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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回魂了+番外篇——by禾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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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枭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如果老爷子走了,继承爵位的就是他了。

早点把爵位继承到手,就是给自己多增加一些砝码。

大夫见椅间的少年阖着眼,手指曲起在扶手上不缓不急地敲了一阵,就在大夫以为对方是在暗许自己的做法时,只听楚枭稳稳吩咐了一句:“你做好本分事就好了,该怎么医就怎么医,其他的事无需考虑。”

老太爷多昏睡一天,低下庶出的公子们的势力就会壮大一点,大夫满心不解,忠心劝道:“少爷,三少爷最近已经开始有动作了,您要再不快点,就吃亏了啊!”

“眼前的亏吃了,以后才有顺路可走。”楚枭微微一哂,双眉微扬,起身时从侍女手上接过佩刀,动作潇洒,毫无沉重感:“别让眼前小利乱了自己的方寸。”

大夫冷汗直下,恭敬地弯下腰:“六少说的对,小的实在太鲁莽了。”

楚枭自己清楚,他接下来所要处理的只不过是个开头而已,仅仅是一个开头他若是都应付不了,还谈何未来,仅仅一个爵爷的名号不能永远的替他护航。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别依赖。

两月后,老爵爷病危。

无论这些儿子们平时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在这种时刻总要装出几分悲凉凄楚,干嚎似的哭声一轮一轮袭击而来,刺耳的直取人命。

老爵爷一生戎马,如今一脸死气的躺在床上,哪有当年半分残影,老夫人在床边低声啜泣着,楚枭拍拍娘亲的肩膀,低声安慰:“忍住,别哭了。”

老爵爷生性风流,但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只有这一个,其他的小妾到了这种时刻,连靠近床的权利也没有,老爵爷的手虽被楚枭握着,但自己本身却没了感觉,喘着虚气问道:“枭儿在哪里?”

“父亲,我在这,就在你旁边。”

老爵爷脸部放松了些:“好,好得很,你在就好,我放心。”

屋里其他人都适时的闭了嘴,反正那些哭恼于这些人来说,都是做戏一般轻易简单。

“父亲放心。”楚枭眼里波澜不兴,“你想做的事,我总会有天会做成,就算我做不成,你的孙子也总会做到。”

嘴唇贴在老人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将来天下,必归我姓。”

老爵爷一听这话,就剧烈喘了起来,眼里迸发着喜悦,但这种喜悦和即将到来的死亡融合在一起,就成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好——你说得出,爹就信你能做得到!”老爵爷像放下心头大石般粗笑了起来,可刚刚笑过,又暴躁的胡乱吼了起来:“离姬那个臭婆娘去哪里了!”

老夫人手帕一绞,顿时哭得更加大声了。

众人都皆是一愣,楚枭忍住嗤笑的冲动,道:“离姬偷人上月已经被父亲赐死了,父亲忘了吧?”

“偷人!该死的——该死——应该要千刀万剐!把那臭婆娘千刀万剐掉!枭儿!”

楚老爵爷用所剩不多的气力,大肆宣泄痛苦。

其实已经可悲起来了,明明是精明了一生的男人,却偏偏在年老的时候才中了女人的邪,甚至连自己专注了一辈子的宏图大业都被排在了后头,在临终前一刻挂记着的,竟然是个偷人的姬妾。

“那离姬生的那两个孽种怎么办?谁知道她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的——”

老夫人从一开始就看不惯比自己年轻漂亮又受宠的离姬,平日为了维持住大房夫人的气度身份,将嫉恨藏掖住,如今都到了这种时刻,老夫人也就完全的豁出去了。

反正今天之后,也没人能说她是个妒妇了。

楚枭没料到自己的亲娘来这么一手,果然女人心才是最深不可测的,老夫人此话一出,老爵爷倒不乱挣扎了,整个人陷入了死寂中。

“杀掉——不,不。”所剩不多的理智让老爵爷改了口:“流放掉——永远不得入我楚家的门!贱人……”

以这种话作为遗言,真的太掉价了。

其实离姬偷不偷人,偷几个人,从什么开始偷,这种事楚枭完全没有了解的兴趣,也只有老爷子才会真的去计较这些问题而已,就他现在而说,老二是非常重要的棋子,动不得。

如果按老头子的遗言将离姬的两个儿子都流放掉,那现在老二手上的兵马势力必会被其他一方所吸纳,平衡一旦打破,那他手上的时间就又少了些,非常不利。

如果能在这种时候拉拢老二,长期不敢说什么,短时间来看就是非常不错的一个棋子。

楚枭不动神色地欣赏了一阵地上跪着的人,一大一小,小的才七八岁,不谙世事,胖嘟嘟的脸上除了惊恐和鼻涕之外就再无让他可看的兴致,倒是老二脸上那屈辱隐忍的表情,真真让他好生愉悦。

“六弟,父亲临终前说什么咱们可都是听到的,咳,大哥知道你心软,没事,流放的命令大哥来替你下,你看怎么样?”

老大和老二自小不合,要落井下石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不过就算这样,心软这二字也不能随便乱套的吧。

低下的青年嗤笑一声,愤愤撇开了头。

老夫人见儿子半天没下文,也急了,不过碍于脸面,只好心平气和道:“枭儿,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下面一个交代,你父亲给你交代的事,你究竟想要怎么办?”

“父亲临终前要我们团结一心,光耀家门,这些大家都是听见的。”

老夫人打断话语:“可是你父亲后来还——

“父亲后来不行了,糊涂了,糊涂人的话,又怎么可以全当真呢?”

楚枭斜睨了老夫人一眼,庭下无人出声。

“糊涂的人没有辨别能力,难道清醒的人还没有吗?现在当家做主的是我。”

老二在短暂的惊讶后,以平静的目光回复,两股视线交汇在空中,如同扔进冷湖的碎石,表面只有些许涟漪。

只是暗潮汹涌。

“只要我在这儿一天,老二和小六就还是我楚家的一元,离姬的事,到此为止。”

处理完这些事务花了不少时间,楚枭又要赶去军营里训兵,于是从房里换上铠甲后便冲冲出来,走得太急,没看清楚门口有东西,自己力气又大,那东西似乎就被一脚踢远了。

“三——三哥!”

白雪皑皑间,有童音传出,被踢远的小人因为一身白色小袄,陷进雪地后就与雪色融在了一起。

小童口齿不清的叫着他的名字,慌乱的在雪地里挥舞手脚,楚枭皱眉不动,看着那软肥的身躯在雪地里扭曲蠕动,终于蠕动到了他脚边上。

“三哥,三哥,你,你要去哪里?”

软肥的脸,不灵敏的笨重身子,别说像风华绝代的离姬了,就连老二都不像,楚枭用手指捏住小少年的脸,用力一挤。

“三锅——”

楚枭开怀笑了,又用一根手指往小少年鼻尖上一戳。

从小喜欢缠他,这也不是坏事,虽然以后这孩子终究也会是老二那边的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三哥要出去了,你要是想跟着去,就再长高一点。”

腿被紧紧抱着,这种年纪的小孩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楚枭当时也只是十五六岁,还留着一点少年心性,不信被一个胖子拖住,腿用力蹬了几下,却还没将腿上的那图东西给甩下。

“给我下来,没时间跟你耗。”他开始不耐烦了。

“三哥,三哥,三哥——”

小少年唏哩哗啦的哭了起来,眼泪鼻涕都蹭到了楚枭的靴上,一直坚持的,赖皮的叫唤着。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似乎一直都是,他怎么没有留意过呢。

他从不会温情款款的待人,所以也没有理由享受这种近乎固执的温柔。

楚枭之前一直是这么有自知之明的坚持着。

被动摇的感觉很不好,根基都在纷纷散落,眼部都被什么东西陌生的压挤着,可能是雪落在了上面。

对了,就是雪,雪化了,成了水,就是这样而已。

眼前茫茫一片,并不是当年爵爷府里的雪景,但雪簌簌落下的声音似乎依旧徘徊在耳侧,他阵阵看着上头轻柔飘动着的东西,繁复华丽的如此熟悉,自己却无法一下子反映过来那是什么。

然后耳边隐约传来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

“皇上——皇上醒了——”

第十四章

就这么回来了,不费吹灰之力,甚至中间连一丝痛苦都没有。

因为实在太顺利了,所以难免就觉得不真切,直到御医们激动的用力掐着他身上的各处穴位,楚枭才彻底从残留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皇上,皇上……您听得到微臣的声音吗?”掐动穴位的手是颤抖着的,御医即惊又恐。

楚枭喉间似有硬物堵住,大概是昏睡多日的缘故,一时间没办法马上开口说话,便慢慢对着床边的人们眨眨眼。

御医们从生死线上爬了回来,全数松了口气,一个个激动难耐,殿里的婢女太监们也全部人都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高呼万岁长命百岁,神明护佑。

因为他醒了所以这些人就无需受责罚,保住了命,甚至还可以受到嘉赏。

所以才会像这样恭敬,这般狂喜。

如果是以前,楚枭或许没其他感觉,天底下的人只要敬他惧他就好,这其实就是身为男人最高的荣誉了。

没有真情实意其实并不会让他觉得很失落。

“朕……睡了多久了?”

喝下了汤药,化解了喉间干痛,楚枭沉沉问身边殷勤伺候的大太监。

“回皇上,从御书房那日算起,已经过去八天了。”太监总管阿乌轻声细语回了道,然后继续为楚枭抹身。

楚枭往外头瞟了眼,“朕醒来的事,岳王不知道吗?”

阿乌一愣,随即答:“宫里已经有人去通知了,岳王大概很快就可以赶到。”

薄唇一掀,楚枭哼了一声。

阿乌心思灵敏,“骑马的话从岳王府来宫里也要一炷香,若是乘轿子的话花的时间就要久些。”

阿乌见圣上眉目森然,苍白冷峻的脸上并不见什么其他的情绪,无喜无悲,便也不敢多做猜测。

“皇上……左右丞相都在外头候着了,您现在……”

楚枭没有首先召见自己的心腹大臣,他以为楚岳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这儿,然后用激动发红的双眼看着他清醒过来。

或者说,是他本身希望能这样。

可是青年一直没来,他能空出来的时间也就这些了,并不是他现在没这个耐心。

“让他们先进来。”

楚枭上身披着狐皮裘袍,半靠在床头,看着心腹大臣们鱼贯而入,大臣们脸上的严肃神色很快冲淡了心口那小小的不愉快。

“朕病着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朝中想趁机作乱必然有,但肯忠心不变的也不少,他觉得很欣慰:“接下来有什么想法,说给朕听听,嗯……伊修,你先说。”

“臣觉得,陛下不如利用这次机会,来一个……引君入瓮。”

虽然是刚刚清醒,但楚枭并没显露出任何疲倦虚弱,反而因为左相的这一句话而神采奕奕起来,笑意沾眉梢,“那你们想请谁进来,嗯?”

都是一起打拼过来的兄弟,说话也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左相也跟着微笑起来,“这就要看,圣上配合的如何了。”

“皇上,炼丹的事千万不能再尝试了。”

楚枭长呼了一口气,一意孤行的后果他已经享受到了。

“朕不会了。”他对自己保证。

他之前的日子过得太狂妄了些,以至于都忘记了老天爷才是真的老大,要他死就死,要他的魂飘去哪儿就是哪儿,自己到关键时刻半点话语权都没有。

衰老不过是在提醒他,做人还是应该谦卑一点。

正在和几位大臣商量之后要做的事,大殿门口就传来吵闹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想闯进来却被拦住了,楚枭做了个手势,臣子们都默不作声起来。

侍卫们跟在楚岳身后,对这个闯进来的人毫无办法,只能跪地谢罪。

楚枭一下子心口就像发胀了一圈似的,有些松荡。

楚枭也偏着头看了过去,目光越过那些大臣们,准确的落在楚岳挺拔的身姿上,

门口逆光,青年的表情他看得并不真切,只觉得像跟柱子一样呆伫在那儿,略带傻气。

哑巴当了几天,一到了青年出现的时候,楚枭就习惯了不出声,等着对方开口。

倒是大臣们忍受不住这寂静的沉默,出口责备:“岳王殿下,皇上并没有喧您,您这样闯进来太有失体统了。”

青年的脚似乎往前轻微踏前了一步,长袖微动。

楚枭咳了声,有些倦怠地:“行了,你们先退下,岳王留下。”

自己被爱慕着这个想法还是没有得到确认,目前只是他的猜测而已,首先两人的身份关系摆在那儿,其次他也真的想不通,自己有哪点值得青年这般痴缠。

这跟战场上不同,只要是敌人的话一切就好办,好歹对方意图明确,他只要专心制敌,分个胜负就行了。

楚岳弯下腰,与楚枭平视,脸上是最近瞧惯了的憔悴,眼睛湿湿润润的。

楚枭沉住气,他就要等着对方开口才罢休。

“皇兄。”青年半跪在了床边,声音嘶哑的:“皇兄,您都睡了八天了。”

“怎么,不耐烦了?”

跟平常毫无区别的语气,并不见得有多温柔,楚枭看着依旧跪着的青年,他其实也知道青年并不是他原先猜测的那样,只是他一时间不晓得该用什么面目来应对青年的温柔。

“别老跪着,朕叫你跪了吗?起来。”

楚岳的眼睫毛颤了颤,还是听话的站了起来,背脊挺直,楚枭心头一烦,他并不是想命令青年什么,只是习惯难改。

但他也明白,至少应该试着改一改

于是他试着弥补:“地上凉,坐这儿。”

手指就在床边敲了一下,青年微红着的脸上带着诧异和忐忑,往楚枭指的地方坐了下去,然后又趁他闭眼的时候,又往里挪了一挪。

楚枭半闭着眼,就当没看到青年那些小动作。

其实人就是这样,在对一个人心存不满怀疑的时候,这个人做什么事都是不对的,是居心叵测的。

可一旦顺眼了,就觉得事事都很合自己口味。

抛去自己那个奇异的猜测不谈,这样听话得让他心头发软的弟弟,他想要一直留着。

“听左相说,前几天你遇刺了,是不是?”

楚枭感觉到青年在强忍着什么,努力的在藏起心绪波动,可是楚枭已经看厌了青年在朝堂上一板一眼的稳重和平板,这样的人放眼宫里遍地都是,他想要的不是这种表情。

楚岳垂下头的速度太快,看得出仓促:“嗯,是的,那两个刺客已经被制服,臣弟将那两人送去刑部处理了。”

“哪里受伤没有。”

低垂着的脸上有浅浅的阴影,高挺漂亮的鼻梁,没办法挑出一点毛病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很赏心悦目,无论什么表情。

“还……还好。”青年有些吞吞吐吐,脸上有几分要发红的意思。

楚枭眉头一紧,他当时这么辛苦拼命的保住楚岳,明明就毫发无伤,吞吐个什么,不悦道:“什么叫还好?伤了就是伤,没有伤就是没有伤,两个刺客就能闯进岳王府,你府上还养着那么多废物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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