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义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将手放了上去,临弦知颈上细致的皮肤还有些微热的温度,令人有些舍不得移开手,拇指在细化敏感的皮肤上摩擦了片刻,净义愣了一下,猛然收回手,轻声道:“没事……”
临弦知怕痒,被净义拇指摸了两下,感觉浑身都痒了似得,打了个激灵,伸手抚了下脖子。
“跟我来,弦知……”净义道。
男子出去许是去帮那白衣女子,那女子倒不足为惧,只是那男子却不知底细,慕云悠又有伤在身,的确令人担忧。
外面雨势很大,两人刚追过去没多久,便见慕云悠走了回来,浑身都湿了个透,捂着左肩脸色惨白,净义上前扶住慕云悠,慕云悠顺势将整个身体的力道都放到净义身上,道:“那男子并没有要杀人的打算,只是阻止我杀那女子。”
临弦知问道:“师叔,你受伤了?”
慕云悠摇头:“毒未净,有些使不出力,方才被那男子拍了一掌。”
经过了一番打闹,客栈现下也没之前那么热闹了,不少人都看见了之前那白衣女子的妖术,这会儿都回了房,紧闭着门,让小二将饭菜送进了屋里去了。客栈的伙计忙收拾起来,不过赶后来的客人却不知晓,没多久客栈又恢复了热闹。
净义将慕云悠扶回房,嘱咐了两句,便转身打算去叫赵福礼过来帮忙。慕云悠伸手拉住净义僧袍袖子,细声道:“子言……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利用了你,但我是真的后悔了,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还在这里,我……”
慕云悠的话忽然停了下来,净义低头看着他,淡然的脸上找不到半点表情,好像对方说着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而慕云悠此刻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当初是他背叛了子言,放弃了子言选择了另外一个人,选择利用那个人达到某些目的,只是到了最后却还是放弃,纵使最后的确是因为子言,但好像说什么都晚了……
他后悔当初的决定,在接受了师父禁闭之后便立刻出来,但现在子言——应该说是净义,已经将他看做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他道了歉乞求着忏悔着,却还是得不到原谅,那种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想法,令他难受得想哭。
不甘心,怎么能够甘心,虽然背叛了,但他最后还是为了他而放弃了飞升,这难道还不够?在知道净义剃度的时间竟然就是自己决定飞升后的时间时,慕云悠认为只要自己道歉,净义会为了他而还俗,知道净义的剃度根本算不上是剃度,只是削了头发而已时,那种高兴是难以言说的。
然而净义这种与以前截然不同的淡漠态度,跟针一样扎在心上。他以为经过之前的道歉与受伤的事情,净义会像以前那样,但他发现,并没有……
现在的净义对他跟对别人一样。
净义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着的僧袍,等了些许时间却不见慕云悠说话,便道:“我让小二替你端热水过来,伤是内伤,你自己运气调息,我便不打扰你了。”
慕云悠抿了抿唇,放开了手。
——
转眼已是天黑,夜已深,白日里下了暴雨现下夜晚却是明朗了起来,月挂中天,之前的乌云正快速地飘过。
净义吹灭油灯躺了下来,却意外地无法睡着,眼前那些过往快速地在眼前闪过,如何也挥之不去,心中便念起了宁心咒。
不知何时总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脑海中那些无法控制的画面便一涌而上,净义知晓自己在梦中,一时间却没法令自己醒过来,只能朝着前方走了上去。
或许是梦里,他没法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只是眼前的画面却令人惊讶。华丽的房间里几个人正在忙碌着,而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的人张开了双手,由着人为他穿衣。
那人转过身来,周遭的一切仿佛显得更为明亮,那一套红色长袍直接曳地,长袍颇为华贵,袍身绣着金凤,领口与袖口都有着极为细致的暗金刺绣,其上更是嵌着珠宝。那人头上戴着九凤朝阳冠,这一身凤冠霞帔分明是女子结婚时才有的装扮,华贵和繁琐的衣服佩饰是皇家近亲才会有的打扮,只是那人分明是个男子。
即便此刻的净义觉得那张脸用倾国倾城也无法形容,但那人的确是男子,只因那人分明便是他的徒弟临弦知……
那身华贵的喜袍原本端庄而大气,却难掩那人满脸的稚气跟天真。那人缓步走了过来,恍惚中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方才还站着这会儿却躺在了床上,他的徒弟临弦知正穿着一身奇怪的装束压在他身上,头上的九凤朝阳冠垂下些金色的挂饰,扫在脸上微微发痒,临弦知低着头看着他……
净义抬起手却又做不出推开的动作,并没有什么言语的交流,弦知就那么看着他,那眼神带着些期望,小手撩开了他的僧袍,钻进了衣服里去。净义翻身将人反压在身下,这恍惚的梦中,他似乎握住了弦知的脚,少年皮肤细致,脚底柔软,只是轻微的碰触便让人难以控制脑海中的幻想……
手上的动作却跟着脑海中的想法而动了起来,手掌顺着赤足而上,撩开繁琐的袍子,从细致的小腿抚上紧致的大腿……
净义难以自控,俯身而下,吻住眼前微张着喘息的唇……
这时净义忽然醒来,惊坐而起,他浑身被汗浸湿,下腹处火热一片。净义掀开被子盘腿而坐,再一次念起了宁心咒。
——
临弦知睡得很不舒服,恍恍惚惚整个人亦是半梦半醒,那条小蛇好像疯了一样地在他身上缠来绕去,令他睡不安稳,在这迷糊中,他好像伸手扒拉了几下,可怎么也无法抓住那条疯狂的小蛇……
没多久,临弦知感觉到了冷,房间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冷得浑身发抖了,可颈项处却又有股奇异的灼烧感,临弦知想要睁眼,眼皮的沉重却好似超出了想象,睁眼这样简单的动作变得费力,他很冷,他想要伸手拉被子,赫然发现根本动弹不了了。
太冷了,身体好像都被冻住了一样。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房门好像被打开了,木门嘎吱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听来极为诡异跟刺耳,临弦知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能见的,只有眼前摇曳的灯火,他迷迷糊糊闭上了双眼,再没了意识。
宁心咒念了一半,因为方才那些铺天盖地一般的春梦而来的燥热总算是消散了,净义不敢再睡,只得继续盘腿念咒,细碎的声音令他睁开了眼,一条细长的翠绿色身影从门缝下方钻了进来,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快速的窜到了净义身上,三角的脑袋看着门的方向……
第十五章:带走
十五章
小蛇‘嗖’地一声从净义身上游了下去,很快窜出了房门,净义伸手拿过挂在床边那件白色的袈裟披上,紧随其后。
临弦知的房门开着,屋里却并没有人,窗户也大开着,屋里散发着一阵鬼气,以及还未消散的香味,这种香味,是女儿家的胭脂味。
那条翠绿色的小蛇在房间里快速的绕了一圈,便从净义身边游过,跃过二楼的护栏,净义立刻转身跟上。
丰茂城因为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一到晚上街上便没了什么人,何况现在已是深夜,街道上显得更为苍凉,夜风吹在身上还有些冷。那小蛇速度很快,净义也没落后,很快追了上去。
街上弥漫着森森的鬼气,缭绕的鬼气如雾般将原本明朗的夜晚染得诡异,令人胆寒而恐惧。前方一队人正缓步的走着,鬼气弥漫中无法看得太清楚,不过很明显这些并不是人,跟前一晚看见的两个女鬼一样,这些女鬼身上穿着长袍,前方的两名手中持着引魂灯,随后的四个女鬼抬着个轿子,轿子前头两边挂着两个小小的风铃,随着细微的颠簸发出摄人魂魄的轻响。
隐约间可以看见轿中坐着个人。
弦知……
前方的路忽然分叉,手持银魂的两名女鬼方向忽然转变,旁边的巷子漆黑幽长,仿佛一旦进入便会消失,净义心中不免也有些震惊,却更多的是担忧,轿中那人虽然看不清楚,但身形的确是弦知,只是却不知这帮人为什么要带走弦知,而且跟前晚不一样的是,赵福礼被摄走了魂魄,弦知是被直接带走。
净义脑海飞快的想着,动作也未停下,那条小蛇已经窜进了轿中,也不知是女鬼们没能注意小蛇还是觉得并无威胁,未曾停留。
净义紧随而上,正欲出手,却见这些像是送亲的鬼队停了下来,抬轿的女鬼将手松开,轿子轻巧地落到地上,轿帘掀起,轿中的人走了出来。
临弦知身上穿着大红的袍子,却比起那晚赵福礼身上的婚服更为大气跟繁琐,却与净义梦中所见一模一样。九凤朝阳金冠之下,那张极为好看的脸上,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点的笑意,已经在梦中见识了弦知这个装束打扮,现下却更让人移不开眼,即便这个场景看起来诡异到了极点。
那人的身上隐隐地透着从未见过的引诱气息,四周的一切好像变得更为朦胧,不知为何,净义不由自主地朝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去……
这时手腕上的佛珠忽然射出一道金光,刺目的光芒令净义睁大双眼,猛然一惊顿时后退了数步,手中佛珠飞出散至空中,布下个阵型,净义手中结印,佛珠金光大盛,朝着女鬼们打去。
那群女鬼从深喉里发出恐怖的声音,阴森森的极为诡异,一面躲闪着佛珠一面朝着净义那边飞冲而去,女鬼身上带着森森的黑雾,死气侵体必定重伤,净义脸色变得惨白,这群女鬼此刻已经如同疯了一般攻击他,数量不少,纵使有佛珠也无法完全抵御攻击。
而那边,临弦知已经重新回到了轿中,引魂灯一前一后将轿子托起,消失在幽暗的巷子之中……
“弦知!”净义大喊一声,上前的脚步却被逼退了回来,周身的黑雾越来越浓,厉鬼想要将他包围在中央,佛珠的金光也已暗淡了下去,其上笼罩着些许的黑雾。
净义抬手咬破手腕,以鲜血结。一阵后,雾散云消,森森的鬼气也消散殆尽,明朗的月光通过浅浅的云层照了下来,起初的鬼气不见,此刻镇上一片安宁与祥和。
慕云悠慌忙地走到净义身边,看了看周围,却未发现什么一样,方才所感觉到的强烈鬼气在一瞬间消失。之前在客栈里救感觉到了怪异,这才起了身准备叫上子言一道,却没想到子言跟临弦知都不在自己房中,客栈的门却开了一道,慕云悠忙朝着鬼气森重的地方跑了过来,见着的却只有净义一人。
“子言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弦知被带走了。”净义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弦知那样的装扮,跟白日里那些个商客所说的怕是有很大的联系,被一叶阁看中而摄了魂魄做了鬼嫁,只是弦知却并没被摄去魂魄,肉身也被带走了。
当时弦知明显毫无意识,那脸上带着的是蛊惑的笑容,没有平日的稚气与天真,那不是平时的弦知。
慕云悠道:“一叶阁?”
净义未答,只是点了点头。
“子言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去鬼界。”
一叶阁如果真跟那些商客说的一样,那就跟‘鬼王’脱不了干系,这鬼王的名号净义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但知道的却根本不多,鬼王是鬼帝之子,传言因篡位失败被镇压在丰山之中,想必是趁着这次丰山动荡而逃了出来,且不说他会不会养精蓄锐找鬼界麻烦,鬼王逃出,鬼帝不会不管,或许能够知晓一叶阁所在的地方。
——
临弦知伸手捂着脖子,灼烧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在床上翻滚了起来,那股灼热蔓延全身,热得他恨不得立刻扯掉身上的衣服,只是过于繁琐的衣服乱麻似得纠缠着他的身体,他疼得没了力气,身体却只能不甘地扭动,双脚蹬动个不停。
“师父……我快死了……”临弦知将身体蜷缩成看一团,这感觉很难受,耳鸣目眩,微微睁开的眼睛根本无法看清楚周围的一切,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要将他给撕碎似得。恍惚间,似乎有人看了门,那人的走动的步子重鼓似地敲打着心脏跟耳膜,疼得临弦知再次翻滚了起来。
一双大手将他扶了起来,于此同时,身上的感觉似乎好了很多,冰凉的触感从脸颊滑到脖颈上,灼烧的感觉终于渐渐消失,临弦知脱力地垂下手,仰头看着来人,茫然地道:“师父?”
男人俯下身,指腹抚上临弦知的唇,轻轻地摁了几下,享受着温润饱满的触感,那人低声道:“你比千琴更像他。”
临弦知疑惑地偏了头:“像谁?”
身上尖锐的痛感还没完全消失,那男人的手很冰,触过的地方一片凉爽,很是舒服。临弦知有些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只手而去。
没有听到回答,却是感觉他将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指尖缓慢贴着繁琐的衣服领口滑下,小指勾起边角扯了开去,临弦知感觉胸口一凉,他之前就热得发慌,这会儿感觉到了凉意,便深深地叹了口气,像是舒服的呻吟,甚至还扭了扭身体。
那人忽然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临弦知,片刻后,他伸手将临弦知翻了个身,扯开临弦知身上的衣服,露出光洁的后背,接着手中一团黑雾缭绕而上,仿似在临弦知后背描出了个奇异的图形,猛然收回手,黑雾消散。
“来人!”
话音才落,地面上刮起一阵阴风,穿着黑袍的人看不见脸,恭敬地跪下。
“让千琴来见我。”
千琴步入房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床上那人也不只是还未醒还是已经睡着了,并没有意识,身上亦是穿戴整齐,是之前为他换上的衣服。千琴皱了皱眉头,却也不敢将视线放到床边坐着的那人身上,这让他有些担忧,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鬼王竟然没有动床上的人?
“你是在何处找到这孩子的?”
“丰茂城。”千琴说道。他脸色不太好,这鬼王城鬼气森森,他只是个人类,即便有宝物护体但感觉着实不怎么好:“属下最近全力帮助宣谷大人招收阴兵……大人让我在人界为他挑选几个‘新娘’,而我正好在丰茂城见到了这个孩子,我想这孩子送给你会比较妥当。”
千琴的语气中有着些许的委屈,当时自己便是被鬼王带到这鬼王城,只是后来却被送给了宣谷……
“宣谷的事本王不想过问,不过千琴,你现在已是宣谷的人,最好不要做多余的事。”
“是!”
——
临弦知揉着脑袋坐了起来,身上一阵酥痒,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的大红喜袍比赵福礼那天穿的那个还得来繁琐,临弦知嫌弃地抽了抽嘴角,伸手进衣服,将在自己腿间窜动的小东西给揪了出来,这次这小蛇没有乱动,老老实实地顺着临弦知的手缠到了脖子上。
“我得给你取个名字……”临弦知抚着蛇头想了片刻,道:“叫小蛇好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名字,是一个可以变化的名字,等你长大点就可以叫大蛇,老了能叫老蛇,死了可以叫死蛇……比我的名字好,我现在不能叫小临弦知,长大不能叫大临弦知,太长了……”
“……”
临弦知脱掉身上的衣服,留了内衫。他拉开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呆了片刻,道:“这什么鬼地方?”
临弦知以为现在是夜晚,但天空的黑色是异样的,延绵的昏暗无穷尽,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只有染了血的暗色。临弦知看向前方,延伸而去的路上,隐约看见有人走了过来。
“我说老鬼,你要给我看什么。”鬼王身后的男人无奈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