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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by楼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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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看枪头,而是直接看枪尾末端,带有花纹的金属套细致光滑,毫无一丝褶皱。

姚怀川只是看了一眼,便相信这不是单离守的碎云枪。

碎云枪的末端,曾经在姚怀川与单离守的一次对决中,被分云剑划出了一道小小的刻痕,也因此,姚怀川被愤怒的单离守差点打出内伤,接下来好几天都不见姚怀川,这事情姚怀川至今依然印象深刻。

“看你的神情,应是相信我的话了。”褐衣人语气淡了一些,“那么你可以离开了吧?”

“你为什么帮我?”姚怀川挑眉,依然觉得很不现实,“还有,你为什么催我离开。”

“我不是帮你。”褐衣人只是淡淡地说,“我不过欠某人一个人情,在你身上还给他罢了。”

褐衣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石室。

“至于为什么急着让你离开……”褐衣人冷冷地笑了,“我想你的朋友现在最想见到又最怕见到的,便是你。”

“什么意思?”心慌的感觉再次从内心升起。

“回去一观便知,只怕太迟了……”

章35

待到姚怀川赶到桐湖,已经是黎明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给占舟济他们写了分留书,便连夜出发。

他不确定他们是否已经到了桐湖,而当姚怀川正准备一家家客栈找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对面一辆熟悉的马车驶来,而马车上的,不就是才分别两日的庄岛杭么。

“岛杭!”姚怀川喜形于色,喊了一声。

而庄岛杭听到姚怀川一声喊,立刻循声望去,前面的,竟真的是姚怀川,马缰一勒,停下了。

姚怀川大笑着快步走近庄岛杭,却忽然发现庄岛杭看见他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大笑,神情却是如此悲恸,心下一凉,不好的预感到达了高峰。

只见两人沉默对望了许久,忽然噗通一声,庄岛杭跳下马车,直直跪在了姚怀川面前,双手奉上染血的分云剑。

“怀川……我……我……”庄岛杭一句句梗咽,语无伦次。

“岛杭,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姚怀川双手拉着庄岛杭,对方却是纹丝不动,眼睛触及到他手上的分云剑,脸色一边,“分云剑怎么会都是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岛杭沉默了。

姚怀川心底更加阴寒了,试探地问道:“离……离守呢……”

庄岛杭咬着下唇,已经说不出话了。

姚怀川立刻跳上马车,掀开车帘,里面的单离守早已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第一眼是看不出什么问题,让人以为他只是睡着了,但他苍白的脸色告诉姚怀川,事情远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乐观。

“离守?”姚怀川喊了一声,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姚怀川立刻移近了些,手指搭上了离守的脉,指下十分平静。

姚怀川呼吸一乱,停下了把脉的手,转而横抱起单离守,冲外面喊了一句:“岛杭,马上去客栈找一个房间!”

昨天一场大雨,将今天的云都打散了,外面已经是阳光灿烂,而室内却是阴云避天。

在庄岛杭眼里,姚怀川忽然冷静得仿佛不像一个人。

“岛杭,去把那套白色的衣服拿来。”姚怀川拿出许多瓶瓶罐罐仔细地处理了单离守的伤口,给单离守包扎伤口,“等他醒了,方便换上。”

庄岛杭不知道姚怀川到底怎么了,愣是没动。

“啊,对了。”姚怀川忽然对着庄岛杭一笑,“熬点鸡汤来吧,好久没吃荤,这伤估计要补一补。”

庄岛杭心中一痛,再一次跪在了姚怀川跟前,眼神十分坚决:“怀川,你不要这样,你若是心中难过,你打我骂我或者杀了我也可以,但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明明很悲伤,却硬是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姚怀川看着动不动就跪着的庄岛杭,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真的怕了,只是怕了。”

庄岛杭抬头,看见姚怀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地跪坐在床上,手抚着单离守的脸,仿佛手下的是极其珍贵的东西一般:“若是离守不在了,怀川绝不独活!”

“怀川,你……”庄岛杭靠近姚怀川,你了个半天,终究是说不下去了。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姚怀川,庄岛杭一手搭上姚怀川的手,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床上发出了一阵嘶哑的怒声。

“滚,有时间在这里诉衷肠,还不如去给我倒杯水。”

庄岛杭听着浑身一颤,突然,他抬起头,愣了半晌。

“啊——!!!”

屋内发出了一阵惊叫声。

“你……你你……”庄岛杭颤抖地指着刚刚出声的那个人,你了个半天也你不出什么话。

一边的姚怀川倒是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开口:“呃,岛杭,实在对不住,那个……是离守说要逗逗你,让我不要说出来的……”

庄岛杭冷静下来了,看了一眼那个依然满身伤口却傲慢之意甚浓的单离守,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咬牙切齿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我刚到那会儿,马车上……”姚怀川老老实实回答了。

庄岛杭深吸了一口气,想起单离守便是邶国大将单司承,怒气堵在心底上不上下不下,这闷亏是吃定了。

“我真是……”庒岛杭软弱无力地认命道,“你们能听我说一句么?”

“嗯?”姚怀川自觉自己这玩笑是开得有些过分,立刻收敛了笑容,开始露出了反思的神色。

而一旁的单离守却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单离守,单司承,单兄。”庒岛杭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不吐不快,“你这么骗骗在下倒也无伤大雅,但是,你有想过怀川的感受吗?”

“朋友之间,性命是开不得玩笑的。”

“如果哪一天在下离死只差一口气,我也绝对会用尽各种方法,让朋友知道我还活着。”

“也许对你来说,死,不过是你一个人消失了而已,这个天下不会有任何改变。”

“但是对你的朋友来说,不管是怀川还是我,亦或者其他人,总是会觉得这个天下,变得空荡荡的,心口也会缺一块,你明白吗?”

庒岛杭一口气一字一句极其认真的表情,让姚怀川整个人身心一震。

回望单离守,他的睫毛轻微地扑扇了一下,垂了眼睑,盯着床柱上的浮雕,一动不动。

章36

“害我担心了这么久,你活过来便好。”庄岛杭最终还是没办法责备单离守,“我还道怀川若是见了你,恐怕要疯了。”

单离守只是敛了眉,没有说什么。

姚怀川却是整个人顿了一顿,他当时却是快疯掉了。

如果不是单离守那时候睁开了眼睛,满脸戏谑地看着自己,恐怕自己真的会给自己一剑,随他去了。

庄岛杭看两人的反应,只好转移话题,问出了自己最想不通的疑惑:“可当时我给单兄弟把脉时,确实是一丝气息也无,这是为何?”

“你孤陋寡闻。”单离守冷冷淡淡一句做了简要回答。

“……”庄岛杭无言以对。

“因为生死丹。”姚怀川叹了口气,替庄岛杭解惑。

“生死丹?!”庄岛杭惊了一惊,“原来你真的做成了!你小子也不告诉我!”

姚怀川干笑了一声:“这不是没机会说么……后来就忘了……”

庄岛杭几年前就听姚怀川说要做生死丹,能让人有短暂的死亡状态,为了支持姚怀川,有一段时间庄岛杭一直致力于在四方寻药材,后来不知怎么了,姚怀川也没提起这事,庄岛杭还道他制药失败,没想到却是成了。

“不过……”庄岛杭眼睛在单离守身上溜了一圈,“为什么要吃生死丹?就为了逗我?!”

这个问题,其实姚怀川也正想问。

生死丹一共就三颗,当时为了让单离守诈死,他一口气用了两颗,把姚怀川吓个半死,剩下最后一颗,本以为没什么机会用了,却不知道单离守唱得哪出。

吃个生死丹就是为了逗庄岛杭,姚怀川觉得如果是单离守,还不至于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但是为什么呢?

单离守白了庄岛杭一眼,本来不屑回答,结果看到边上姚怀川也投来好奇的眼光,顿了一顿,语气很不好地开始解答:

“两个原因。第一,当时邶国的兮若候和井铉都已经到了丰道,我与他们素有交情,若我不死,不回邶国,势必要与他们对决,岂不是陷自己于两难——想必庄岛杭应该已经见过那两位了吧。”

单离守戏谑地瞧了眼很不自在的庄岛杭,当时兮若候和井铉大概是把庄岛杭吓得不轻。

“第二么,你也看到我当时的伤口了,与我交手的杀手武器上涂了淬血,流血不止,点穴也无用,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血流得足够慢——那便只能靠它了。要靠你来救,我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单离守对庒岛杭投去一个“要你何用”的眼神。

姚怀川一怔,作为生死丹的制作者,他自然明白生死丹的原理,那便是将自身的所有血液凝住,无法流通,过一段时间后,心跳便会停止,而等一定时间后,药效褪去,血液便会重新流动。

但是血液停止一段时间是有风险的,心脏长时间不能跳动,很有可能就永远跳不起来了。

庄岛杭却是被单离守给惊悚到了。

“你说,伤你的是杀手?!”姚怀川眼底是一片浓稠的黑,“凄风牙的杀手?”

姚怀川说得越淡定,庄岛杭听着越心惊,这么多年的朋友不是白当的,姚怀川很少生气,但是当他真正生气的时候,眼中总是看不到明亮的光。

而此时,姚怀川可以说是气到极点了。

“凄风牙的杀手没什么能耐,若不是我必须制造伤口,也不必如此。”单离守语气很傲慢。

“你说,你是故意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的?!”姚怀川瞪大眼睛,“为什么?!”

“还能如何?让别人相信一个人无伤口无病痛无缘无故就死了?”单离守挑眉,“这破绽也太明显了。”

庄岛杭心底对这个邶国大将军狠狠地吓到了,原来他的手段狠毒不止对他人,对自己也一样。

姚怀川只是沉默,瞧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鸡汤熬好了没有,你一定要喝。”姚怀川扯出了一个算是正常的笑容,便站了起来。

“鸡汤?”单离守挑了眉,“若是药汤便直说,还是你觉得我吃药需要哄?”

姚怀川当然不认为单离守吃药需要哄,这话说出来,表明单离守对自己的做法是十分不屑了。

“不过是药膳罢了,光吃药也太伤身了,况且你是需要补补。”姚怀川扶单离守躺好,“你等我,很快的。”

庄岛杭自然也没有理由留下打扰“病人”,以帮忙为由,跟着姚怀川出去了。

“呵。”床上的单离守,在房门被关上之后,抬起了右手,用手臂盖住了眼睛,嘴角,是一抹嘲笑而又苦涩的笑容。

闭上眼睛后的那一片黑暗,让单离守起伏的心渐渐地平稳下来。

他自己也想不通透,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要讲与人听。仿佛和姚怀川在一起时,他变得不像自己。

最让人可笑的是,无论自己的解释有多么破绽百出,姚怀川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从来。

章37

暮山的云在前一日的大雨中便消失了,清晨的天空蔚蓝,竟无一丝雾气,远处的山峰清晰得可以临摹。

一个褐衣人看着远处的山脉,唇角勾了勾。

“你们来了。”说着,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的黄蓝二人。

“来得迟了,本还想见见那个姚怀川的,被你捷了个足,还把人催跑了。”黄衫人语气很是不满,但却没有怒意。

“兮若候心情甚好,想必你那边的事一切顺利了?”褐衣人淡淡一笑。

“还好,一般。”兮若候回答得甚是迅速。

“不过兮若候,你不觉得那戏演得太假了吗?”边上的蓝衣人皱了皱眉。

“还请井铉指教。”兮若候毫无诚意。

“哪有只过了一招就往房间外面跑的,这不是明摆着放人吗?”井铉口中所说的,便是当时在庄岛杭面前争执的那一段。

“又不是演给皇帝看的,我们不过是借他人之口让皇帝相信我们是尽力了罢了。”兮若候傲慢一笑,“理由自有别人替我们演说,至于会说成什么样,就看那人惜不惜命了。”

“兮若候,你真是越来越像司承了。”井铉摇了摇头,眉头皱得很深。

“这话可是至高的赞扬。”兮若候似乎很受用。

“我说的是你偷懒的程度。”井铉补充。

“……”兮若候咬牙。

“你们还挺辛苦,放个人还要演场戏。”褐衣人微微一笑。

“不然呢?”兮若候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那臭皇帝真放心我们来拿人啊!怎么说我们和司承的交情远远超过跟他的,若不派几个人监视我们,他会那么爽快答应全权委托?”

“皇上还不是被你们辜负了么。”褐衣人好笑地摇了摇头。

“是他负我们在先,怨不得谁。”兮若候挑眉,乖张之态尽显无遗,“不过于攸,你连戏都懒得演就把姚怀川给放跑了,小心皇帝对付你。”

“嗯,这倒是个麻烦。”褐衣人虽这么说,却无一丝担忧。

“对了,姚怀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的井铉忽然开口。

“没错,这正是我要问的。”兮若候立刻打起精神,“我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能让司承二话不说跟着走。”

“这个……”于攸看着他们,颇有深意的笑了一笑。

“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司承托付。”井铉倒是说得很认真。

“那你们可以放心了。”于攸挑了挑嘴角,“只有司承欺负他的份儿。”

兮若候愕然,这叫值得托付?!

“不过……你们想错了一点。”于攸静静地看了兮若候和井铉两人,神秘一笑,“司承来兴国,不是因为姚怀川,而是为了邵青。”

清风拂来,远方的山峰,依然屹立不动,然而,却带走了三人的思绪。

桐湖客栈,姚怀川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带着淡淡药味的鸡汤送到单离守嘴边。

专注地看着手中书本的单离守毫不在意自己被喂这个事实,张口便喝,十分自然。

“一天到晚不是些阴谋诡计就是看书,你好歹歇一歇行不!”一边的姚怀川一边喂一边咬牙。

“只有你这种满脑子都是武学没有文化的莽夫才会觉得看书不是歇息。”单离守毫不客气地和姚怀川进行对峙,把姚怀川说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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