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不到全心全意的去爱刘伯兮，他宁愿和刘伯兮分开。
“这么快就点了头，你让我怎么接下去？”刘伯兮想苦笑却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他原以为夜未央是因为受了委屈不敢和他讲才不见他。
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让他措手不及的答案。
“狐狸……”刘伯兮想朝低着头的男人伸手过去，却又迟疑了片刻最终收了回来。
他低声说道：“我只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想我回到你的身边，只要你一句话，只要我还活着，刘伯兮就会回到你身边。”
刘伯兮的话仍然回荡在夜未央的耳畔，他有些不记得身旁的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府里的。
整个过程里他就像是被浸在了海水里，眼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那么的虚幻而不真实，仿佛隔了一个模糊的世界一样只剩下脑袋里的一片嗡嗡嗡声响。
只有一件事情是夜未央清楚知道的，那就是如果他真的喊了刘伯兮的名字，让对方重新回到他的身旁，那个男人就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甚至于，不去过问让他心脏开了一个缺口的人是谁，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仍然和他在一起，仍然爱他，保护他。
可夜未央做不到那么自私。
在他彻彻底底的把心里其他人都赶出去之前，他不会去找刘伯兮。
可是心怎么就这么疼呢？
“老爷，老爷？”李咏在旁边连着喊了好几声，见夜未央自回来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不免担忧的问道，“老爷您没事儿吧？”
“没，没事。”夜未央深吸了口气，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玉池苑收拾的怎么样了？”
“回老爷，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热水，您现在要过去吗？”
夜未央点了点头，他在屋子里待不住，心里乱得很。
看着夜未央朝玉池苑去了，李咏向旁边的一个下人吩咐道：“去把常太医请过来，也不知道老爷是不是在外面晒得头晕了，看着让人不放心啊。”
“是。”
……
门窗都关紧了，在刚刚入了谁夜未央便把尾巴放了出来，这以前腿脚不便的时候还得用自制救生圈套着，如今有了大尾巴，好像连游泳都变得厉害了。
夜未央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便整个人的闷入了水里，心就像乱了的棉絮，越扯越乱。
离开了莲荷湖上的画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夜未央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缓缓地从水底慢慢浮了上来，沾在脸上的也不知道是泪还是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自以为坚强的人，而当着刘伯兮的面开口说分开也远远比他想象中的困难。
抱着两根尾巴伏在水面上，夜未央有些发呆地不知道看着哪个地方，在温热的水面上就这么一直飘着，脑子里空空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去想。
没有去想过去的一年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去考虑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就让脑子呈放空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门外有人喊他。
“老爷，老爷你还好吧？”是管家李咏。
“嗯。”应了一声，夜未央从水里爬了出来，双脚还踩在地上的时候微微有些头晕，只以为是在水里泡久了有些缺氧，夜未央没怎么在意，随手扯过浴袍披上，几条大尾巴咻咻地纷纷消失在了地面上。
等夜未央收拾好了心情打开门以后，就看到管家李咏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外，而除了管家以外还有一个熟人在旁边站着。
“少典，你怎么来了？”夜未央挥了挥手示意下人离开，他在玉池苑外屋的贵妃塌上坐了下来，亲自给常少典倒上一杯茶。 “大人，你最近是不是中暑了身体不舒服？”常少典在旁边坐了下来。
刚刚从浴池出来的男人脸上还泛着因为热气而浮现的红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浴池里泡久了，夜未央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懒的，没力气也没什么精神。
“中暑？”夜未央笑着摇了摇头，自从他变成九尾狐以后就什么病都没有得过，在太阳底下待久了不会中暑，只会觉得热，不舒服而已。
“可属下听李总管说，这一个月以来大人都没有好好吃饭，时常瞌睡，像是今儿个还在浴池里泡上一个多时辰，刚才大人要是不应一声，估计我们都该冲进去了。”常少典颇有些后怕的说道。
“你还怕我淹死啊？”夜未央喝了口凉茶，靠坐在矮榻上半撑着下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体质和常人不太一样，还是我这阵子都是以这种样子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们都忘了我其实是只九尾狐了。”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夜未央也觉得他最近有些精神萎靡。
“少典你既然来了，要不给我开个安神的方子吧。”夜未央只当是这几天心里愁苦郁闷，今儿个和刘伯兮分开以后这份沉重和郁卒变得更为明显。
这阵子还有事情要做，他总不能这么一天天的消沉下去。
“方子哪能乱开，大人若是不介意，让少典给你把把脉可好？”
夜未央点了点头，起身坐直了，半倚着榻上的小桌子把手伸了过去，常少典搭上了夜未央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就跟演电影似得变来变去。
一会儿见常少典蓦地就露出几分惊讶来，一会儿又是紧皱着眉头全神贯注的模样，一会儿又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少典，你没事吧？”夜未央看着常少典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这还是头一次吧，常少典露出这么复杂的表情。
“大人，这句话应该是问您才对。”常少典收回了手，他拿过旁边的凉茶往嘴里灌了一口，压了压还有些惊诧的心情，说道，“大人刚刚说过，您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
“嗯，我怎么了？”
真要是有什么特别厉害的事情，常少典这会儿也不会冷静的和他说话了，夜未央倒也没怎么担心。
“大人，那、那我说了。”常少典吱吱唔唔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
夜未央忍不住督促道：“你到是说啊，我这心都被你吊起来了，没病都要被你弄出病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常少典利索又快速的说了一句话：“夜大人，你有喜了。”
“什么？”常少典这一下子又说得太快了，夜未央没怎么听清。
“大人，你、你有身孕了。”说出这番话也着实费了常少典不少力气，行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怪病没有遇到过，可今天这种事情还是人生里头一遭，估计以后也不会遇到了。
这一次夜未央终于听清了常少典的话，他一时愣住：“你再说一遍。”
“大人，你怀了孩子，只是大人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微臣有些摸不准怀了多久。”看着夜未央那愣住的模样，常少典暗暗叹了口气，看起来夜未央也不知道他竟然会有孩子。
“我……我怀了……”后面的话夜未央说不出来，他往后慢慢靠在了矮榻的边儿上，慢慢的消化着常少典的话。
许久之后，夜未央才轻声问道：“真的？”
常少典点了点头：“脉象的确是喜脉。”
“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夜未央伸手在小腹上摸了摸，平平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三个月以来他从没有和谁在一起过，就算、就算这孩子是北辰摇光的好了，三个月起码都应该有点儿反应，或者说肚子有点变化吧。
“大人，您体质特殊，非寻常人，这事情也说不准。”常少典把夜未央面前的凉茶推到了一旁，“大人有孕在身，这凉茶还是不要喝了。”
“等等，你等等！”夜未央把手腕伸了过去，“再给我把把看！”
就算他是一只九尾狐和普通人不一样好了，可也没听说过男狐狸也会生小狐狸的，再说了，肚子里真要有了小狐狸，那将来往哪儿出啊。
“大人，真的是喜脉。”又给夜未央把了一次，常少典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若是信不过，要不我找其他大夫再看看？”
“别！这事情现在只有你和我知道，其他人……其他人暂时不要告诉。”夜未央眼睛一亮，对常少典叮嘱道，“尤其是皇上和大将军，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能答应我吗，少典。”
看夜未央紧张的模样，常少典点了点头，宽慰道：“大人且放心，这事情我一定保密，只是这几个月以来，大人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偶尔有些犯懒，也没什么了。”夜未央想起刚才常少典说的话，他问道，“你是说，你不知道我、我有多久了？”
让他开口说自己怀了孩子，这实在是要了夜未央的命，要不是和他说这话的人是常少典，他早就一脚把对方给踢出去了。
到了这会儿夜未央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消息来得太过迅速，太过突然，让他毫无准备。
第四章：谁是孩子他爹 上
离开了玉池苑，夜未央便领着常少典一同回到了卧室，他把门窗都给关好了，回到屋子里在床上躺了下来。
夜未央看着一旁的常少典：“你再多看看。”
刚才在玉池苑的时候，常少典除了诊断出他有喜脉之外并不能准确的说出怀了多久。
暂且不说男人会不会生孩子，九尾狐和一般的女子肯定不一样，说不定这受孕或者是其他诸如怀孕周期什么的都不一样。
“微臣失礼了。”
双手抬起作了一揖，常少典便走到床边弯下腰，将双掌轻轻压在了夜未央的小腹上。
夜未央感觉到常少典的双手在他身上压来压去，他看着对方紧锁的眉头心里可以说是空荡荡的一片，又可以说是乱成了一团麻。
感情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这会儿竟然就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他居然有了孩子！
夜未央说不清他这会儿是什么心情，既想让常少典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个误诊；可一想到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身体里可能还有一只小狐狸，夜未央就又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温馨。
不一会儿，常少典便将双手自夜未央身上挪开，看着夜未央紧紧盯着他的双眸，再一次以笃定的语气说道：“大人，真的有了。”
“可是……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夜未央在常少典的搀扶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少典的那番话，他这会儿都不敢像之前那样有大动作。
“大人的身体毕竟异于常人，这样吧，我先给大人抓几副安胎药。”常少典左右寻思了一会儿，说道，“要是大人不介意，就让少典住在您府上，这样也方便一些。”
既方便常少典每天给夜未央看看身孕是怎么回事，又方便于万一夜未央有了什么突发状况，他好及时就诊。
“好，麻烦你了，少典。”夜未央还有些没晃过神来，手掌下意识地搁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问道，“那只小狐狸是在这儿？”
常少典点了点头，弯下腰拉着夜未央的手往下再挪了挪，“就在这儿，大人。”
“大人，容我多嘴，这孩子的父亲……”常少典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了夜未央的痛处。
不过这一次常少典是多虑了，夜未央苦笑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果身体里真的有了一只小狐狸，那小狐狸的父亲会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说不定他根本没有父亲呢？”夜未央悠悠叹了口气，“毕竟我和普通人不一样。”
“虽然大人和普通人不一样，但是万物孕育后代的规律都是相通的，大人这阵子时常会感到慵懒瞌睡，说不定就是因为身体里多了个小生命的关系。”常少典笑着说道。
夜未央点了点头，他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少典告诉他现在这底下有只小狐狸，他竟然会觉得自己感觉到了掌心下那微弱的小生命的存在。
“少典你放心吧，不管这小狐狸是我自己生的还是和别人生的，也不管父亲是谁，总而言之，这小生命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大人无须担心，照料方面自有微臣在，大人平时只需宽心，像往常那样该吃就吃，改喝就喝，这小狐狸肯定会好好的长。”
好好的长吗？
夜未央倒是想起来他做梦时梦到过的小狐狸，难道梦里的那只就是他的孩子？
“嗯，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就吩咐管家让他把房间给你收拾出来，这阵子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那大人先休息，微臣回去收拾收拾就过来，只是皇上那边要是问起来，微臣想和大人统一一下口径。”常少典看着夜未央，夜未央说过不能把这事情告诉其他人，他自然不会告诉寂天殇。
只不过一个御医到尚书府里住下，皇上和刘伯兮肯定会得到消息，进而去想夜未央是不是生病了。
“皇上那边要是闻起来，你就说我这阵子闷得慌，我找你过来聊聊天，研究下医术。”
“好，那微臣去去就回。”
常少典也不耽搁，告别了夜未央以后便又离开了。
……
吩咐了管家李咏去收拾客房，夜未央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把床帐给放了下来，他躺在宽敞的床榻上望着床帐顶一阵阵的发呆。
突然想起什么来，他连忙又坐了起来从枕头地下翻出了一本还没看完的书，正是那本他曾经在广南看过的有关九尾狐的书。
回到了天京城以后他便让人把在岷城府中书房里的书给他带过来，这书还是一个月以前才到了他手里。
只是这阵子忙着处理宫中的事情，再加上因为感情的事情让夜未央没什么心情去看，拿到手里以后也就是翻了那么几页而已，这之后一直都是放在了枕头底下。
“孩子，孩子……”
这书不厚，夜未央草草翻了一遍也没见上面有些男狐狸也可以生孩子，只是上面也没有写男狐狸不可以生孩子。
“九尾狐只会存在一个，孕育后代之后本身的力量也会消失。”这些都是夜未央之前看过的，他仔细研读了这一小段话，突然一个念头就浮现在脑海里。
“也就是说，不管是男狐狸还是女狐狸，都会有后代。”
那书里没有写怀孕的周期之类的，夜未央记得一般的狐狸从怀孕到生产似乎只要一个多月时间，他现在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应该没那么快。
而作为一个人类是十月怀胎，他这会儿也不像是个怀了孩子的人。 在床上待到了晚上，夜未央把这一本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还是没能找到可以让他满意的答案。
这书上只是写九尾狐有着一些特殊的能力，历代单传，刚刚出声时看起来和一般的小狐狸没什么区别，并没有说九尾狐是如何受孕，又会如何产子，什么时候产子，怀孕时又会有什么反应。
夜未央坐在床边发起呆来，这人总不会莫名其妙的就有了孩子吧。
正如常少典问的问题，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夜未央第一个想到了北辰摇光，毕竟在时间点上北辰摇光是最接近的人。
这么一想，夜未央顿时就心酸了起来，原本还想着彻底把北辰摇光忘记以后再去考虑和刘伯兮复合。
可如今要是真的有了和北辰摇光的小狐狸，夜未央是没脸再去乞求大将军的疼爱了。
“老爷，老爷您醒了没，要不要准备吃饭了？”门外是管家的声音。