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哥的惊讶一点都不比夏卿少，他狐疑的看了看表，突然松了口气，抱着夏卿的手紧了紧，“真好。”
夏卿哭笑不得，“好什么好？你不觉得对你很不公平吗？你足足等了八年啊！八年！”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只要你过的开心就很满足了。如果你像我一样等了八年，我反而会难过。幸好只是两分钟……”唐风华幸福的蹭了蹭夏卿柔软的发丝，没人比他更了解那种等待的痛苦，那种几乎把人逼疯的想念，他不希望夏卿也像他一样受折磨，甚至，他还嫌夏卿等的太久。
夏卿默默的听着，鼻子一酸，险些再次泪崩。他捶了唐风华一下，“你真是绝世好炮哥！能拐到你我真是赚死了！”
夏卿站起来，仔细的打量着“阔别两分钟”的炮哥。就像他说的，真的过了八年，最明显的就是唐风华脸上那种少年般的青涩腼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男性魅力的成熟冷静，就像，就像，夏卿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炮哥一样。
唐风华比“八年前”长高了一点，身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看来这家伙当初是早发育了八年啊。
夏卿看着变了很多的炮哥，感慨万千，头一句话就是：“炮哥，你……咦？你换装备了？”他惊讶的看着唐风华那一头长发，突然想起了那在网上被传烂了的“待我长发及腰”。
“这是定国还是破虏？”夏卿好奇的上摸下摸，作为一个纯手残，他是被机会见识这种神级装备，只能看着图片流口水。而具那些得到了的人说，定国和破虏外观区别远看不大来的。
“那是什么？”炮哥歪头，也是，作为一个生活在“真实游戏世界”的人，他们的装备也一定不是打怪爆的，那么对什么名字也就不会在意了吧。
“哎呀，管他的，反正我觉得你从破军的明骚变成闷骚了，一样妖娆！”夏卿氵壬笑着凑上去咬了咬炮哥的嘴唇，素了八年的小处男木艮本把持不住，当即迫不及待的配合动作。
夏卿眯起眼睛，心想哪怕过了八年，外表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还是那副小孩子样嘛。如果夏卿知道这只炮哥现在是同门后辈眼中禁欲铁血的冷酷大师兄，只在他面前才这么怂，这么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在被炮哥压在身下之前，夏卿从没想过他的第一次会是打野战。但重逢喜悦掀起的热浪让他无暇思考，以至于炮哥鲁莽青涩的动作带来的疼痛都变得快乐而刺激。
虽然有炮哥万能的游戏背包在，被子摊子样样有，但在野外总不是个事。结束了略快的第一次后，炮哥意乱情迷之余终于找回了理智，抱起夏卿回了家。
家里的“娱乐地点”当然比外面多的多，一次两次还好，但面对憋了八年还能装可怜兮兮的炮哥，夏卿直觉深深的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弄。
于是第二天，夏卿意料之中的获得了浑身酸痛的DEBUFF，而且困的怎么睡都睡不醒。就连去浴室清洗都是炮哥像操纵木偶一样强迫他完成的，毕竟让爷爷奶奶看到了总归影响不好。
换下了弄脏了的被单，夏卿才被允许去沙发上补个觉。
他躺在舒适的沙发上，懒洋洋的看着在阳台洗衣服的唐风华，撑着下巴开口问道：“炮哥，你那八年过的怎么样？”昨晚光顾着“久别重逢”了，这些重点倒是被抛到了脑后。
唐风华停下手中的动作，露出一个干净温暖的笑容，“一切都好，只是没有阿卿，有点寂寞。”
夏卿默默的看着他依旧阳光的笑脸，心抽了一下，微微的疼。
61、炮哥回忆录（一）
“徒儿……”
谁在说话？唐风华吃力的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站在他床前。“阿卿？”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突然一愣，记忆慢慢回笼，他不是走了吗？那身旁的这个人是谁？
“看来是没有大碍，那么我先走了。”一个药师模样的人起身，唐风华看到他一袭墨衫，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万花弟子为什么会在这？依旧迷离的视线不能为他带来更多的信息。
墨衫男子看了躺在床上的唐风华一眼，淡淡的说道：“没想到你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竟不远千里找我过来。”这话绝对不是对他说的，唐风华缓缓的转过头，去看与万花医师对话的那个人。
唐傲川面无表情道：“傲炎临死托孤，我必须护着他的儿子。”
“是吗？”墨衫男子微微一笑，推门而出，“接下来就是好好调养了，按照我给你的方子，每日三次，大抵半月便可痊愈。”
唐傲川点头致意，目送医师出门。转头对上唐风华疑惑的视线，他也不急着解释，随口问道：“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明明是关切的话语，由他淡然的说出口却仿佛变得无足紧要。
“师父？”唐风华的视线逐渐清明起来，但越来越重的疑惑仍没有解开，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唐傲川说道：“你从楼顶失足坠下来，亏得你师兄及时发现，不然即使是方置也无力回天了。”
那个方置大概就是刚刚离开的万花医师了，但唐风华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上面，他抓住唐傲川的衣袖，急急的问道：“师父，你说我、我是从楼上摔下来的？”
唐傲川微微皱眉，抽回袖子，“怎么？连带脑子也摔出毛病来了吗？”
失足……楼顶……唐风华脑子一片混乱，他明明记得自己从竹林回来的，怎么？难道……
唐风华猛的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师父，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唐傲川看徒弟状态不佳，也不强留，只是微微的点头，开口说道：“你重伤初愈尚需要调养，早点休息，你有半月的假期，之后就要给我加倍努力，跟上师兄弟们训练的进度。”
“嗯。”唐风华应下，其实他根本没听清楚唐傲川说了什么，他的脑子被一个恐怖的想法占据了——也许，所有的一切，包括夏卿，包括慈祥的爷爷奶奶……都是他重伤期间的臆想。
庄生晓梦迷蝴蝶，他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于这个想法有着极度的厌恶和抗拒。怎么可能呢？那么真实的经历，那么愉快的回忆，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不相信！
唐风华咬牙掀开被子，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身体熟悉而又陌生，清凉的草药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嘶——”唐风华倒吸一口凉气，彻骨的剧痛提醒他身上的某处伤口开裂了。他慢慢放下了被褥，脱下了贴身的衣物，横亘腰侧的伤口渗出鲜血。唐风华一愣，如遭晴天霹雳。
这不可能！这道伤口明明已经愈合了，还是夏卿亲手帮他上的药，怎么会？
唐风华脸色苍白，难道真的被他猜中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夏卿，他仅仅只是摔坏了脑子，产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妄想？
“不会的，不会的。”唐风华揪紧床单的手颤抖着，只能用无力的言语安慰自己。他咬破了嘴唇，嘴角流下一缕鲜血。
这般残酷的真相与杀了他何异？唐风华紧紧抱着头，眼泪的无声的滑落下来，就像夏卿常常挂在嘴边的，他就是一个任性的、长不大的小孩子，远远承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把几乎魔怔的唐风华拉了回来，“谁？”
“是我。”唐红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唐风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的跑去开门。对了，还有师兄！师兄和他一样都穿越过，只要找到师兄就能证明阿卿是存在的吧？
唐红海看着师弟苍白的面容，啧啧的感慨道：“伤成这样？老子以前摔断腿也没见变成这么个鬼样子。”他端着药碗进屋，把它小心的放在桌上，“快喝了吧，师父让我带来的，听说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从那个财迷医生那弄来的，师父这次可是大出血了。”
“师兄，我、我……”唐风华拉着他的领子，语无伦次道。
唐红海皱眉躲开，说道：“师弟你傻了？昏迷了半月连话都不会说了？”
“师兄，阿卿、阿卿他怎么样？”唐风华终于梳理清楚了思路，开口问道，脸上带着忐忑的不安。
唐红海脸上的疑惑更重了，“阿卿？什么阿卿？你养的猫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爱心！来来，把小家伙叫出来，我喂它鱼干吃。”
唐风华一僵，唯一的希望也瞬间熄灭了，“不，没什么。师兄你回去吧，药我会喝的。”他摆摆手，浑浑噩噩的坐下，眼神空洞。
唐红海看他这颓废的样子，叹了口气，“师弟你何弃疗啊！”
唐风华猛地抬头，“你说什么？”从唐红海嘴里听到一个现代化的词语让他心脏狂跳，还有戏！
无良师兄唐红海噗哈哈的笑了出来，“你小子该不会以为夏卿是你瞎想出来的吧？哎呦，稍微骗骗你就傻叉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真该拍下了给夏卿看看！可惜现在相机还没有发明出来吧，不然就好玩了！”
“那也就是说夏卿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的幻想吗？”唐风华万分激动。
“当然，不然单单以你的智商能构想出了一个有电脑，有剑三，有cosplay的世界？别逗了好吗？”唐红海哈哈大笑。
唐风华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从床上跳下来，草草的披上了衣服，“我要去见他！”
“天真。”唐红海收起笑容，冷笑道。
唐风华的手停在门上，“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你还能回得去吗？”
“……”唐风华低下头，沉默不语。
唐红海就像没看到他的悲伤似的，继续说道：“你应该感觉到过的吧，每一次‘穿越’，不管是来是去，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嗯，灵犀一点，对不对？”
“那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吗？”唐红海环胸看着他，“实话告诉你，我比你早醒来一个月，但这么久了还是找到任何契机，你以为你会比我幸运还是怎么的？”
“我……”唐风华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但他不忍放下那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他想见夏卿，发疯的想。
唐红海端起凉下来了的汤药，递到唐风华手中，“喝吧，早点好早点去找回去的路。”他拍拍炮哥的肩膀，“你是我师弟，我也不想伤害你，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我们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唐风华端着碗的手一抖，“嗯，我知道了。”他把汤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浓烈的苦涩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他皱起了眉头。唐风华平生最讨厌苦涩的东西，所以他才那么喜欢和夏卿抢棒棒糖吃。受过太多伤，喝过太多药，本该对这种味道麻木了，但这“一年”来的甜蜜时间把他的抵抗力冲淡了不少。
“苦吗？要不要我去拿点蜂蜜或者糖来？”唐红海问道，对于这个自己带大的师弟，他还是很关心的。
“不。”唐风华把药汁一饮而尽，“一点都不苦。”他强忍着反胃的感觉擦了擦嘴，面无表情。
唐红海默默的看着，叹了口气，“师弟，我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你自己照顾好身体。”
“嗯。”唐风华颔首。
唐红海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个软弱的师弟有哪里不一样了，而且那种变化就发生在一瞬间。他盯着唐风华，被他眼底的悲伤、扭曲和麻木给吓了一跳，他从未在唐风华脸上见到过这种负面的表情。
当初哪怕是被师父惩罚，挨鞭子打都没有这样的……让人感到“不适”的表情，他从来只会吸吸鼻子，然后继续乐呵呵的傻笑。
唐红海很看不惯，看不惯到感到恶心的地步，他皱起眉头，严厉的说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唐风华缓缓的抬起头来，似是不解。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早就该做好觉悟，现在摆出这样一幅表情给谁看？夏卿不在这里，他不能再疼你了，你还不愿意长大吗？师弟，我好歹还叫你一声师弟，你别太幼稚！”唐红海说完这番话，推门而出，回头丢下最后一句，“顺便一提，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会离开夏卿。因为唐门不缺少我一个，但他就只有我了。”
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拿刀在剜他的心窝子，唐风华默默的走到窗前。月色清透，竹树的影子给面具盖上一层黑纱。唐风华伸手覆上，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冷月般的光泽，入手冰冷，仿佛连心都冻结了。
唐风华抬起面具，轻轻的扣在自己脸上，似乎想要把所有的软弱连带着心底的那一丝仅存的温软都隐藏起来。他何尝不懂唐红海说的道理，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唐门不负……卿？
唐风华抬眸，眼底一片冰冷。他回过身，仿佛埋葬昨日的自己。
62、炮哥回忆录（二）
唐风华是唐家堡的传说，作为本届弟子中当之无愧的大师兄，他创造了诸多奇迹，留给后辈一个只能无限仰望的背影。
他到底是何时展露的头角没有人说得清，据传他本来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外门弟子，但在八年内愣是如新星爆发一般，一步一步的从底层爬到了“第一人”的宝座。没有奇遇，没有借助外力，但这种破而后立的成功远远比平步青云更加励志，更令人热血沸腾。
天资聪颖，成功是当然的；出身高贵，甚至不需要努力太多，胜利便唾手可得。但唐风华——这个曾经资质平平，地位低下的弟子在没有任何良好条件的情况下却能将前两者踩在脚底，这无疑是给了绝大多数弟子一个努力的信号，师门兄弟将他奉为神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唐风华有着一个杀手该具备的所有优秀品质，坚忍、低调、果断，沉默寡言的冰冷形象更是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吸引着无数人的好奇和探求。
他不爱说话，却有着与语言量完全相反的能力，澎湃的内力，凌厉的招式在他身上完美融合，一手暴雨梨花针运用的出神入化，那种诡美的杀戮只一眼便能铭记终生。
唐风华是少见的兼修派，无论是一击必杀的惊羽诀还是步步为营的天罗诡道他都能驾驭，这简直不可思议。在这些弟子入门的那天起，师父就告诉他们，贪多嚼不烂，专精一门才能将这一武学的精髓发挥到极致。而唐风华的出现将这一“既定规则”狠狠的打破了，令人惊叹。
如此优秀的能力，如此惊人的悟性，那些内门长老也不是没想来挖墙脚，想要收他为徒，但都被唐风华婉拒了。原因很简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既已拜唐傲川为师，便不好再另寻师承。
长老们在惋惜的同时又对他大肆褒奖，但只有唐红海知道，他这个师弟只不过是觉得累了，再不想改变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罢了。自此唐风华多了个忠义的名头。
这些赞颂说到底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他本身就已经太过耀眼，即使没有那些外来强加上去的装饰，也是神一般的存在。
五年前的宗门大比上，唐风华力压群雄，摘得桂冠，以第一名的身份接受唐门对弟子最大的奖励，改名“无”字辈，正式作为内堡弟子研习唐门武学。面对这样巨大的惊喜，他表现的风轻云淡，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神不知道让多少师妹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