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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by小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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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朝,”季华鸢低着头,突然轻声问道:“云寄对你来说,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北堂朝心知这问题总是逃不过,只能长叹一声,如实道:“是很重要。但不是你这种的重要,他对于我,更像是……亲人吧……”北堂朝说着轻轻吻上季华鸢的头顶,柔声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就和他挑明了说,让他在府里以我朋友的身份住着。以后,也不再去叫他侍候了便是。”

“他怎么会愿意。”季华鸢低低地说。

“你不了解他,华鸢。”北堂朝淡淡地笑了,说道:“云寄这个人,人如其名,真的像是一片若即若离的云彩。他性格冷清不欲与人争,更是不会心存怨怼的。他若是不愿留下,我自会在帝都替他物色一处好宅子,他有自己的钱庄,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季华鸢随便嗯了一声,将头靠在北堂朝肩膀上,心却道:北堂朝,不管是不是爱,你内心里都已经真的把云寄看得很重要了吧。

29、一切如旧

北堂朝轻柔地解开缠在季华鸢背后的敷料,仔细看那道伤口,觉得有些心疼:“伤口怎么又挣开了?”

“有吗?”季华鸢扭过头去想看,却只能看见一小段,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如愿,只好放弃:“我没觉得有更疼啊。”

“边缘有些裂了,好在还不是很严重。”北堂朝轻轻地将饮笙留下的药粉洒在季华鸢的伤口里,一边握紧他颤抖的手,语调不能更温柔了:“忍着些,等伤口愈合之后,新肉长出来就好了。”

“到那时怕是会整日抓心挠肝的痒,倒还不如现在痛快。”季华鸢说着,一边恨恨地捶了一下床,心道:那伙该死的刺客到底是谁的人!下手也太狠毒了!

北堂朝换了干净的棉布,从季华鸢左边肩膀绕过去,一圈一圈地替他重新把伤口缠好,说道:“定是你昨天夜里躲侍卫的时候撕裂了伤口。”他说着语气中带了些微的责怪:“你也是,叫他们碰上又怎么样,非要卖了命地跑。”

季华鸢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一直等北堂朝替他穿好了衣服,才缓缓说道:“北堂朝,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云寄真人呢。他不是就住在归云院吗?我……想去见见他。”

北堂朝闻言面色并无异样,只是随口问道:“见他?见他做什么?”

季华鸢轻轻活动了一下右臂,确认不会牵扯到背上的刀口,才说道:“我平日不去招惹他,但你总也得让我见过他一面吧。”

北堂朝回过头,对上季华鸢带着些许祈求的眼睛,正色说道:“华鸢,你如果真的介意云寄留在我身边,一定要让我知道。”

季华鸢闻言只是一笑,说道:“你想的太多了,我真的只是好奇,想要见见他是何许人也,仅此而已。”

“那好吧。”北堂朝终于点头答应,转瞬却又是一笑,用力握住季华鸢的手:“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今晚……就住在我屋里。”

季华鸢一愣,有些迟疑着道:“北堂朝,我身上还有伤,恐怕这几日还不能……”

“你想什么呢?”北堂朝好笑地打断他,看着季华鸢脸上瞬间浮起的两朵红云,心中更是开心,不慌不忙地打趣道:“你这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只是想抱着你安安稳稳地睡一夜,也好看着你不让你半夜乱动扯到伤口。你说,你是不是又小人之心了?”

季华鸢闻言脸上更红,微微低下头去,搪塞道:“好好好,我小人之心。那我答应你,你明天一定要让我去看云寄。”

“说话算话。”北堂朝凑上前来,在季华鸢额上响亮地一吻。

这是季华鸢回到北堂王府的第二晚,云寄依旧在自己院子里写字浇花躲清闲,吟秋堂那边一整天都是摔摔打打的声音,却也没人敢出头找麻烦。季华鸢就这样阴差阳错又顺理成章地搬回北堂王府、住回了北堂朝心里,如同弯腰拾起一枚铜钱一样,轻而易举。

当然,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晏存继耳中。

同样理所当然的是,晏存继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人还是窝在品槐阁楼里,搂着两个小女支馆里的头牌花魁,一边晃着脚哼着歌,一边大力玩弄揉捏着怀里人的酥胸。

“主子,秋雨来那边形势怕是不大好。”阿九站在晏存继身前,身子挡住了后面的一盏灯,在一个歌女支的身上投下一片闪烁的影子。晏存继懒懒散散地从女人怀里抬起头来,瞟他一眼,随口道:“我本也没指着秋雨来成什么大事,只是看他争强好胜,长得又与季华鸢颇为相似,叫他去分云寄的宠罢了。现在季华鸢回北堂朝身边,云寄就更安全了,我有什么好愁。”晏存继说着,面上风轻云淡,手下却是骤然一用力,那被捏痛的歌女支不敢痛叫,只能含着泪,低下头,整个人都在颤抖。

阿九昏暗中看那女人脖颈间已是一片骇人的青紫,自己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小心侍立在一侧,不敢再出一声。晏存继的手顺着歌女支修长白皙的脖子游走到她脸上,轻轻拍了拍,冷笑一声,道:“季华鸢,当真好手腕。堂堂北堂王,竟然就这么栽在他手上,还栽的这么死……”

“主子……”阿九小心翼翼地张口问道:“秋雨来的性格怕是沉不住气的,恐怕坏了主子大事……我们要不要尽快抽他出来?”

“呵,哪那么容易?”晏存继看着远方虚空的一点,嘴角挂着一抹让人见了心中颤栗的冷笑,缓缓道:“送人容易要人难,这北堂王府,也不是我能轻易安排得了的。”

“奴才是怕秋雨来会坏了我们的事……”

“不急,”晏存继随便一挥手,又躺回女人怀里,慢条斯理地道:“这季华鸢,说不定本来也没打算在王府待多久。他在明,秋雨来在暗。这一时半刻的,他还算计不过秋雨来。”

“那我们……”

“该做什么,照计划做就是了。”晏存继说着慢慢合上眼,面上颜色便隐匿在昏暗的阴影中了。

夜深人静,北堂王府大多已熄了灯,只有主院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北堂朝伏在案上替北堂治阅着厚厚一摞折子,疲累得眼皮都木了。

满朝上下三百多支笔杆子,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齐上奏要讨伐西亭。言官们皆是口诛笔伐,慷慨陈词,就好像前几日那西亭骑兵烧杀抢砸的是他们的房子一样。

北堂朝沉沉地叹了口气,皱着眉,手指掐着自己的鼻梁,心下叹道:这讨伐西亭一事,哪里是那么简单!现在已愈来愈逼近晏存继正式来访帝都的日子,而那晏存继却早早就孤身一人潜入帝都,甚至胆敢派人公然来行刺叫板。滔天阴谋迫在眉睫,而最为被动的是,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像是暴雨来前平静的海面,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传入北堂朝的耳朵,这是如松往日惯来换茶水的时候,北堂朝揉着自己的鼻梁,说不出的心烦,只道:“进来。”

然而出乎北堂朝意料的是,推门进来的不是如松,而是早就被他强压着躺到床上去早睡的季华鸢。季华鸢深夜只穿着中衣,身上披着一件褂子,手里端着一只红木托盘,走进来对他温温笑道:“瞧你,眉毛之间都能写下一个川字了。”

北堂朝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几步走过去从季华鸢手上接过托盘,轻轻将他拥在怀里,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下床来,不怕受了风寒?”

季华鸢从外面带进来一身冷气,此时蜷在北堂朝怀里,温暖得很,他抬起头对北堂朝笑:“哪里就有那么娇气了。你这书房的灯火晃在我窗上,我想到你还在处理这些麻烦事,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安心睡得着。”

“怪我不好,弄的这些灯太亮了。”北堂朝说着,就欲去吹灭几支蜡,刚一转身却就被季华鸢轻轻拉住了臂弯。季华鸢笑着拉回他,揭开那只茶碗扣着的盖子,轻声道:“忙到这么晚,太熬心血了,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我给你炖了花生百合雪蛤,快趁热汤汤水水地喝下去,也能给你解解乏。”

北堂朝低头看着那一碗精致的补品,花生和雪蛤都已炖烂成胶状,里面嵌着片片百合,竟是一时间愣住了。百合芳香阵阵扑鼻,季华鸢见他发愣,轻声解释道:“雪蛤最补元气,花生和百合对肺又很好……我……两年前你肺底因我存下的病根,且给我个机会,让我慢慢给你补吧……”

季华鸢话音刚落,就感到对面的人微微的叹息。北堂朝与季华鸢十指紧紧相扣,吻着他的发,柔声道:“华鸢,我真的……好想你。”

“北堂朝……”季华鸢轻声唤他,手上也用些力回握,柔声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华鸢,”北堂朝把他的两只手交叠握在一起,看着季华鸢的眼睛,认真地对他说:“你真的不必为了我的病根愧疚什么,我们之间,不用说那么清楚。这些小病小痛,也算不得什么的。”

“可是,关怀也好,弥补也罢,我总想为你做些事。”季华鸢垂下眼睑,看着地上两人拉长了的身影,低声道:“北堂朝,真的对不起,我害得你每到起风的时候就要日日夜夜的咳嗽。”

北堂朝轻轻一笑,手指抚过季华鸢的脸颊,安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饮笙也说过,这病根好好调上几年也可以好得差不多,以后只要不再受大风寒就无恙了。”

“北堂朝,”季华鸢抬起头,看着北堂朝包容的眸子,轻声道:“你总是这样,好像无论我做错什么,只要我肯对你低下头,你就会原谅我。”

北堂朝将他拢进怀中,低声道:“我不要你对我低头,我只要你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你一直在我心里,即使你两年前转身离开,也从来没有真的搬出过我的心里。”季华鸢将头埋进北堂朝的肩窝,透出来声音湿湿闷闷的:“北堂朝,以后我做错事,不要再转身走开了。”

北堂朝闻言将季华鸢圈得更紧了,沉声道:“好。”

“也不要赶我走。”

“嗯。”

“你知道吗,在东门每次你跟我说你不要留我的时候看起来都那么陌生,我好难过,心里好怕,怕你真的赶我出帝都,让我连旁观你的生活的资格都没有。”

“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赶你走。”

“嗯……”季华鸢终于在北堂朝怀里放松下来,抬起头轻轻凑到北堂朝脸颊旁,在他脸颊上浅浅一啄,复又低头小声说道:“北堂朝,我也真的是……很想你了。”

30、谁的心计(一)

晨光透过窗纸打在季华鸢的脸上,季华鸢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微微侧过头,便看见北堂朝熟悉的面庞近在眼前。北堂朝含笑看着他,柔声道:“你醒了。”

季华鸢嗯了一声,晨起的嗓子有些喑哑,问道:“我昨晚不是陪你在书房里看折子来着,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还说呢,你在我边上坐了一会就靠着我睡着了,我只好抱你进屋里睡。”北堂朝说着轻轻捏了捏季华鸢鼻子,道:“今天我要去东门一趟,你自己在府上别惹乱子,让我省点心。”

“哪里不让你省心了。”季华鸢揉揉眼睛,垫着背后的伤小心翼翼地抻了一个懒腰,推推北堂朝道:“你快去忙吧,我身上伤还没好,到哪里给你添乱去。”

北堂朝轻柔地帮季华鸢掖了掖被子,自己翻身起床,一边整理着领口的扣子一边说道:“你再睡一会,我晚上尽量早些回来陪你。”

季华鸢点头道好,微笑着看北堂朝传人进来洗漱、更衣,打扮得挺拔潇洒,拄着下巴挥手和北堂朝道别。

“王爷。”翟墨关上暗影云天武师休息厅的房门,将外面影卫们训练的嘶喊声隔绝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立在北堂朝前,低声问道:“十四号,以后还回来吗?”

北堂朝抬头看着翟墨,沉吟片刻,道:“不好说,还是依着他自己的意思吧。”

翟墨抬头笑,说道:“看来王爷和华鸢公子是真的和好了。”

北堂朝闻言并不应,也不否认,只是淡淡一笑,复又正了神色问道:“前日那些刺客,可查到些眉目了吗?”

“回王爷,属下派人查了,觉得不太像是晏存继的人。”翟墨垂头回道,待北堂朝沉默片刻,又说:“那伙人在行刺我们的几日前,曾在近郊出现过。说来也巧,正赶上许平江来帝都办差事,远远的撞见他们便绕开了,没有交上手。”

“确定和前日那些人是一路吗?”

“有七八成的把握。当时那伙人神色匆急,似是也在追什么人。”

北堂朝不说话,折扇轻点着桌面,许久,抬眼看翟墨道:“你怎么想?”

“属下想……”翟墨舔了舔嘴唇上干起的皮,谨慎道:“那伙人应该只是借了晏存继打个幌子,倒是很有可能是朝里的主战派,或是盼着西南开战的民间组织。这样说来,晏存继本人兴许并未在帝都。”

北堂朝闻言轻轻勾起嘴角,笑容高深莫测:“不对。再说。”

“王爷?”翟墨没有想到北堂朝会一口否决,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北堂朝。北堂朝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悠悠道:“晏存继,一定已经在帝都了。”

“王爷怎么知道?”翟墨张口便问,话刚脱口便想起自己逾越了,连忙噤了声。

北堂朝并不生气,轻轻转着手里的折扇,玩味道:“早先还不是很确定,现在听你说了,就是确定无疑了。这伙人就是西亭人,他们身上的腰牌,可不是什么民间组织随便就能造假得了的。”

“如果是西亭人前来刺杀王爷,身上怎么还会带着西亭的腰牌?”翟墨不解地问。北堂朝看他一眼,目光又飘落到远处,缓缓道:“本王猜,他们前几日在近郊追杀的另一伙人,应该正是密访帝都的晏存继。”

翟墨大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北堂朝一双眼微微挑起,斩钉截铁道:“那伙人必是西亭人无疑,这晏存继埋在帝都的眼线中大概是出了异心者。前日来刺杀本王,应该是一个幌子,那日追杀晏存继,只怕才是真的!他们刺杀本王露了腰牌,使得这般蠢手段,便是不怕叫本王看穿,他们就是要让本王知道,晏存继已经在帝都了!”

翟墨心下大惊,急问道:“王爷可知道那起了异心的眼线是谁?”

北堂朝轻笑一声:“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有问题……”他说着眼底渐渐露出一线杀机,张口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秋雨来。”

翟墨闻言大皱眉头,却见北堂朝淡笑着展开折扇,手上弹弄着扇面上的泼墨山水,低声道:“本王前几日刻意走漏给秋雨来一些他不该知道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晏存继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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