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筷子一把拍到桌子上，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今天食堂的饭做得真硬。”
第十一章：菜鸟&忠犬（中）
孙亦琦是不知道吴傲带他熟悉业务代表了什么，但是李敏知道。吴傲手里的厂家很多，都是大客户，虽然他现在没有要分几个交接给别人的意思，但如果孙亦琦跟着他，说不准吴傲就能漏几个给孙亦琦接手。
李敏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继续接上之前的话题，“跟着吴傲学业务是好事，你要多多向他学习。”
孙亦琦点头，“一定。”
李敏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一边观察着孙亦琦的表情，一边说，“但是吴傲手里的客户都是大客户，是我们公司的支柱。以前有几个销售毛躁，得罪了厂家那边的采购经理，公司的份额，”他顿了顿，用手指比了一个二，“第二年份额掉到了20%，要不是后来吴傲接手，一点点努力回来，我们公司说不定今天就解体拍卖了。”
孙亦琦不知道吴傲这么有本事，又想到如果自己害得吴傲丢了份额怎么办。
李敏继续道，“你也别担心，吴傲会带着你，出了什么事，也有吴傲给你顶着。”
孙亦琦从李敏的话里只听到了关心和提点，不明白李敏的那些心思，但是胆怯却是埋在了心里，扎了根，就不如以前那般从容了。
当天下午吴傲和孙亦琦说了出差行程，把机票和计划都定下，孙亦琦绷着一张脸，倒是没人能看出其实他已经开始紧张了。
回家后孙亦琦吃着钟点工给他留的晚饭，埋着头扒饭，一口菜也没吃。饭后孙亦琦边走神边还洗了碗，看来洗碗已经烙在了他的心里，和吃饭呼吸一样成了本能。
等孙亦琦洗好碗出来，周南拿着游戏手柄说，“玩一局？”
孙亦琦没反应过来周南在喊他，就从他眼前飘过，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南不满意了，他看出他心神不宁，想着要让他娱乐放松一下。走神还能洗碗，怎么走神了就看不见他了？
他拿两个手柄，也不敲门直接推开孙亦琦门，一眼就看见孙亦琦正在看那本厚度堪比牛津词典的产品手册。
“前阵子你不是说已经背熟了吗？”周南说着，自然得关上门，靠在门上问他。
孙亦琦抬起头，像是不明白周南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再熟悉一下……”说着又低下头。
他脸上是面瘫着，但是周南能察觉出他情绪低落。
“是工作上不顺心吗？和我说说。”
孙亦琦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说自己还没开始工作就开始胆怯吗？这样周南会看不起自己的。
周南走进几步，站到孙亦琦面前，用游戏手柄抬起了孙亦琦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发生了什么？告诉我。”这次与其变得有些霸道。
孙亦琦感觉下巴冰凉的触感，和不可忽视的力道，抬起头，看见周南沉默得看着自己，那双平时总是笑着的眼睛也没了笑意，他在等自己说话。
孙亦琦的性格绵软，但也有倔强的部分，如果告诉周南，就觉得像是在对周南示弱，他不想示弱。所以闭着眼，不去看眼前人。
周南再走近一步，他把手柄放到孙亦琦的桌子上，发出“啪”得一声。他不喜欢超出自己掌控的小房客，心里也来了点脾气。但看到孙亦琦随着这一声，身子缩了一下，周南刚刚被拒绝了的怒气，瞬间就平息了。
他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手放到孙亦琦的膝盖上，“说给我听的话，我说不定能给你一点建议，你不把我当兄弟？当朋友吗？”他声音软下来，说得很慢。
孙亦琦张开眼，周南仰头看着他，觉得被蛊惑着，拒绝不了周南的好意，“其实没什么。”
周南只疑问得“恩？”了一声，孙亦琦就又接着说道，“我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给公司和吴经理带来麻烦。”
周南轻笑出声，“就为这点事？谁都不可能一开始就能做好。”
孙亦琦看着他笑起来，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往常的笑意，表情是熟悉得玩世不恭，而他竟然从这种花花公子的笑意里，得到了勇气，“李敏告诉我吴经理的客户都是大客户，对我们公司很重要，我怕我做不好。”
周南柔声道：“和我说说你新认识的同事们吧。”
孙亦琦介绍了销售部的助理常姐，提到了常姐带他去见了很多OL，介绍了段涛是部门经理，他似乎很喜欢笑。吴傲是大客户经理，但只有三十岁，很年轻，昨天中午把自己带入了销售部门午餐团体，以后吃饭终于不用一个人吃了。今天中午销售部的同事李敏好心提醒自己要重视吴傲的客户。
周南问：“李敏是怎么样的？”
孙亦琦不解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说，“李敏？他长得很好看。”
周南皱眉，“好看？是女的？”
孙亦琦说：“不是，但是长得很好看，五官很精致，像女生一样好看。”
周南其实听出了里面的门道，只是李敏肯定有些其他的心思，但没想到这样别有用心的人竟然是被孙亦琦说，长得很秀气好看的人，看来人不可貌相。“那你什么时候去出差，去哪里？几天？”
孙亦琦又老实交代干净，“下周一去北满市，周二晚上回。”坦白后，觉得一身轻松，盯着周南越发觉得他是此生挚友。
周南却关心道：“和谁一起出差？”
孙亦琦回答道：“和吴经理。”
周南对这个高频率出现的抬头，上了心，“吴经理？”
孙亦琦答：“恩，吴经理。”
周南问：“那出差你们住一间房吗？”
孙亦琦不知道为什么急于否认，“一人一间，公司差旅费住宿标准300元一人每晚，我们订的是普通商务酒店。”
周南看他否认，心情好上了几分，继续道，“以后如果有什么想不明白就直接和我说。”不要从我面前经过，不理我。
孙亦琦笑了，“周哥。”
周南露出八颗牙齿，“恩？”
“你对我很好，为什么？”
“对你好不好吗？有我在。”
孙亦琦听他这么说，这次却没有感动，反而不知怎么心里有一块地方空了，好像少了些什么需要用东西去填满他。这时后知后觉得才发现周南的手还一直按着自己的膝盖，从膝盖处能感觉到周南掌心的温度。
周南像是不解孙亦琦的沉默，手缓缓移动到他的大腿，而后一撑，站起身。他拍了下他的头顶，看着孙亦琦的耳朵微红，“陪我玩一局。”他又抓起两个手柄，一手抓着他走出客厅。
孙亦琦压住自己心中的悸动，任凭他拉着自己。看着周南的后脑勺，露出一个苦笑。
有什么变了。
江港市的机场很大，国际和国内航班分两个航站楼，吴傲一进机场，就看见孙亦琦背着一个韩式的双肩电脑包站在大厅门口等他，穿着西装，站得笔直，眼睛看着地面，好像在发呆，但是自己一进来他就看到了自己，还挥了挥手。
“你来得很早啊。”吴傲抬手看了眼手表，他们现在是早上7点半，“怎么过来的？”
孙亦琦腼腆得一笑，“房东送我来的。”
吴傲看着孙亦琦，还是那句话，“可从来没听说过房东送房客到机场的。”
孙亦琦摇了摇头，“不是，房东正好也要去北满市。”
吴傲：“……”这话你信？
孙亦琦：“……”他信。
“哦。”吴傲听到这些也就只是点了下头，不再继续问，指挥者小兵孙亦琦，“去办登机牌。”
吴傲做事不拖泥带水，一下飞机包都没放，直接想去了Y公司位于北满市的一个工厂做拜访，工厂是产品销售的一个基本环节，孙亦琦之前去过静海市的工厂参观，以为这次也是参观流水线，但这次吴傲把他带到品质部和物流部，算是平时工作中会遇到的相关业务部门。大家交换了名片，就是酒桌上见。
中午和轮休换班的工作人员一起用餐，工厂的工作量大，即使是品质物流办公室的人，有时候也要去和手下的工人联络感情，搭把手做做苦力，所以大碗肉大碗酒，说话也直接。吴傲面不改色喝了一圈，孙亦琦也硬着头皮跟了一圈，大家就对这个说话不多，但是喝酒爽气的新人有了认识。
饭后他们去了入住的酒店，休整了一下，吴傲看孙亦琦虽然面上不显，但是说话比喝酒前还少了，就把他扔在宾馆休息，命令他好好休息，自己先去汽车主机厂做拜访，顺便把几尊大佛约出来晚上吃饭，让孙亦琦无论如何晚上要起来一起参加饭局，带他认识下厂家里的几个人。
等晚上招待汽车主机厂，厂家里几个人也知道了吴傲手下多了一个，说话不多喝酒爽气的新人。
孙亦琦面色如常，喝倒了，也不多话。
新技能“一口干”的熟练度已经达到了80%以上，变成了被动技能，不用去主动触发了。
孙亦琦万没有想到，自己职场里学到的第一个技能，竟然是唐布李教的。
第十二章：菜鸟&忠犬（下）
要说周南真的这么巧去北满市，吴傲听了不信，周南自己也觉得这慌撒得不高明，但是孙亦琦凭着对周南的盲目信任，愣是信了。
房东表示担心自家小房客第一次见客户就被人拆解入腹，一下飞机先跑到了孙亦琦入住的酒店，开了间房。
周南：【今天上午干什么】
孙亦琦：【吴哥带我去拜访工厂的同事，说业务中会经常和他们有接触。】
周南一个人在酒店，趴在床上发短信，时刻监督孙亦琦的行程，看到他叫那个吴傲吴哥，心里不是滋味，他还以为哥这个称呼是他独一份。生气得一甩手机，躺床上开始用Ipad打斗地主。但不时偷瞄着时间，到11点了又忍不住了发了短信。
周南：【现在到哪了】
孙亦琦：【在工厂隔壁的XX饭店，吴哥说要招待他们。】
周南马上坐起来，开始了10分钟一个短信的问候。
【喝酒了吗】
【中午少喝点】
【喝多少了】
【你要不去厕所装晕吧】
厕所：快来我这里装晕！
孙亦琦喝趴下被吴傲送回了酒店，才看到周南的短信，迷迷糊糊回电给他，“周哥，没喝多少，我没事。”
孙亦琦以为自己说话挺利索的，但在周南听来孙亦琦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不过很！可！爱！
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冷淡一些，“怎么想起给我电话？”这是在不满意孙亦琦不回他短信。
孙亦琦脑子有点糊涂，“我想告诉你，我……”
周南脑袋一懵，这是要表白的节奏？刷好感果然还是有用的？要不要告诉他，其实自己就是为了看着他才来的北满市？但是这么快，感觉没什么成就感？
孙亦琦忍住反胃，继续说道，“没……醉。”
周南：“……”说话不要大喘气。
孙亦琦：“……”刚说到哪里了？
晚餐的时候周南提前去了孙亦琦要去会客的饭店，孙亦琦跟着一帮厂家里的人在包间喝酒，周南就在大堂角落一个劲得边吃边发短信。
孙亦琦其实有些撑不住，但李敏的话在脑袋里转着，时时刻刻告诫着自己，再不满意也不能得罪大客户。而手机每隔一会就震动一次，知道周南也在这个城市里，又让他莫名得觉得很安心。硬逼着自己努力参与话题，至少不能表现得太扭捏，该敬酒一点都不含糊，该要介绍得作介绍，连递名片的姿势都做得标准无比。
晚些吴傲先送几个客户出门，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时尚的人独自用餐，这身穿着可不是北满市的风格，而桌上铺张地点了一桌菜，只动了几种。周南也感觉到吴傲的视线，两人目光接触，互相点头致意，就又错开。
过一会，孙亦琦被吴傲扶着出来，周南瞪着两个人走出饭店的身影，这才知道刚才那人就是那个“青年才俊”的吴傲，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开，自己去抱自家房客。
晚上回酒店后，周南打电话给孙亦琦，但这次电话没接通，又打了几个还是没人接。
周南瞪着电话，想着孙亦琦没被客户拆解入腹不会便宜了那个吴傲吧，越发不安心。三分钟后，站在了孙亦琦的房门前。
孙亦琦早就睡了，电话铃声都没能把他吵醒，这次依稀听到有人敲门，一下一下好像敲在脑袋上，披了衬衫就烦躁得一把拉开门。（注1）
周南看到的就是只披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露出一双修长大白腿的孙亦琦。视线沿着那双腿，扫过衬衫的下摆遮住的关键部位，腹部精瘦，有两条漂亮的人鱼线，很性感，再往上看到敞开着的白皙胸口和他胸前的两点茱萸，顿时有点口干舌燥，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半张脸，遮住了自己阴晴不定的表情。
“好看吗？”孙亦琦说。
周南点了点头。
“回去看你自己的。”孙亦琦说完，就甩上门，倒屋里继续睡。
门“啪”得一声在周南眼前合上，把也他甩回了现实，这才想起，刚才孙亦琦的语气，依稀有些熟悉，还盖在脸上的手，移到自己的眼上，遮盖住走廊的光线，回味着刚才的春色，他周南一向忠于自己的欲望，让他沉溺其中。
这时隔壁的门打开，吴傲探出头看到周南，认出是刚才饭馆铺张浪费的男人，此时又见他站在孙亦琦的门前，就明白了这人的身份，调侃道，“小孙的房东？”
周南一扭头，看到吴傲，不知怎么先是放下心，知道他不在孙亦琦的房里。随即想到要解释自己的出现，“正巧来看看亦琦。”
吴傲意味深长得一笑，“这年头当房东不容易。”
周南点头后，就想离开。
吴傲接着说道，“又要送房客上班，又要送房客去机场，房客醉了还要来接，房客出差还要来陪床。”
周南被他这么刺了几句，反而不想走开了，“我高兴。”他挑衅得看了吴傲一眼，“我这个房东就喜欢宠房客。”
吴傲觉得和神经病没法沟通，“那明天我们要去北满市城郊的工业园，你找辆车来送我们过去。”
周南不高兴了，他凭什么为吴傲服务？
吴傲说了下工业园区的位置，“出租车不让送到园区里面，从园区门口走到厂家要走30分钟，你不是宠你家房客吗？”
周南被“你家房客”这四个字取悦了，但也不打算放着吴傲占便宜，学着吴傲刚才那样，也回了一个意味深长得笑容。
第二天，吴傲开着周南租的车，副驾驶座上坐着孙亦琦，去北满市城郊的工业园。
周南还是给吴傲租了车，但是他可不能给吴傲当免费司机，至于报复讽刺？来日方长。
周三回到公司，段涛关心了孙亦琦的情况，孙亦琦还是一副面瘫脸，简练得汇报了工作细节。段涛又向吴傲打听了下，就稍稍放下心，他最怕就是孙亦琦会鲁莽待客或者过于紧张，显然初次出差他表现的既不献媚也不迂腐。
李敏这周出差安排在周四周五，特意周三留在公司想看孙亦琦笑话，“小孙，出差怎么样？”显然他心里面不是真的要去关系，期待看到孙亦琦一脸苦相的求救。
孙亦琦对于出差，除了喝酒还真没什么感觉。不过顾念起李敏先前的话，“谢谢你之前的提点。”
李敏想，‘我教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