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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回前堂——by小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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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恍恍惚惚地想,就这样下去吧,一直这样下去。他不需要全世界人都知道他和北堂朝两厢情浓,他只想永远拉着他的手,走完全部的人生。

季华鸢偏过头,北堂朝刚好将目光从远方收回,与他相望。晨光仿佛在那肌肤上烙下了一层银色,一闪一闪的,像是会发光。北堂朝的目光澄澈如海,季华鸢在沉醉中忍不住感到迷惑,他永远都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笑容这么好看。他对他温温一笑,他就会鼻子发酸,心房沉浸入那样饱满的温暖中。

从他出生那一瞬间起,上天拿走了他的一切。而他十五岁那年,上天给了他北堂朝。而这,是一笔他永远都不会觉得赔本的买卖。

季华鸢探过身,与北堂朝拥吻。

晏存继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昨晚的心情,或者说,如遭雷轰?嗯,也许这个还比较恰当一点。昨晚正当他指着朱雀颤抖着手指无语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侍卫小心翼翼地问话进来:“王储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他还能怎么说!他是浪荡王储晏存继!屋里的人,必须、而且只能是季华鸢!而他,一定要和季华鸢共度春宵!他进了这个门,就没有退路了!

晏存继狠狠地瞪着床上的朱雀,恨不得能在他脸上烧出两个洞来。而朱雀只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大喇喇地下床来,拖拉着脚丫子走到他身边,刷地一声拽脱自己肩膀头的衣服,伸到他面前,努努嘴,风轻云淡地说道:“喏,给我也来个红樱桃。”

晏存继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黑过。他似乎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肌肉一点一点板结成块,然后发出碎裂的声音。

朱雀嘟囔道:“快点啊,快点啊,我自己够不到啊。”

晏存继咬着牙嘎巴嘎巴响着,低下头,对准那块蜜色的肌肤狠狠地嘬了下去。他从来没有这样心存怨恨和刻毒地去吻过一个陌生男人的身体,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都在嗡嗡作响。偏偏朱雀还在他头上方催道:“哎,你快点快点……真是的……对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爽?你们平时和男人做也不爽吗?”

晏存继抬头,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两个深红色的吻痕,强忍着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皱眉道:“少废话!快点去应付了门外那只聒噪的乌鸦。”

朱雀嘿嘿一笑:“得嘞!”说罢光着脚丫子拖着长长的睡袍似的白褂子,一步一拖拉地蹭到大殿门口,吱嘎一声推开门,斜倚在门口,长眼轻勾,语声低媚勾人:“怎么着,嫌我和殿下声音大了?”

那侍卫没想到自己按照规矩问出去的一句话竟然把季华鸢招了出来,他本来心中看不起这个背主求荣的浪荡子,但是此刻,那个绝世容颜的人就这样倚在门上,衣着松垮,香肩半露,浓烈的吻痕让人观之血脉贲张。“季华鸢”一抬眼,他就觉得自己的魂都快被勾出来了。倏忽间,他仿佛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万人之上睥睨众生的王者为什么会同时喜欢上这样一个淡漠的人——即便季华鸢惊才绝艳,美如谪仙,似乎也并非绝世无双。只是他大抵从未想象过,若是这样一个人间谪仙躺在床上对着自己妖媚一笑,再摆出几个风骚浪荡的姿势,自己会什么样子。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御的诱惑。而晏存继和北堂朝再有呼风唤雨之能,也只是两个男人。

祸水。他一时间心中只有这两个字。他有一种预感,季华鸢是天大的祸水,早晚会害惨了南怀,甚至会搅得南怀与西亭之间纷争不断。

朱雀瞧着那侍卫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一会面红如血,一会皮白胜纸,也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他低低一笑,刻意哑着嗓子问道:“我和殿下做些有趣儿的事儿,侍卫大哥有什么指教吗?”

“没有!”那侍卫下意识地一口否决,紧接着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没有!属下只是多嘴一问。”

朱雀绽开红唇魅惑一笑,吐气如兰:“那……你可以走了。”

侍卫茫然地点了点头,乖顺地转身离开。朱雀望着他的背影,面上魅惑的笑容慢慢被憋着爆笑的表情取代。他缓缓站直身子,看着那小侍卫走出了外院后突然拔脚开始飞跑,更加欢乐不已。他正望着有趣,突然感到身后有人无声地接近。朱雀不过撇嘴淡笑,并没有回过头,直到那个低沉的声音出现在自己头顶上。

“好玩吗?”

朱雀回过头,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晏存继:“作戏而已,朱雀作为王爷的嫡系,自然也愿意为华鸢的大计加把力。”

晏存继看着他的表情说不出是不屑还是阴郁,他只是沉着脸静静地看了朱雀一会,而后转身沉声道:“那么戏演完了,本殿要休息了。你自便吧。”

朱雀跟上,说道:“我睡地板。”

“随你,总之别扰到我。”

“在下绝不发出一点声音。”朱雀竖起手掌对天发誓。

这一夜,朱雀在地板上睡得香甜,他确实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连呼吸都几不可察。然而晏存继却睁着眼看着房梁,一夜无眠。

转天,季华鸢的妖娆模样就传遍了整个行宫。起初有人不信,但却架不住人言如潮,十几个版本一起流传出去,一个比一个夸张,一个比一个邪乎。只一个早晨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了季华鸢床上有着如何的浪荡功夫。那邪魅的低笑,烈焰般的红唇,肩头暧昧暴露的吮痕,无一不成了所有人闲来无事的谈料。

季华鸢和朱雀是在清晨偷偷地换回彼此的角色的。季华鸢回到自己殿内,难得地看见了晏存继的冷脸。晏存继连他的招呼都没回一个,直接黑着一张脸转身走了,留他自己一头雾水。而当他用过早饭享受了一早上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之后,他才终于知道了昨夜朱雀干了什么好事。不幸的是,朱雀此时早已老老实实地回到北堂朝身边,做他正直会武的贴身侍卫去了。

而北堂朝听着那一个个不同版本的流言,面上已经渐渐做不出什么表情了。他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而且似乎比前几日都奔忙似的,行色匆匆地穿梭在廊台之间。朱雀知道自己正危险着,乖巧地咬住了舌头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声都不敢出,北堂朝几次欲言又止,好多次手指都快点在他鼻子上了,却最终依然只是愤愤地哼了一声颓然放下。朱雀的心越提越高,终于在傍晚的时候,他跟着北堂朝去询问晚宴的安排,北堂朝拐进一个无人的角落照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朱雀整个人差点扑出去,却捂着屁股连个屁都没敢放,低着脑袋要多低顺又多低顺地蹭回到北堂朝面前听训。北堂朝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记着!下不为例!”

“是是是,哪还有下次,属下哪还敢啊?”朱雀陪着笑脸,压根不提他昨晚是怎么敢的,指天咒地地发誓自己也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

北堂朝只能幽幽然叹气。是不是情势所逼又能如何,朱雀此行虽然荒谬离谱,但于大局确实极有帮助,更何况昨夜搂着季华鸢真人睡得香甜的是他,被朱雀膈应得一宿没睡着觉的是晏存继,于公于私,他还能多说什么。

北堂朝在心中理明了利害之后,沉着脸回过头继续走。心中却叹道,虽然苦了华鸢,不过……朱雀真是个可栽培的好下属……嗯,真是不错……

其实他和季华鸢也就能嚣张快活这几日。五天后,就是母后的忌日……想到这里,北堂朝沉沉地叹了口气,侧过头问朱雀道:“搜山进行得怎么样了?”

朱雀一愣,大脑很快跟上,回道:“已经扫了两轮,暂时没问题了……不过还是……”

北堂朝点头:“到了那一天,还是会有问题。”

“属下无能。”朱雀低下头告罪。北堂朝只是摆了摆手,叹道:“与你无关。无论是晏存继还是晏存继的死敌,若是这点手段都没有,也不值得我们如此费心设计了。你且让总兵台的弟兄看好吧,把面上架势做足。”

“是。”

“嗯。”北堂朝点点头:“这几日重心不要再放在搜山上,好好排布一下我们到时的兵马。”

朱雀点头应诺,而后问道:“王爷是否也猜测,他们会在先太后忌日那天……”

北堂朝没有让他说完,只是沉默着点了一下头。他转了个身,远远的看着自己母后的殿群方向,叹道:“本王当真是无用,要让母后死后这么多年了都不得安宁,也要跟着搅进这些烂芝麻事里来。”

朱雀愣了一下,许久,低声道:“有先太后魂灵镇守,王爷此行必定无恙。”

“是么……”北堂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走,只低声道:“但愿吧……只是不要让母后无故见了这么多血光。这事之后就封山吧,给方圆百里地的猎户些补贴,一年之内不要再放人上山杀生了。”

“是。”

北堂朝长长叹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不知道此行是凶是吉。他相信自己的实力,更愿意相信季华鸢的头脑。但他感到愧疚,自己没有处理好事情,竟然要惊扰到母后亡灵。

希望这一切都值得。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对了,翟墨清醒了吗?”北堂朝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离开数日的好下属来。

朱雀立刻回答道:“昨天饮笙还捎话进来,应该就在今晚了。”

北堂朝点点头:“叫人多盯着些吧,而后叫他多歇歇,行动前……就先别打扰他了。”

“是,属下遵命。”朱雀干脆利落地答道。

139、逆鳞(一)

季华鸢本来也是生了一肚子朱雀的气,但他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的名声已经这样了,这件事上受最大内伤的还要算晏存继。这风流王储一向只有调戏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反将过一军?是以,季华鸢心中暗爽之余,还是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善良本性,特意到辉之主殿去找把自己关在殿里一整天不出门的晏存继。

季华鸢在门口差小太监通报了一声,好在晏存继没有刻意摆谱拿乔,季华鸢很快便得到了应允进入。大殿里空荡荡的,没有往日那些歌舞不断的莺莺燕燕,难得的冷清让季华鸢有些不习惯似的。他微微叹了口气,直接往内殿走去。

晏存继正在和身边人说着什么事情,远远的,季华鸢通过身形辨认出了是晏存继那个引以为傲的南怀属下。那人见季华鸢进来,非常谨慎地闭了口,而晏存继只是朝季华鸢勾了勾唇角,拖着声音道:“进来吧。”

这话说得有些没意思,季华鸢本就没打算避讳。他径直走到晏存继的身前,扫也不扫那个南怀叛徒一眼,只是皱眉问道:“你这一整天窝在殿里不出门,干什么呢?”

晏存继撇嘴一笑:“商量正事。”

“我给你的路线图你看了吗?”季华鸢忍不住皱眉。

晏存继扬起脑袋作出一副费力思考的模样,嗯了几声,说道:“从我殿门缝塞进来的那几张?”

“你少明知故问。”

“呵……看了啊,我说你是当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好坏了?昨天刚让朱雀演这么一出,今儿个又自己堂而皇之地塞了信纸进来。回头出去听听,外头人是不是又传你大白天给本殿写情道画了?”

季华鸢愣了一下,继而眉头皱得更紧,他略有些烦乱地看了看晏存继养了这多日已经好起来的伤口——伤口上依旧绑着厚重的绷布,不过他瞧着晏存继这几天生龙活虎的样子,想也知道没什么大碍。季华鸢叹了一口气:“我和你说正经的,那图看了吗?”

晏存继梗着脖子点点头:“嗯啊,看了。”

季华鸢真是恨死了他这问一句说一句的慢性子,当着他的属下面也是不好发火,只得强压着脾气又问一句:“怎么样?”

晏存继得逞般地嘻嘻笑,随便挥挥手让那手下下去了,转身说道:“哎,我瞧着还成。不过你还是太年轻嘛,很多事情都不能完全按照你的意思办,但这路线图还是不错的,我收了。”

季华鸢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正对着他眨眼扮小鬼的晏存继,终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语气中说不出来的疲惫:“随你吧。”

晏存继只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你就瞧好吧。”

季华鸢只能冷冷地哼一声,不再搭话。他本来以为晏存继是郁闷了一个人躲在殿里,没想到这厮早就把那些倒霉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是,他哪里是一个跟头栽了起不来的人呐?季华鸢又一次深深地觉得自己想多了。

晏存继在床上懒洋洋地靠着,瞧着季华鸢转身就要走了似的,突然笑了,说道:“别走啊,这么着急出去,找罪受吗?”

“嗯?”季华鸢不解地回过头,只见晏存继呷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指着季华鸢,嚷道:“到了晚宴,你又要和我挽着手上阵了。这两天咱这戏份做得也太足了,你不腻歪,我都腻歪了。索性不如你就留在我殿里,我吩咐出去晚宴不去了,咱不费吹灰之力又给他们来一道障眼法,你看如何?”

“这……”季华鸢有些犹豫,他看着晏存继,心中思量,这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好心?

晏存继叹息一声,拍拍身边的床:“过来,陪我说说话。”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季华鸢冷脸。

“那你就在这屋子里坐着,咱俩大眼瞪小眼,瞪成两只闷葫芦?”晏存继瞪大了眼睛反问他,自己还没说完倒是先笑了:“别这样,都是大人了,别这么幼稚。”

季华鸢看着他,半饷,长叹一声,走到床边的凳子旁坐下,说道;“说吧,你又想和我说什么了?”

晏存继看着他,眨眨眼:“说说你这两日和北堂朝的夜夜春宵。”

季华鸢下意识地否认:“我们没有。”

晏存继哈哈笑了出来,指着殿内的铜镜吆喝道:“快快快,自己去看看,看看你那脖子!”

季华鸢脸一红,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说话。其实晏存继不知道,不止脖子,在他的肩膀、侧腰甚至后臀上,比这更加鲜艳诡丽的吻痕还要更多。这都是北堂朝这两夜种下的,他甚至在自己的心中感受到了那一丝隐秘的渴望,渴望下一个夜晚的来临。

白天里,他站在他人身侧,所有人因为他对北堂王的背叛而对他指指点点,他们在路上相遇,彼此冷视,淡漠转身。然而夜里,他却与他紧紧相拥,用火热的唇在彼此的身上留下炽烈的痕迹。

这样的欢愉简直让人刻骨铭心。季华鸢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贪图情欲的人,但是最近,他确实能感受到自己的放纵和沉沦。

晏存继瞧他红着脸出神,百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两个的事我管不了,但是也有点分寸,别真叫人撞着了,我们前功尽弃。”

这话倒是实打实的,季华鸢自己也承认。那偷情般的欢愉让他快乐,却又让他惶恐。他不知自己这算是什么命,反正从小到大,只要他一有了几天得意,上天便立刻咔嚓一个大雷打下来,劈碎他的全部美梦。是以季华鸢从不敢放纵——说句迷信的,他也有些怕老神仙瞧不过去他的得意,给他什么报应。

而这几天,无论从哪一层含义来看,他和北堂朝都实在是太过了。

季华鸢轻叹一声,说道:“嗯,一直到行动前,我都不和他夜间碰面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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