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恺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自己的柜子里：“郭子和涛子两人去外面吃了，估计得过会儿才回来。”
“知道了。”陆衡点点头。
“对了，陆衡，我有点儿事想问问你。”李泽恺突然说。
陆衡一怔：“什么事？”
李泽恺换了衣服，搬过一张凳子坐在他面前，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
陆衡被他盯得直发毛：“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泽恺身高有一米八六，从小喜欢打球，球技非常好，高中进入校队时，他的外表看上去已经相当能唬人了，尤其是眼神，队友总说他的眼神太犀利，跟他一块儿打球都不敢面对面直视他。平时还好，因为李泽恺不打球的时候总会戴个眼镜，不过他总给自己找借口，说这是因为以前躲被窝里看书看近视了才戴的。
现在，李泽恺虽然戴着眼镜，但是透过眼镜的犀利目光还是弄得陆衡很不自在。
怎么了？这架势是想要为民除害吗？
“你到底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陆衡又问了一遍。
“我一直弄不明白，”李泽恺扶了把眼镜，这才开口，“你在宿舍这么久，为什么从来不去练球啊？”
陆衡怔住了，又一个问篮球的！
李泽恺一蹙眉：“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去练球啊？你可是篮球队的，老不去训练怎么行！”
“我……你关心这个干嘛？”陆衡僵硬的笑了笑。
李泽恺两手抱胸：“我能不关心吗，你可是我的队友。教练最近忙着比赛训练没工夫管你，但是等比赛一结束他还是会发现你一直偷懒，到时候你可就得被踢出队里了！”
“这个……没关系，我不在意的！”他巴不得赶紧被踢出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想打球啊？”李泽恺有些恼，“不参加比赛就算了，平时训练你也不来，那你一开始还当什么体育特长生啊？你以后还考不考大学了？”
陆衡嗫嚅着：“我本来就没打算上大学……”
这倒是实话，他连人都不是，一个守护灵上什么大学？李泽恺却被他彻底弄糊涂了：“没打算上大学？你真敢说啊你！那你到时候想干嘛？”
陆衡没吱声。
当然是继续当守护灵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除了邵阳应该没其他人知道。他看着眼前面带怒气的李泽恺，心想着这下真不好解释。他紧蹙眉头，纠结着接下来的用词。
这一切在李泽恺眼里就变了一个样，他见陆衡脸色通红一声不吭，突然恍然大悟，以为陆衡是遇上了什么状况正在自暴自弃，这才萌生了不上大学的想法。
想到这儿，他的神色柔和了起来。原来只是在闹别扭啊。
“哎，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都明白。”李泽恺同情的拍拍陆衡的胳膊。
“你明白什么？”陆衡瞪大双眼看着他，自己什么都没说呢他明白什么了！
“你呀……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们说一说，大家一起帮忙解决啊。”李泽恺继续自说自话。
陆衡一头雾水。
“其实……其实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可以互相帮忙。你放心，你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我一定尽全力帮你。”说完李泽恺一笑，“社会上也有不少人愿意献爱心的，咱们一起努力，你可别现在就放弃自己啊！”
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啊？等一下！他好像有点儿明白对方的意思了，陆衡连忙反驳：“李泽恺，我想你误会了！我不上大学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快别这么说了，”李泽恺面带同情地说，“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没事的啊，咱们都是朋友，你要是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你要是有任何困难来找我，我一定帮忙！绝无二话！”
正说着，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回来了，李泽恺站起来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出门打水洗漱去了。
出门前，李泽恺朝他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陆衡呆呆的坐在床上，心中凌乱。哪儿跟哪儿啊这是？！
这天下课，郑冲揪着李泽恺的衣领小声的问着：“喂，我说，怎么瞅着这几天那个陆衡的状态不太对啊？”他说着，往墙角的一张桌子上看去。
陆衡正像睡死了一样趴在桌子上，连课本砸到他后脑勺也没见动一下。陆衡今天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上课时被老师点名了六次，每次都是因为打瞌睡，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一个星期了。上节课他直接被点名罚站，弄得全班同学偷笑他，郑冲是笑得最开心的一个。
李泽恺打掉自己脖子的手：“还能是怎么样，困了呗！”
“困了？这不太科学吧，他可是好学生，哪回上课老师不是表扬他，怎么会突然一下子成了这样……阿恺，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你不会是收拾他了吧？”
“你胡扯什么？我干嘛要收拾他啊？”李泽恺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事啊？”
“你们不是住一个宿舍么，待一起时间最长，我就想他是不是哪儿惹着你了，然后你就把人给……”
李泽恺看着郑冲八卦的嘴脸就想上去抽他：“你能不能别这老是这副德行！我就是最近带着他练球而已！”
郑冲不可思议：“你带着他练球？为什么？”
“他以前老不去训练，这怎么行，我就天天逼着让他去训练。”李泽恺揉揉自己的额角，叹口气，“不过这事……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他的球技烂得这么彻底……真搞不懂他干嘛要来打篮球！”
“你说什么？不会吧？”郑冲说着大笑起来，“他不会打篮球啊？我还当他多牛，看来都是吹牛啊！”
“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人家可在这儿呢！”
孤独地趴在桌子上休息的陆衡把这一切都听到耳朵里，心里也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
那天晚上，经过两人一番谈话后，李泽恺对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每天早上逼他起床跟自己一起跑步做晨练，练球也会叫上自己。比赛集训时，李泽恺还专门给他布置了任务，时不时抽空前去检查他练得如何。在发现他球打得非常烂之后，李泽恺又改变了原先的计划，只让他进行最基本的体能训练，比如长跑、俯卧撑之类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运动，让陆衡累得哭都哭不出来。
这几天，陆衡跟着李泽恺一起作息，一起训练，偶尔还会跟邵阳和郑冲几个人一起吃午饭，但是这样的日子对于陆衡来说，简直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他真的觉得自己再练下去就要死了。
晚上，训练完的陆衡拖着自己死狗一般沉重的躯体，回到宿舍里一头栽到床上，动也不动一下。
刚刚跑完三公里，还是被李泽恺逼迫着跑完的，李泽恺一直跟着他身后半米处，脖子上挂了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金属哨子，只要发现稍有跑不动的迹象就死命地在他耳朵边吹，弄得他的脑子现在还嗡嗡直响。
真是欲哭无泪……他现在特别想给过去的自己狠狠地扇两个嘴巴子，脑筋什么时候不好使也千万别在这时候打结！高中生活什么的看看别人就行了，没必要非得亲自去尝试一把！就算真要尝试，当个普通高中生就行了，绝对别去碰自己不擅长的东西！打什么篮球啊！
又过了一会儿，陆衡受不了运动后身上的味道，强忍着不适去冲了个澡。当了守护灵这么多年他才发现，原来剧烈运动后身上居然还是会有这么大的汗味儿！真是开眼了！
洗完澡出来，陆衡往自己脑袋上搭了个毛巾。外面的天已经很冷了，一到晚上湿头发会立刻结冰。刚回到宿舍，一进门，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迎面而来。
李泽恺坐在桌前看他：“你去洗澡了？”
陆衡应了一声，他现在真不想看见他的脸。
“那快过来吃饭吧，我买了面条，还有包子，给你也带了一份。”李泽恺冲他招招手。
陆衡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盒，最终没有拒绝，乖乖坐下来吃饭。
吃着热呼呼的汤面，整个人从身体里似乎重新积起了能量，心里总算是有了着落。当然，这些只是李泽恺自己的感觉。
陆衡是没必要吃东西的，所以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像他吃得那么香。最后，陆衡还把手里的两个包子全让了出去。
饭后，两人像死尸一样各自躺在床上休息。
躺着躺着，李泽恺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陆衡突然出声问了他一句：“李泽恺，你为什么不回家？”
李泽恺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你睡着了么李泽恺？”
“没有，”李泽恺抹了一把脸，“怎么了？”
“明天不是该周末了吗，郭子和涛子两个人都回家了，你怎么不回去？”陆衡又问了一遍。
你要是回去该多好，我也不用这么累了！
“这……你不是也没回家吗？”李泽恺反问。
“我跟你不一样，”陆衡说，“我家不在这儿，只能住校。”陆衡说完等了一会儿，发现李泽恺没吱声。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陆衡道，以为自己触到了别人的痛处。
“不是，我只是想该怎么说比较好。”
“怎么？难道你的情况很复杂？”
“那倒不是，”李泽恺笑了笑，“只是我从没跟别人说过这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不过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我父母离异了，后来我爸爸去世，再后来我妈再婚，我现在跟我妈和我继父他们过……”
“啊……是这样，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情况，真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跟你又没关系！”李泽恺一笑。
看他是真的不在乎，陆衡这才放下心来。
“那，难不成你是因为继父的原因才不想回家的？”他继续问道。
李泽恺再一次沉默了。
陆衡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不会真让自己说中了吧？
“是有那么一点儿，”李泽恺说，“不过不全是因为这个。我继父其实人挺不错，对我妈很好，对我也很好，而且他们再婚后我还多了个弟弟，是我继父以前的孩子。”
陆衡感觉自己像是个偷听别人家八卦的小人，有点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但李泽恺像是放开了，一说起自己的弟弟什么顾虑都没有。
“我弟跟我一样喜欢打篮球，估计是被我带的吧。我小学时就开始打篮球了，他比我小三岁，每回我出去玩的时候都带着他一起。现在他上初中了，学习特别好，而且球也打得不错，将来估计比我出息得多！”
陆衡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问了一句：“能有多出息？”
李泽恺把头往手上一枕：“多出息？让我想想，学习方面他就比我强很多了，估计跟你水平一样，球技嘛，虽然现在还不如我，不过将来肯定差不到哪儿去。”他瞥了一眼正在揉胳膊的陆衡，“可是甩你就不止两条街！”
“喂……”陆衡幽怨地瞪他，为什么扯到自己身上！
李泽恺笑道：“你也太菜了，我本来以为你只是球技生疏多练练就好，没想到你底子就这么差！今天才跑了三公里就受不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平常光热个身就五公里不止啊！”
那能一样吗？
“没办法，跑不动就是跑不动……”陆衡心中呐喊，我可从来没打过篮球！你再怎么吹哨子也是跑不动！
李泽恺叹了口气：“不说我了，你呢，你之前说你家不在这儿，那你家是哪儿的啊？我好像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你是哪儿的人。”
陆衡吓了一跳：“我家？我家挺远的，反正不在本市。”
“不在本市？那是哪儿啊？”李泽恺追问。
“是个小村子，乡下地方，说了你也记不住……”
陆衡着急，没想到又问到了自己身上，这可让他怎么编啊？
14、怪谈
陆衡坐起身，觉得喉咙有点干，想下床找水喝：“对了李泽恺，你是不是还没洗澡呢？时间可有点儿晚了啊。”
“嗯？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李泽恺噌的一下从床上蹿了下来收拾东西。
学校水房的热水限时供应，不去快点儿的话一会儿没有热水就只能冲冷水澡了！
陆衡长吁一口气，终于还是叫自己混过去了，继续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
“这个给你。”李泽恺说。
两袋牛奶突然出现在陆衡面前。
陆衡直发愣：“这……为什么给我？”
“给你喝的啊，你不是肌肉酸疼吗？你也太脆弱了，跑个步而已，这么些日子都没缓过来……”
陆衡诧异的接过来：“那……我喝这个就能好？”
“嗯，反正我觉得挺有效，第二天马上就生龙活虎了！”李泽恺端起自己脸盆向门外走去，“你记得喝完啊，我去洗澡了！”
陆衡呆呆地坐在床沿，手里的牛奶袋子还是温温的。
别看李泽恺个子大，心眼倒是挺细的么。陆衡心想，突然觉得要是李泽恺现在有女朋友的话，那个女孩肯定会特别幸福！
陆衡敲了敲自己的头，默默地把牛奶放到枕头边。
自己想这是什么呢！
……
周末下午，王辰正要出门。
“哎哎！你去哪儿啊？”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王爸爸一下子叫住了他。
“出去打篮球啊。”王辰回道。
“你作业写没写完没就跑出去打篮球！”王爸爸训他，“都初三了的人了，别成天就知道玩儿！好好复习功课！”
“哎呀！”王辰穿上自己的球鞋，“我是作业写得差不多了才出去的，而且我跟同学早就约好了。再说，我现在才初三，那我哥还高三了呢，您怎么只说我！”
“你哥将来靠篮球吃饭，你能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我上高中也要进篮球队的！”
“好了好了，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王妈妈出声阻止了二人，“小辰要打球就让他去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过可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别忘了时间。”
“哎！还是妈好！”王辰立刻笑靥如花地抱了抱自己的妈妈，飞奔了出去。
“这个死小子……”王爸爸一抖报纸。
“好了，你少说两句，没事的话过来帮我拖个地，跟孩子置什么气呢？我觉得运动运动总比坐在电脑前打游戏好！”
“我也没说不好……”王爸爸把报纸一搁，站起来去取拖把，“对了，小恺是不是又不回来了？”
“是啊，他们不是要比赛么，这段时间都不会回家。”王妈妈说着，习惯性的用围裙擦了擦手。
“别担心，小恺是个好孩子，他现在不是还当上队长了吗，挺好的！我看他将来肯定能当篮球运动员！”王爸爸安慰她，“唉，要不是咱们的足球不行，我肯定从小把他培养成足球运动员！打篮球就打篮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