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把脸埋在枕头里，吃吃笑了。
顾先生过年不回家这一令人发指的行为居然没有遭到除了季明时以外第二人的谴责，整个顾家连个电话都没打来，叫季明时觉得非常奇怪。顾衍在床上装了一天娇弱，终于躺得不耐烦了。
因为他觉得季明时总是怀着某种怨气在一旁冷眼旁观，以至于他隐隐有些不安。
大年初二，顾衍央求季明时把自己送回家，理由是自己手臂疼开不了车。季明时看着他那道一个创可贴就能完全搞定的伤口，毫不掩饰地抽了抽嘴角。
最后季明时还是心甘情愿地充当了车夫，当然是因为他臆想中的、而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某种隐性脑震荡。
一进顾家大门，就有两只步履摇曳的豆丁扑到顾衍身上，口齿不清地叫着“爸爸”。季明时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立马沉下了脸。
顾母跟在两个孩子身后，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哎呀，你们俩可算回来了。看会孩子，我得出去一趟。”
季明时听着顾母的语气有哪里不对的样子，还没来得及细想，顾母便把两只豆丁拎起来，一人怀里塞了一只：“抱好，还走不稳呢。”
季明时：……
他姿态僵硬地跟怀里的那玩意相顾无言，直到豆丁把口水流到了他手上。
季明时简直抓狂，这年过的，勇斗歹徒，照顾前男友的私生子，这都什么鬼！
顾衍看了看季明时手里的那只，默默地把自己的换给了他。季明时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有区别？”
顾衍点头：“恩，妈弄错了。这个才是你的。”
季明时：……
顾衍见他一脸茫然，把两个豆丁简单粗暴地往婴儿车里一塞，紧紧攥住季明时的手：“明时，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
“这俩是我那回代孕弄出来的孩子。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
季明时一脸呆滞，表示接受不能。
顾衍苦笑了一声：“是我骗了你的经验，背着你弄出来的。我那时每天都在想，咱俩要是能有对双胞胎，一个你的，一个我的，那该多好。可这个几率太小了，我只在猎奇的新闻里见过。后来你不声不响地就走了，我便开始暗暗祈祷，要是是你的孩子活下来了就好了。我还可以再要，可万一你要是再也不回来了，我起码能有个念想。后来孩子一出生，我就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一个是我的，另一个不是。”
“我不敢想，我居然真的梦想成真了。明时，我擅自弄出一个你的孩子，是我不好。你要是不喜欢，以后都由我养。明时，我当时大概是疯魔了，不顾一切地想要把你绑在身边。”
季明时大概对于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有些接受不能。他对顾衍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机械地一遍遍描摹那孩子的眉眼，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真有几分像自己的。
这事……季明时使劲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跟语墨结婚？”
“我跟苏语墨是协议婚姻，各取所需。”顾衍提起这事颇有几分公事公办，“她的那个家吧，你也知道，她年纪越大越恐婚，都快成病了。她需要一个稳定温馨的家庭环境克服心理障碍，而我则是实在需要给孩子找个类似母亲的角色。她对我和这两个孩子都比较熟悉，接受起来容易一些。我们俩一拍即合，什么时候她不恐婚了、有了心仪的对象，随时可以解除协议。”
季明时心情突然好了许多。他斜了顾衍一眼：“那现在呢？”
顾衍有些紧张：“你都回来了，我就只能带她看心理医生了。你不是想反悔吧？你前天已经答应我了！”
季明时想起前天的事就有些恼怒，他冷笑了一声，刻薄地说道：“我那是以为你快死了。”
顾母直到午饭点才回家，家里已经鸡飞狗跳不成样子了。顾母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就知道不能指望你们。”
季明时和顾衍面面相觑。
顾母烦躁地摆了摆手：“都走开，别碍眼。今天家里没吃的，你们俩回你们自己家去。”
季明时被顾母的话惊住了，一句话都不敢说。顾衍偷笑着握住季明时的手，对母亲说道：“没事，妈，我煮点面条吧。”
顾母的眼睛钉子似的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良久无言。季明时连大气都不敢出，顾衍则一直含笑看着她。追呼顾母一脸挫败地扭过头：“煮面去吧，都去都去。眼不见为净。”
顾衍笑了。
顾衍煮了一家人的面——虽然很难吃——但是顾母和季明时不约而同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吃完了有史以来最为安静的一餐饭。吃完饭，顾母放下筷子，看着季明时说道：“顾衍爸不在家，我就代表他了。”
季明时忙放下手里还剩了两口汤的碗，正襟危坐。
顾母目光躲闪，好像有千言万语似的，却次次欲言又止。最后她挫败地叹了口气：“算了，也没什么。你们俩都这样了，好好过日子吧。”
顾衍接下来的几天里都赖在季明时家。孩子并没有带走，因为顾母说“怕被两个人玩死”。两年前的事情尽可以一笑泯恩仇，只不过近来有些小怨。
季明时家的狗怎么都不理顾衍，一次两次顾衍没放在心上，次数多了他难免生疑。偏偏回回他问起季明时，季明时都是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表情，顾衍于是心生一计。
有一次季明时看完书，随手就扔在了沙发上。顾衍扫了一眼，那是他颇为心爱的一本。顾衍趁着季明时一个没注意，扔了块肉在那书旁边。
狗自然欢喜地扑了上去。
季明时吓了一跳，他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书粘上某些不明液体，于是情急之下大叫了一声：“阿衍，站住！”
顾衍：……
他总算知道季明时为什么不肯说了！
东窗事发，季明时磕磕绊绊地对他解释说，自己给狗起这个名字完全是睹物思人神马的，顾衍依旧一副哀怨的小眼神，最终季明时不得不许了他不少福利才算罢休。
晚上，吃饱喝足的顾衍搂着熟睡的爱人无比餍足，对自己冲着狗叫阿衍的未来生活的担忧也暂且烟消云散了。
生活总会有些不如意，只要与你还有来日方长，便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