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子就一个房间加一个卫生间，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房间里放着一台电脑一张床。
卓耀把方琥珀迎进门，方琥珀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紧张得不知双手放哪，卓耀为他倒了杯开水，方琥珀慌忙双手接过，不小心碰到卓耀的指关节。
喜欢的人的皮肤温热温热的，指尖传来触电的感觉，方琥珀的手微微颤抖，满满的水溢出一些，洒到大腿上。
不知是不是习惯性照顾人，卓耀下意识迅速抽出纸巾，吸干方琥珀裤子上的水渍。
被人碰到大腿内侧，一股电流击中方琥珀的脊髓，简直像踩了钉子一样立即弹起退到窗边。
无法抬头，因为脸一定很红。
“对不起，你没事吧。”
不知道卓耀为什么道歉，方琥珀只听到心脏快要跳出身体，摸索着把水杯放在窗台上。
为什么他要摸我的大腿？
方琥珀平复了半天心情才又走近卓耀。
卓耀见方琥珀走来，竟然直接走到床边。
“这床很大，两个人睡应该也不会很挤。”
要睡一起吗？方琥珀受到了惊吓，眼珠瞪得大大的，他本来以为会打地铺。
看着卓耀收拾被子枕头的侧影，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他的心头。
卓耀，他这是在诱惑我吗？
也许，他也喜欢我？
仔细想想，没有谁会把陌生人领到家里来吧，除非……是想发生点什么。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越觉得是真的。
方琥珀这下别说紧张了，简直都忘了自己是谁，这里是哪，今年是几几年。
他回忆自己今天穿的什么内衣，会不会很丢脸，但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真的颤抖过头，以至于一片混乱。
但是，他并不害怕发生什么，倒不如说他很期待。
方琥珀越来越想行动了，不如试探一下。
他小心翼翼坐在床边，卓耀见他坐下，也就在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
“今天谢谢你收留我，不然我该在马路上晃一晚上了。”
“没什么，你不用这么介意。”卓耀很客气。
方琥珀小孩子一样踢腿，往卓耀身上靠，“我叫方琥珀，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大四的学生。”
“方琥珀，”卓耀复述一遍，说，“你好，我叫卓耀。”
“大家都直接叫我琥珀，你也这么叫吧。”
“好。”卓耀点点头。
方琥珀开朗地笑，露出了白白的牙齿，将手搭在卓耀的肩上。
看似不经意的搭肩，其实方琥珀是故意的，他把卓耀的肩头抵在自己的胸上，手摸索着卓耀的肩膀。
要是卓耀也对自己有意思的话，他一定会察觉到自己动作里的用意而有所行动吧。幻想着接下来的进展，方琥珀感到呼吸不能。
卓耀真的没有抗拒方琥珀，反而抓住搭在肩上的手，看了看，说：“你的手挺好看的。”
方琥珀动弹不得，一种一触待发的感觉盘踞在体内，害羞得收回自己的胳膊。
突然，一声金属板跳动的声音响起，是水壶把水烧开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卓耀烧好了水。
“你去洗澡吧。”卓耀对方琥珀说。
方琥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默默起身。
他绝对喜欢我，绝对喜欢我，一会儿绝对会发生什么吧，怎么办怎么办？
已经对会发生什么深信不疑的方琥珀洗澡出来以后却发现卓耀在等待期间沉沉地睡着了。
他的衣服也没脱，就这么靠在床头睡了，侧脸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很疲惫，睡梦中的他没有平时那么紧绷，看上去很和善。
洗过澡浑身散发着香气的方琥珀替卓耀脱下外套和裤子，搬进了被窝，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被窝里，方琥珀将手穿过卓耀的腰，大胆地抚摸对方的肌肤，对方一点也没有醒来的意思，方琥珀干脆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肩头上。
他一定也喜欢自己吧？不如明天醒来就跟他告白，然后一段恋情就会开始了。
天真的方琥珀不知何时也睡着了。
第4章
身体能感觉到阳光。
肩膀被人轻轻推搡。
半张嘴，感到口水噎在嗓子眼的方琥珀不情愿地睁眼。
熟悉的面孔正用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他。意识逐渐清晰，认出来这是卓耀以后，方琥珀咻得坐直，被子滑到腿上。
“……早上好。”卓耀面无表情地打招呼。
“早上好！”方琥珀为掩饰自己的尴尬，格外用力。
门口走来一个女生，小白兔一样无辜的眼神看着方琥珀：“你好。”
还没从睡意中完全恢复的方琥珀呆了。
她是谁？
从头打量，高高的短马尾像朵花一样散开在头顶，波浪卷的刘海，圆圆的脸蛋，个子虽不高但身材匀称，挺漂亮的。
也许是看到方琥珀惊诧的神情，卓耀终于开始介绍。
“她是我的女朋友，她叫田小尚。”
卓耀介绍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慌乱和尴尬，就像介绍自己的家人一样自然，他们一定在一起很久了。
方琥珀此时已经完全清醒。
还记得昨晚是怎么打算的吗？一醒过来就跟他告白……
可是他从没想过，原来对方早就有女朋友了！
到了这时方琥珀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二百五，这应该是事先就应该考虑到的情况啊！
自己到底哪来的自信居然还误会对方也喜欢自己。
只能说真是被恋爱的心情冲昏了头脑。
方琥珀从被窝里钻出来，匆忙套上外套，随便拨拉几下头发就算整理好了。
时间还早，只有七点钟。
但是方琥珀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跟喜欢的人和喜欢的人的女朋友同处一屋，方琥珀预感自己会很痛苦。
“谢谢你昨晚收留我，那我就先走了。”方琥珀战战兢兢地说完，身体直直冲向房门。
谁知都还没迈开步子，田小尚用甜甜的声音问：“不如一起吃早饭吧？”
方琥珀刚想拒绝，田小尚又说：“刚好你和阿耀一会儿可以一起去上班啊。”
上班？
方琥珀眯起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卓耀低头拉他的衣角。
田小尚眨眨眼睛：“反正你们是同事，不是正好顺路吗？”
方琥珀有点懵，杵在原地不敢出声。
卓耀救场子地说：“小尚，你去帮我们买点吃的上来吧。”
“啊！好，好的！”田小尚收到命令赶紧下楼了。
她一走，方琥珀便用疑惑地目光询问卓耀。
卓耀有点尴尬地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跟女朋友说收留了一个陌生人，所以就骗她你是我的同事，这样她就不会念叨我了。”
念叨……
虽然从卓耀的语气来听是很无奈，但是在方琥珀耳里，却是满满的恩爱。
老实说，听到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方琥珀还坏心眼地暗暗期待他两感情不好，这下看来他们恩爱得很呢。
方琥珀心情突然差到了极点。
在心里哼了一声，扭开头懒得理卓耀了。
可是还没等卓耀发现他的异样，他又自己暗搓搓地把头扭回来。
别人谈恋爱有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嘛，自己在这里平白无故地吃干醋不理卓耀，卓耀也太无辜了。他那么好心地收留了我一晚上……方琥珀此刻的心情复杂得像一张纵横交错的蜘蛛网。
重重地坐在床上，因为心情急躁，什么客气礼貌都被抛到一边，方琥珀倒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点尴尬也没有了。
“卓耀！”喊人的语气也越发没有距离感，“你也说你女朋友会责怪你收留陌生人了，那你干嘛还收留我呀。”
卓耀抿唇，“我不收留你你不就要露宿了，你也是帮过我的。”
“可是我帮你买了那本被撕坏的杂志和你收留我住根本不是对等的，我只是举手之劳，但是你就牺牲了自己的隐私和安全。”
卓耀沉默了，他一向面无表情，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方琥珀担忧自己是不是说错话。
过了一会儿，卓耀说：“我觉得你不像坏人。”
“你怎么知道？”方琥珀立即反问。
卓耀微张唇，小孩子一样的神情思考良久，说了句：“眼缘吧。”
突然卓耀又想到了什么，笑了，转而看向方琥珀的脸，说：“你有时候的表情，就像小狗一样，看着可好玩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觉得你不像坏人吧。”
原来我看着像宠物……方琥珀板着脸。
“对不起。”卓耀马上道歉。
方琥珀咬唇不想理他。
卓耀以为他生气了，脸色立即垮了。
方琥珀想逗逗他，就装作很生气，扭开脸装作叹气。
咚——
门开了，田小尚回来了，拎着豆浆油条什么的。
卓耀迎上去，两人开始私语聊起来。
方琥珀这下想澄清自己并没有生气也找不到机会了。
哎！算了！
在尴尬的气氛中吃过早饭，方琥珀和卓耀一起出门，在一个路口彼此分开。
方琥珀走远以后，没有忍住，不舍地回头看了看，但是没有找到卓耀的背影。
算了，别人都有女朋友了，放弃吧。
第5章
自从知道卓耀有女朋友，方琥珀就再没去过书店。
眨眼半个多月过去，大学的暑假也开始了。
方琥珀没有回家，每天百无聊赖的在废弃建筑一样寥寥数人的空荡宿舍楼里自己的床上躺着。
他并没有暑期打工的打算，只是单纯不想回去。
因为他心里还是很想见卓耀，虽然身体不会再去，但是也不想离开这个城市。
明明留下来也没用，每天躺在这里根本不可能见面，不，应该说不应该再见面了，对方是有女朋友的……自己这样陷进去不好。
矛盾且痛苦的想法日日夜夜占据着方琥珀的脑子。
傍晚，该找个地方吃饭了，方琥珀来到校门口的小餐馆，谁知这家吃惯了的餐馆今天不知原因的歇业。
这附近可只有这一家餐馆。
叹口气，方琥珀倒退两步，看一眼小超市，难道要吃方便面和面包？
方琥珀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他决定到市中心去吃饭。
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天色变成夜空的深蓝，街上热闹的人群逐渐显现，方琥珀在习惯了的书店那一站下车。
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看商店四楼的窗户，每一个窗格上贴着一个红字，连起来正好是书店的名字。
方琥珀想象着卓耀站在他的固定位置上整理书籍的模样。
一瞬间，有冲动就这样跑上楼。
思考很久，最后还是放弃，转身走向商店后街，那里有好多餐馆。
方琥珀打起精神，做了个扩胸的动作，总之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走进一家门口正炒着菜的中餐馆，方琥珀选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炒菜。等待的时间里，他面对街道，托腮看着街上的行人。
一伙西装打扮的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其中一个带着银色手表的家伙嗓门格外大，粗暴的气质跟斯文的衣着明显不符，方琥珀马上被吸引了注意。
那伙人坐在方琥珀的隔壁，嗓门大的那个刚好跟方琥珀隔了一个过道面对面。
他们坐下后，开了瓶酒喝起来。
大嗓门的人向身边的伙伴们抱怨：“那个付主管什么态度，每天对我们呼来喝去的。他自己什么都不会，还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是啊，我们可都是考进来的，我也看不惯他趾高气昂的样子。”
“可是他毕竟是主管啊，忍忍就算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腔，方琥珀听出来这些人是外汇管理局的公务员，好像是人事部的。
抱怨最多骂得最凶的就是那个大嗓门，他们管他叫做小程。
小程似乎有点喝多了，脑袋晃晃悠悠的，还喜欢蹭到别人的身上，坐在他旁边的人一次又一次推开他。
一直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方琥珀眼前的菜都凉了，他心想自己真是无聊到一定的境界才会这么专心致志听无关人士聊天。
扒拉扒拉把饭菜倒进肚子，他准备回去了。
这时，那个小程两眼一亮，突然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拍起桌子。
方琥珀看向小程的眼睛，小程的视线盯着餐馆后门。方琥珀好奇地转身，只见后门处站着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
方琥珀全身紧绷，那人是卓耀！
卓耀身穿书店统一的白色衬衫，凌乱的头发，一脸疲惫，他僵硬地走进来，一与小程对上视线就像考试作弊被发现一样慌了神。
方琥珀不解，难道这个小程跟卓耀认识？
小程突然踹开凳子站起来，大摇大摆走向卓耀，因为喝了酒，他走得有些不稳。
卓耀明显感到不适，移开视线后退，已经逃到门后。却被拽起后领，硬拖到店里。
“哈哈哈哈，”小程刺耳地大笑，对着他的同事介绍，“你们看，这可是我大学同学！”
卓耀伸手想拉掉后领的大手，却没成功。
小程又捏他的脸蛋，“你看你，一直就这么孬，一点用都没有，还是不是个男人！”
听到对方说自己孬，卓耀本就灰暗的脸更面如死灰。
小程又放肆地笑，对同事们说：“大学同学！都是念管理的，现在在哪工作，你们知道吗？书店！一个小小的店员！”
特意在“小”字上加了重音，小程满满地嘲讽溢于言表。
“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一千？还是两千？”小程转而问卓耀。
卓耀避而不答。
小程又狂笑：“难不成只有几百块？最低工资也高过你了！你说你这样能娶到媳妇吗？没有女人愿意跟你我跟你说！”
店里只有几个客人，都干看着，老板专注炒菜也不来制止。
窘迫到极点的卓耀几次想要走开，都被拽回来。
小程又数落起小程的头发和衣服：“你看你这打扮，现在跟乡里种地的有什么区别，真的会有女人看上你？！你倒是拿出你上学时候招女孩子喜欢的那个劲头啊，现在可没有什么女人看得上你了吧？哈哈哈”
怎么会没人看得上，卓耀可是有一个可爱的女朋友！方琥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猛得摔掉碗筷站出来强行把卓耀拉到自己身边。
卓耀被突然出现的方琥珀吓了一跳。
方琥珀挡在卓耀前面给了小程一个白眼：“你的大学同学是招你惹你了，你用得着这么毒吗？”
小程对方琥珀这个陌生人投以多管闲事的目光：“我跟我大学同学怎么说话都行，你管得着吗？”
“卓耀是我朋友，我当然管得着了！”
“朋友？我劝你还是别跟他当朋友，档次都被拉低了。”
“你觉得你很有档次吗？”方琥珀的嗓子不自觉地拉高。
“哟，小兔崽子想干嘛？”
“我就是看不惯你！”
“就你，这小身板？估计看到蟑螂都害怕吧？”
感受到对方满满的嘲讽，卓耀被欺负时无助的神色浮现在脑海里。
方琥珀脑袋一热，撩起桌上的酱油瓶砸向对方的脑门。
啪！一个扑空砸到了桌角，被小程躲了过去。方琥珀重心不稳地趴在桌上。
酱油流了一地，玻璃瓶碎渣飞得到处都是，店里突然安静，随后几个客人赶紧逃走了。
老板也坐不住了，赶紧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小程被方琥珀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有点蒙，看来真要动手他也挺害怕的，是个只会说说的家伙。
方琥珀哼得一声昂头，鄙视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