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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by小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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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朝有些气,却化不开眼中的浓情。他终于叹口气,将被子又盖回身上去,小心克制住自己的冲动,而后有些无奈地看着季华鸢:“说吧,又干什么坏事了?”

“嗯?”季华鸢有些不明所以。

北堂朝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他叹着气坐起身子,却忍不住用舌头在口中逡巡一圈,意犹未尽地吮吸季华鸢留下的味道。北堂朝唉了一声,将季华鸢拢在怀里后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我刚睡了一个时辰,你就这样来惹我。”

季华鸢不禁笑了:“我只是吻你,谁叫你自己那么……啊?”

北堂朝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牙齿抵在季华鸢锁骨上磨了磨,却最终没忍心咬下去,只是软声絮絮低语:“快老实交代,你大清早的不训练跑到我床上来,上来就吻我……噢天哪……你得闯了多大的祸……”北堂朝夸张地扶额,一脸痛心疾首。

季华鸢气笑,正要开口,北堂朝却突然从手掌中挣扎着抬起头来,伸手虚堵在季华鸢嘴边:“先别说,先别说……呼……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季华鸢再也忍不住,笑着将北堂朝扑倒在床上。北堂朝腿上有伤,两人便默契地都没怎么动下身,北堂朝的腰灵活地一扭,以极不可思议的柔韧反身,将季华鸢扑在床上,两人你一下我一下地拆着招,在床上扑来扑去,笑声和装模作样的痛呼声都好似渐渐胶着在一起,难以分辨是谁的声音。

两人打闹了一会,季华鸢最后又是被北堂朝搂在胸口躺着。北堂朝平躺在床上,大喘了几口气,睁眼看着天花板:“说真的,你真没闯祸?”

季华鸢勾着嘴角笑,没有说话。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北堂朝的胸膛,突然想起小时候谢家院里那两只小狗,也是整日缠在一起打滚,你把我压下去,我翻上来再把你压下去,你咬着我的尾巴,我也咬着你的尾巴,就这样转啊转啊在一起团成了个球,亲昵得谁也分不开。

季华鸢听着北堂朝平稳而有力的心跳,手指不经意地在他胸口画着圆,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人就是这样,看到喜欢的东西,若是喜欢到了心底里,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用嘴唇去触碰。就像婴儿刚刚来到这世界,看不懂也听不懂,唯一的感知就是唇舌,那些甜的苦的,有味的没味的,热的冷的,软的硬的,都要用嘴去尝。记住了喜欢的味道后,每次一看到,就会情不自禁地将唇凑过去。

季华鸢隔着薄薄一层中衣吻着北堂朝的味道,心里无限踏实。

北堂朝突然在他头顶轻笑一声,手掌覆上来,语气中嫌弃却又说不出的宠溺:“小狗似的。”

季华鸢愣了一瞬,转瞬即笑:“就是一条小狗,谁叫你十年前非要捡我进家门。现在后悔了,晚了!”

他鲜少这样像撒娇一样的说话,北堂朝拍着他的手顿了一下:“出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季华鸢闭上眼,忍住眼底的涩意,声音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愤懑:“我担心你腿伤,费了好大的劲请假回来陪你,你还要怀疑我的动机?”

北堂朝沉默,不知道该不该信,季华鸢哼了一声,转头一口浅浅地咬在他胳膊上,磨着牙道:“我给你弄伤的,我得对你负责啊。把你一个人丢回家里养伤放挺,那么没责任心的事,是我干的吗?”

北堂朝终于笑了,他想,华鸢还是愧疚的吧,只是他一向别别扭扭,就算心里有,嘴上也不肯服软。

于是北堂朝宽和地叹了口气,垂下手来捏着季华鸢的脸,低声道:“傻瓜。”

我不是傻瓜,你才是傻瓜,被我三番两次骗得团团转而不自知,转身却又笑着相信我了。

季华鸢将脸埋在北堂朝身上咽着泪,北堂朝没有察觉,只是搂紧了他,闭眼勾着唇角道:“那你乖乖的躺在我身上,不许乱拱,我昨晚累坏了,你再陪我睡一会。”

季华鸢忍着哽咽,点头抱紧他:“好。”

于是北堂朝满意地拍了拍他,偏过头去继续安睡。床头的窗支开一个缝隙,晨风轻柔地扫着他的脸庞,爱人在怀,他睡得很香。梦里的季华鸢变成了一只有着蓬松大尾巴的小松鼠,可他还是他,那只小松鼠抱着松果,贼溜溜的大眼睛一转,哧溜一声溜进了洞里,只剩下他自己在洞外愤懑地叫喊着。

北堂朝在梦里气呼呼地想,都变成松鼠了,还那么猖狂,就知道吃。

可是朦朦胧胧的,他却感到一股怅然若失的惆怅,像是怎么也抓不紧一样。睡梦中的北堂朝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感受到怀中那个沉甸甸软乎乎的存在,皱起的眉头终于又缓缓舒展开。于是梦里的他转头又忘了心事,忙忙活活地找树枝去了,他要伸进去捅松鼠屁股,看它还敢抱着松果跑,连他都不理了。

110、晏小贱的困境(一)

北堂朝天生劳碌命,将将合眼一个多时辰,宫里的传召又来了。

季华鸢满目担忧地看着北堂朝先是被叫醒时眼带茫然,而后一脸青黑憋着气从床上坐起来,心疼得厉害。北堂朝拖着伤腿下地换衣服,季华鸢低声道:“我能帮你什么吗?”

北堂朝认命地叹了口气,自己想想都乐了,一个自在王爷竟然也能操劳成这样。他看季华鸢神色中的那很多心疼和一丝愧疚,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北堂朝勾着嘴角在昨夜换下的衣服里拍了拍,捏出一张折起的纸递给他:“喏,你不训练也不能闲着,这是分配给你的活儿。”

季华鸢吓了一跳,他虽是真心想帮忙,却没料到北堂朝竟然真的能随手抓出一件事来给他做。他狐疑地接过那张纸,展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季华鸢的目光从纸上抬起,别有深意地审视着他,北堂朝笑:“这,可是你昨天早上自己说的,不许翻脸。”

竟然是川贝生姜暖心茶的配方。

季华鸢又气又觉得好笑,北堂朝昨天拖着一只伤腿,竟然还真的去找云寄讨这道方子去了。他将纸重新折起来揣进怀里,低叹一声:“好吧,我在家给你煮茶,你办妥公事快些回来,小心腿伤。”

北堂朝开心得笑出了声,他一把揽过季华鸢在他额头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一言为定。”

季华鸢目送北堂朝出门,非常温柔地在门口对他挥手,神情宁顺恬淡。他一直望着王府气派的马车消失在巷口,回身,面上立刻换上了咬牙切齿的愤恨。

他从怀里把方子掏出来,用指甲捏着薄薄一张纸逼着自己看过一遍,而后迅速团成皱皱巴巴的一团丢到地上,又狠狠地踏上一脚。

云寄进了东门,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天长日久,他还要慢慢磨。走着瞧吧!季华鸢恨得牙痒痒,心道:日后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北堂朝在时对你如春风般和煦,北堂朝转身后寒冰飞雪大耳刮子抽死你。

正午时分,季华鸢在药房抓了川贝母、北沙参、麦冬各一大包出来。深秋将尽,帝都已经很冷了,好像用力哈几口气都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白雾。季华鸢将三个扎在一起的中药包缠在自己食指上拎出去,出门就被冷风刮得眯起眼睛。

北堂朝不在,他不想回去一个人吃午饭,便索性在街边打包两张馅饼带走。小摊主把煎得两面金黄的馅饼包好了双手递给他,季华鸢捧在手里,干脆一头扎进了附近的品槐茶楼。

深秋,街道都应景地沾了几分肃杀,而品槐却人声鼎沸依旧。季华鸢一进门,就被声浪盖住,人多,楼里很暖。新来的小二笑眯眯地迎上来,直接把季华鸢带上二楼,安置在一处靠窗的小雅座里。

季华鸢知道规矩,一块银子打赏下去,就算他只点上一碗汤羹小二也不会露出一丝怠慢。季华鸢吹着紫米红枣羹上漂浮着的圆圆胖胖的大红枣,咬着馅饼,眯起眼看窗外帝都秋色。

“呦呵,挺清闲啊。”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声音。季华鸢一僵,立时恶心得将嘴里囫囵个的虾仁直接吞了下去。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外头有些阴下来的天叹气,心道晏存继是把品槐当自家客栈了吗?怎么回回都能撞见!

晏存继在他背后嬉笑道:“你怎么这么无视我,我说话你都不回头!”他嘴上酸着,表情却是一贯猥琐的邪笑,他颠颠地跑到季华鸢对面,混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滚远点。”季华鸢低头,语气冰冷。

“干嘛呀,怎么就这么大敌意呢!”晏存继故作尴尬地摸摸鼻子,紧接着又眯缝起两道本就狭长的眼睛,招牌女干邪贱笑挂上脸:“我最近可没惹你啊!我老实着呢!”

季华鸢冷笑一声:“雨岚镇留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装什么傻。”

晏存继一愣:“什么礼物?”

“无耻。”季华鸢恨恨地丢下两个字,嫌恶地撇过眼去看着窗外:“你快点走,离我远点,看着你就反胃。”

晏存继沉默了片刻,难得地没有接着话茬继续贫,反而像是真的有些着急似的,他伏在桌子上向前倾过身子:“快告诉我,什么礼物?”

季华鸢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冷哼,晏存继见严肃不管用,转瞬又挤出一脸谄媚,对他挤着眼:“告诉我,告诉我嘛,华——鸢——”语声里转了十八个弯,季华鸢立时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反胃,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将手里吃了一半的馅饼丢在桌上,半分胃口也无。晏存继还在发挥着自己比癞蛤蟆照镜子还膈应人的撒娇神功,语声越发娇嗲,他见季华鸢半天没动静,干脆砰地一声大手往前一拍,撑着桌子整个人翻上了桌,在季华鸢目瞪口呆满脸写着“人竟然还能这么无耻”的表情下笑眯眯地盘腿坐在了季华鸢眼前,居高临下地抓着季华鸢的手不放:“快说快说!”

季华鸢使劲挣也挣不开,气上头竟然真的和他别上劲了一样地拉扯,可拉扯了半天除了自己脸变红衣服变皱吸引的视线变多之外,毫无成效。季华鸢恶狠狠地咬着牙:“够了,收手!”

晏存继好整以暇地笑望着他,眼睛笑得弯成了两道月牙:“你告诉我,我就放手。”

“你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季华鸢无比愤恨地望着他。

晏存继定定地望着他,片刻,突然叹口气,将那做戏一样夸张的表情敛了起来,眉眼间似有似无地竟带了几分愁似的。他微微叹息,撑着桌子翻下来,拍了拍手上虚无的灰,一本正经道:“跟我上阁楼!”

“凭什么!”季华鸢真觉得自己长见识了,这人怎么能自以为是到这般境地!而晏存继却只是神色淡淡的,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就凭我也算是你娘的养子,手里握着你娘的最后一点心血!”

“呵!”季华鸢冷笑,连嘲笑都省了,直接端起汤盅啜着紫米甜汤看向窗外:“请养子自便。”

晏存继当真是没有办法了,他凑过去将声音压到能让季华鸢听清的最低度,一字一字道:“我有麻烦了。”

季华鸢冷笑一声:“与我何干?”

“要是与北堂朝有关呢?”

“你威胁我!”季华鸢张眉立目,立时恼了,晏存继却只是苦笑:“跟我来吧,这里说话不方便。”

季华鸢气结,眼看着晏存继自己往外走,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移步阁楼。阁楼上依旧空无一人,季华鸢浑身戒备地坐下,晏存继两手撑在他前面的桌上,脸贴过来,季华鸢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有话快说!”

晏存继看着他,一字一字道:“阿九死了。”

“既成事实。”季华鸢突然有些幸灾乐祸似的,心里痛快了几分。

“不!你不懂!”晏存继好像突然急了,他大手在桌上一拍,“阿九死了,你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季华鸢冷笑一声:“怎么,向来对手底下人物尽其用用过即废的王储殿下,也会可惜自己失去爱将吗?”

晏存继抿了抿唇,定定地看着季华鸢,季华鸢也毫不露怯地回望。片刻后,晏存继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一推茶盏,掀袍落座,开口便道:“铁狼军是你娘留下的。”

“那又怎样?”季华鸢反问。

晏存继略带些苦涩地勾了勾唇角:“你果然已经知道了。看来你刚才说的礼物,当真是三叔。”

季华鸢嗤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什么三叔,有没有二大爷!”

晏存继长叹,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季华鸢挑眉看着他等下文,他终于咬咬牙开口:“这支铁狼军,是我亲娘怀我那年你娘组建的,当时只叫铁狼卫队,一共百来号人,她本来也没多做打算,只算作给自己的……一点没头没绪的退路吧。但是自从你出世、你爹被遣到南怀之后,你娘便着手扩充这支队伍。她好手段,在父王眼皮底下藏得滴水不漏。本是防备季楚峰得手后父王不守诺言,但季楚峰却在南怀意外落死,你娘随之而去,临死前,便将铁狼卫队交给了我。”晏存继说着,抿了一口茶,舔了舔略干涩的唇:“我接手后,正赶上父王命我组建一支秘密军队。我当时正愁怎么把铁狼卫队洗白,便一口应下来,明着将招兵敛人的架势做足,实际上根本只是建了个空壳子出来。过了两年,父王要看成果,我便将已经修剪过的铁狼卫队改名为铁狼军报了上去,这才算是给了这支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队伍一个不需要掉脑袋的身份。”

“所以?”

“所以,这支队伍对我的认可度,其实并不高,至少不是完全的嫡系……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这支队伍在我十九岁之前从未经我手,而是自有一套统领长老。”

“你刚才说的三叔。”

“是。”晏存继点头:“咱娘给我白珊瑚簪子,那是铁狼军中象征最高权力的信物,靠着它再加上我王储的权势,我这才算是勉强将铁狼军揽了过来。”

季华鸢挑眉,听着那句“咱娘”,怎么听怎么别扭,却也只能冷哼一声,疑惑道:“铁狼军近二十年成长,你突然接手,怎能得大家信服?”

晏存继叹口气,点头:“说的就是这回事。那时我刚接手,知道这是烫手山芋一块,趁着将铁狼军洗白的名号明里暗里换了一大批血,但是,你知道的,有些长老是换不得的。其中就包括你大概已经见过了的,三叔。以他为首的几位长老一直对我不塌心,若仅仅是说想要夺权也便罢了,可这几年,隐隐有要将我彻底推往绝路的架势。阿九是随着铁狼军一并长起来的,真说起来,他在军中的威信隐隐高于三叔。他一直跟在我身边,鞍前马后,是我制衡三叔非常重要的人。可是阿九现在死了……”晏存继说着,忍不住目露几分直白的恨意,瞪了季华鸢一眼,而后又略带无奈地叹口气:“你们觉得只是杀了我一个得力的手下,但其实,这其中要害非常复杂。铁狼军……至少是现在在南怀的这一部分,我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季华鸢皱眉,久久不语。倘若铁狼军真的脱离晏存继的掌控,无异于在南怀引进第三股力量,而这股力量无论从属于谁,对南怀都是未知的风险。许久,他似漫不经心地低着头,问道:“那三叔和我……”

“怎么?”晏存继问道。

季华鸢眯起眼:“你当真不知?还是故意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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