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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魂了+番外篇——by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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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朕心里头有数,你要相信朕。”

在楚岳睁开眼的时候,楚枭竟有些忐忑,他怕看到对方的不信任。

“我没有生气。”楚岳收紧双臂,抱紧对方:“我生谁的气都不会生你的气。”

那楚枭想不明白,青年时而的忧色,时而的走神,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前他做人做事,只要掌握好对方的软处就好,人就是这样,有贪恋的东西,又有惧怕的事情,只要一手给出甜头,一手紧紧按住死穴,双管齐下,何愁驭人不成。

按理说青年这般在乎自己,那主动权绝对是在自己手上,可如今反过来心乱如麻的,忐忑不安的似乎又是自己。

“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青年收拢双臂,动作比刚刚轻缓许多:“三哥,下午要去练武场么。”

明明刚刚还在暗自抱怨青年力气太大箍得他太近,现在对方如他意松了,心里反而空飘飘起来。

但是要他说出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是要陪朕练习?”

“可以啊。”楚岳微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笑纹:“我最近进步飞速。”

两人的头靠在一起,鼻尖都可以蹭在对方鼻尖上头,楚枭真的忍不住去蹭了一下,笑道:“你这是想向朕挑战么?”

“唔,臣弟还未写好战帖,皇兄要是不嫌弃,臣弟可先显摆两手,让皇兄先过目一下。”

皇帝被弄的很痒,脸埋在枕下,连连闷笑起来——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般怕痒的:“够了……够了,好好好朕就先听着你的大话,明天要是再输你再自己看着办吧。”

身体再被拉近,其实已经是这么亲密的距离了,还是觉得非常不够一样,怎么会这样呢,想知道对方心里头所想的,想知道对方心里头现在是在怎么看待自己——别人的想法原本关他什么事?他有必要在意别人对自己怎么看?

楚枭觉得对方已经熟睡了,这才伸手贴紧了青年的手掌。

他很厌烦自己现在这种执拗的贪得无厌,不是不幸福,只是偶尔觉得自己和青年相处中太过小家子气,英雄气概烟消云散,甚至莫名卑微起来。

此次出征南蛮是楚枭亲自挂帅坐镇,势必要一举就拿下南方这一大块土地,南方不是什么富裕肥沃的地方,也不具有威胁性——从蛮王到百姓都十分老实乖顺,向来自动自觉的趴在那儿不敢动也不敢吠,但是这些楚枭都不管,反正那只是他心里头那张宏伟而辽阔大版图的一个小小角落,早晚要收拾的。

这几年国库充盈,军队换了装备大量购进塞外马匹,改进训练方式,楚枭有心将他的铁骑训练的更加锋利,这次拿南蛮练兵再合适不过了,再者南蛮炎热,以后若过西边的死亡沙漠也要经历暴晒,这次绝对是一场绝佳的提前预演。

军队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出发了,楚枭原本心情很顺畅,策马扬鞭,如同脱缰野马非常自在,可没走几天他就身体发痒,似是很不舒服,身体发热,楚枭以为是有点着凉,勉强在车里头睡了一觉后才发现身上涨起了红疹,其痒难当,找来随行太医一瞧,说是陛下生水疱了。

楚枭精神不佳又乏力不堪,躺在车里直想找东西往身上蹭来止痒,楚岳满脸忧色的缠着太医问东问西,长吁短叹的按住楚枭的手脚:“三哥你别动了,太医都说了弄破了以后是要留疤的,你忍忍,我给你擦药。”

楚枭难过的几乎要暴躁起来了:“留疤就留疤,朕实在是忍不住了。”

青年又哄又劝,还亮出自己小时候生水疱留下的疤痕,一个在左眉上很浅很浅的圆形小疤,谆谆劝诱:“三哥听话,这个呢等过几天就会消掉了,只要不乱抓以后就一点事都没有,这几天还要忍忍嘴,戒戒口。”

楚枭浑身发热,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抓着楚岳手臂,粗神粗气的发着脾气:“你说!朕是不是得天花了?”

“不是,只是长水疱而已,太医有经验不会认错的。”楚岳连连否认,坚定的说:“我小时候不也得过吗,我认得的。”

楚枭昏昏沉沉的躺在青年怀里,好像只要睡着了身上就不那么痒了:“你……多少岁长的?”

“嗯……好像是七八岁的时候,具体时间我也忘记了,当时没人告诉我怎么办,我也抓破了好多,身上也留了不少疤呢,所以三哥一定要好好忍住。”

“朕……怎么不知道。”

楚岳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三哥很忙啊。”

七八岁又不受宠的孩子——楚岳好像从生下来就一直在被所有兄弟排挤,就连自己的同母的哥哥都看不起他,好像只有自己当时是连排挤都懒得做得,他怎么会欺负这个孩子呢,他根本都看不上他。

楚枭心里就难过起来,为了自己当时的种种恶劣行径。

这么痒这么难捱的事,他现在这个年纪都觉得辛苦,一个没人照顾理会的小孩子,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忍受下去的呢。

光是想到这个场景,他就觉得连喘气都压抑起来。

几日后情况更糟糕起来,不仅身体四肢,就连脸部,发下,指缝间都长起了绿豆大小水疱,奇痒无比,水疱壁薄易破,一抓就破。楚枭现在蛟龙遇浅滩,几乎是全日窝在马车中生闷气——那日他叫人拿来铜镜,简直都不敢置信这种惨淡面容像怪物一样的人会是自己。

虽然太医和楚岳都信誓旦旦的保证很快就会结疤变好,但是现在天气那么热,行军路上条件又有限,光是这几天就已让他度日如年,在这种瘙痒下楚枭的脾气越发的变坏了,见谁谁都不顺眼,日日狂躁,无比痛恨自己身上那些布满的水疱,恨不得用爪将这些惹人厌的玩意全数戳破。

他叫随行的侍女进来帮他抓痒,水疱旁边是圈红晕,既然里头不能戳,那外头总可以抓了吧,无奈楚岳在其他事情上都非常好说话,但在这件事上就出人意料的霸道,楚枭忍着难受好说歹说好几次,楚岳都义正言辞的表示非常不能够接受,这种事他来做就可以了,何必假以人手呢?

痒磨损了楚枭的耐性,他一脚踹倒了车里头的放茶水的小桌子,见青年闭目沉默,还是一派坚固不肯退步的样子,真是反了,反了——楚枭恶狠狠而又悲凉的想,以前他别说发脾气,就是冷哼一声楚岳都要跟着变色——

现在还没好上多久呢,就竟然敢这样公然的开始跟他唱对台戏,跟他摆起谱来了!

因为炎热的关系楚枭穿了件宽而大的黑绸袍子,半块胸膛露在外头,随着怒气起伏——这真的不是什么好风景,至少现在不是。

楚枭见青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盛怒下又莫名的觉得心虚起来。

“你别老盯着朕。”

他这种样子连自己看了都倒胃口,更不想自己这种惨状被其他人看到,这些日子他隔帘议政,一个臣子都不见,像一条被人拔了胡须萎靡不振又羞于见人的龙。

他也不想在楚岳面前显得丑陋狼狈。

“朕再说一次。”他深呼一口气,一字一句正色道:“去找人来,别再挑战朕的耐性。”

楚岳垂着眼将翻到的桌子摆正,他知道外头的人是不敢进来的,皇帝此刻怒气直冲云霄九重天,没人敢这个时候来触霉头。

“三哥,你哪里痒我还帮你。”楚岳很为难的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环抱着皇帝:“可要找人来就真的不行。”

“为何不行?朕连使唤人来都要经你同意?你以为自己算老几!”

青年文质彬彬的轻声说:“被人看了不好吧。”

楚枭几欲胆裂吐血,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不好的,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好!

“三哥,我来帮你就好了。”

“你以为自己是千手观音有千手千目是不是。”楚枭推开他冷笑:“朕现在全身都痒,你就是把手指头宰下来都不够朕用!”

青年太过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与楚枭面对面的坐着抱起了双臂,楚岳穿着简单,但无损迫人的英俊,长发梳理的的很整齐,眼下只有淡淡的黑影,似乎是很多天没好好休息过了。

等楚枭认识到这个问题后,两人目光恰好相接,楚枭顿有些无力回天之感,颓然的坐回床里。

青年趁胜追击的又蹭了上前,伸手撩起楚枭的前发:“对不起三哥,若是其他人来,我心里头会不舒服,你能体谅我吗?”

楚枭心里咒骂一声,也不晓得是生自己的气还是恼楚岳,自己才是患病的一方,凭什么要自己去忍耐,难道不是应该楚岳对他千依百顺吗?

经历过最为艰难的几日水深火热后,楚枭身上的水疱开始渐渐结疤,膏药擦上去后也起了作用,不再奇痒难耐,楚枭的狂躁跟着水疱一起萎缩了,心情也渐渐回复了过来,这日驻军扎营,楚岳说找到前方山里头有处冷泉,水质奇好,太医也说适合疗养,于是楚枭便下令在山边多停驻几日。

他们领了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上了山,让侍卫们守在了离泉不远的地方,楚枭这些日子被掏空了体力,食欲又不好,身体就虚了起来,他被楚岳牵着往上走,遇到有水的潮湿地方,楚岳便半蹲下身子,说要背他过去。

楚枭回头看看,林间枝叶茂密,应该是看不到这边的情景的,他忍住微笑的冲动,咳了好几声,这才做出一种不甘不愿的姿态——青年的肩宽而有力,他的头抵在青年肩膀上,每走一步青年肩上的衣料就会磨蹭到自己的脸颊上。

他脸侧微微发热,也不纯粹是因为摩擦的原因。

“等朕老了,你也要这样子。”

生病的时候……虽然知道自己难以伺候又讨人嫌,但是还是想见到自己喜爱的人,就连发气都只想对他一个人发。

知道这样想有些不可理喻,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其他人只是在伺候他,楚枭现在深刻意识到伺候和照顾其实是不同的。

林中有风穿过枝叶,楚枭怕对方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拽紧了对方肩膀:“朕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青年微微回头,笑了起来:“等三哥老了,那我不也老了吗。”

楚枭脱口而出:“怎么会?”

青年笑意更浓,稳稳的背着楚枭向前走:“怎么不会呢?我只比三哥小几岁而已啊,等三哥老的时候,我也是个老头子了,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气抱得动三哥。”

他想象不到楚岳也会有老去的一天,这是一个很难以描绘的图景,楚枭不愿细想,只把手伸进青年的发间,胡乱的搓揉一番,楚岳腾不出手来制止他,只能含糊的抱怨了几句。

阳光透过婆娑的枝叶落在他们身上,点点光影,楚枭用手勒紧了青年的脖颈,隐隐前方有水声传来,他希望青年能走得再慢些,再慢些——

他想和他一直这样在一起。

第三十五章

楚军一路攻城略地,只用了不到三个月就攻下南蛮一大半城池——对楚枭而言南蛮本来就是处小的可怜地方,夺下一大半土地也不算什么,他只是喜欢中间让人热血沸腾,似又重回过去的过程。

南蛮士兵身上所配装备陈旧,不堪一击,被庆军铁骑下从上到下蹂躏得七零八落,早早的便失去了抵抗的斗志。蛮王死撑不下去了,终于派来使臣向庆帝呈上降书。

楚军驻扎在会宁城里,这里是南蛮第二大重地,出会宁城在往南走百里就是南蛮国都南城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鹫岭。

只要翻过它,南蛮国都才真正入手。

会宁城里有处皇族别宫,楚枭就暂住在此,他会见使节的时候也是一身戎装,丝毫不惧热也不嫌重——他一旦兴奋起来就不会感觉炎热,楚枭沉醉于身上的重量,当然还有征服的快感。

南蛮人说话鼻音太重,语速慢,咬字呢,字字咬歪,来者说的虽是庆国语言,偏偏说什么楚枭还一个字没听懂。

楚枭命岳王上去,好好念一便使者手中降书,楚岳领命上前,和在场老一派的行事作风不同,青年在谈吐上总是显得文雅许多,他接过使者手中降书后,还微微欠身:“有劳了。”

在楚枭眼里南蛮人都长得一个样,黝黑,除了黑真是没有第二个印象了,岳王风姿俊爽,再与旁侧的蛮人一相对比,真像珠玉被放在了瓦石间。他靠着椅背,阖眼听楚岳朗声念完,略一沉吟,在坐直身子后又慢慢倾前去,笑道:“如果朕说不呢?”

那使臣已料到庆帝会有这种答复,天下谁人不晓庆皇嗜战如命,又岂是区区一张降书能打动的了的。

“庆皇乃真名天子,天下万物之主,自然是仁心仁德,请陛下赦免我们的罪过,放南蛮十万民众一条生路。”

皇帝不为所动,只是对自己的将军们笑了起来:“爱卿们,你们说这个高帽子,朕是戴还是不戴?”

厅中的大将们都是武夫出生,嗓门吼得似冲天炮一样,体形彪悍而威武,愣是将那个小而黑的使臣显得越发渺小卑微起来。

“你看,朕的爱将们都不同意,朕也不能倒行逆施啊。”

任谁都能看出楚枭是不会接受这道降书的,但使者不泄气,继续道:“庆皇,你们中原有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您饶他们一命,他们会感恩于您,若是施暴行,即便是拥有了我国土地和人民,也不免让天下百姓心寒啊,这样得不偿失的事,请庆皇务必三思。”

南蛮人说的话,在场的人也只能含含糊糊听出个大概意思,无非是那套嘛——他们早就已经听惯了,寻常到麻木。

楚枭道:“你说的有理……”

使者脸顿有喜色。

接着楚枭缓缓道:“这位大人想必没有来过我大庆走走,不然怎会不知我大庆如今国泰民安,人民丰衣足食,刚刚那段话啊真是有失偏颇了,朕自知治天下难于平天下,以后南蛮的子民便是我庆国子民,朕自当一视同仁绝不有失公正。”

就这样打发走了前来送降书的使者,楚枭打算先入房小睡一会,他刚取下头盔,楚岳便推门进来,道:“三哥,我觉得答应了更好,早早班师回朝难道不好吗。”

楚枭见青年话语中有几分不赞同,便抬头往房门那儿看去:“将士们正在兴头上,就这样回去不免扫人兴致,怎么,你觉得不好?”

楚岳斟酌了一阵,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必要。”

“不练练兵,以后怎么去北方打匈奴,过沙漠?”楚枭拧干手上的湿帕子,擦了一把脸,在军中他不需要人伺候。

听不到青年接下来赞成的话,楚枭也微微有了些恼意,把帕子重重扔到水盆里,水花就溅起沾到了盔甲上,怒道“怎么,你想说朕穷兵黩武是不是,那朕就告诉你,南城朕是入定的了!”

楚岳睁大了眼,是根本没想到楚枭会这样说,他皱起眉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楚岳走前来揽住他,语气纵容:“哎,没什么,你开心便好,我也只是建议而已,你别老生气啊。”

楚枭这才眯起眼冷嗤了一声,当做原谅。

两日后大军开始过鹫岭,南蛮炎热林间树木众多,盘结在一起的树根在泥土上筋骨尽露,多少耽误了一些速度,楚枭与楚岳骑马并行,此时山风呼啸,虽阳光猛热,也感到几丝凉意,楚枭看着途中各种树木,与身旁的青年闲聊:“这些树倒是特别,在中原朕还没见过。”

楚岳一手勒马,一手拍了下身旁的参天大树,笑:“书里头说这里连冬天都是绿荫成片,以后冬天来这里避寒倒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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