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了门，但你没应。”树似乎是不想被慕容枫误会，终于回应了一句。
树的双目闪过冷光，就在刚才眼前的人在游戏里力竭倒下，他想将人接住时，对方却在他怀里消失了。绝望，这是他成为T2以来，还没有过的情绪。他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水底平台上与凌夜有着相同面孔的黑发男子，还有那几个正围着黑发男子的人，下线回到了现实。
慕容枫点点头，按了按太阳穴：“我晕倒……我下线多久了。”
“从我进门到现在，2个小时。”
“游戏里是6小时，现在应该是湖底的傍晚了。”不知道经过他跟巨眼一战，水面是不是泛起了大浪，而水上的船队是否有按照约定撤离，伤亡是否严重。
“你的脸色很苍白，暂时不要上线了。”
慕容枫闻言却是想起了平台上那个黑发男子，与凌夜一模一样的面孔，仿佛就是现在他这个身体的双胞胎兄弟。他可从来没有听见谁提起过，凌夜有什么兄弟姐妹。
如果没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清黎上次说的那个，跟凌夜相似的身影。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湖底呢？清楚了解一切的红羽和叶子应该能很快分辨出那个人是谁吧？慕容枫的眼神黯淡下来，虽然很早就约定将身体还给凌夜，但这一切来得那么快，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正胡思乱想的慕容枫突然被树暖暖地环抱起来。几乎是鼻子对着鼻子，树的面孔就在咫尺之间，慕容枫能直直的通过对方的双眼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树看着眼前的人露出脆弱的神情，感觉自己的心底似乎被揪了起来。
慕容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树，他没想到在那群人里面，会是树首先出现并安慰自己。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最后还是慕容枫忍不住首先移开了视线，并把脸侧向一边。
看着对方从侧脸到脖子一点一点升起的微红，树的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放开慕容枫：“不管怎样，先填饱肚子吧。”
慕容枫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起床走出来卧室。就在他思考着中午应该吃什么时，门铃响了。透过投射在空气中的三维影像，他看到面带复杂、双眉紧锁的清黎站在门外，显得有些犹豫。
慕容枫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开门的指令。
门缓缓地打开，清黎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慕容枫，神色显得更加犹豫，他目光闪烁着，颤抖着嘴唇，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叹了口气，慕容枫开口道：“先进来吧，我肚子饿了。”
清黎闻言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踏入了2116房的大门。
由清黎掌厨，三人默默用完午餐。慕容枫端着消食的茶，抿了一口，正想着是否由他打破沉默时，清黎开口了。
“他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在游戏里相似的人虽然多，但一模一样的人，除非是双胞胎。但我是与小夜从小玩到大的，他是否有双胞胎兄弟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一直以为你性格上的变化是因为我们许久不见，我对你已经不熟悉了。直到他在甲板上睁开双眼，虽然他还不能说话，但我知道，那就是他，真正的小夜……”清黎迟疑着，终于说出了他的疑问，“那你，究竟是谁？”
“准确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凌夜会选择自己？也许只有凌夜真正回来才能解释这个问题了。
“你变成了小夜，那小夜又会变成了谁？”遇到凌夜的事情，清黎似乎永远无法冷静。
“如果没猜错，现在的他只能出现在游戏里。”看到清黎突然收缩的瞳孔，慕容枫不忍，继续说道，“但我们已经找到让他回到现实的办法。”
“你们？是指红羽他们么？”清黎突然想起凌夜和红羽的关系，以及……他皱了皱眉，刚才在甲板上，看着那个跟小夜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醒来，红羽和叶子似乎也马上激动地认出了他。
“是的，而且你不会等待太久，就能跟小夜在现实里团聚了。”看着清澈的眸子染上了忧虑，慕容枫有些不忍，他能承诺的也就是这样了。
清黎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面露担忧地问道：“那，你呢？”
慕容枫听到清黎的问题后，心里一阵茫然，他会怎么样？也许这次真的是死亡了吧？但这样说恐怕会吓到眼前的人吧？
慕容枫强颜欢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也许这样一来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呢？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好好等着凌夜回来吧。”
好不容易安抚了清黎并送走对方，慕容枫转身看着从午饭之后便一言不发的树。
慕容枫勉强笑了笑，说道：“休息结束，该上线看看湖底的战利品了。”
“你应该需要先看看那个凌夜吧？”树不认为红羽会放过眼前的人。
慕容枫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需要的东西还没搜集齐备。”慕容枫想起那两枚戒指里记录的内容，似乎还不足够换回完整的凌夜。
树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回去，你过5分钟后再上线。”
目送树离开后，慕容枫强撑起的笑容才彻底跨下来，喃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但离那个时候也不远了。”
根据约定，慕容枫在5分钟后才登陆游戏。
身体维持着下线前的虚弱和无力，但剧痛等症状已经被缓解了不少，慕容枫含着鱼眼睛，在水里呼吸顺畅。
不由自主地下沉着，他看到底下已经空无一物的平台，以及平台下正在忙碌地打捞的潜水者，便知道船队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慕容枫松了一口气，腰部却突然被人从背后圈住，整个身体倒入了一个怀抱。这使得他止住了向下的趋势。慕容枫略一转头，便看到了树抿起的唇。这就是树让他晚几分钟再上线的原因吗？慕容枫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治愈了。如果没有外力的协助，他撑不到水面。
不知树使用了什么道具或法术，很快地，两人脱离了幽暗的水底，慕容枫抬头隐约看到静静探入水底的月光，水面上还有几处阴影，是战船的船底。
浮出水面，慕容枫抹了一把脸，苦笑着收起鱼眼睛。如今的他真是极其狼狈，潜水的装备在与巨眼对战时在它释放出来的闪电水球下变得破破烂烂，几条破布就这样稀稀落落地挂在身上，只起到遮羞的作用了。
抬眼却看到树正怔怔的盯着自己的嘴唇，慕容枫这才想起两人的身体如今正紧密贴合在一起。不知为何，他在经历了上次小林的一吻后，在同性间的相处时，会很敏感地注意到一些暧昧的细节。
有这样的觉悟后，慕容枫大感狼狈，忙伸起无力的双手推拒着对方。
树无视对方的挣扎，紧了紧在慕容枫腰间的双手，性感的双唇凑近慕容枫的，如情人间的絮语般轻声说着，却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相信：“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直到很久以后，慕容枫依旧记得这一刻，树的语气是如此温柔，眼神是如此坚定。也许在那一刻自己便重新爱上他了。不过慕容枫却又嘴硬打趣道，自己当年是因为惊慌失措才错把豺狼当绵羊，重蹈覆辙，结果自然是引来树一阵疯狂的索取。
第41章
两人就这么在水中对视着，直到慕容枫被水面的冷风一吹打了个喷嚏，树这才想起怀里的人如今还是一身狼狈。
就在树要抱着慕容枫往最近的战船游时，慕容枫阻止了他，声音有些发抖：“不急，我还要在湖底找些东西。”
说着，慕容枫从包裹里掏出一团橡皮状的物体，往里充气之后竟变成了一个橡皮筏。两人很快爬到了橡皮筏上，也不管不远处的战船上站着的人。
慕容枫趁着药水未生效的时间，取出干粮开始补充体力，看了看一脸不解的树，解释道：“之前潜水的时候我就发现湖底有些不寻常，湖心水底的水在往外涌出，但力量并不是来自巨眼，因为巨眼被封印后往外的水流依旧湍急。湖心水底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晓的。”
“其他人会去找。”树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慕容枫。
慕容枫摇摇头：“我必须去。虽然斯内普那群潜水好手在，但他们没有足够的游戏经验，而有游戏经验的潜水者有无法到达更深的水底，他们甚至还没有渔夫的水域侦察能力。”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慕容枫身体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也不管眼前还有旁人，他扯开身上已经成为破布的衣服，换上了新的潜水服。
抬头看见树略显兴味的浅紫色眼眸，慕容枫心里翻了个白眼，再从包裹里翻出了一套潜水服扔给树：“想跟着就换上它。”
树伸手接住潜水服，也没多考虑，就大大方方地脱掉了身上的战斗服装，之前潜入水底的时候就感到身穿战斗服装的不方便，在水底就应该穿上专用的服饰，可惜之前太匆忙都没准备好。
另一边，慕容枫则是看着树的裸体，眼中露出赞叹，没想到拥有如此精致五官的人，身体并不见得孱弱，富有弹性的流线身形，显得很有爆发力。
树很快便换好了衣服。而慕容枫则是想起另一个问题，皱起眉头：“下面就是解决如何在水底呼吸的问题了。”
他从包裹里摸出鱼眼睛，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递给了树：“把它含在嘴里，就可以在水里自由呼吸了。”
树挑眉，接过鱼眼睛，却并没有把它含在嘴里。不知树默念了什么，慕容枫便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鱼眼睛一分为二。这这这，不是在作弊吗？如果游戏里的极品都能经过这样一分为二，二分为四，那岂不是翻天了……
似乎知道慕容枫的想法，树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没你想的那么神奇，用这个技能之后会带来反噬。代价就是未来的三天我都不能使用言灵术了，而这个技能也要经过三个月后才能再次使用。”
三个月一次也还好些，但如果言灵师人手一个技能，每个言灵师一年可以复制4次，N个就是……
树无力地看着眼前这个继续陷在胡思乱想的人，他不知道这是慕容枫的职业病：“这个技能是奖励，只有全服第一个就职言灵师的人才能获得。”
原来是唯一……慕容枫的纠结终于停止了：“原来是特殊奖励，那后来的人也只能抱怨自己没能第一个就职了。”
树点点头：“每种职业的都有。”
慕容枫也点点头，正想从树的手里取回那颗属于他的鱼眼睛，却见树将握着两只鱼眼睛的手往后一放，躲过了慕容枫的手，将新复制的鱼眼睛取出来递给慕容枫。
“你这是？”为什么？慕容枫不解，却还是接过那只复制出来的鱼眼睛。
“礼物。”树摇晃着手里那只，嘴角勾起一抹笑，浅紫色的眼睛透出的笑意让他精致的五官显得更迷人。
含着鱼眼睛的两人重新回到水底。如果水底有路人甲，此时就会看到一个身形稍纤细的身影吃力地拖着身后一个高挑的身影，一边还回头瞪两眼，嘴巴仿佛也在一张一合吐槽着什么。
正如树所说的，他三天内无法使用言灵术，那么之前能轻易潜入水底的能力也没有了，只能依靠慕容枫的帮助往下潜。如今的他如同来到湖底看风景的游客，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正在抽风的慕容枫，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笑意更浓。
慕容枫渐渐也无力吐槽了，心底只是无比后悔，早知道就不带个拖油瓶下来……
就这么拉扯着，良久，两人才看到湖心水底的那个城市遗迹缓缓朝自己靠近。
由于此时已经是夜里，月光无法穿越水底百米深的地方，两人只能依靠能发光的手环戒指之类的饰品进行照明。乍一看，这湖底的遗迹就像是一只更大的巨兽盘踞，在黑暗中吞吐着气息。
之前在水底打捞的人已经收队，偌大的湖底只剩下慕容枫和树两人。
慕容枫这才开启了水域侦察，在两人的周身撑起了一个水盾。他没有直接潜入遗迹深处，而是先将遗迹里里外外的范围勘察了一遍。
这么侦察了一轮，慕容枫脸上惊讶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明显。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留意着慕容枫的树自然是马上发现了慕容枫的表情变化，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做一个郑重的决定。
很快，“叮”一声的系统提示打断了慕容枫的思索。
“叮！言灵师树请求与你订立心灵契约，请问你是否同意？”心灵契约是什么？慕容枫不解地看向树，他的提问很快获得了系统的回答。
“玩家与言灵师订立心灵契约后，可在距离百米内通过心灵进行沟通。”
原来树想跟自己在水里对话，慕容枫这才想明白，忙点点头默念同意，然后耳旁仿佛就响起了树的声音。
“有发现？”
“是的，我原以为这个黄金湖的湖底最多就三百米左右，结果却不是如此。如今我们凭借鱼眼睛，所处的位置离水面一百五十米左右，而我的侦察范围因为上次跟巨眼一战扩大了将近一半，也就是有两百米左右，这两个距离相加却还是够不着遗迹最深处的水底。”慕容枫看到树点了点头，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忙回答道。
“那我们再向下探一探。”
慕容枫点点头，反正游戏里的潜水衣经过改良，可以很好的保护水底的人不受水底的压力影响。
他们很快到达巨眼之前所在的平台，平台似乎由一块完整的晶石雕琢而成，在慕容枫两人手腕处的发光器照耀下，发出幽幽蓝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块完美的蓝宝石。
“这是由一整块晶石打造而成的高处平台。底下这个被遗忘的城市曾经到底有多么辉煌啊。”慕容枫感叹道。
“那边有个台阶。”树提醒道。
“这个平台已经没有发现了。我们下去看看。”慕容枫点点头，继续往下探去。
两人顺着连接平台和底下宽阔广场的晶石制造的台阶和石柱，一路向下，原本萦绕在台阶和石柱附近的水草已经被下午的探索队伍清理干净，很快地，两人便再下潜30米，来到了底下的广场。
广场大约有4个田径场那么大，正中心是一个比正常足球场大上一倍的竞技场，而两人刚才所处的位置大概就是类似主席台的地方，围绕着竞技场的还有里里外外好几圈的看台。
就是这么一个城市中心的竞技场，慕容枫两人似乎已经看到它兴盛时期的热闹繁荣，只是为什么它会沉到黄金湖底？而且从外观看来像是未受到任何外来的摧残，就这样直接被打包，完好无损地沉入了水底。
两人彼此交换着这样的信息，最终还是没有头绪。
慕容枫只好再次开启水域侦察，这时的他却发现此次侦察的水域边沿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并不是将外界的东西卷入内里，反而在不断往外吐着东西。
他甚至隐隐感到整个城市被这个漩涡的浮力承托着。而之前他感到那股从湖心往外喷涌的水流正是来源于此。
第42章
也许是察觉到慕容枫走神，树往前一靠伸手搂住他，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慕容枫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浅紫色眼眸，使用心灵契约说道：“这里的湖底比我想象中要深很多，在往下两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承托着这个遗迹。”
“漩涡？”树看了一眼底下仿佛虚空的湖底，奈何凭借他如今的实力无法感知水底漩涡的异动。
“这个遗迹并未保存太多的财富，先前我们在湖底找到的大部分宝物应该来自漩涡。”慕容枫分析道，“是漩涡把更深处湖底的金银财宝喷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