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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怪胎 上——by悠斋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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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姐。”售货小姐只低低喊了这一声,便低眉顺眼地退出去了。

钱姐有个很世俗的姓,她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是混足了烟花之地,一身浓郁的红尘气息。她浅笑地看着苏浅醍,既不意外,也不熟络,好像不论是对着谁,这个女人都是这样笑的,微微眯着眼,勾着唇角,一边会露出淡淡的括弧,那是她保养良好的脸上唯一岁月的痕迹。

“钱素。”苏浅醍同她打招呼。

“稀客啊,许久不见,苏警官看起来,还是那么玉树临风。”钱素的声音有些微沙哑,音调轻轻低低的,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娇媚,却让人听了有种如猫在挠心的瘙痒感窜上脊椎。像一杯陈年的老酒在黄昏中泛着迟暮的暗淡光芒,又像点燃的香烟上那一缕缓缓袅袅的淡然,温暖,也性感。

“我让你们查的事怎么样了?”苏浅醍开门见山。

“您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好无情的冤家。”女人吃吃笑起来,竟有了些小女生娇俏的意味。

让她这样调戏,苏浅醍并不恼,反而露出些无奈的神情。钱素笑了片刻,便站起身来,打开了里墙的电梯。

两人一起走进去。

第十一章:桥姬(4)

等电梯门再打开的时候,入眼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从格格不入的金属笼子中踏出,便立时让一片古色古香包围了。

电梯正对着一扇红木浅浮雕腊梅屏风,屏风前安放雕葡萄翘头几,绕过屏风左右各放三把紫檀木广式扶手椅,中间插放紫檀方茶几。穿过这些说不好是仿的,还是真品的家具,是一间花房,娇黄的金佛草,粉嫩的芙蓉葵,花大色艳的红扶桑,团圆如扇的醉蝶花……在这些锦簇缤纷间,一把红木摇椅,一位唐装老人。

老人规规整整地梳着一根花白的长辫,顶着棕黑云纹瓜皮便帽,身着元青色长衫外罩深灰对襟马褂,苍老而消瘦,闭着眼躺在摇椅上休憩。这花房是一面敞开的,摇椅便安放在阳光可笼罩的位置。

钱素走上前,帮老人膝上的羊绒毯拉到胸口,轻声温柔:“今天的太阳还不错,你有没有出去走走?”

老人还是闭着眼,开口欲语,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待钱素又是递茶又是抚胸口才顺过气,“越老越疲于动弹了,我这样躺躺,也是一样的。”

若说钱素的声音是沙哑中带着性感,那这位老人的声音简直就是拿砂纸摩擦洒满砂砾的毛玻璃一样干涩粗糙了。

钱素一边扶着他的手,一边拿过靠在一旁的原木拐杖,“不动才容易老呢,起来走两步吧。”

老人接过拐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站起来的时候比躺着更显瘦小,佝偻着腰背,看起来比穿着平底绣花鞋的钱素还要矮,一边嘴里还絮叨:“哎呦你就爱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啦,真是不好动的,老人家没两天活头了还让你摆弄来摆弄去的。”

钱素恼怒,笑嗔道:“你别不知好歹,我这儿老东西够多了,不想再多你一个。”

看老人由钱素搀着向前才知道,老人闭着眼不仅仅是因为休息,也是因为眼盲,不过这一片小天地的一草一花、一桌一椅他都已十分熟悉,即使不用钱素带着,他也能自如行走。

花房外是个小巷子,两头却都是封着的,长度也很短,对面就是另一座大楼。这里相当于是两个大厦间被隔绝的一小块儿秘密,若不特地去丈量长度,是发现不了巷中那堵墙后却原来还有一小块儿空地的。

艳丽的旗袍美人,搀扶着枯残老人,极慢地前进着,让阳光抢到了他们身前,身后……

说不出是否怪异的画面,却的确让人觉得和谐。苏浅醍一时无言,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两人打交道,却从来也没看透过他们,明面上是做珠宝生意的,但暗地里却是一个神秘的情报组织,不知道他们的途径力量所在,但情报迅速准确是实打实的,风尘诱人的老板娘,同一个糟糠老头,既不像父女,也不像朋友,若说是情人,又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不过似乎生意一直是钱素在做,而那个盲眼老人——胡途,则像是永远留在这大厦脚下不为人知的花房中的一棵老树。

那二人在阳光中站定,不知胡途说了什么,钱素俯身聆听片刻,又回身将苏浅醍引到了胡途面前。

老人沐浴在浅黄中枯老的脸突然显得神圣而威严。

苏浅醍的语气情不自禁带上了些尊敬,“胡老先生。”

“小苏啊,按理说,客人的私事我们不该过问,可今天老头子想多一句嘴。你让我们查的那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苏浅醍莫名其妙,“这,他和我没关系,我就是想找他帮个忙。”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胡途的反常让苏浅醍有些不安,这个老头虽然看起来捏一把就能碎的样子,可是这么多年风轻云淡下来,苏浅醍还从没见他把什么人什么事放在心上过,他蹙了细眉,“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胡途却没有回答苏浅醍的问题,只是突然伸出了干瘦的手。

看他刚才常人两步的距离都让钱素扶着挪了半天才到,此刻这只脆弱的手竟快得苏警官完全来不及闪避,而且极其精准,径直落在了苏浅醍的左眼上。

“你干嘛?!”苏浅醍不悦地甩开头。

胡途收回颤抖的手,嘴唇有些灰白。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是来查商略行踪的,胡老爷子您有话直说成吗?我真是有急事!”

可是胡途再没有说一句话,他仰着首站了片刻,就搭着钱素的手转身回了房间。

苏浅醍惊愕地呆了一会儿,刚要追上去便让钱素拦住了,钱素神色复杂地将一张纸递给苏浅醍,“你要的东西在里面,拿着快走吧。”

苏浅醍启唇欲问,钱素打断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们也没法和你多说,素姐就跟你提个醒,这个男人……我们惹不起,你要小心。”

这是个很普通的小楼,夹在御盛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中,同它身旁那些陈旧的建筑一样布满了混乱的痕迹,涂鸦,裂缝,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焦黑,这种房屋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些同蟑螂一样顽强的违章建筑,驻扎在格格不入的位置,却高调而激昂地刷存在感。

狭窄的楼道不出所料堆满了垃圾,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废弃纸质品与酒瓶,散发着馊臭味,苏浅醍捂着鼻子,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养老院的痴呆老人的口腔中。

拿着手中的纸张比对门牌号,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不同于其它房门前的“装饰”丰富,黑色的木门前没有任何杂物,只有厚厚的尘土,昭示着主人的不常出门。

敲了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苏浅醍不依不挠地拍着,力气不太大,但是频率稳定,没有间断,足够持久磨尽里面人的耐性。

约莫十分钟后,就在苏浅醍感觉自己的手几乎麻木的时候,门唰地被打开了,商略阴郁地站在门内瞪他,发丝蓬松,宽松的T恤与棉质睡裤也有些凌乱,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苏浅醍得意地笑笑。

“帮我个忙呗。”

痞坏的口气,哪里像是警察在请外援,要说是个小瘪三跟小学后门堵小孩儿要钱还更符合。

“不要。”

“我还没说是什么忙!”

“什么忙都不帮。”

这位不为所动,流氓头子的段数明显比瘪三高多了。

“为什么!”

苏浅醍怒。

商略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脸,恶劣地歪起一边嘴角,一手随意搭在门框上,另一手插裤袋,流氓本色尽显,“因为我不乐意!”

“我是以警察的身份请!你!协助我办案!”

“知道啊。”

“……”

这家伙儿的来头还捉摸不透,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对方不会将他的身份放在眼中是肯定的。

……但是这欠扁的语气啊啊啊啊啊啊!!!!!

苏浅醍深吸好几口气,抑制住脑门上暴起的青筋,尽量保持语气平缓地说道:“商略,三环外的江边出了命案,我怀疑……不是人干的,上回那事谢谢你,这次,你能不能再跟我去看看。如果真的是个……啥,收了不也是你职责所在吗?不管是不是我弄错了,都算我欠你个人情,对你没什么坏处吧。”

“呵~”商略冷笑,“职责所在?你是没睡醒还是智商根本就不够搞清楚情况,我可不是什么茅山道士,不管那里有什么玩意儿都跟我没有干系。至于你的人情……我没找到自己需要的理由。”

与尾音同时响起的是巨大的锤门声,苏浅醍的拳头被迅速关上的门挡住,整个人气得快要冒烟。

里面再没了动静,而苏浅醍也不再考虑寻求对方帮助的打算,会想要找商略帮忙简直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傻逼的决定!

气冲冲地下了楼,苏浅醍一脚踢飞脚边的一个易拉罐,插着裤袋喘粗气。

楼上那家伙儿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上对方,自己一向的理智就统统不见了,变得异常暴躁冲动。

哼!一定不是我的问题,姓商的那张嘴,圣人都给气抓狂了!咀咒他被自己的舌头毒死!

苏浅醍嘴里碎碎念着解气,没注意前方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吹胡子瞪眼地朝他而来。

“喂!就是你!长没长眼啊!有没有点公德心啊!易拉罐是随便踢的吗!?看给我砸的看给我砸的!!!你看看,这么大个包!给老子砸出内伤了都!”

……今天一定是命犯太岁。

苏浅醍面部抽搐地看着面前这个披头散发,须发皆白,一身灰布长衫,太阳穴上还贴了块膏药的老头儿展现出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活力,一边激动地挥舞手中“卜道算卦,童叟无欺”的旗帜,一边唾沫横飞。

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苏浅醍按捺下脾气,好言劝道:“老爷子,刚才是我不对,对不起!要不我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那老头儿一个劲儿指后脑勺,苏浅醍也看不清到底伤的怎么样,不过看人这么精神,估摸没什么大碍。

那算卦的一听去医院就改了口,“去什么医院?不去不去!我咳咳……本仙还要做生意的!耽误了本仙指点世人,你担得起责任吗你!”

这会儿“本仙”起来了,刚才是谁张口闭口老子的?

苏浅醍好笑地看着他,“那好吧,您要怎样呢?”

“这样,本仙看年轻人你也算有点诚意,就不跟你计较了哈!只要你到本仙这算上一卦,这事就算了。”

“大爷……我不信这个的。”苏警官无语。

“嘚!”“大仙”又开始瞪眼,“无知小儿不得妄语!冒犯了本大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算不算?不算我可报警了,打了人还不承认,翻了天了!有没有王法!”

什么时候不承认了,刚不还问你要不要去医院吗?遇上这么个睁眼说瞎话的碰瓷儿苏浅醍也无奈了,他还不能直接告诉对方砸了你的就是警察,转念一想对方也就是让他算一卦,没纠缠不清、坐地起价已是不错了,算便算吧,还能算少块肉吗,顶多是左耳进右耳出罢。

苏浅醍只好点头,让瞬间就满脸笑容的“大仙”乐呵呵地拉到了不远处的街角处一个卜卦摊处。

第十二章:桥姬(5)

那是个很简陋的小摊子,一张单人桌,铺着画有八卦图的白布,不过此刻,上面有一滩可疑的液体,联想“大仙”脑门儿上一块红斑,想来这位“大仙”是在打盹儿的时候不幸中招的。

那“大仙”尴尬地用袖子囫囵擦掉了水迹,摆手招呼苏浅醍坐下。

苏浅醍也大概猜得到,御盛这种人吃人的地方,就算有人信这个,也鲜有会跑来算卦的,这老爷子的生意一定是不尽人意,刚好碰上今日霉星高照的苏浅醍,才唬他来算一卦。

也罢,就当是变相付药费了。

此时,“大仙”已经抓着苏浅醍的手掌打量起来了,一边看,嘴里还一边啧啧有声,不时拿那“年轻人,你摊上大事”的眼神看苏浅醍。

摆弄了好一阵,苏浅醍还赶时间,不禁开口催促道:“老爷子,看出什么了你就快说吧,我还有事呢!”

“有事?!有什么事?有什么事能大过你自己的命滴?!”“大仙”下巴上的白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诶——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怪事啊?”

遇到的事情何止是怪,可是苏浅醍断定这老头儿就是在胡诌,反正那些个算命的就会这一套——“看你印堂发黑,命犯孤星,近来定有血光之灾。要想免灾,‘供养’拿来!”

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破财”。

苏浅醍简直连回都懒得回了,胡乱摇着头。

那老爷子却正色道:“年轻人,你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了吗?”

“那您说,我不承认什么?”

老爷子眯起眼,捋着胡须,一派高深莫测,“那南郊的江水,是不是混啦?”

苏浅醍心中“咯噔”一声,第一次打心眼儿里正视起面前的老人,“老爷子怎么称呼?”

那老头儿得意地直哼哼,“本仙姓离咳咳……姓李!”

苏浅醍狐疑地看着他,“李道长,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那当然!本大仙上解天文下知地理,这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都能给你摸得一清二楚!”老道士一得意又开始满嘴跑火车,苏浅醍心道你能猜到这么多,怎么没料到我那易拉罐的飞行路线?

“李道长,咱直接说正题吧!这事,您到底了解多少?”

“哈哈,这事你问我就对了!那南郊江中的玩意儿,要别人,还当是个寻常的鬼物,可是遇上我这道行高深的,它就隐瞒不过了,我一靠近你就能感应到,你遇到的玩意儿,是桥姬!”

“桥姬?”

“不错,这桥姬啊,都是些生前善妒的女子,受了情伤,怀怨跳江后所化。习惯将行人引至水边,待对方衣摆垂堤,就将对方拖至水中。”

还算符合情况。

苏浅醍点点头,“那您知道破解的方法吗?”

“破解?”李道长一脸嫌弃加不解,“这有什么好破解的,说到底就是个恶鬼,打散了就好嘛!”

“是啊~可是我不过肉体凡胎,肯定是斗不过这凶灵的,该怎么办呢?”苏浅醍故作发愁状,支着额头苦想,其实在偷看老头的反应。

他接着说,“本来啊,我倒是知道个人可能能帮我,可是他不答应,这我就发愁了,让我上哪儿找第二个有这种特殊本事的人啊!”

本来还捋着胡须等着苏浅醍求他的老爷子见对方思来想去就是不开窍,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就差直接扑上来扒拉他毛遂自荐了。

“咳咳,介个介个,年轻人也八要着急!你是有福之人,不然上天又如何会安排我们俩的相遇呢?能遇到老道,就是你的福气嘛!”

李道长绞尽脑汁地给苏浅醍暗示,苏浅醍立刻非常给力地“恍然大悟”,“是呀!老道长,能遇到你的确是我的幸运,您不知道,我刚就是去请我那帮手了,可是非但人没请到,还让那家伙给我招了一肚子气,我正着急呢,就碰见您了,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您看着慈眉善目的,又是个高人,想来灭个小鬼定是不在话下,不如就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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