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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小捕头——by落瑾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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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酒离去时,九王爷似笑非笑道了一句:“听闻你那夜来魅的相好,最近得了一个配方,不知是也不是?”宋晓酒脊背生寒,竟不敢回头,连滚带爬的出了王府大门。

(贰)

出了王府,宋晓酒理理衣襟,回想方才在王府中的对话,后颈不禁冒出冷汗,被这夜风一拂,蓦然有些萧索,却又想自己逃过了一劫,有些戚戚然,下午院子里的景象偏偏在这时浮了上来,一时有些燥热,慢慢走在路上,想着那张与裴大人相似的面孔,微微透着红,喘着气,双眼迷蒙的望向他,“啪!”佩刀掉在地上,宋晓酒浑身寒战,忙停住了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匆匆忙忙捡起刀,想着,还是再上青楼一趟的好,这男子之间的事委实惊骇世俗,光是那么一想,宋晓酒都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往路边呸了一口,宋晓酒收拾好心情,摸了摸鬓边,确定束发无一丝凌乱,才昂首阔步朝那青楼而去。

且说宋晓酒上青楼便是找那花魁娘子去的,平日里他一到青楼,那青楼老鸨妈妈陈便挥着香帕一脸殷勤的迎了上来。今日进门许久,都不见有人来迎客,宋晓酒心情大为不爽,在九王府中受了一肚子气,来青楼寻欢作乐还要遭人忽视,当下便要发火。

就在这时,楼里传来一声哭啼,宋晓酒一愣,听出那是花魁娘子身边的使唤丫头芳香的声音,心中一急,想那花魁娘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忙抛去方才不郁心情,匆匆忙忙往水景苑奔去。

一进苑中,便见那妈妈陈哭得昏天暗地好不凄惨,宋晓酒溜眼一转,不见心上人的身影,心中焦急万分,又被妈妈陈哭的心浮气躁,猛一脚踹在门上,大声吼道:“都闭嘴!”

妈妈陈被那震天的响声惊的一愣,看清来人后,抽抽噎噎冲上来抓住宋晓酒的手哭天喊地:“宋捕头啊,你可要为妈妈我做主啊,我含辛茹苦将她栽培成夜来魅的花魁,其中花费心血无数,更不知费了多少钱财,如今一个子也没赚回来,她就跑了,我可怎么办哟?”

宋晓酒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四周的声响都听不清了,只不断盘旋着一句话,花魁娘子跑了……花魁娘子跑了……

“怎么会……跑了?”无比艰难的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男人红着的双目慢慢移到妈妈陈哭花了妆的脸上。

妈妈陈跺着脚道:“我怎么知道啊,昨夜是你最后一个在这过夜的,晨起时也是你最后一个见着她的,如今她跑了,我问谁要人去?”说到最后,妈妈陈已然不顾宋晓酒脸色,声音都拔高了几倍。

脑中电光石火一阵,宋晓酒突然推开面前跳脚大闹的妈妈陈,在屋中一阵翻箱倒柜,妈妈陈眼见宋晓酒的举动,高声叫了起来:“那小浪蹄子把所有财物都带走了,你找也没用,什么都不剩了!”

宋晓酒不理会妈妈陈的叫唤,将整个屋子搜索了一遍,果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那花魁娘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跑了,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还有那……青葙玉露膏的配方,也不见踪影了。

“宋捕头,你便让我报了案,派人将那浪蹄子捉回来!”妈妈陈上前拉扯着宋晓酒,被一把拂开,跌倒在地号啕大哭。

冷笑一声,宋晓酒小腿抽搐的一软,整个人向后倒退了一步,扶住身后铜雕屏风。妈妈陈一时怔住,不敢再闹。

宋晓酒大笑:“不就是个花魁娘子,爷不在乎,没了她,爷照样快活,妈妈陈!”

“宋爷。”妈妈陈小心翼翼爬起来,捏着帕子规规矩矩站着。

“把楼里的姑娘都叫上来,爷今夜玩个尽兴!”言罢,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往妈妈陈身上一丢,妈妈陈大喜,慌忙捡起钱袋笑成了一朵花。

连声道着是,人也挥着帕子喊来了姑娘。一时陪酒唱曲,舞蹈欢笑,好不热闹。更有美人在怀,醉生梦死。

妈妈陈藏在帘子后观望了一阵,将手中钱袋轻轻抛了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走出水景苑,往楼阁深处去了。

提着裙摆步上楼梯,撩起数道帷帐,便见到那模糊的隐在阴影处的人。

那人背光而立,也不转头。

远远听见妈妈陈的脚步声,不等妈妈陈开口,便出声道:“事情可办好了?”

妈妈陈一扫往常的夸张做作,垂着颈恭恭敬敬道:“回大人的话,都办好了,那宋晓酒如今痛不欲生,正在楼中买醉。”

青衣人微微颔首,“不错。尸体处理好了?”

“大人。”妈妈陈声线低了下去,仔细便可听出其中颤抖,“那花魁小娘子跑了。”黑眸厉光乍现,妈妈陈只觉周身寒冻三尺,那杀气逼得她再站不住脚,颤巍巍的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求饶:“奴婢也是被她蒙蔽了,她隐在夜来魅多年,深藏不露,奴婢竟也看不出她身手非凡。”

“可看出身份?”

妈妈陈道:“奴婢与她交手百来招,大约是那影月会的人。”

“影月会?”青衣人哼道,“右派胆子不小,竟敢与王爷作对,插手此事。怪不得那花魁娘子骗宋晓酒去寻那青葙玉露膏的配方材料,想必净衣阁的朱逐衣也松了口。”

妈妈陈低声道:“大人可要斩草除根?”

“无妨。”青衣人摆手,“那宋晓酒还有用,先留他一条贱命。”

“是。”

“朱逐衣不可再留,寻个假的去替了她。”青衣人眼中闪过杀机,冷声吩咐。

妈妈陈一震,低声领命:“奴婢遵命。”

“你再派人去查查影月会,花魁娘子恐怕知道太多我们的事,尽快杀人灭口。”

青衣人办妥夜来魅的事,便即刻回了九王府。

一条黑影倏忽的从树梢上跃过,青衣人眸光一冷,随即施展轻功追上,追到王府苑外柳道,却不见任何踪影,心思骤转,举步朝王府管家的三塘院而去。

进了院门,见那烛影摇曳,映着一条人影在窗纸上,正是管家的模样。

青衣不知怎么就松了一口气,默默盯了那条影子半响,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叁)

雾张府衙后院。

一盘棋局,一人执子,莹润黑石,衬得那人的手腕白皙如玉,皓皓一截,连月光都羞怯以对藏在厚厚的云层后。

屋顶瓦石突突两声响,一个黑影无声息的近到了裴唐风身后,拱手一礼,单膝下跪。

黑子嗒一声落在棋盘上,眼角略挑,回眸望一眼身后的人,裴唐风轻轻开口:“回来了,事情如何了?”

“死去的人都已证实了身份,全是平日里与左派稍有嫌隙的朝中官员或者至亲好友,初死那人是谢大人家中远亲,死前与柳左相次子柳沉见过一面,在归家途中被杀身亡,尸体弃在豆腐坊的水井中,发现时已然泡烂了。”

“烂了。”裴唐风细细琢磨着这两个字,眸子里有些意味不明。

那黑影接着道:“主子,这些事都是冲着您来的。”冰冷恭谨的言语间透着忠心的担忧,裴唐风闻言但笑不语,长指在棋子上轻轻敲着,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裴唐风笑着道:“无妨,我素有自保的能力,你知道的。”黑影沉默的点点头,暗巾上的眼珠子错了错,忽然低声道:“今日宋晓酒去了九王爷府中。

“嗯。”裴唐风不在意的应了一声。

黑影又道:“恐怕九王爷近日会对主子下手,主子千万要提防小人作祟。”裴唐风轻笑着摇头,抬指落下一颗白玉棋子,清凉的声音溢出唇角:“三年前我最厌恶的便是小人,如今我裴唐风,也算是半个小人了,我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还要提防我这样的人,实在是……”裴唐风微微直了背脊,后颈弯成了漂亮的弧度,仰脸望着那云层后的浅浅皓月,低叹一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然而他也不必言说,只那一个风光月霁的侧面,只那一个熠熠生辉的眼眸,那怅然若失的叹息和背影,就让人不禁深深动容,这个人,真真实在是……寂寞。

“主子。”那黑影哽咽的唤了一句。

裴唐风吃了一惊,转过脸来扶起他,微微笑着:“海曙,你陪了我这么些年,你可后悔?”黑影摇头。

“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你最痛恨的,你原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一身侠义,当漂流江湖,扬名四海,不该是我的影子,不该为我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裴唐风只是淡淡而言,未带一点感情起伏,黑影却猛地跪下叩首,沉重而恭谨的低音响起:“主子,士为知己者死,海曙从未有任何怨言。海曙只盼能有一人替海曙分担主子的心事。

“裴唐风闻言失笑,垂着颈望着手掌,微喟:“不可能有那样一个人的,若是在三年前你如此言语,我还信这世上可能会有那样的人,如今,不可能有了。”因我这三年感知感悟实在太多了,我心里的东西,我曾几何时珍重自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流出去了,从我这个破了一个大洞的心里,慢慢流出去了。

“主子。”黑影低低叫道。

裴唐风抬起头来看他,扬着唇笑:“没关系的,海曙,我自己,够了。”舒叹出一口气,裴唐风摆摆宽大袖子,那袖风带起树上落下的浅色花朵,打着小转儿,倏忽的,落在黑影的眼脸上,他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立在庭院中,一张红红白白的脸,转过头来惊愕的望着他问“他不是喜欢我家大人吗”。

黑影抬起头来道:“主子,九王爷在青楼布了局。”裴唐风皱眉:“宋晓酒上青楼了?”黑影道:“离了王府就去了。”

“夜郎楼属柳弗的辖域,那夜来魅却是九王爷的暗哨,表面上是两地,却同出一宗,看来这朝廷要变天了。”裴唐风微微露了冷笑,拇指摩挲着掌心静躺的白玉棋子,“好好的闲散王爷不当,偏要来蹚浑水,真不知他是心机深沉还是自作聪明。”黑影道:“皇上下旨限主人七日破案,主人可有把握?”裴唐风嗤笑:“我便是破不了案,那又如何。皇上意在警示某人,并不是要为难我。”黑影沉默半响,才又开口:“主人,皇上对你亦有所图。”

“嗯。”裴唐风神情淡漠诡谲,显然并不在意。黑影虽护主心切,却也不敢逾越。

放下手中棋子,裴唐风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描金春花鸟语屏风前站定,手指在屏风的画屏上慢慢点划着。眉目淡淡,却不知在想什么。

一时屋中气氛颇为凝重沉默。

黑影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突然而至的凝重,只静静的跪在那人身后,微微抬着眼,神情专注的盯着那人的背影,似乎惟有这种时候,他才敢这般大胆的望着他,将他全部揽在自己眸中,那浓重的感情,也唯有这种时候才敢泄露一点点。

不知过了多久。

那人转过神来,毫无感情起伏的道:“海曙,若是背叛了我的人,该如何自处?”黑影一惊,脸色褪尽,愣愣的抬起头睁大了眼,“主人,我没有……”裴唐风失笑,挥了挥手,“我并不是指你。”

“那……”黑影面上浮起了尴尬之色,蓦地又凝重起来,猜疑道,“主人是指宋晓酒?”

“哼。”裴唐风冷道,“若不是看在他尚有一些办事能力,我也不会留他这么久。此人性情卑劣,私下里也做了不少恶事,我谅他没胆闹出什么大篓子,便一直放纵,如今他屡教不改,妄想从九王爷那里得到好处敷衍我,不给他点苦头吃,他便翻了天了。”黑影恭首道:“主人,宋晓酒似乎颇为在意那夜来魅的花魁娘子,想他性情如此,也与那女子有关。”裴唐风冷哼。

黑影迟疑道:“主人……”

“我自有主张,你不要多问。”裴唐风低低斥了一句,半响,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出来久了让人起疑。”黑影点头恭谨应了,把未出口的担忧都哽在喉间,随后身影消失在无边黑暗里。

“来人。”裴唐风扬声一句。

“大人。”

“上青楼请宋捕头回来,就说本官要请他喝酒。”

“属下遵命。”

(肆)

夜来魅。

金扇子屁颠颠跑了上来,一手挎着刀,一手扶着歪斜的帽子。还未到青楼门外,便高声嚷起来,嗓门之大惊人耳目。

有相识的青楼女子凑到一处低语:“这裴大人当真有趣,怎么总是在宋晓酒醉倒温柔乡时来请人回去喝酒?”

“谁知道呢,说不定那裴大人也对咱们青楼感兴趣呢。”

“有兴趣他怎么自己不来?”

“哟,你还不知道呢,那九王爷不是喜欢着裴大人吗?裴大人那花容月貌若来了我们青楼,还叫我们姐妹怎么做生意,全去跳楼得了。”

女子掩帕轻笑。

金扇子无暇顾及身边的窃窃私语,到了门外,猛地敲门大声喊叫宋晓酒,宋晓酒起初并不理会,却在听到裴大人三个字时激出了一身冷汗,跌跌撞撞的开门出来,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握着刀,满头散乱的发丝,模样说不出的可鄙轻浮,叫人生厌。

金扇子翻翻白眼,对宋晓酒的尊容不敢恭维,甚至捏着鼻子后退了一大步,宋晓酒心急如焚,也顾不上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小跟班,拽过他的手就往楼外冲,一边急切问话,金扇子只说奉了大人的命令来,其它不知,宋晓酒又问了裴大人脸色如何,金扇子想了想,道如往常一般无二样,宋晓酒稍微放松了紧张的心情,人一松懈下来,方觉得心口痛的厉害,伸手抚了抚。

“爷。”金扇子终是忍不住道,“你整日的寻花问柳,若将这些精力放在办案之上,也不至于这样提心吊胆,害怕被大人扫出门去!”啪!宋晓酒转手就甩了金扇子一个耳掴子,用力之大,令金扇子的嘴角裂了一大道,鲜血直流,掌声方落,便听宋晓酒噼里啪啦一顿训斥:“你这小王八羔子懂什么?爷的事也是你能出言左右的?敢来教训你爷爷我!看我不揍死你!”

“爷……疼啊!”金扇子被打的晕头转向,疼的厉害,一把抱住宋晓酒的腰腹,死死拽紧,宋晓酒一时动弹不得,猛推他的脑袋,却怎么也推不开,气急了一掌拍在金扇子背上,金扇子受不住松了手,被宋晓酒一脚踹在了地上。

宋晓酒见着金扇子嗷嗷大叫,胸闷的厉害,抬着脚还想再踹上几脚,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人影遥遥站在方外,静静望着这边。心口也在这时突然绞痛起来,他来不及看清那是何人,咚的一声便倒了下去。

醒来时,宋晓酒被禁锢在酒坛罐子里,浑身浸泡着烈酒,光裸的肌肤热辣辣的痛,他一时想不起发生了何事,怔怔然半天,才想起喊人。周遭景物陌生,似乎是一个岩洞,洞壁墙角长满荒草,顶上悬吊着一盏灯烛,在风中摇摇晃晃,好不可怖。

宋晓酒大喊大叫许久,也不见有人来,顿时慌起来,动动手脚站起来,却是痛不欲生,这才发现酒液中还有其他东西,竟是一种极易割人肌肤的锯草,缠绕在他的四肢上,在烈酒的浸泡下便有如锋利的薄刀子。

他不敢再动,高抬着下颔,刚刚挣动时不少酒灌进了他的口鼻,他此时只觉得满目晕眩,身上又辣又痛,猜不中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竟要受这样的刑罚。他也没有猜测多久,那答案就活生生的走到了他面前来,待看清眼前的人,宋晓酒两眼一黑,只想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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