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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记上——by莘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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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玉汶羡正言道,直视着平静的叶兰陵。

“玉大人不能去。”叶兰陵摇摇头。

“为何?”

“伊伏罗虽然是昏迷状态,但每天的药物维持还是要靠玉大人的悉心照料。若你走了,就没有人来照看他了。”叶兰陵看着玉汶羡露出一丝苦涩笑容,“没有关系,我想我一个人……”

“我去!”

“我去。”

几乎是异口同声,却惊愣了淡然的叶兰陵。如果说沈宁的出言是自然而然,那邕是怎么回事?

“不行!”

“不行!”

“不行!”

又是异口同声,玉汶羡、直、吉如连厉声直对邕,语气中没有商量,只有强硬和阻扰。

邕没有理会三位的逼视,他慢慢站起身,直径走到叶兰陵面前,盯着他惊讶的乌黑双眸,正言道,“我和你一起去。”

“!”叶兰陵瞪着不像说笑的邕,本想问为何,却被一旁急狂的玉汶羡打断。

“大哥,您是绝对不能去的,这趟我可以同叶公子一起,不在的这些天,我会吩咐下去,他们也能照顾好伏罗。”玉汶羡咬牙竭尽全力地说服邕,虽然他知道一旦大哥做出决定,是没有任何人能为之改变,“直,小如你们也来说说啊。”

“主子。”直站在邕身后,低声道,“此趟路程太危险,还是由我……”

邕抬手,直立刻闭口不言,“决意已定。”

“大哥!”

“主子!”

“我也去。”说话的竟是吉如连,他玩绕着盘头小辫,悠哉地走到邕身边。

“小如,你就别再掺和了!”玉汶羡怒斥着一脸随性的吉如连,“你不是最知道幻巅嶂的厉害么,为什么还要搅局。”

“我没有啊。”吉如连甩甩小辫,“虽然幻巅嶂是无人能及,但巴大哥要去,所以我也要去。”

“你!”玉汶羡被气得火冒三丈,“我是叫你别让大哥去,现在你反而促使他去!直……直你说话啊。”

直没有回答,却盯着同样怒发冲冠的沈宁。

“叶哥哥,若你一定要去,那宁儿誓死陪在叶哥哥身边。”沈宁死命拽着叶兰陵的手臂,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便会消失不见。

叶兰陵看着沈宁坚定的眸子,不由露出一个慧心的笑容,“宁儿莫急,我不会有事的,宁儿只需在这儿等我回来就好。”

“叶哥哥你这是打算不带宁儿了?你已经计划抛弃我了!我不要……”沈宁有些哭丧的脸,急得直跺脚。

“小鬼头,你去是没用的。”吉如连瞟了眼耍缠的沈宁,“你没有武功,去了也是包袱。”

“你以为你自己的功夫了得吗?”

“嘁!”吉如连鄙笑道,“无知的小鬼。”

“好了,大家都别吵了。还是我来说说……”玉汶羡还未说完,只见邕不耐烦地扬起衣袖,一个转身,“我和吉如连一同前往。”

“你凭什么定我的去留!”出言的是沈宁,他瞪着面前这个高大肃严的邕,还想吼出什么,却在望见对方阴冷的眼神之后,不由消了声。这人……当初第一次见到他,便看不清灵魂,只是隐约感觉到危险,令人有种莫名的肃然起敬,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中,除了深敛和威慑,似乎再无其他任何。他究竟是谁?

第十八章:出发

“宁儿,他说得很对。”叶兰陵俯下身,对上沈宁怒瞪邕的视线,“我本是一个累赘,不能再搭上你,这样大家都会有危险。宁儿,你只要等我回来便可。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叶哥哥……”沈宁皱着眉头。

“你还很有自知之明嘛,呵呵。”吉如连笑道,“我们倒要看看你如何渡过大沟壑。”

闻言,叶兰陵站正身,从容镇定地看过邕和在场其他人,“我想先提一个问题。”

“恩?”吉如连挑挑眉。

“两位可有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之势?”虽未见他们任何一个人有如电影中吊威亚那般的飞天,但多次眨眼间的方位转移,应多少与其功夫有关吧。

“哈哈,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吉如连翘着嘴角,仰起头,“你曾当场抓住我,不会连轻功内力都没有吧。”

叶兰陵面对吉如连的嘲笑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侥幸,“那谁更甚一筹?”

“这个当然是……”吉如连刚想脱口而出,但在瞅了邕一眼之后,赶紧跳到玉汶羡身后,狡黠一笑,“当然是我啦,我可是最厉害的怪盗哦。”

“小如……”玉汶羡推推身后的吉如连。

吉如连吐吐舌头,“不过武功最好的是巴大哥,每次切磋,我只有逃跑的份。”

叶兰陵蹙眉,他为何屡次称邕为“巴大哥”?这个特别的称呼有什么意义么,我……叶兰陵摇摇头,为何又出现这种心情,苦闷骚乱,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还没告诉我们该如何过去呢。”吉如连看着忽然皱眉不语的叶兰陵,“若你要说用武功的话就算了,那是不可能跃过去的,更何况你也不会轻功。”

叶兰陵听到吉如连以及大家心中的疑惑,转身,对上徘徊的玉汶羡,淡定地说道,“玉大人,若能准备好如下所说之物,我们便可立即出发。”

“何物?”玉汶羡些许惊讶地看着叶兰陵那双坚定的眸子。

“一块一丈半长的方形布匹,要最牢固的;一根百丈半长的粗绳;一口可容下一人的锅;一把锋利的匕首,其柄要长,有镂空最好。”

玉汶羡仔细记下这些奇怪的互不相干的东西,“还有?”

叶兰陵微微一笑,摇摇头,“这些足矣。”

“这……”玉汶羡还有很多疑虑,很多问题想说,但在看见叶兰陵自信坚定的眼神之后,他决定什么都不问,“好,一个时辰之后,我定将这些东西全部拿来。”

叶兰陵微笑着点点头,“那我现回房,收拾片刻,准备启程。”

玉汶羡停了会儿,伸出的手还是搭上叶兰陵的肩膀,“谢谢你。”

叶兰陵一愣,略显苍白的脸泛出淡淡笑容,“不客气。”

“叶哥哥……”沈宁站在木桌边,看着叶兰陵打开那个从见面就一直带着的包裹,只见他拿出一个形状奇怪巴掌大小的黑色东西藏在腰间,“你非要去幻巅嶂么?你可知那儿有多危险,从来没有人活着到山脚。宁儿实在不知,你为何要帮玉家兄弟,而且还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叶兰陵没有回答,他翻开包袱,拿出那枚“愿望之星”,久未见天日的玛瑙依旧泛着幽幽绿光。将其递到沈宁面前,对上他略为惊讶的双瞳,“替你保管的‘愿望之星’,现将它交付给你。”

“叶哥哥为何突然……”沈宁愣愣地看着在叶兰陵手中袅袅溢光的“愿望之星”,蓦地,他用力一把推开怒嗔道,“我不要这个石头!我不要分开!我只想和叶哥哥在一起!”

叶兰陵微讶沈宁激动得似乎水气满目,他轻轻拍抚宁儿愤红的脸,拭去眼角欲出的泪,拉过那只小手,将戒指置于掌中,“宁儿,它是‘愿望之星’,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沈宁睁大通红的眼睛,望着手中还残留着叶兰陵体温的“愿望之星”,暖暖的,就像回流在心尖。

“我答应宁儿,一定会活着回来。”叶兰陵看着沈宁渐渐平静下来,不禁松了口气,“你只要在这儿和它一起等着我回来就好。”

沈宁看了看手中的星,再抬头看着面前的“星”。还是那样的透明无瑕,没有任何杂质色彩的灵魂,仅是这样看着,就身心满当。忽然间,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我想问你有何喜好,想问你厌恶何物;我想了解你从未提及的过去,我想知道你为何总是在深夜凝望月光;我害怕你忽然说要走,害怕你走之后不再回来。我这样深深地惧怕着,怕得全身颤抖,这样的……我只是想在你走之前亲口对你说句话:我好爱你。

然而,我并未说出口,看着你露出属于我的笑容,听着你对我说出的承诺,我太过于激喜的心却在你转身关门的瞬间顷刻瓦解,彻底崩灭。叶哥哥……兰陵……我会等你,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微笑着对我说:“我回来了。”

沈宁无力地跌坐在木桌边,就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娃娃,右手紧握着的“愿望之星”狠狠掐进肉里,隐隐作痛。只是谁都没有发现,一阵奇异的光圈由沈宁周边淡淡散出,只片刻功夫便消失殆尽,一如往常。

玉府门邸

叶兰陵还是有些担心,在去幻巅嶂的这些天,没有自己陪在宁儿身边,他会不会不习惯一个人,晚上睡觉没有人给他盖被子他会不会感冒,要不要再回去叮嘱几句。刚才出门时虽然他没有再吵着跟来,但他的模样还是叫人担心啊。叶兰陵停下脚步,思量了片刻,最后苦笑地摇摇头,自己真是糊涂了,总是把宁儿当成小孩子,竟然忘记他已是一个比自己还长三岁的大人,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叶公子!”玉汶羡见叶兰陵低着头踱步,一会皱眉忧虑,一会摇头苦笑,这时还站在原地发愣。他走上前,“叶公子,你说的东西我都准备齐全,放于马匹之上。你看还需要什么?”

“啊?”叶兰陵听闻玉汶羡的声音,回神抬头,对上那张不似平常的笑脸,再看看不远处已在等待的邕和直,以及不耐烦靠在马背旁的吉如连,“抱歉,我来迟了,这些东西足够,可以出发了。”说完,两人快步走到大门前。

“咦?那个爱吵闹的小鬼呢?怎么没有哭着跑来?”吉如连夸张地瞧瞧四周,竟不见那个整天跟在叶兰陵身边的人。

“他在房内,就不来送别了。”叶兰陵和善地望着吉如连。不知为何这个少年似乎对我和宁儿存在偏见,这种无理由头绪的恶意最让人难以琢磨,不过看那双清亮有神的眼睛,他应该不坏,“我们出发吧。”

“那就快走吧,看这天是要下大雨了。”吉如连抬头望了望天,而后踏上马蹬,跨坐在马背上,后面放着一个大木箱,里面是准备好的物品。

叶兰陵这下犯了难,他看着吉如连和邕跃上各自的马,而自己站在原地不得动弹。面前的马儿似乎在疑惑今天的主人怎么还没上来,难道是嫌俺长得丑么?

玉汶羡察觉到叶兰陵的异相,看着他面露窘色,再看看当道的汗血宝马,原来是这样……“叶公子是不是不善骑术?”

“额!”叶兰陵闻言顷刻脸惭愧泛红,他困窘地难于启齿,“我……”真是后悔曾经拒绝杰鲁的骑术教授,当时自己是自大了,原以为只要精通与计算机打交道的交通工具便可,没想到如今自己连最基本的骑马都不会,这可怎么办?

“哈哈,你竟然不会骑马,太好笑了。”吉如连大声地笑出口,“你不会武功,身体又差,现在连马也不会骑,真不知道我们所有的判断是不是有误,你究竟有什么过人的能耐。”

“小如,住口!”玉汶羡拿着纸扇狠狠敲上吉如连的手臂。

“哎呦,手都被打折了。”吉如连夸张地呲牙裂嘴,对上叶兰陵紧皱的眉头,幸灾乐祸地嘟囔道,“反正我不带他。”

就在叶兰陵尴尬无助之时,另匹黑风大马走到身边,“哒哒”的蹄声尤为刚劲入耳。

“上马。”

叶兰陵抬头,对上邕清冽肃严的神情。他犹豫踌躇,竟有些拒绝与邕一道,虽然这是犯傻的行为。

“啧!”见叶兰陵徘徊不前,邕索性伸手拽起他的臂膀,将人置于身后。

“大哥,小心力道。”玉汶羡惊讶邕的出手,连忙着急询看叶兰陵是否有被扯伤,幸好无碍,“大哥,一路上多多照应叶公子。”刚说完,玉汶羡就想抽自己嘴巴子,叫大哥照顾人,那不是要白天挂月亮么。他连忙将目光投向旁边的吉如连,才想拜托一下小如,却发现那个脸色更加难看。罢了,事到如今,我还是……“大哥,路上一定要小心,如果不能到幻巅嶂,别勉强,一定要赶回来,我们再寻其他办法。”

“主子。”一直沉默不语的直忽然出言打断玉汶羡的叨叨念,“幻巅嶂太危险,您不应该……”

“是啊,大哥,其实我从头到尾都反对这个决定。我看还是让我去吧,万一您要是有个什么……”

“驾!”

可怜的玉汶羡还未来得及说完,邕即不耐烦地蹬马一挥,扬长而去。

玉汶羡望着渐行渐远的两匹马影,无奈地平声碎碎念,“万一有个什么,我该如何去面对先皇,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第十九章:微妙

三人很快出了斑驳的邺城城门,直向幻巅嶂奔去。

叶兰陵坐于邕身后,双手试图抓紧某物,却无奈马背上没有长毛。冬天干冷的风“嗖嗖”吹过脸庞,还是有些刺痛。不过邕身材高大,躲其背后,竟可避开几乎全部的冽风。叶兰陵微微仰头,不知……他会不会冷?

马跑得飞快,却也稳当,即使不懂相马,也可推测此马可称上品。还记得杰鲁的相马赌马,曾让自己不止一次的瞠目结舌,杰鲁……不知你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和以往一样接受任务完成任务,还是如当初那般的嗜杀浴血。米尼呢,是不是还忙碌于古墓中搜索宝贝,如果能带你来这儿就好了,你肯定会高兴得翻腾吧,呵呵。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那么段时间真的融入到这个时代当中,仿佛以往的一切都是梦幻,如今的生活才是现实。其实何处是真实的存在,何处是缥缈虚无,谁又能明白透彻呢。

天色暗了下来,一场必不可免的大雨将如期而至,只是现在还未见动静。叶兰陵抬手撩过吹散的长发,头有些沉,眼睛也些许干涩。他微微侧身,头轻轻靠上面前宽厚的背脊,手不自觉地搭上邕腰间的“白泽玉鞶”。好困,我想睡会儿,就一会儿。

叶兰陵昏昏沉沉地浅睡,恍惚之中感觉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腰,稳稳地禁锢,不让自己摔下马去。随着颠簸而惴惴不安的心,似乎也愈发踏实起来,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懊悔自恼。这种心安理得的问心无愧,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好想……好想就这样一直睡过去,不再醒来。

“陵……兰陵。”

叶兰陵微微蹙眉,被轻声唤醒,他睁开朦胧的双眸,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环境。一座破败的寺庙,凌乱的砖瓦四处散落,枯白的茅草掺杂其中,上头的佛像断臂裂身。屋外雷声乍起,大雨瓢泼,门边拴着马,马身被雨打湿,时不时抖身甩水。

邕和吉如连坐在升起的火堆边,两人皆被雨水淋湿,边上还悬挂着湿哒哒的外袍。叶兰陵起身,奇怪着自己为何一身未湿,还有,为何会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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