了一分让人侧目的狠辣。看看他如今作下的这些,又怎能想到不久之前,他曾不远千里护送自己上路,只为救个算得上陌生人的性命。

“我跟他从不相同,若是像他那般优柔寡断,现在怕是连尸骨都消了个干净。”严漠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是已经不像适才那般,声音中毫无高低起伏。

沈雁并不知晓严漠的根底,但是在他的只言片语间,却不难听出对方所处的世道,是何等的艰辛和惨烈,看着对方眼中闪烁的那点星火,他突然张口问道:“严兄,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第四十五章

沈雁口中的“这里”,说的显然不是霄城。直到如今,他对严漠和他所在的那个世界仍旧知之甚浅,更不清楚他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处,占了姚浪的皮囊。若是按佛家说法,怕是三千世界,宇宙弗远;若是按道家说法,则会被冠上个“夺舍”名头,乃是邪物冲身之兆。然而不论是佛是道,发生在严漠身上的,都是常人不可为的怪事,他究竟碰到了什么,才会来到这里?

面对沈雁的郑重一问,严漠唇边浮起抹冷笑,吐出了八个字:“鏖战脱力,重伤昏迷。”

沈雁面色更肃穆了几分,他如今已经相当清楚严漠的武功,能让他陷入鏖战,直至重伤的,该是何等凶猛的一场激战。只是他对战之人究竟是谁?平生又面对怎样局面,才养成了这么一副杀伐不禁的酷烈脾性。

看着沈雁眼中的执拗,严漠也不再遮掩,直直说了出来:“几月前,蒙鞑点起二十万兵直犯合州,师尊生前跟那合州知州有些交情,乌衣门故地又与合州唇齿相依,我便率五百乌衣劲卒前往援驰。当时也有不少武林门派率兵前来,直把那小小的钓鱼城堵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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