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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记下——by莘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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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说服成功,此刻殿外已经传来太监的通报,“启禀皇上、太后,宇文护国师求见。”

宇文邕对着大殿正门,微敛双目,重重说道,“传。”

“吱呀”华丽的大门被推开,宇文护一身铠甲,腰配宝剑,气势磅礴地走到殿前,目光锁定在皇帝身上,“臣宇文护参见皇上、太后。”

“起,入座。”宇文邕看着宇文护有备而来倒也面不改色。

听到皇帝命令,一个小太监忙匆忙端来一把蛟龙大椅,放在大殿中央。

宇文护侧目,犀利地看了看木椅,而后坐了下去。

“国师,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事需你来作为。”宇文邕没有一丝破绽地慢慢走到宇文护身边,按照叶兰陵交代的法子,按部就班,“太后年事已高,却沉浸酒坛。若不是亲近之人,有时都不准他人拜见。而近日脾气反常,时喜时怒。过往朕虽劝告多次,但母后不加理睬。今日国师拜见,望你劝劝太后,醉酒伤身啊。”语毕,宇文邕拿出放好的《酒诰》一书递给宇文护,“望国师用此来规劝太后。”

宇文护看着手中的书册,打开,正是《酒诰》。

太后扶额,声音混混低沉,说道,“老喽,才蘸半两就有点醉了。”

宇文护一脸严肃地望着威严认真的皇帝,虽然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就算是想杀我,也不该在这种时候吧。宇文护仔细地思考着,最后还是慢慢朗读了起来。

正当宇文护渐渐陷入《酒诰》的词句中,宇文邕慢慢踱到他的背后,猛然抽出腰间匕首,一把深深刺进宇文护的心脏。

宇文护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直击死穴,他睁大眼睛,回过身直直盯着宇文邕沾满鲜血的右手,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而后砰然倒地,世上的屠龙第一人终于死去。

“皇……皇帝。”太后见宇文护没有挣扎地躺在地上,忙哆嗦着站起身,“他死了吗?”

宇文邕看着昔日称霸大周的将军,生前的国师竟然死于此策,不禁暗自咂舌,“死了。”

“啊……死了,终于死了。”太后眼眶溢出泪来,“宇文护终于死了,这是我们宇文家的大事,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啊!来人。”

“奴才在。”从殿外跑进两个小太监,在看到血泊中的国师之后,哆嗦地立刻跪倒在地,“奴才惶恐。”

太后心思缜密,立刻想着如何圆此事,“宇文护谋权篡位,举兵造反,证据确凿。今皇帝仁慈,赐他全尸。传旨下去,国师宇文护暴毙!”

“是!”传旨太监哆哆嗦嗦地弯着腰退了出去。

太后颤巍巍地站起身,慢慢走到皇帝身边,看着鲜血直淌的宇文护,重重地叹了口气。

“母后。”宇文邕搀扶着太后,脑中不禁回忆起多年以来的种种。

“哎……宇文护啊宇文护,你终究亡于自己的高傲和轻敌。”太后摇摇头,抓着宇文邕的手臂,“皇帝,他始终是你的表兄,还请厚葬吧。”

“是,儿臣明白。”宇文邕侧目,在那张停滞在惊愕的苍白脸孔上,看到了不甘。但不甘仅不甘而已,人已死,化虚无。

太后转过身,背对着宇文护,蓦地出口言道,“罢了罢了,你和那个……星的事,母后不管了。”

突然得到太后对叶兰陵的肯定,宇文邕有种不敢相信地错觉,“母后您的意思是?”

太后没有直面回答,她摇着头,慢慢朝后殿踱去,“但有一条,请皇帝留下皇家血脉。”

宇文邕没有出言,只是平静看着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叶兰陵坐在龙榻边,时不时问问白芷皇上是不是回来了。白芷有些奇怪今日公子为何有点焦虑,她前前后后去查看,都不闻任何有关皇帝的事,只是被告知在太后那儿。

“白芷,你再去看看吧。”虽然知道历史上宇文护是死于此计,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公子,皇上肯定还没回殿,否则皇上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公子的。”白芷安抚着有点坐立不安的叶兰陵,“要不公子先用膳吧,说不准皇上一会儿就回来了。”

白芷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外传来行礼之声,“奴才参见皇上。”

不消一刻,宇文邕便出现在寝殿内。

叶兰陵赶忙上前,着急问道,“如何?他死了吗?”

宇文邕视着叶兰陵因为担心而乌黑通透的眼眸,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死了。”

被宇文邕牢牢抱住,叶兰陵不安的心终于得到平静,“那就好,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宇文邕靠上叶兰陵肩膀,闻着那熟悉的兰花香,闭起双目,“兰陵,你这回真是立了大功啊。”

听到大功一件,叶兰陵弯起嘴角轻笑起来,“只要能帮你,无论何事我都会去做。”

宇文邕摇摇头,“日后再无它事,太后已许我们在一起。”

“啊?”叶兰陵有些惊讶,就在前几日,太后还极力反对,如今却竟能得到她的准许,“太后她……”

宇文邕起身,爱恋地看着怀中的人儿,“我们要永远相守。”

“永远……”这句对于自己来说此生最最重要珍贵的话,这个说出此话的男人,这个此生最最重要珍惜的男人,“如果有永远,那我希望是永生永世。”

夺得全部皇权兵权,宇文邕的作为没有再受到束缚阻力,尤其还有叶兰陵的帮助。改革府兵制度,清查影户黑地;没收寺院财产,勒令僧尼还俗;兴修水利,进攻南水北调。放免奴隶,使得人民感受到了自由和解放,周国在皇帝的统领下愈见强大富饶。

“兰陵。”宇文邕拦着叶兰陵纤细的肩膀,站在草原上望着远处叠嶂的高山,“多谢。”

叶兰陵弯起嘴角,轻风吹乱了那席乌黑长发,飘扬在空中撩动心弦。他颔首微微一笑,如嫣如花,直叫身边之人沉醉不已。

宇文邕伸手抚上那白皙脸庞,倾身,吻上那柔软薄唇,只稍蜻蜓点水,拥人入怀。

叶兰陵依靠在那宽厚的胸膛,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他脸红心跳。叶兰陵垂下眼帘,望着地上随风起舞的嫩草。看了一会儿,待心平气和之时,他起身,拉着宇文邕坐在草坪上,“邕,我有话要和你说。”

宇文邕挨着叶兰陵坐下,搂着他的肩膀,柔声道,“你说。”

叶兰陵望着远处的山峰,眼眸变得深邃,“我……不是神仙。”

宇文邕看着一脸平静淡然的叶兰陵,没有惊讶没有反驳,只是听着、等待着他说出更多关于自己的秘密。

“也许你不相信,我来自未来,也就是以后。”这句意思不明的话在说出口之后,被微微一笑,“抱歉,我说的你可能听不懂,我……”

“不。”宇文邕视着叶兰陵美好的笑容,但他笑不出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你是明日之人却出现在了今日。”

“恩……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明日是很长很长时间以后的明日。”叶兰陵侧过身,看着自己的爱人。

“有多长?”

“如果算上我在这里的3年时间,那就是1442年以后的明日。”叶兰陵在宇文邕眼中看到了惊讶,“所以这个世上流传的星,其实是一个平凡人,只是我知道的事情比较多。”

“何事?”听到这些,宇文邕心中有着一丝不安。

“很多,比如宇文护是怎么死的,你以后会如何等等。”思及此,叶兰陵眼神黯淡起来,他想到历史上的宇文邕英年早逝,还未完成统一大业就病逝于路上。但为何他如此强健的体魄会死于疾病?宇文宪医术高明怎会让他病重,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啊。而我,那时又会在哪里?还是守护在他身边吗?我怎么会忍心看着他死去,我……我那时已经!

“你以后会如何?”宇文邕看着叶兰陵忽然灰暗的眸子,不安的情绪蔓延开来。

“我……”叶兰陵慢慢移开目光,他不想也不忍直视邕的眼神。兰陵王,生于541年,逝于573年,也就是说今年他就会死。

看着叶兰陵的欲言又止,神情苦楚,宇文邕一把拥住心爱之人,皱眉道,“无论有何事,我宇文邕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好沉重的话,但又是那么真挚那么深情。就算……就算自己真的时日不多,有此誓言,无憾,“生死相依。”

“兰陵,我定不会让你死的。”宇文邕抚着叶兰陵的背脊,想着那该死的顽疾,也不知仙中道人何时入宫,虽然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但是随时会发作的心病真是叫人担心至极。

“生死有命。”叶兰陵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眉头紧锁的宇文邕,如果自己突然消失,他会不会伤心,他会不会找我,留下他一人,他……该怎么办,他一个人……

“即便是命要你死,我也定会打破这命,我宇文邕什么都可不要,但我只要你。如果命中注定失去你,那我宁可一……”口中的“死”字还未说出来,便被叶兰陵伸手拦住。

“邕,答应我,如果日后我死了,或者我回到很久很久以后的那个世界里,请一定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不要自刎不要伤心。”叶兰陵微蹙眉,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我要你好好活着,你还有你的子民。如果我死了,请你忘记我,请……请以国家为重,血脉相延。”

“兰陵……”宇文邕一把抱住心绪痛苦的叶兰陵,“不要说了,不要再说别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永生永世都要好好爱你,好好疼你。”

一番细语,两行清泪。

“邕,我好爱你。”

宇文邕心疼得看着叶兰陵的眼泪,轻轻拂去,他碰了碰兰陵的鼻尖,爱恋说道,“傻瓜,今日本是带你来游玩,没想到你竟然伤心起来。”

叶兰陵低下头,擦拭眼角的泪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

打断又是道歉的话,宇文邕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

叶兰陵有些微讶地接过这封信,这是当年自己进齐国皇宫之前写给邕的信。他打开信封,拿出那张熟悉的纸张,上面写着一句话,一句英文。

“信上写了何事?”宇文邕视着叶兰陵弯起的嘴角,“是很久以后的文字吗?”

“恩。”叶兰陵抚着那张折叠过很多次的信,边缘已经微微泛黄,却没有一出撕裂,就像一个宝贝,被人珍惜。

“何意啊?”

叶兰陵静静地看着邕,玛瑙般乌黑的双眸浸透爱意,他柔下脸容,轻启道,“I LOVE YOU。”

“恩?那是什么语言?”宇文邕还想追问,却发现叶兰陵含笑妩媚,他微敛双目,眼神深邃。邕揽过身边之人,轻轻放倒草地,看着身下瞪大双眸的叶兰陵,沉沉说道,“兰陵,可以吗?”

叶兰陵垂下眼帘,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没有任何抗拒。

宇文邕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可爱之人,那沾染上粉红的脸容太过美好。他心中一窒,失神地吻了下去。

微风袅袅,旭日霞光,穿越千年的爱恋,犹如流星划过天际,不留一丝痕迹。

第八十章:换心

寝殿

天已微暗,传膳的小太监在门外等候了半个时辰,皇帝却丝毫没有意向。宇文邕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章,叶兰陵倾身整理奏折。

“兰陵,有一事我有疑惑。”宇文邕放下手中的册子,有点昏暗的大殿在白芷点燃油灯之后亮堂起来,“你为何能看懂我们的文字?”

“这个……”叶兰陵将一本本木册放置在龙案上,“宁儿教我的,他懂很多,知识渊博,是个可用之才。”

听到叶兰陵谈及沈宁,宇文邕就有点不愿,“别说他了,那副愚蠢的模样。”

“啊?宁儿一点都不愚蠢,其实他才是正真的高长恭,而我只是替代他而已。”叶兰陵看了看想上前传话,但又不敢打断的白芷,微微一笑,“白芷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终于被点到名,白芷见皇帝没有出言呵斥忙上前跪下,“启禀皇上,用膳时辰已过,奴婢是否传小李子进来?”

宇文邕没有说话,倒是叶兰陵笑着说道,“已经这么晚了,是该按时吃饭呢。”

“那奴婢这就叫小李子进来。”白芷欣喜地得到皇上应许,站起身便朝殿门跑去,却在门外遇见黑缎紫衫气势汹汹的沈宁。

“兰陵在里面吗?”沈宁快步走到殿门,询问白芷。

白芷点点头,“皇上也在殿内,公子容我进去禀报一下。”

“不用,我自己进去。”

白芷还未来得及阻拦,沈宁就闯了进去。一旁的士兵也没出手,毕竟沈宁是叶兰陵的人。

“兰陵,兰陵。”沈宁大声喊着进来,丝毫不畏惧皇上会责罚,因为他只是来见叶兰陵。

“宁儿,你怎么来了?”叶兰陵拍了拍宇文邕的手臂,立刻走到沈宁面前,“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用膳,一起吧。”

沈宁看了看后面脸色阴沉的宇文邕,瞪了瞪眼,“不了,我今日过来是想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

沈宁拿出一本书,书上面的字歪歪扭扭龙飞凤舞,真叫人看不懂,“这是木艾芮留给我的书,上面记载了一个如何治疗心疾的法子,我想你的病就是心疾,也许可以用这个法子。”

“哦?”叶兰陵有些好奇地拿过书,上面的文字他依旧看不懂,“那是什么法子?”

沈宁看着叶兰陵微皱的眉头,怔怔说道,“换心。”

“换心?”叶兰陵对上沈宁坚定的眼眸,虽说现代是有心脏移植,但是自己的病是天生无法根治,难道在这个古代,医术竟比现代还要发达?

“是的,木艾芮的书上说:心,人之最重;心疾,唯有换心。所谓换心,即以心换心。”沈宁平静地看着叶兰陵乌黑的双眸,“所以我们只要换心便可。”

“可是……”叶兰陵回头看着已经走上前来的宇文邕,“这样不大好吧,没有人愿意把心换了。”

“兰陵……”沈宁没有去注视叶兰陵身后的宇文邕,他只是看着那双眼眸,而后说道,“我愿意。”

“宁儿,你……”叶兰陵理解沈宁话中的意思之后,愤怒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行!我不同意!我不会和宁儿换心,就算死,那也是我的命理!”

沈宁知道事情说出来,叶兰陵必定会反对,但是……也许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就算……就算这辈子他不会爱上自己。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事,这也是唯一能让他永远记着自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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