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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 上——by疯魔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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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说到此处顿住,凤天翼心里明白,只是故作疑难,道:“你既有此担心,不如替朕想个周全法子?”

“皇上英明,奴才哪有周全法子?只是照着皇上的意思办事……”

“别来这些虚的,你知道朕不喜欢听奉承话,你也知道朕不喜太后,你还比朕清楚太后其人,说吧,你的周全法子!”

“是。”王福改谄笑为微笑,“依老奴蠢想,既要接南院的人,不如一便接了西院的,算是拿西院作掩护吧,太后一时也瞧不出什么,也好让南院的人在宫里住得安生些。”

“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只是真正周全的法子,你并没说出来!”凤天翼似笑非笑。

王福惶恐跪下,道:“奴才该死,只是真正周全的法子一时行不了,那日登基大典后,太后即请皇上立后,现下皇上不接西院的人,太后那边也不会落下话头,可是接南院的人,太后必生嫌疑,因此老奴蠢想,皇上不如定个立后的日子稳住太后的心,同时拟旨召南院的人入宫,如此一来,宫里自然明白轻重,朝堂上也少些争议。”

“是么?”凤天翼轻笑,抬手令王福起来,“你这法子果然一时难行,不过倒有一点可取,朕拟旨,封宝侍读为御书房常侍,你去替朕宣来便是!”

王福顿了顿,叩首,“奴才遵旨。”

凤天翼随手写好,王福接过便退了下去,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宫人请传膳,凤天翼点了几道傻儿爱吃的菜,膳食顷刻便至,可是宣旨回来的王福没带来凤天翼想见的人。

一桌佳肴冷滞,天子玉面更冷。

第10章

柳岩现在有些理解沈文玉的头疼了,因为他也开始有点头疼,不是因为皇上让他找一个走失的人,也不是因为他找不到,如果可以,他真想望天长啸——我是御前侍卫啊,天!

好吧,御前侍卫出发了,根据小翠姑娘的口述,宝儿是自己走掉的,因为宝儿带走了每天都要查看一遍的身家,接下来是另一个目击者的叙述,声称看见宝儿提走了那只吉祥鸟儿,大门守卫为此作了佐证,还说宝儿走时冲着门上匾额挥了拳头……

这个说明什么?不用推测了,宝儿是愤然出走,因为小翠的口述里提到了皇上欲立皇后的事,以宝儿对皇上的爱慕之心,自然不能接受此种类似负心的事,再以宝儿的懵懂心态,自然不能领会皇上的三宫六院是必须的事,所以……

即便找到宝儿也未必能带回宫去,因为皇上要的是个逗趣的人,不是一个心怀愤懑,成天找茬的闯祸包。

呃,即使不心怀愤懑,宝儿也是闯祸包,但是今非昔比,皇宫不是太子府,太子也不再是太子,撇开宫中各种叵测人事,单论皇上的威严也不是宝儿能再挑衅的,换言之,皇上再宠宝儿,也不可能溺爱如前,所以……其实……但是……

嗯,头疼啊!柳岩抚额,盯着眼前的院门,鼓励自己走进去的同时,也在劝说自己掉头走。

“这不是五爷吗?”

“呵呵,是啊。”柳岩不头疼了,因为已经没了退路,在大哥的地方被大哥的管家看见,如果掉头就走,这个看着他们兄弟长大的老人该有多伤心,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五爷还在怪大爷吗?都到门边了还是不愿意进去?可是大爷常念叨五爷呢,亲兄弟哪有不念想的?五爷还是……”

“我马上进去!不过……我大哥在吗?”

“一早就出门了,怕要好几日才回来……”

“谢谢老爹!”柳岩闪身进了门,这下可就放心了,只要大哥不在,事情就能顺利些吧?总之从小到大,凡他所想,大哥必定阻拦,他也尽量顺从,只有为了心仪之人而追随太子一事,大哥再不高兴,他也顺心而为了。

韩老爹忙着吩咐下人打扫房间,柳岩随他去,如果说自己不留宿,老人又要假哭唠叨了。

“五爷饿了吧?”老人问着就吩咐下人备饭,柳岩一律呵呵作答,直到老人终于消停下来,他才闲话般问道:“听说大哥卸职回来的路上捡了一个小孩,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老人高兴得拉起柳岩,“走,带五爷看看去,那小孩实在惹人爱,要不是大爷再三重申是捡来的,大家都以为是大爷生的,长得跟大爷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不可能吧?就算没见过大哥十六岁时的样子,但也不可能是宝儿那般粉颊青葱的可爱样吧?

“五爷看看,是不是很象大爷?”韩老爹指着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孩。

柳岩觉得老人在开玩笑,“我是奉了皇命来的,老爹快些带我去见宝儿吧!皇上还等着呢!”

“这个就是宝儿啊!”老人从奶娘手里接过奶香奶香的小孩,轻拍轻哄,比看自家孙子还喜欢。

“老爹!”柳岩换了异常沉肃的表情,“大哥知道我要来,所以让你们拿这小孩蒙我,但是老爹,大哥曾在先皇御前奉职,应该知道皇命难违,更该清楚今日这番蒙蔽等同欺君之罪,看在兄弟份上,我不予回禀,但是再不让我见真的宝儿,我只有亲自搜查前禁军统领的府宅,老爹别怪我!”

柳岩冷洌凛然,老人吓了一跳,这次是真有些老泪纵横了,“五爷啊,你果然还在怪大爷,可是当年那事,大爷是真为你好啊!正因大爷在御前当过差,知道里头的艰险,所以才不希望你也去尝那种滋味,一片苦心被你误会至此,今日还说什么设计蒙蔽,大爷何曾知道你要来?老爹我又哪里知道你要见的是另一个宝儿?两个都是大爷捡回来的,那个虽也可爱,但是大爷没说要收养啊……”

“老爹别说了,我错了,请带我去见另一个宝儿。”比起老爹的假哭,柳岩更怕老爹的真泪,快速认错,迅速完事要紧。

老爹还在生气,不愿亲自带领,随便叫了个小厮带柳岩去,手里还在哄着奶娃儿,却突然恍悟般叫道:“不用去了,那个宝儿已经不在这里,刚才气极了没想起来,大爷一早出门就是为了送那个宝儿回家的……”

“家在哪儿?”

“只说去舒州,细地名儿我没记住……”

“谢谢老爹。”柳岩闪身出门,此时不可急于追寻,必须回宫请命才行。

“你是说,宝儿被你大哥带走了?”凤天翼听了前后事端,得出这个结论。

柳岩苦笑,“皇上,属下是说宝儿有前禁军统领护送回乡,一路应无大碍……”

“你是说,朕的禁军统领,御前金刀侍卫,无法从他大哥手里把人夺回来?”

“皇上……”柳岩苦恼而无奈,皇上根本是拿他泄愤,可他很冤枉啊,宝儿又不是他弄走的,真正追究起来,恐怕是皇上自己弄丢的,但是能喊冤吗?

“你别觉得冤枉,能被朕拿来出气的人,屈指可数。”

“是。”柳岩沉声应诺,他知道,此时的皇上,彼时的太子,都不曾有过真正自我的时候,即使对着信赖的人,皇上所展露的性情也真假掺半,何况,皇上从来没有真正信赖过谁……

“柳岩,以你之能,要查知宝儿的住地根本不用回宫来,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柳岩点头,皇上不自称朕,这便是许他如前言谈的意思,当然,也表示了对他的信赖。

“皇上可知宝儿的心思?”

“这不重要,你畅所欲言便是。”

“是。”柳岩略付思索,道:“属下猜测宝儿对皇上有爱慕之心,华章曾跟属下说,宝儿明言要以色侍君……嗯……似乎不是顽话,就连小翠姑娘也觉得宝儿对皇上……”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下去。”凤天翼微带愠怒,其实是莫名的尴尬。

“你对文玉的不轨之心,朕不管,宝儿对朕是何种心思,也不用你操心,你既打不过你大哥,朕不为难你,自有能人去接宝儿,你且做好份内事便是。”

柳岩忍笑应诺,顿了顿,再次拱手道:“皇上,属下有一事不明……”

“朕知道。”凤天翼沉声打断,微带羞恼,道:“只需一道圣旨,柳峻便会把人送回来,只是宝儿竟敢私自出走,这便是以死相抵的意思,朕又何必逼他太甚?何况这皇宫怕是容不下他,他也未必能委曲求全,而朕要的是心甘情愿,所以……再说吧!”

“是。”柳岩躬身退下,在殿外遇到太后的执事太监,不由暗里替皇上头疼,太后急于立后,看似无关朝政,实则预干朝政……

柳岩待太监进去后,在廊外站了一会儿,执事太监果然很快就出来了,看脸色就知所请之事不谐,未几,又听皇上召礼部尚书,难道要立后了?

宣诏的太监刚走,又有一个太监奉旨出去,很快便领着沈文玉来了,柳岩在廊下含笑见礼,沈文玉微笑点头,匆匆进殿,不一会儿,礼部尚书周逸也来了,柳岩继续见礼,谁知也被一同叫进去,这下又头疼了,虽然高兴见着华章,但是不想参与皇上立后的事啊,这不是御前侍卫的职责吧,天!

凤天翼免了周逸的礼,跟沈文玉一样赐了周逸的座,自己则站在案前,捡起一本奏折丢给周逸,“这是户部递上来的,你且瞧瞧!”

周逸俯身接过,初看便抽了一口冷气,见皇上并无不悦,于是惶惑看完,不敢等皇上问话,跪首道:“臣不知李侍郎奏请立后之事,即便要合议也要等皇上谕准,就算朝房议事也不可能跟李侍郎言及此事……”

“户部刘尚书告病在家,李况暂为代理,他既敢呈上后典费用预算,难道不是得了礼部转折?朕不曾批折于你,却跟你说过后典从简,难道不是你揣意私行?”

“皇上明察!臣万死不敢有私行……”

“果真无私?”凤天翼轻笑,周逸越发惶恐,叩首欲言,却听顶上又是一声笑,“你不必惊怕如此,靖王送你金玉美妾,你敢不要?因此错不在你,即便收而不上报,也不怪你,前朝贿赂成风,水至清无鱼,朕也并非察察之君,只是不喜被自己的臣子蒙蔽而已。”

周逸猛然抬头,皇上说他是“自己的臣子”,这五字亦轻亦重——吐得轻,然含义重。

“皇上圣明!”周逸叩首大拜,慨然道:“臣的确为靖王所迫,先皇时,靖王就多有示意,臣虽不敢相附,却也不敢推拒,也曾上疏请辞,奈何先皇不允,今日受诏时,臣亦带了辞呈而来,臣知罪该万死,只求皇上诛臣一人,赦令家中老母返乡归养,求皇上恩准!”

周逸叩头泣泪,凤天翼单手托起,“你是朕的臣子,却不曾为朕效力半分就想以死辞别么?”

周逸愧不敢言,凤天翼依旧笑颜相对,“你十四岁举孝廉、省试得头名,十九岁官至礼部侍郎,一年前取尚书位代之,宦海十载仍得清廉之名,沉浮个中险曲却能不偏不倚,操守难得,你倒说说看,这般良臣,朕要如何放手?”

“皇上……”周逸泪下,再次拜首却被拦住,抬眼见天子笑面生辉,顿时既愧又喜,强自拜首,道:“臣,愿为皇上倾尽绵薄,万死不辞!”

凤天翼笑而点头,指座椅令周逸坐下,目光转向沈文玉,柳岩也跟着看过去,刚才的事已令他有所领悟,看来华章也有请辞之意,这比皇上要立后还令他头疼,要不是为了华章,他早就纵马江湖、快意恩仇去了!

所以华章,你可千万别抛下我啊,我是为了你才成为御前侍卫的,你就算不为我,也请为了先皇的信托,暂时接受枢密使的职务,又没逼你一下就做丞相啊,你再推辞,皇上的耐性就要被你磨光了,你想被终身囚禁吗?

第11章

沈文玉还是被囚禁了,被名为枢密使的职务所囚,原本可以受另一种禁锢,但是宣他觐见的太监还给了一样东西,算是皇上的手谕吧,只有七个字——不从我,便从柳岩!

就这样,沈文玉从了凤天翼,但不是因为嫌恶后者,而是因为凤天翼用的是我这个字,当年凤天翼刚做上太子时跟他说过,太子也好,皇帝也罢,他只有沈文玉一个朋友,因此沈文玉不是从于皇权,而是对友人的鼎力相助——友人为皇,然危机隐伏,袖手无视,道义不容!

那一次召见,凤天翼收了周逸的心,让清廉之士能以本性处事,之前用一道勒令似的请求,得了沈文玉的明言承诺,为大凤诓到一个储备贤相。

至于现在的丞相,凤天翼叩指案上,故作疑难地看着沈文玉,“你说,我要不要随便找个公主嫁给曹丞相的儿子,然后叫他辞官还乡、含饴弄孙去?”

沈文玉拱手微笑,道:“陛下不用嫁妹舍礼,曹相也会辞官,明日早朝应该会上辞呈了吧?”

凤天翼冷笑,“他请辞不过是试探之意,前朝除周逸和兵部侍郎孟珈,就只有曹相一人不曾附言靖王,其余一众或惧其氵壬威,或败于利诱,少数则是墙草作风,如今周逸归心,得我庇佑而守心巧行,孟珈得了我的密旨,昨日请见归心,曹相女干滑老臣,自然能察觉我暗收人心之事,却不见我有所示意,所以试探是真,请辞是假,明日他若请辞,我准了,顺便嫁个公主给他做儿媳,这样不是挺好吗?”

凤天翼笑得别有意味,沈文玉有些羞恼,“你真是……陛下如此决意虽是对曹相的恩典,但不知陛下欲许哪位公主?”

“你明知故问。”凤天翼挑唇微笑。

沈文玉抚额,“陛下乃一朝天子,怎可如此量窄?谣月公主虽叫人打过陛下,但毕竟是孩童顽皮事……”

“我不是恼她打过我,纵然是孩童,也不该诬人清白,你是我的朋友,我当时无能护你,如今,我必须讨回来,她那时能说出那种混话,必定听取于她母后口中,燕妃也算深得父皇宠爱,所以能护得女儿自择佳偶,至今仍滞留宫中,既不愿下嫁藩王或是显贵外邦,那就只有权臣之家可匹配了,曹相是父皇宠臣,燕妃是父皇宠妃,结亲不是挺好吗?”

凤天翼说完却冷笑,显然余恨不已,沈文玉则无语,当年谣月公主说他是凤天翼的男宠,他本人自是不在意,谁知凤天翼记恨至今。

“陛下,往昔往矣,不必遗恨难消,即便要将谣月公主聘于曹氏,也须问过两方意愿,虽然不必顾虑燕妃的喜恶,但也要顾及先皇旧臣的感受,若真是陛下的美意,就该下嫁陛下所喜的姐妹……”

“我欲喜人,人何喜我?”凤天翼瞪了沈文玉一眼,“你与我一同在宫中长大,会不知道宫中喜我者寡,恶我者多?就算在太子府又遇到一个喜我的,最后还不是跑掉了?一样的理,每每我欲喜何人,总是不等我起头就被收尾,如此二十二年了,叫我喜欢谁去?”

凤天翼说着又尴尬,狠狠瞪了沈文玉一眼,依旧换来沈文玉温润一笑,似乎永远不变的宽容甚至宠溺,令凤天翼羞恼却不难堪。

“算了,曹相请辞是明日的事,今日叫你来,主要是商议立后的事,魏文候这么想当国丈,我成全他也行,只是你要教他如何也成全我,他若执迷不悟,依然雇养私兵,你可以按你想的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沈爱卿可以先斩后奏嘛,总之要等你奏了,我才知道有这回事啊,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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