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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记下——by莘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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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白泽脱口而出的话,叶兰陵瞬间止住了笑,愣了一会儿,垂下眼帘,些许苦涩又温柔地说道,“他也是孩子。”

“额!”白泽看着叶兰陵爱恋的脸容,心中泛起一阵痛楚。他永远都不会对自己露出这个神情,不会得到他的任何回应,也不能得到。这就是事实,一个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帮他,保护他,因为他是这几千年来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爱。

“对了,白泽。”叶兰陵抬起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初你随我们下山,却没有说为何,只说跟着我,难道你的原因和我有关吗?”

白泽凝视着叶兰陵纯洁的眼眸,轻轻点头,“是的,和你有关,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那你何时才能告知于我,我想帮你尽早完成任务。”

“任务一完成,我便要回‘幻巅嶂’。”白泽平静地对视着叶兰陵的眼睛,怔怔说道,“你希望我早点离开你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呵呵。”白泽低笑出声,打断叶兰陵想要解释的话,“我逗你的,我会告诉你我下山的目的。不过不是现在,待你再次回到叶兰陵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再次……”叶兰陵皱眉,他不懂白泽深奥的话,想问却不知是否会再次冒犯。

“别再想了,时机一到,你自然会知晓。”

“如此啊……”叶兰陵侧过身,看见沈宁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永恭殿,“白泽是否知道洛阳邻界的敌国是哪国?”

白泽仰起头,微敛双目,怔怔说道,“是周。”

第四十五章:起程

周国皇宫

“启禀皇上,今日胡氏令高长恭为将,前往洛阳对抗我兵。”直单膝下跪,低头禀告齐国消息。

邕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有些异常的直,站起身,慢慢走到他的跟前,冷冷说道,“洛阳城外耶律手中还剩多少兵马?”

“回皇上,今早耶律回报,军中兵马还剩五万余。”

“齐兵多少?”

“齐兵剩三万,胡氏命高长恭调援五万,预计四日后汇合。是否下令四日内攻破洛阳城?”

“不,”邕一挥手,转身朝龙案走去,“命耶律派一支精锐兵马伏击援兵粮草,只要粮草殆尽,就算三十万大军也毫无作用。”

“皇上,洛阳城内亦有粮草。”

“哼!齐兵进驻洛阳时,强缴米粮钱财,以致众怒群起,民心涣散。如今齐兵的粮草只能维持五日,朕倒要看看上任的将军如何扭转乾坤,保他洛阳城!”

“皇上……”直低着头,欲言又止。

“何事?”邕皱眉。

“请皇上降罪,昨日臣未及时进宫,他被高纬召见,中了催情毒。幸亏白泽出手相救,并无大碍。”

邕听闻直的话,阴沉下脸,紧闭薄唇,握着杯口的手青筋浮现。

“请降罪。”直未抬头,重复道。

“宇文直,朕命你从今日起放下所有任务,保护他在战乱中毫发无损。如有违旨,杀无赦。”邕阴冷说道,“退下!”

“遵旨。”语毕,直消失在书房中。

“啪!”一阵清脆的碎裂声打破死寂,那只黑色瓷杯瞬间化为细片散落在地。邕阴戾地看着手中的水渍,敛起双目。叶兰陵,一切都是你的错!倘若你不是星,你不去结识高长恭,如今你我也不必兵戎相见。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如果那天你拒绝冒名进宫,如果那天你说不,没有人能阻拦你。兰陵,如果你说跟我走,我一定会带着你,一定会把你禁锢于身。如今,我也不用受这相思之苦。兰陵……待此事结束,无论你是救世之星,还是毁世之祸,我都要将你夺来。到时候,你要如何补偿我。

“叶哥哥,你怎么了?”沈宁坐在叶兰陵身边,手中抱着毛茸茸的白泽,颠簸的马车摇晃得让人头昏脑胀。

“没事。”叶兰陵望了望前面带兵领头的万副将,身后跟着的五万兵马步伐紊乱,沙土飞扬。

“看你发愣都不说话,我以为叶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呢。”沈宁瞥了眼怀中打盹的白泽,不怀好意地揪揪他的耳朵。

“我很好,没有不适。”叶兰陵拍拍沈宁扰人清梦的手,而后看着万副将的高头大马,“我只是在想,不派人马保护先行的粮草,万一被敌兵埋伏,那该如何是好。”

“此次调兵不是秘密行动吗?胡太后突然出击,敌方何来消息。”沈宁停下捉弄白泽的手,回头望着尘土中的长长兵队,“倘若出了叛徒,那就另当别论了。”

“叛徒?”叶兰陵微微皱眉,“所以我应该去提醒万副将才行。”

“叶哥哥,”沈宁拉住打算停下马车的叶兰陵,“来不及了,粮草已行一整日,就算现在快马加鞭也赶不上。如今,我们只能保持缄默,免得动摇军心。”

叶兰陵听闻沈宁的分析,思考片刻,坐回车内,无奈叹道,“只好如此,但愿别出差池。”

齐兵日夜兼程,三日后的夜晚,援兵靠山扎营,准备养精蓄锐,明日一鼓作气与洛阳兵汇合,共同歼敌。几日下来,叶兰陵与军中士兵接触甚少,因为每当他想融入其中之时,那些士兵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些甚至羞涩脸红,这让他非常疑惑也更加苦恼。

“宁儿,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叶兰陵拿着一根树枝挑拨火堆中的木块。

“什么事?”沈宁啃着手中的干粮。

“你有没有发现那些士兵,除了万副将之外,他们都不和我说话。”叶兰陵将树枝丢进火堆,皱眉看着沈宁,“你说这是为何?难道我面目可憎吗?”

“噗嗤”沈宁听到叶兰陵的猜测,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叶哥哥,之前我说你的审美观有问题,如今看来,果真是有很严重的问题。”

“恩?此话怎讲?”叶兰陵愈加不理解地看着笑得灿烂的沈宁。

沈宁放下手里的干粮,侧过身,看着叶兰陵在火光照映下的脸容,忽明忽暗,让人不禁想伸出手去触摸,触摸这似虚似实的脸庞,“叶哥哥,是你长得俊美,他们才会情不自禁地盯着你看,而忘记和你交谈。”

“啊?你这话……我……”叶兰陵得到这个理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呵呵。”沈宁看着叶兰陵困窘的模样,心生爱恋,柔声道,“你不必在意,其实他们对你没有恶意。”

“可是我……”叶兰陵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宁儿,你会不会弄错了。我哪有这个能耐,是不是我有其他什么地方令人厌恶,让他们不愿意和我说话?”

沈宁温柔地看着着急的叶兰陵,微微一笑,“不用介意。”

“我如何能不去介意。”叶兰陵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去思考这个原因,“既然担任将军一职,我就一定要全尽所能,以最小的损伤去取得最大的胜利。可是现在,他们连说话都对我退避三舍,日后我如何能下令作战,调兵遣将啊。宁儿,倘若真如你所说,是因为我的这副模样让大家心存芥蒂,那……我我该如何是好?”

“这个……”沈宁看着叶兰陵因为着急而红晕的脸,愈加显得俊美异常。

“难道……难道要我自毁容貌,破相以对?”

“不要!”沈宁听闻叶兰陵“残忍”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千万不要,绝对不要,一千个一万个不要!叶哥哥,为何你总是不在乎自己呢?你为何不去考虑你身边人的感受。倘若你真的伤害自己,那宁儿定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

“额!”叶兰陵看着忽然发怒的沈宁,愣了一下,“宁儿,我只是这么随口一说。”

“随口也不行,有些事连随口都不能随口,万一以后成真……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没说。”沈宁自咬舌根,忙向老天忏悔。

“小鬼头就是小鬼头,吵得让人不能好好睡觉。”白泽慵懒地从篷内走出来,靠着火堆蜷在枯叶中,“如此简单之事,还像三岁小孩一般愚笨。”

“你……你说谁愚笨?”沈宁看见白泽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愤怒地抬脚踢向高傲的白泽,却被叶兰陵拦住。

“宁儿,别闹了,听听白泽有何办法。”

白泽回过头,乌黑圆实的兽眼望着叶兰陵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等等,先说你的办法,再来谈条件。”沈宁盯着“表情”严肃的白泽。

“好,我来说说办法。”白泽站起身,慢慢走到叶兰陵的跟前,缓缓说道,“方法很简单,你只要戴张面具即可。”

“对啊!”叶兰陵听闻白泽的提议,不禁豁然开朗,“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戴个样子狰狞的面具,这样士兵就不会再盯着我看而不和我说话。这个办法真好,我竟然都没有想到。”

“叶哥哥,这种吓人的办法只有吓人的人才会想到,哦不,应该说吓人的兽。”沈宁瞪着靠近叶兰陵的白泽,恶语相向。

“宁儿,不可出言伤人。”叶兰陵拍拍沈宁的脑袋,而后对着白泽说道,“多谢你的办法,不知你的条件是?”

白泽仰起头,直直地看着叶兰陵,一字一句说道,“今夜和我睡。”

“滚吧你就。”听到白泽的这句话,沈宁第一个反应就是一脚踢开这个讨人厌的兽类,“滚回你的‘幻巅嶂’,谁要和你睡。”

“你有毛病啊!”白泽被沈宁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出一米外,摔进枯草中,呛了个够本,“你还有没有教养了?动手动脚,不明是非就出手伤人。”

“对你还要什么君子吗?你这个小人,竟然想染指叶哥哥!”沈宁站起身,朝白泽走去,刚想抓住他,却扑了个空。

“什……什么染指?”叶兰陵看着两人准备大打出手,完全忽略了他这个当事人的存在。

“你脑子里就装着这些!你知道他每天晚上把被褥全给你盖,自己依火取暖吗?”白泽竖起全身的白毛,一副全副武装对付敌人的模样。

“就算如此,他也能和我睡,凭什么要和你睡!你这个不知是兽是妖的东西,鬼才知道你会不会半夜忍不住欺负叶哥哥。”

“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地全还给你!他和你睡,你就能按耐不动?你个三十无立的高长恭!”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叶兰陵却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听着他们的争执,他本想告诉他们,他一点都不冷,他还想说他比较习惯一个人睡,可惜那两人没有一个肯停下来听他说几句。

叶兰陵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中稀稀拉拉挂着的星光,听着身边的吵闹声。忽然间他觉得很温馨,温馨到不再有孤单,温馨到脑海中全是邕。邕,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好好生活?有没有……想起我。邕,我好想你,好想见到你。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完成高长恭的历史,我就去找你,无论你是讨厌我,还是鄙视我,我都要对你说出我的心意。无论你接受与否,我都要跟着你、爱你。呵呵,原来我也学会了纠缠。邕,你说我们下次重逢是何时?你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吃惊?厌恶?还高兴呢?呵呵,好期盼那个时刻的到来,我想我一定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吧。

第四十六章:扎尔巴勒

天刚微亮,叶兰陵照旧依偎在冒着袅袅青烟的火堆边休憩,白泽和沈宁各自睡在他的左右。白泽蜷在叶兰陵的外衫内,沈宁盖着厚厚的被褥,脸上的三道抓痕历历在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突如其来的大吼惊醒了树林中落单的鸟儿,也同样惊醒了浅眠的人。

叶兰陵动了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在仔细听清吼话之意后,猛地起身,朝声源走去。

“你说粮草遭敌兵埋伏,全数被劫?全军覆没?”万副将瞪红了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衣衫褴褛、血渍斑斑的马探。

“是的,粮草在离兵营一里远处的青涧沟被周兵突袭,待洛阳兵赶到时,已兵灭粮劫了。”

“这……这……”万副将不敢相信地踉跄退后,不知所措地靠在树边。

叶兰陵快步走到马探面前,看着一脸死灰的万副将,皱眉。

“将军……”马探看着突然出现的叶兰陵,在呆愣片刻之后,忙上前禀告。

叶兰陵抬手打断马探的话,“我已略知一二,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于你。”

“请教?在下不敢。”马探第一次听到身为将军的统帅竟然会用“请教”二字,让他顿感惊讶,“请将军直言,在下一定如实禀告。”

“恩。”叶兰陵侧过身,看了眼依然睁着死鱼眼的万副将,问道,“洛阳城内外,我方兵马有多少?”

“回禀将军,二万进驻洛阳城内,一万扎营城外。”

“敌兵多少可知?”

“据探子回报,还剩五万余。”

“五万?”听到这个数字,叶兰陵疑惑起来,按照常理来说,五万对一万应该绰绰有余,更何况对方还有秘密埋伏粮草的实力,那他们一定也知道齐国援兵会在明日到达,如此对付八万大军胜算会大大降低,那为何敌方会按兵不动,只是伏击粮草,而不是直接攻城,占据洛阳城?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营中剩余粮草还能维持多长时日?”

“回禀将军,最多只能维持一日。”

“洛阳城内是否有征集粮草?”

“这个……”马探听闻这一问话,不禁低下脑袋,“回禀将军,关于洛阳城……”

“但说无妨。”

“我兵入驻洛阳城时,已经将城内所有粮草调集一空,如今……”马探低声说道。

“什么?全城?”叶兰陵惊讶地不敢相信。如果说连洛阳百姓家的粮草都消耗殆尽,援粮又遭埋伏,那如何在下批粮草到来时防御敌兵啊。不对……叶兰陵微皱眉头,细细回想起上路之前,万副将和他说过的话。他说这场仗打了将近一个月,当时营中粮草已备一月之需,再加上洛阳城的百姓家粮,对付四日应该绰绰有余,那为何会空粮呢?这里面肯定有隐情。而这内情是什么,只有到洛阳城内才能知晓。他转过身,对着呆愣的万副将出言命令道,“万副将,传令下去,即刻起程,三个时辰内必须到达洛阳城。”

昔日络绎不繁华热闹的洛阳,如今已是闭门隔绝,静如死城,只有城门上把守的士兵隔三差五地来回张望。叶兰陵带领的五万兵马于当日午时汇合洛阳城外兵营,守营者为卜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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